次日天明,張郃帶著人馬在營外懶散的列陣,遙指城頭喝道:“楚南,偷城小賊,隻會做這等下作之事,卻不敢與我軍正麵衝殺?你也是一方諸侯,怎的盡做這等雞鳴狗盜之事!”


    聲音通過軍陣傳出,聲震鄴城,氣蕩三軍。


    鄴城城樓上,黃忠皺眉看著張郃,身旁副將詢問道:“將軍,我等既已得了軍令,何不出城一戰?”


    “莫要著急。”黃忠在城頭上遠眺著張郃大軍,搖頭道:“敵軍陣型看似散亂,實則內部緊密,這邊一旦開城,張郃那邊恐怕立刻便能列好陣型,此時敵軍銳氣正盛,硬拚折損必重,且等些時候,待他們銳氣稍散,我軍再出城迎戰不遲!”


    軍中將領都是黑山賊出身,在楚南這段時間的友好相處下,對楚南那是敬若神明,此刻聽著對方在城外叫罵,而且話也越來越難聽,一個個自是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殺出去。


    不過打仗血勇固然重要,謀略也不能少,黃忠等待的是一個時機,對方真正鬆懈的時機,而這個時機,確實被黃忠等到了。


    張郃在城外叫罵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直說的口幹舌燥,張郃感覺自己今天一天將這一年的髒話都說完了,再罵已經詞窮,身後將士們銳氣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消散。


    張郃看了看天色,覺得今日激對方出城大概是不可能了,當下便準備收兵迴營,但就在此時,鄴城的城門洞開了!


    “將軍,城門開了!”張郃身邊,副將蘇由大喜道。


    “列陣!”張郃麵色一沉,對方願意出城自然是好事,然而這時機選的卻是對自己頗為不利啊!


    說話間,但見一支人馬自城中洶湧而出,為首一將卻讓人看的一怔,竟是一員皓首老將,張郃沒說話,隻是皺眉打量對方,一旁蘇由等人卻是不由大笑起來。


    卻見黃忠策馬在距離張郃百丈距離停下來,冷聲道:“方才是何人滿嘴汙言穢語,辱罵吾主,快快上前受死!”


    張郃皺了皺眉,黃忠神射之名,他倒是聽過,這老將神完氣足,聲音洪亮,年輕時應該是一員猛將,不過再猛也沒用,他已經老了,老不以筋骨為強,他可不信這老將能勝自己,當下策馬出陣,冷然道:“黃將軍神射,在下久仰大名,不過老不以筋骨為強,將軍這般年紀,實不宜上陣廝殺,老將軍不如且退去,換個人來如何?”


    黃忠走馬在陣前來迴盤旋,目光上下打量著張郃,點頭道:“難怪主公要我留你一命,有些氣度,下馬受降吧,免得吃些皮肉之苦!”


    張郃聞言神色一冷:“老將軍若不聽勸,便莫怪在下手中長槍不尊老了!”


    “你自來便是,看看是否能傷的了我這老骨頭!”黃忠捋須哈哈笑道:“河北四庭柱,自今日起便是過往了!”


    張郃冷哼一聲,正要出陣,卻見蘇由看黃忠老邁,想先立一功,當下策馬而出,大笑道:“區區老卒,何須將軍動手,看末將將他擒來!”


    “小心些,此人雖然老邁,然威風不減,以擅射聞名,當心他的箭!”張郃見狀,也息了直接上去廝殺的心思,這種老將,打贏了也不算威風,蘇由既然想立這個功,那便讓於他吧。


    蘇由策馬直奔黃忠而來,眼看著黃忠越來越近,臉上泛起殘忍的笑容,冷笑道:“老匹夫,楚南麾下無人唿,竟派你這老卒前來送命!?”


    說話間,人已衝到近前,手中長刀掄圓了便要斬黃忠。


    但下一刻,眼前一道銀光閃過,蘇由眼前的天地突然便分裂開了……黃忠人呢!?


    在旁人眼中,蘇由氣勢洶洶的衝向黃忠,刀掄到一半,黃忠才出手,勢大力沉的一刀,速度卻極快,明明是蘇由先出的手,而黃忠是在對方刀斬到一半之際方才出手,但見銀光閃過,蘇由連人帶馬被黃忠斬出的刀罡撕裂成兩片,帶著巨大的慣性從黃忠兩邊掠過,飛濺的鮮血被黃忠用罡氣彈開,一人一馬,穩穩的立於陣前,皺眉看向張郃:“冀州人是小覷我還是就隻有這般本事?”


    冀州眾將眼見自家將領隻是一合便被黃忠豎斬,一時間,三軍靜默。


    “老將軍好手段!”張郃見狀,眉頭微皺,看向黃忠的目光中帶了幾分忌憚,這是跟韓瓊將軍一般的人物,雖然年邁,但刀法老辣,怕是不下於韓瓊老將軍,自己有些走眼了。


    不過此時既然交戰,自然不能認慫,抬槍指向黃忠,冷然道:“不過老將軍,你我既是將領,該較量的也應是兵法而非單純武藝,那般與好勇鬥狠的莽夫何意?”


