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開封,臨平侯石守信的府第。


    “二公子,滿飲此杯,咱們再換一撥歌姬。”石守信極力巴結李中易的二弟李中昊。


    李中昊懷裏摟著一個接近於全果的美貌歌姬,醉眼惺鬆,口齒不清的說:“滿……滿飲此杯……再……再換……”


    李中昊雖然不成氣,可他畢竟是李中易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整個開封城中,別看有些知道內情的權貴瞧不上他,卻又有另一撥權貴惟恐巴結不上他。


    石守信,石光運,便是惟恐巴結不上的舊武臣圈裏的一員。


    這石守信原本是捧聖軍的都指揮使,頗得範質的賞識,官運極佳,權勢極大。


    然而,李中易打進開封城之後,石守信莫名其妙的就被剝奪了兵權,一直掛著義成軍節度使的頭銜,在家閑散度日。


    那一日,也是巧合,石守信去逛伎館,偏巧遇上了荷包失竊的李中昊。


    性格豪爽的石守信,知道情況後,主動幫李中昊付了帳,隨即收獲了李中昊極大的好感。


    這麽一來二去的,日常十分苦悶的李中昊,竟然和石守信成了無話不說的莫逆之交。


    石守信非常貪財,以前,隻要領軍在外作戰,每拿下一地,必定會趁機戰亂之機,大肆搜刮豪富鄉紳之財。


    所以呢,石家真的是非常有錢,怎麽說呢,足夠石守信全家一百多口人,嚼裹百餘年的豐厚家底。


    李中昊自從西北迴到家中之後,在李老太公的嚴格約束之下,直接從帳房支錢,出去花天酒地的美事兒,早就成了過眼雲煙,好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石守信和李中昊,一個極力巴結,一個很享受免費的供奉,恰好兩好合成了一好,關係好得不得了。


    李中昊如今已是石府的常客,石守信家裏的美貌歌姬們,早就被他玩了個遍。


    既然石守信說了要換一批歌姬,以他此前從不說空話的個性,李中昊完全有理由相信,肯定會有新鮮的貨色送到他的身邊。


    “二公子,您還是別喝這麽多了吧,萬一令尊和令兄知道了,那就有大麻煩了。”石守信眯起一雙醉眼,故意刺了李中昊一下。


    李中昊最討厭的就是李中易,他父親李達和總愛拿他和所謂的大兄相提並論,耳朵都快磨出繭了,依然不肯鴰噪個沒完沒了。


    “什麽令兄?那不過是賤婢的奸生子罷了,我呸,他有何德何能,竟敢管我的事?”李中昊徹底的喝多了,大腦完全不受控製,隨即將平日的苦水,一股腦的都傾瀉了出來。


    “想當初,我母親不過是見那個賤婢有幾分姿色,又很乖巧的份上,才許了家父納她進門。可是,那賤婢夥同李中易那個混蛋,竟然將我的母親趕出了家門,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久後必報!”李中昊一席極其惡毒的話語,讓始作踴者的石守信如坐針氈,心裏暗罵一氣,卻又不敢挑明了罵,實在是窩心之極。


    石守信完全掌握李中昊在老李家中的偏低地位,但是,不管怎麽說,李中昊都是李中易的異母弟弟。


    換句話說,無論李中昊怎麽罵李中易,都是他們老李家的家務事,石守信這個純粹的外人,卻完全不敢搭腔。


    若是石守信也跟著附和開罵,嘿嘿,消息一旦走漏了出去,他就不怕被抄家滅族麽?


    “蠢貨!”石守信實在聽不下去了,趕緊搶著插話,“二公子,今日個正好良辰美景,少提那些掃人興致,且不相幹的話。”


    石守信趕緊想滅火,然後,憋得太厲害了的李中昊,卻絲毫沒有放棄開罵的念頭。


    “憑什麽?憑什麽,我就該從堂堂的嫡長子,被貶為庶次子?”李中昊忽然推開懷中的果女,仰麵朝天的大聲怒吼。


    石守信差點沒給嚇死,他慌忙跑到李中昊的身前,抬手捂住他的嘴,“我的活祖宗,您能不能小聲點啊,若是教外人聽見了,哪有咱們的活路啊?”


    實際上,石守信擔心的隻是他個人的安危而已。


    隻要李老太公還活著,李中易哪怕再怎麽看李中昊不順眼,也不至於作出大義滅親之舉。


    “來人,快點上醒酒湯,快點上醒酒湯,二公子喝醉了……”石守信一邊捂住李中昊的嘴,不讓他繼續犯渾,一邊連忙喊人來幫忙。


    好一番折騰之後,李中昊終於安靜下來,躺到榻上,沉沉的睡去。


    石守信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扭頭問大管家:“那人還在內書房吧?”


