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公,我們這般走,會……會不會……錯……錯過……我們……好像不識路!”天空,巨大的蒼鷹背上,周倉毫無形象的趴著,雙手死死地拽著幾根羽毛,顫巍巍的說道。


    蒼鷹速度極快,不過身處空中,視覺上感觸不大,地麵的景物要隔很久才會消失,不過那空中飛行帶來的勁風卻極強,若非兩人都是皮糙肉厚的那種,換作普通人,這種速度就算不把兩人給吹跑,那淩厲的勁風也足夠讓兩人直接昏過去。


    “你恐高!?”楚南看著如同蛤蟆一般趴伏在地上的周倉,大聲的吼道。


    這樣很沒有風度,但在這種環境中,想要正常說話是不可能的。


    以後得專門做個罩子方便他們在鷹背上出行時交流,這蒼鷹的速度可比鴿妖快多了,也穩多了。


    想到鴿妖那越來越肥的身軀,楚南搖了搖頭,有時間得把鴿妖丟在軍營裏操練操練,他很擔心鴿妖以後連飛行都做不到了,成了一隻走地鴿的話,要它何用?


    “何……何為恐高?”周倉感覺很不適,各種各樣的不適,此刻隻覺頭昏腦漲,心跳加快,不敢多看下麵一眼,聽到楚南的問話,隻是本能的迴了一句。


    “你這樣子便是!”楚南看著他的模樣,有些無奈,恐高這問題,不是太嚴重的話還真發現不了,畢竟這年月便是手握重權的一方諸侯也沒機會體驗這種飛行的感覺,恐高這種問題,一般也察覺不到。


    而且有的人你讓他站在高處,隻要腳踏實地他就不怕,但一旦雙腳離地,飛起來,哪怕飛的不高,他也會感覺害怕,沒有理由,周倉顯然就是這種。


    “末……末將……不知!”周倉現在已經沒多少思考能力了,雙手死死地抓著幾根羽毛,蒼鷹的羽毛十分堅韌,不過非戰鬥狀態下,是有一定柔性的,不至於割傷人,但他這般死死拽著,蒼鷹是能感覺到不適的,已經跟楚南表達出這種情緒了。


    至於周倉所擔心的問題,對楚南來說顯然並不是什麽問題,他是不認識路,但有觀運之能啊。


    若是哪個城池,楚南多半不好找,但在山中,隻要尋氣運密集之處,找最盛的那一處,基本上就是黑山軍老巢了。


    “我讓蒼鷹慢些,你別抓的這般死,當心它把你顛下去!”楚南看了看四周,對著周倉大聲喊道。


    從許昌到太行山脈,直線距離不過四百多裏,以蒼鷹的速度,本可以在兩個時辰內飛到,但有了周倉這個拖累,多耗了一個時辰。


    黑山軍並不在黑山,黑山隻是個代號,至少楚南沒在地圖上找到過黑山的位置,隻知道在太行山脈之中。


    這裏群山環繞,千岩萬壑,自空中看去,猶如一幅鋪開的畫卷。


    上黨與河內之間,橫隔的這一段名曰大號,乃是張燕的如今的駐地,他會不停地更換駐地,事實上,黑山軍藏於太行山中,早年有不少將領如李大目、丈八等人,就是因為被出賣,找到了藏身之處被袁紹一一擊破,張燕吸取教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處地方,就算敵人知道他的位置,等到打來時,多半已經離開了,防的就是重蹈覆轍。


    不過這次還是被找到了,但找到他的卻並非楚南,而是袁紹派來的使者。


    楚南清楚這黑山軍將會成為袁紹的一顆釘子,袁紹這邊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黑山軍藏於山水之間,極難剿滅,而且攻打成本太高,又適逢妖獸之亂,想要攻入太行山,一個不小心,就是引來獸潮攻擊的下場,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是以袁紹聽取許攸之計,改以招降,收編黑山軍,命謀士辛評帶大將韓猛一路來到大號山,與張燕商議此事。


    “混賬!”讓辛評先去休息之後,張燕麵色沉下來,一腳將那帶來辛評的陶升踹倒在地,怒罵道:“何人給你狗膽,教你將此處位置告知袁紹?山裏的規矩忘了!?”


    “將軍,朝廷一月來隻送來一封書信,卻始終未曾派出使者過來,顯然是敷衍我等!每日都有兄弟被妖獸所害,再這般下去,我等等不到朝廷便要被這山中妖獸滅絕了,況且方才仲治先生所言也並無錯,就算我等這個冬季活下來,明年又該如何?山民如何耕作,以何為食!?總是要走出去,為何非要投那呂布而非袁公?”


    “你懂什麽!?呂布代表朝廷!”張燕恨道。


    若呂布隻是徐州牧,張燕自不會投,但如今呂布是朝廷實際掌控者,代表著大義所在。


    而且真當袁紹是想要他們這支力量?


    張燕和袁紹之間的舊怨數都數不清,袁紹與公孫瓚相鬥,張燕幫公孫瓚,而且時時寇掠冀州,袁紹真會正眼瞧他?


