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四將,奪兵權,雖然陳宮已經很注意,但當真正將兵權奪到手後,出征時三萬三千兵馬,而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兩萬五千人,這耗損的八千人中有戰死的,但更多的是逃兵。


    近八千的潰兵,對河東的治安會形成一個巨大的隱患。


    兵災兵災,除了正規軍的燒殺搶掠之外,散兵遊勇加流寇,對民生的破壞也是恐怖的,這事兒若是朝廷不管,任由這些散兵流毒可不是什麽好事。


    得到兵權之後,陳宮開始思索這些問題,至於並州戰事,他反而不太擔心。


    兵權在手,呂布、自己還有郭嘉都在這裏,加上趙雲一戟奇人館出來的一幹將領,拿下並州並不是什麽難事。


    “報!”一名親隨匆匆進來,對著陳宮一禮道。


    “何事?”陳宮抬了抬頭,看著親隨,示意他直接說。


    “河東送來信箋。”親隨將一卷竹簡雙手遞交給陳宮。


    “哦?”陳宮接過竹簡打開,署名是郭嘉。


    片刻後,陳宮捋須笑道:“奉孝不愧鬼才之名!解我心頭大患。”


    “何事?”正在打瞌睡的呂布醒了醒神,看向陳宮道。


    “那逃出的潰兵,被奉孝收編了。”陳宮解釋道:“奉孝將各縣縣衛集結起來,組成大軍,做出各縣有重兵把守之相,令那些逃走的散兵不敢貿然侵略,而後又以修繕城池、疏通河道名義,在各縣以工代賑,將那些散兵遊勇盡數收攏,還抓了幾名逃走的將領,這場兵禍已然消弭!”


    倒不是這些散兵有多厲害,沒什麽像樣將領,這些散兵聚集起來,可能還擋不住呂布八百鐵騎一個衝鋒。


    但他們最大的破壞力不是他們有多強,而是他們流竄各地,陳宮這裏也不好專門為了他們將大軍派出去各處圍剿,那樣一來,袁紹那邊很可能反撲迴來。


    所以郭嘉用這種手段將這些散兵收迴來,可說是幫了陳宮大忙。


    這其中,郭嘉還舉薦了一位名叫賈逵的郡吏,想讓此人擔任縣令,看樣子是頗為看好,出身也是寒門,可用。


    對於郭嘉的這個小要求,作為吏部尚書,陳宮直接準了,河東之前算是無主之地,現在已經是他們的了,正好要任免官職,本來這事兒要朝廷那邊做,陳宮現在出征在外,吏部的事情,沒精力去管,但這種小事,他還是能做一做主的。


    “這後方穩了,下一步就該奪迴並州了。”呂布來了精神,這裏是他的故鄉,雖說距離自己故鄉還有些遠,但自己少年乃至半個青年時代,幾乎都給了並州,如今重迴故土,還是以大將軍的身份迴來,那感覺自然不太一樣。


    “再等等。”陳宮笑道:“平陽那邊,應該也快要傳迴消息了。”


    呂布看了看陳宮,默默地點點頭,搓了搓臉,將睡意搓散,而後來到地圖前,默默地觀摩著地圖,半晌,呂布迴頭看向陳宮道:“公台,這並州山路崎區,我等要攻下並州之後,再轉道幽州,糧道公台可曾想好要走何處?”


    之前他和楚南、郭嘉等人模擬戰場,並州是屬於輔助,真正戰場還是在冀州那邊,不過他嚐試按照楚南的計劃試過幾次,都被楚南截斷了糧道。


    最終的結果自然毫無疑問,是自己敗了!


    呂布也認真研究過並州糧道,跟中原不同,並州多山,不但有太行山,還有中條山脈、呂梁山脈,使得整個並州的地域是破碎的,不但道路崎區,僅有的幾條河流也是斷斷續續,無法支持水路運糧。


    這種地形,戰爭時易守難攻,和平時,就隻能當做邊境屏障,因為胡騎肆虐的緣故,和平年代,這裏很難富起來。


    當然,艱苦的環境也磨練出這裏剽悍的民風,並州出來的兵,那是能直接當精銳用的,絲毫不比聞名天下的幽州軍、西涼軍差,甚至論兇悍程度,猶有過之。


    但就地形而言,糧草要通過並州運到幽州,是件很麻煩的事,敵軍很容易就可以切斷糧道。


    呂布在使用這計策時,被楚南和郭嘉以這樣的方式敗過幾次後,很注重糧道保護,但即便如此,還是經常被對方斷糧。


    並州這樣的地形,注定糧草運數困難,而糧草一旦跟不上,前麵的軍隊就會嘩變、潰散,至少也是鬥誌全無,在戰爭中被敵人一擊即潰。


    呂布想盡辦法,這糧道也依舊是個難以解決的大問題,至少在他看來,想要將河東的糧草一路運到幽州很難。


    對方不需要多少人嗎,隻需要幾支精銳尋找險地伏擊,然後直接燒毀糧草,就能讓呂布後勤癱瘓。


    所以在拿下兵權之後,呂布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楚南他們能想到,袁紹沒理由想不到,到時候幾支精銳悄悄潛入並州,而適合伏擊的險地,在並州那實在是太多了,自己該如何保證後勤的通暢,這是呂布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問題。


