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議繼續進行了半個多時辰,大家一致認為,不能坐守於安喜,而應該渡過灤河,向南攻略平州和望都,同時進逼幽薊大平原東部最大的一座城市——灤州。


    參議司拿出了第七套方案,也就是李中易和楊烈故意隱藏著的最終方案。知參議司事何大貝,對照著作戰方案,做了戰前說明。


    “諸位,請攜帶方案與各軍參議司仔細的商議和斟酌一下,為時兩日,由軍法司及其各個分司監督執行。”


    茲事體大,參議司製訂作戰計劃時,力求盡善盡美,惟恐留下明顯的戰役漏洞。


    所以,經過李中易同意後,允許各軍主將把初步作戰計劃帶迴本軍參議司去商議,由軍法司的人全程監督,以免泄密。


    李家軍的保密工作,比同時代任何一支藩鎮的軍隊,都要周密許多倍。


    左子光在開封城裏,僅僅通過給朝廷禁軍輸送鹽、菜等物資的商人,就可以間接掌握禁軍的動靜。


    朝廷禁軍不出動的時候,商人每月都要按旬給各個大軍輸送固定數量的物資。如果,朝廷禁軍要出兵了,則各項物資不僅翻三倍輸送,而且要得很急。


    左子光不動聲色的收集了這些商人送物資的規律和數量,通過李中易所授之統計表格,反複驗證之後,很容易就掌握到朝廷禁軍的動向。


    曆史上的晉商,為了撈取高額的暴利,勾結宣府、大同等鎮的文臣武將,私下裏和關外的野豬皮做生意。


    野豬皮故意給晉商們很高的價格,通過這些甘當漢奸的晉商,了解了各地駐軍補充物資的數量和頻率,從而徹底掌握了宣大明軍的動向。


    有了這些內奸的幫助,皇太極三破宣大邊牆,多爾袞兩破關牆,簡直是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現在,李中易安排左子光常駐於開封城中,利用黃景勝的大豪商身份作為掩護,將開封禁軍的虛實,全都捏在了手心裏。


    自從河池軍興之後,李中易手底下采購各種物資的掌櫃們,清一色都是黃景勝培養出來的心腹。


    而且,為了降低采購成本,李家軍的掌櫃們,往往是一竿子插到底,直接從田間地頭采購蔬菜或是餘糧。


    既然繳獲的物資、錢糧、青壯和年輕女子,都被裝船運走了,整個李家軍也就屬於一支沒有後顧之憂的輕裝軍隊,全軍又已實現了騾馬化。


    試想一下,六萬多精銳雄師,如同洪水一般,在幽薊大平原上攻城略地,大肆破壞春播,將給耶律休哥帶來多大的精神壓力?


    軍議散場後,李中易邁步迴到三堂,他的屁股剛挨上胡榻,就聽近侍稟報說,廖副都使求見。


    剛開完會,廖山河就跑來見他,很可能不是為了軍務,而是內宅私事。


    李中易想了想,還是讓廖山河進來見他。畢竟,廖山河不是真傻,而是精明過人的裝憨高手。


    廖山河快步走進三堂,捶胸行過禮,小聲說:“爺,有件事不大也不小,小的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中易眯起兩眼,看了看廖山河,淡淡的說:“你可曾問過李瀟鬆,哪些事兒該稟報,哪些事兒該裝糊塗?”


    廖山河尷尬的摸了摸腦袋,他哪有時間去問李雲瀟,既然李中易的語意不善,他幹脆實話實說了吧。


    “爺,竹娘子要調女兵出門訓練,因人數超過了一個都,小的未奉您的軍令,不敢擅自放出府門,故……故……爭辯了幾句……”廖山河顯得很不安,站在堂下扭扭捏捏的,仿佛身上長滿了虱子一般。


    李中易一聽就樂了,這個廖山河狡猾狡猾的,他明為稟報大事,實際上是來表功的。


    廖山河看著憨傻,其實比李雲瀟精明何止兩倍以上,要不然,李中易也不會提拔他率領第三軍。


    俗話說的好,兵熊隻是熊一個,將熊肯定熊一窩。


    李中易觀察許久後,任命的一軍之主將,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隻是精明的角度有所不同罷了。


    條令中明文規定,統帥所在的中軍,凡是調動一個都以上的兵馬,除了原有的身份腰牌之外,必須出示李中易簽押的手令,由同簽書軍法司事以上的高級軍法官監督執行。


    隻是,竹娘一直率領的女兵,並未明文納入近衛軍的編製序列,受不受條令的約束,尚在模棱兩可之間。


    以前,李雲瀟任近衛軍都指揮使的時候,將竹娘手下的女兵,默認為李中易的內宅侍婢。


    李雲瀟身兼李家大總管之職,管轄李家內宅的侍婢,既名正言順,又天經地義,也從來沒有出過岔子。


    然而,李中易隻是委任廖山河為近衛軍副都指揮使、檢校都指揮使,並無老李家的後宅管理權限,這事也就弄擰了。


    李中易的中軍附近,阿貓阿狗都有資格隨意調動兵馬,哪他還睡得著覺麽?


