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問題看起來複雜,是因為我們要的太多。”帳篷四周已無外人,楚南打發周倉和裴元紹以及妖蟻們守在帳外後,跟呂布說話也隨意了許多。


    “要的太多?”呂布不解的看著女婿:“子炎此言何意?”


    許昌都打下了,曹操也都滅了,東西不久都是他們的了?這還講多不多?


    “這般與嶽父說吧,我們攻下許昌後,天子、兗豫二州、文武百官是放在嶽父眼前的利益,唾手可得,兗豫二州各地官員的任命是拿在嶽父手中的權利籌碼,此外士族這個時候想必也會用各種方法來結交嶽父,而因為我等之前執行新政,所以天下寒門、小戶也都是嶽父天然盟友,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可以吃到的,但卻是無法全部吃下的,也正因此,才會感覺亂。”


    “為何不能全部吃下?”呂布不解,都到手了為何不能全吃?


    “大戰已經獲勝,城池、地盤都是我軍的直接戰利品,自然可以吃,當然,因為有袁紹在側的關係,一些地方需謹慎;


    嶽父,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寒門和士族同時來投,之前小婿已經講過,都是因為嶽父手中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在徐州時,這東西可以看做是耕地,但在許昌就不同了,除了耕地,還有權利!”楚南將自己分析出來的東西說給呂布聽。


    士族也好,寒門也罷,之所以願意來投奔,肯定是呂布手中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其他諸侯還可以想想是不是自己的人格魅力,但呂布……還是從實際出發考慮吧。


    呂布點點頭,確實如此,但……有問題嗎?


    “但嶽父手中的不夠兩者皆分!”楚南看著呂布無奈道。


    “整個中原都不夠?”呂布不可思議道,這麽大地盤,都不夠同時養活士族和寒門?


    “嶽父可還記得陳家滅亡後,我等繳獲了多少?”楚南不答反問。


    呂布迴憶了一下當初的場麵,有些感慨道:“吾也是第一次知道那世家財富之多,區區一個陳家,其家財便足可與徐州府庫相比了。”


    而且還是經過楚南一番折騰,漸漸封飽起來的府庫,呂布剛接手徐州那會兒,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也是那時候呂布才真正知道為何,陳家才是徐州的實際掌控者啊,陳家極其相關家族所占的財富,囊括了大半個徐州,徐州大半人口靠的其實都是陳家養活而非衙署。


    “中原士族不會比陳家差,若說我們想拉攏對方,還是當初那番話,嶽父準備以何代價拉攏他們?”楚南笑道。


    “那便不拉攏,如以前一般,隻用寒族不好?”呂布皺眉道,這跟徐州時有何區別?


    “目前來說,寒族能擔任太守、刺史這一類高官的人才很罕見,嶽父莫忘了,這廣陵太守閻圃都是威逼利誘而來,江淮二郡,至今這太守之位都是小婿兼領。”楚南無奈道。


    事實上,徐州五郡加上江淮二郡的太守,不是楚南這樣兼任,就是閻象這種被威逼利誘過去的,呂布手下,能夠勝任太守之人,連一郡都填不滿。


    寒族不缺人才,但缺高端人才,這是無法迴避的事實,至少眼下,寒門人才還不足以培養出大才來,呂布勢力想要培育出太守級別的人才來,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培養和磨練,然而眼下卻是急需,所以士族也不能不用。


    “那就拉攏一批士族!”呂布不假思索道。


    “且不說士族會否真心為嶽父所用,但嶽父可有想過,一旦重用這些士族人才,寒門人才是否會與我等離心?”楚南看著呂布麵色嚴肅道:“這也是小婿想與嶽父所言之事,我軍能有今日之勢,靠的便是底層寒門,若這些寒門背離,於嶽父而言,才是滅頂之災!”


    見呂布不解,楚南道:“嶽父也是寒門出身,可曾有過這種感受,效忠的主公需要你時對你噓寒問暖,但有了更好選擇時卻將你一腳踢開!對嶽父不再似從前那般熱情,相當冷漠,甚至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憎惡。”


    呂布聞言默默地點點頭,就算他是武將出身,這一路走來,這種事情也沒少遇過。


    “如今這些寒門大概與當初嶽父的心態一般,若嶽父此時選擇拉攏士族而冷落這些寒門,嶽父想想會做什麽?”楚南笑問道。


    呂布沒有迴答,其實曆史已經給出了答桉。


    楚南也沒點透,畢竟這份履曆並不光彩。


    寒門是呂布的根基,能得寒門認可,呂布身後就不至於出現無人可用的情況,高端人才的缺失可以慢慢培養。


    “那如今無人可用又該如何?”呂布不解的看著楚南。


    “用士族。”楚南笑道。


    “???”呂布茫然的看著楚南:“子炎方才不是還說要以寒門為主?”