    “溫侯不必擔心!”陳宮有些詫異的看了呂布一眼,有些欣慰,未算勝,先算敗,這是一名成熟統帥該有的覺悟,從敵人的角度思考如何擊敗自己,說來簡單,但要完全站在對方的角度想,別說普通人,大多數所謂的智者都做不到。


    而呂布顯然已經注意到這最大的難題了。


    不錯!


    以後呂布說不定真能獨當一麵。


    “公台若有良策,便直言於我,莫要與我打這些機鋒!”呂布很不滿這些人說話彎彎繞繞的,一點兒都不痛快,一次性把話說完能死啊。


    “若按照常規運糧手段,我等將糧草從河東運往幽州,的確很難,尤其是敵人如果派兵劫糧的話,想在這條糧道之上將糧草安全運至前線,幾乎不可能!”陳宮肯定了呂布的想法。


    通過並州運糧,隻要袁紹針對這個做出布署,那就絕不可能完成。


    哪怕呂布親自運糧都未必有用,人家隻要找準機會燒了糧草便行,根本不必跟呂布正麵交鋒。


    呂布點點頭,連陳宮都這般說,看來不是自己蠢,看著陳宮道:“那這條路該如何走?”


    既然糧道不通,那楚南設的這計策就有些荒謬了。


    “正常路徑走不通,但其他路徑卻未必。”陳宮笑道。


    “何意?”呂布看著陳宮,仔細聽著他每一句話,就差拿個東西記下來了。


    “關鍵在這裏!”陳宮指了指地圖。


    “河套?”呂布看向河套的位置,皺眉道:“此處有何奇特?”


    “奇特談不上,但這裏可為糧倉,若從此處運糧,溫侯覺得那袁紹還能劫糧否?”陳宮笑道。


    “自然不能,公台是說將糧草通過水路運至河套,再從河套運往前線?”呂布皺眉道:“這不可能!”


    黃河跟長江可不同,不說是逆流,中間還有幾處璞部,水路根本走不通。


    陳宮有些無奈,看著呂布笑問道:“溫侯可還記得匈奴每每南下,所帶糧草不多,卻能在中原霍亂很久。”


    這個倒是呂布的知識範圍,點頭道:“一來這胡人們一路沿途劫掠,以戰養戰,可以獲得不少糧草,二來,他們南下雖無軍糧,卻有牛羊隨行,就算我軍堅壁清野,他們也可宰殺牛羊來吃,這牛羊便是他們的軍糧,而且還不用民夫運送,隻需一路放牧便可……”


    說到最後,呂布看向陳宮:“公台是說,我等效彷匈奴,以牛羊為軍糧?”


    陳宮點點頭,看著呂布道:“溫侯睿智。”


    “看來,奪了這並州之後,某得先去河套與各部胡人商議一番。”呂布明白了,冷笑道:“說起來,這河套之地本就是我朝之地,當年看那匈奴可憐,又主動歸附,是以將河套之地給予他們修養聲息,不想這些年卻不思感恩,屢屢犯我疆界!”


    說到最後,呂布目中隱現殺機。


    “說來也巧。”陳宮笑著接話道:“聽說這次袁紹不但派來了高幹、辛毗以及一員叫郭援的武將,而且還招來了新任匈奴單於唿廚泉前來助戰,算算時間,此時應該已經伏擊了西涼聯軍,有心算無心,馬騰將軍他們怕是要吃虧!”


    見呂布茫然的看向自己,陳宮笑道:“說起來,這西涼軍閥之所以來,也是應我之邀,共討國賊,此番受了伏擊,折損必然嚴重,宮心中頗為愧疚。”


    “公台既然知道,為何不救?”呂布疑惑道。


    呃……


    陳宮看著呂布,確定他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嚴肅的與他商討這個問題,忍不住聲音高了一些:“在下說這些,是為了告訴溫侯,我等有理由對那南匈奴出手,南匈奴殺我軍將士,也該為其所為做出賠償,而非與溫侯商討為何不救!”


    “原來如此!”呂布懂了,這師徒倆的奇怪癖好,打人之前,先找足了理由,將自己放在受害者一方,然後往死裏打對方,就算打不死,也要讓對方脫層皮才行。


    “所以,為何不救?”呂布將話題拉迴了本身。


    陳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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