    廖山河堅持執行條令上的調兵規定,不僅沒錯,必須有功,應該大大的誇獎。


    隻是,竹娘調動女兵出去訓練,雖無條令明文規定,卻也是李中易早就吩咐過李雲瀟的不成文之習慣。


    廖山河跑來表功,這就提醒了李中易,老廖和李雲瀟的交接過程中,一定出了紕漏。


    “曉達,你做得很對。隻是,你應該當時就來稟報,而不是等事過境遷之後,再來討我的賞。”李中易似笑非笑的望著廖山河,輕描淡寫的說,“你且耐心的訓練好近衛軍,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再放你出去獨領一軍。如果,你覺得近衛軍不適合發揮你的所長,講武堂那邊恰好缺一個教導大兵團作戰的教官,我看你的條件已經完全具備了。”


    廖山河就知道小把戲根本瞞不過李中易的眼睛,他也沒打算藏著掖著,絲毫也不害怕的拱手說:“爺,瞧您說的,軍中誰不知道近衛軍出身的將領,前途簡直是無量。小人的腦袋又沒給門夾了,豈能如此不知好歹?”


    李中易實在看不慣,廖山河的沒皮沒臉,他故意板著臉,沉聲斥道:“以後竹娘調動女兵,無論人數多寡,皆許其自由出入,不許阻攔。”


    “這個……”廖山河眨了眨眼,還想繼續逗個樂子湊個小趣兒,卻迎來了李中易的痛斥,“少在我的跟前丟人現眼,趕緊滾去找李雲瀟,詳細問清楚我身邊的各種規矩。”


    廖山河挨了罵,卻屁顛屁顛的走了,李中易看著廖山河得瑟的臭屁模樣兒,又好氣又好笑。


    眾所周知,在李家軍中,凡事被李中易動過粗的軍官,那都被視為自己人,他們無一例外,全都獲得了提拔重用。


    李中易雖然是現代人的靈魂,可是,利用特殊的信號釋放出特殊信息的手段,和千年以後其實並無本質上的不同。


    登上副院長寶座的李中易,最信得過的心腹,一個是他的司機,另一個則親手選拔的秘書。


    秘書是名校的文學碩士出身,雖然對李中易的知遇之恩十分感激,卻不是離了李中易,就不能活了。


    和高素質的秘書比起來,李中易的司機小陳隻有初中文化,以前在司機班裏內,開的是通勤班車。


    如果李中易被整下台了,秘書頂多換個單位接著搞文字工作罷了。但是,司機小陳從開領導專車,再次貶迴司機班,恐怕連通勤班車都沒得開了。


    屁股決定腦袋,位置決定思想,司機小陳不僅是司機,還是勤務員,更是包打聽的百曉生,李中易用十分順手。


    當然了,司機小陳也有愛貪小便宜的壞毛病。使用不到兩年的奧迪a6,每月一小修,三月一中修,總在換零件,每年的修理費就要花掉大幾萬。


    另外,李中易專車的油費,也超過正常水平何止三倍?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反正李中易沒撈一分錢,總不能讓司機小陳白伺候領導吧?


    反正是公款修車,院長專車的修理費和油費,更是高得離譜嘛,班子成員大家都享受著特權,彼此睜一眼閉一眼,也就過去了。


    司機小陳沒退路,李中易相對更信任他一些,有些不能外泄的秘事,還都是小陳幫著私下處理妥當的。


    同理,廖山河說的一點沒錯,李中易就是喜歡用人唯親。這個親,不是指李家的親戚,而是比較熟悉,方便隨時隨地考察的身邊之人。


    尼瑪,不看清楚那人的脾氣秉性,誰敢胡亂予以重用?萬一是個披著羊皮的白眼狼呢?


    李中易的用人唯親,體現在外的信號,便是給予特殊的待遇。比如說,罵幾句啊,踢個屁股啊,或者是肆無忌憚的開個笑話啊,看似侮辱人,實際上是在廣而告之:那誰誰誰,是老子的心腹!


    天地君親師,在家從父,入伍從帥,學藝從師!


    全軍隊正以上的軍官,都是李中易的講武堂門生。老師不爽了,把學生揍一頓,乃是天經地義之事,連個說理的地方都無處去尋,隻能受著!


    廖山河周而複始的找罵行為,其實蘊藏著極其豐富的做人道理。他在李中易跟前露臉多了,讓李中易對他更加了解了,到了疾風知勁草的時節,不重用他重用誰?


    ps:還有更,司空正在奮鬥中,月票不動了,有些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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