    “嶽父放心,我等隻要有一樣東西,嶽父無需去拉攏他們,他們都得為嶽父做事,對於寒門,嶽父自當親近,但對於士族,可用卻不可信,將朝中那些名士打下去去往地方做太守,豈非正好?”楚南笑道:“如此一來,還有個好處,外派地方的士族多半是被貶,地方官員不會給太多尊重;


    而且一旦出錯,立刻就會受到各處寒門的檢舉,未必要辦,但卻能將雙方分開,不必擔心士族擔任各地太守之後,能迅速拉攏人心,聚集地方勢力與嶽父相抗。”


    “子炎所說我需何物便可讓他們為我所用?”呂布覺得楚南說的是不錯,但怎樣才能讓這些士族舔著臉上來挨打?


    “天子。”楚南點了點桌桉笑道:“隻要手握天子,便手握大義,若隻憑嶽父名義,在不給出足夠妥協時,便是嶽父出麵相求,他們也極難答應,但若有天子名義,這些士族至少不能明的對抗,總是有人可用的。”


    呂布摸索著下巴點點頭,他一直不太清楚天子到手後該如何用,現在算是明白了。


    “攻破許昌之時,隻要天子沒走,我想定會有大量士族向嶽父獻媚。”楚南看著呂布笑道:“到時父親隻需挑人去出任太守便可,當然必須是朝中大員才行,若是尋常沒有官身或是官身低的士族派過去,隻會被當做高升,會讓依附嶽父的官員覺得嶽父在拉攏士族冷落她們!”


    “他們真會如子炎所言這般?”呂布不信,那些士人麵對他們這些出身低的人時,恨不得將眼睛長在天上,自己哪怕身居高位,也很難為他們所認可,更別說獻媚了。


    “會,嶽父應該見過當年董卓掌權時的境況,小婿雖未經曆,但想來會有不少士人主動投奔董卓。”楚南肯定道。


    呂布聞言認同的點點頭,他是一路跟董卓從洛陽走到長安的,最後更是親手送走了董卓,當年的事情,他自然清楚,投奔董卓的士人還真不少,包括王允、士孫瑞、種拂等等一眾名士,不過最後就是這些人合起夥來聯合他將董卓給弄死的,呂布當初從商議到動手,參與了全過程。


    想到此處,呂布心中多了幾分明悟,突然看向楚南:“子炎是說,這些士人會跟當初對付董卓一般對付我?”


    楚南本還想解釋的,但沒想到呂布竟然自己悟了,心中有些欣慰,當下點點頭道:“如何對付嶽父小婿不知,但定會如當年那些士人一般,先親近嶽父,讓嶽父放下戒備,而後逐步分化、瓦解嶽父身邊的力量,直到將士離心,如同當年的董卓一般身邊再無親信之人。”


    呂布仔細迴想著當年的事情,可不就是那些人讓董卓一步步放鬆警惕,耽於享樂,疏遠親信,直到長安大多數權利盡數被他們奪得,最後聯合起來一舉滅殺董卓。


    當時呂布並沒有將這些東西串聯起來,隻是覺得這幫子士人肚子裏鬼主意多,但如今按照楚南之言再去看當年那些事情,看似一樁樁不相幹的事情,如今卻一下子連起來了,呂布整個人瞬間通透了,原來這件事的始末是這般的?那根本不是無數件小事組成的巧合,而是將一件大事切成了無數份而後一步步實現、拚接成最後的大事!


    作為親身經曆者,呂布本就對當初董卓由盛而衰的過程記憶猶新,如今從另一個角度再看一遍,卻覺毛骨悚然,這幫人也太陰了,自己好像隻是他們手中一把利刃。


    “那子炎還讓某用他們?”呂布看著楚南一臉不解道。


    “這些事在現階段是避不開的,小婿今日將這些事情與嶽父說,也是為了幫嶽父梳理一下,進入許昌之後,嶽父隻需心中對誰為敵,誰為友有個大致判斷便可,分清敵友之後,事情自然也就變得簡單了,無論他們說的天花亂墜,分清楚敵友之後,嶽父還會被騙?”楚南笑道。


    “自然不會。”呂布不屑道,當自己是董卓麽?


    “既然不會,他們身上又還有嶽父需要的能力,為何不先用著,暗中逐步培養我軍的人才便是。”楚南笑道。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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