    大管家趕緊湊到石守信的耳旁,小聲稟報說:“一直都在呢,說是不見著您的真麵,絕不離開。”


    “那好,你去告訴他,就說我更衣之後,馬上就去見他。”石守信捏緊鼻子,惟恐袍袖上的酒漬臭氣,將他給熏吐了。


    李中易端坐於指揮車上,手裏舉著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娘子關前的布防情況。


    娘子關之險,主要是體現在,關前的小路,僅容兩輛馬車並行。


    如果,李中易打算強攻,那麽,在落差超過了幾十丈的情況之下,娘子關上隻需要扔下一塊大石頭,便可將進攻的隊伍,砸得七零八落。


    所以,被圍了好幾日之後,娘子關上的晉陽軍官兵,壓根就沒有絲毫的懼色。


    畢竟,娘子關號稱雄關擋道,並不是浪得虛名的擺設。


    此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是也!


    也正因為娘子關的險要地勢,李中易隻是命人在距離關牆前邊大約六十丈的山間,用大沙包築起了兩座炮壘而已。


    起初,娘子關上的守軍,並不知道炮壘的厲害。等到6磅炮被拖上去,朝著關牆開始猛轟之後,關上的守軍們這才如夢初醒,豁出命衝下山來,想搶奪並搗毀炮壘。


    然而,炮營的指揮李永堂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家夥。他故意等守軍衝到炮壘之前,才點燃了換裝霰彈的火炮,將晉陽的守軍,轟得屍橫遍地,魂飛魄散。


    守關的段常,一計不成,又施一計,他命人將裝滿了桐油的木桶,沿著崎嶇的山道,推向李家軍的炮壘。


    李中易早就提防著晉陽守軍采取火攻的方式,整個炮壘的外圍都墊著大石頭,裏層全時代裝滿了泥沙的麻袋,大火根本無法燒起來。


    話說,段常也絕非浪得虛名之的草包,針對李家軍的護壘情況,他索性將一大堆粗木頭先推下山去,再推裝滿了桐油的木桶。


    火勢確實很大,不過,青銅火炮被埋在沙包裏邊,隻需要把火藥桶搬走,任由大火燒起來,頂多折騰折騰炮營,讓李永堂多費些手腳罷了。


    娘子關外的爭奪拉距戰,幾乎每日都在血腥上演,然而,井陘關那邊,卻沒有絲毫的動靜,一直太平無事。


    “主上,小的一直沒想明白,為何不一鼓作氣的拿下娘子關?”李安國像個好奇寶寶似的,成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李中易暗暗點頭,李安國越是的開動腦筋,他就越開心。


    “正青啊,你還是太嫩了點呢。”李中易端起擱在一旁的茶盞,笑眯眯的說,“此戰的關鍵不是娘子關,也不是井陘關,而是耶律休哥是打算要幽州呢,還是想幫著的劉鈞保住晉陽?”


    “主上,請恕小的愚鈍,呃,真沒看懂。”李安國沒有不懂裝懂,這令李中易大感欣慰。


    李中易小飲了口濃濃的茶湯,輕輕的將茶盞放下,這才慢條斯理的說:“我軍集結於鎮州,無論是契丹人南下,還是晉陽軍東出娘子關,不管怎麽做,死活繞不開鎮州這一關。”


    “然而,契丹人就不同了,他們的主力如果去增援晉陽,僅有雁門關等少數幾個關隘可以自由通行。這雁門關嘛,距離幽州至少一千多裏地。嘿嘿,入了晉陽的兵馬,再想迴防幽州,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哦。”李中易說到這裏,故意賣了關子,再次端起茶盞,等著李安國發問。


    李安國摸著腦袋,凝神琢磨了好一陣子,突然怪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是陽謀,這絕對是勾耶律休哥上當的陽謀。”


    “哦,此話怎講?讓我瞧瞧你,都明白了些啥?”李中易麵帶微笑的鼓勵李安國說出他的猜測。


    “迴主上,我軍雖然也分了兵,但鎮州距離雄州和霸州,充其量隻有四百餘裏地,而且還都是大平原的寬道,再次集結聚兵於一處,要比契丹人的迴防,快至少三日以上。”李安國的這番分析,倒讓李中易必須對他刮目相看了。


    嘿嘿,曾經的開封城中四霸之一,在軍隊的大熔爐之中,竟然鍛煉成了足智多謀的帝國軍官,世事實在是難料啊!


    “嗯,你的分析大致正確。不過,我還是要考考你,耶律休哥會上當麽?”李中易有心栽培李安國成才,故意留下了這個大問題給他,讓他多動一動腦筋,隻有好處而絕無壞處。


    李中易沿著扶梯走下指揮車,楚雄手撫刀柄緊緊的追隨於他的左側,本該護在右側的李安國,卻呆呆的立在車上,低頭望著地板,獨自在那裏發呆。


    孺子,可教也!


    ps:三更已經送上,司空兌現了承諾,求賞一張月票的支持,多謝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逍遙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司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司空並收藏逍遙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