    “正有此意!”黃忠哈哈一笑,伸手一招,一排排弓箭手迅速衝到黃忠身邊,張弓搭箭。


    “雁行!”張郃早就聽聞黃忠箭陣之威,自不敢硬接,當下一聲喝令,軍陣兩邊將士迅速展開陣型,朝著黃忠這邊殺來,張郃聚眾,帶著主力以盾陣緩行,向黃忠靠近。


    “放!”


    黃忠卻不管這些,一聲令下,一排排利箭掠地而起,帶著死亡的尖嘯撕裂了空氣,在空中劃過一道較為平滑的弧線,直奔張郃中軍而來。


    “鐵壁!”


    一層氣牆瞬間凝聚成形,破空而至的利箭狠狠地撞擊在氣牆之上,但聽轟轟轟一陣爆響,那利箭落在軍陣之上,感覺就像被一大批投石車投出的石彈砸中一般,中間軍陣不住晃動,好似隨時會消散一般。


    張郃嘴角抽搐了一下,早就聽說黃忠箭陣天下無雙,今日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這還隻是帶著黑山軍,若是一支精銳箭手組成的箭陣,他怕是未必能擋住!


    一波箭雨過後,兩側先行的軍陣已經殺到近前,從兩翼包抄,向黃忠絞殺過去,張郃趁機驅兵向前,卻正看到那邊黃忠命大軍結成圓陣,弓弩手在內,刀盾手擋在外圍,一枚枚長矛在陣前匯聚成一片死亡叢林。


    “轟~”


    雙方軍陣撞擊在一處,張郃這邊的將士瘋狂向內擠壓,想要擠亂對方軍陣,黃忠這邊卻是堅如磐石,長矛隨著雙方軍陣交融,刺進對方將士胸腹,冀州將士則借著人牆想要躍入對方軍陣內部,被後方刺出的長矛刺死。


    這是黑山軍!?


    張郃皺眉看著這一幕,他跟黑山軍打交道已經不是一兩次了,可說是知根知底,黑山軍擅長的就是偷襲,並不擅長這種正麵攻殲的戰鬥方式,這種戰鬥,通常黑山軍都是以失敗告終。


    就算換一個將領,黃忠或許厲害,但哪怕是呂布那種級別的,也沒辦法讓黑山軍結成這般堅固的戰陣,竟能與冀州精銳僵持?


    這怕是黑山軍最精銳的一部分了。


    想到這裏,張郃看向身邊一名將領:“放信號給主公,城中精銳已出,請主公趁機攻城!”


    “喏!”將領答應一聲,轉身離去,不一會兒,一道狼煙自張郃營中升起。


    張郃則指揮大軍從後方壓上,他要徹底摧垮這支黑山軍精銳,沒了這支人馬,又沒多少護城青氣,拿下鄴城也便不是問題了。


    黃忠軍陣之中,眼見聚過來的冀州軍越來越多,黃忠目光落向正向這邊衝來的張郃,默默地匯聚著萬軍之力,刀罡隱隱溢出刀身,凝而不散。


    眼看著張郃揮軍靠近,黃忠對著身邊負責號令的將領點了點頭,將領響號,黃忠身前的將士突然向左右退開一條通道。


    前方的冀州軍不明所以,但眼看有路,當即便想殺進來。


    黃忠策馬跨前,寶刀之上凝聚的刀罡隨著黃忠的劈砍陡然綻放,狠狠地斬在人群中。


    刹那間,黃忠前方被罡氣斬出一道貫穿軍陣的血線,炸裂的刀罡化作淩厲的刀氣朝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將籠罩在其中的冀州軍將士盡數絞殺。


    正在前行的張郃心中突然一凜,便見刀罡落下,當即大喝一聲,手中長槍迅速聚氣點出,正點在那刀罡之上,將斬向自己的刀罡刺碎,坐下戰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


    待馬蹄落地時,落在張郃眼前的便是一條由殘肢斷臂鋪成的血路。


    黃忠這一刀可是聚了半天的氣方才施展出來,覆蓋範圍極廣,但對單體的攻擊力卻稍顯不足,否則黃忠的蓄力一刀,便是張郃匆忙間想要接下,怕是也得脫層皮。


    但攻擊力的削弱換來的卻是攻擊範圍的暴增,尋常將士哪怕身在軍陣之中,麵對這一刀化成的刀氣可不像張郃這般能夠輕鬆應對,尋常將士,一道刀氣足矣致命。


    而黃忠的這一刀,為的可不隻是對敵軍的殺傷力,更是為了震懾敵膽,一刀落下,冀州軍不由一靜,他們何時見過這般恐怖的一刀,一時間,士氣盡喪。


    便在此時,馬蹄聲起,黃忠在斬出一刀之後,便順著一刀留下的血路飛奔而出,直奔張郃而來,四周冀州軍畏懼其虎威,哪敢阻攔,竟是眼看著黃忠衝向張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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