    而且袁紹出身門閥,最看不起的就是他們這種出身草莽之人,看看袁紹麾下,有幾個人是寒門,像他這種連寒門都不算的人,去了袁紹那兒,別說重用了,張燕甚至擔心自己剛出山,就被早已準備好的大軍給圍了。


    選擇投靠呂布,不止是因為張燕的官職是朝廷給的,更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跟袁紹之間積怨太深,就算眼下袁紹迫於形勢,選擇招攬而非平定,但自己投過去,以後被穿小鞋就算了,可能連活路都沒有。


    相比之下,呂布的新政更傾向寒門以及他這種從底層殺出的人才,而且雙方之間雖有間隙,但被打的是他好不好。


    投奔呂布,呂布至少不會刻意為難他,甚至很有可能得到重用。


    再加上天子大義在呂布這邊,他為何要投靠袁紹?找死嗎?


    “但若呂布遲遲不予迴應又當如何!?”逃生抬頭,看著張燕道:“將軍莫非欲叫這百萬山民盡數死於獸嘴方才甘心?”


    張燕聞言胸中一陣發悶,朝廷那邊的迴應給人的感覺確實有些敷衍,除了最開始發來幾封信叫他們準備好,會有使者上門外,等了一個多月,再無音訊,使者的影子都沒看到。


    黑山軍撐不過明年,這點張燕比誰都清楚,僅僅這個冬季,黑山軍在山中的大量地盤便被妖獸侵占,明年耕作就是眼下避不開的問題,這黑山軍民明年的生計就是壓在張燕肩頭的重擔,他作為這黑山之主,身係這黑山軍民生計,很多問題都不能隻從個人方麵考慮。


    陶升如今敢站出來頂他,可不隻是陶升的意思,而是他身後恐怕有很多人都跟陶升有相同的想法,這才讓陶升有勇氣直接站在他麵前。


    “你是何時與那袁紹有了聯絡!?”張燕沉默片刻後,低頭看著陶升,目中殺機凜凜。


    袁紹顯然對他這裏的消息了如指掌,這點從之前辛評與他談判時就能感覺得到。


    所以陶升與袁紹之間的勾結不可能是最近才開始的,也不是他口口聲聲說的那樣為山中兄弟們著想。


    但現在陶升站在了很多人那一麵,張燕要動他,就隻能以規矩來殺。


    似是感受到張燕的殺意,陶升下意識的摸了摸劍柄,刹那間,張燕目中兇光大盛,陶升心底一寒,他很清楚張燕的本事,無論武藝還是道術,自己都遠非張燕對手,若此時自己拔劍,就算有再多人支持,張燕也殺得了他。


    念及此,陶升突然放大了聲音大聲道:“末將隻是不想將軍一錯再錯,將軍與袁公之間有私怨不假,然將軍不該用這黑山百萬將士、百姓鮮血來報一己之私,末將死則死矣,若末將一死,能換來將軍醒悟,將軍請斬我頭!”


    張燕眯眼看著陶升,這不是陶升該說的話,有人在背後教他!


    張燕遊目四顧,卻見辛評不知何時去而複返,微笑著看著這邊,見他看來,辛評頷首微笑。


    很顯然,辛評對如今黑山軍的情況了如指掌,而且早有算計。


    陶升這般一喊,自己此時強殺陶升,隻會失了人望,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把如今本就動搖的人心推到袁紹那邊。


    死一個陶升不要緊,但因他一人,而徹底將主動權交給袁紹,這顯然不是張燕想要的。


    “哼!”張燕冷哼一聲道:“你真以為,我們答應了袁紹,袁紹會給我們活路!?”


    這話,辛評就不能當做沒聽見了,當下微笑道:“將軍放心,我主有胸懷天下之氣魄,昔日你我相爭,也是立場不同爾,我主並未心懷私怨,隻要將軍肯歸附我主,願拜將軍為平北將軍!”


    一個沒有任何兵權,終日閑賦在家的平北將軍。


    張燕冷笑道:“袁公雖是大將軍,掌天下兵馬大權,然平北將軍這等官位,袁公如何能給?”


    四平、四鎮、四安這種官職已經是武將之中中等頂尖的官職,得由朝廷任命,袁紹是大將軍沒錯,但卻沒資格任命。


    “實不相瞞,曹公為呂布所害時,天子知曉呂布並非良辰,早已暗中命人密詔我主,可代行賞罰!”


    不管是否真有其事,但這麽說就對了,反正呂布不可能跑來跟他對峙。


    張燕冷笑一聲,正想反唇相譏,麵色突然一變,豁然抬頭看去,不止是他,辛評這邊也有所察覺,跟著抬頭看去,正看到一隻巨大的蒼鷹自空中俯衝而下,強絕的氣勢令人心頭一震。


    “列陣!”張燕和韓猛幾乎是同時發出一聲怒喝。


    周圍雙方的將士迅速擺開陣型,迎向那俯衝而來的蒼鷹。


    “我乃大漢天子使,奉命前來此地商議歸附之事,莫要動手!”一道清朗的聲音以浩然之氣發出,瞬間籠罩整個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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