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故意縱了西平郡王,莫非是想堵住朝廷的悠悠之口?”左子光這時一搖三擺的晃進湖心亭,輕搖著折扇,兩眼卻盯在緩慢登岸的折賽花身上。


    李中易一時無語,他這個親傳的徒弟,太過口無遮攔,實在是慣壞了!


    姚洪板著臉說:“將明,怎麽說話呢?”


    李中易也懶得和左子光計較,瞥了眼距離尚遠的折賽花,解釋說:“我若是真把拓拔彝殷本人或是他的首級,領到了陛下的麵前,試問,何爵可賞?”


    左子光笑嘻嘻的說:“功高震主,絕無好下場!”


    李中易沒好氣的瞪著左子光,可是,這小子卻仿佛沒事人一樣,搖著折扇,微笑著說:“先生,恐怕咱們迴京之日,為時不遠矣?”


    李中易的點著頭說:“時日無多,你的事都辦完了?”


    左子光嘿嘿一笑,說:“三撥黨項族,實力大致相仿,誰會服誰?”


    靈州黨項,夏州黨項,銀州殘餘的黨項七部,這三撥黨項族人,在整個西北地區,構成了力量最大的三股異族勢力。


    “三個黨項部族【,之間,再加上折家軍和楊家將,彼此牽製著,我軍才有可能分化瓦解,占據主導地位。總而言之,就一條最關鍵:扶弱抑強。”


    在征服了靈州黨項和夏州黨項之後,擺在李中易麵前最大的問題是,異族太多,漢民太少的要命問題。


    枝葉茂盛。而主幹卻偏瘦,長此以往。絕非好事!


    左子光撇了撇嘴,說:“分層管理。大力提拔最先臣服的靈州黨項,令其欺壓夏州黨項,他們之間的矛盾越深,咱們應對起來,也就越容易。另外,也不能讓頗超勇一係獨大,必須不動聲色的削弱之。”


    李中易點著頭,含笑說:“頗超勇的忠心,還需要仔細的觀察。所以,接詔迴開封的時候,我打算帶上他。”


    左子光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道:“調虎離山,磨一磨那小子的狂野性子,不是壞事。”


    等折賽花走到近前,左子光等人依照對待李家主母的禮儀,態度恭敬有加。


    “諸位都是夫君的得力臂助,請受妾身一拜。”折賽花快速的側過身子。不僅沒有接受眾人的拜見,反而蹲身斂衽,禮數周到的還了禮。


    李雲瀟不動聲色看了眼,落落大方的折賽花。他心想,這位平主母,厲害得很呀!


    折賽花轉動著一雙勾魄的美眸。淺笑著對李中易說:“妾不敢耽誤夫君的正事,暫且迴府陪娘親說說話。”


    李中易含笑點頭。吩咐李雲瀟,親自將折賽花送出大門。


    李雲瀟跟在折賽花的身側。送她離開臨時寄居的江南庭園,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臨近後門口的時候,折賽花忽然扭頭對李雲瀟說:“等到了開封,你的親事也該提上議事日程了,夫君也真是的,你們這些身邊人,早就該成家立業了。”


    李雲瀟心裏一陣惡寒,折賽花的意思,分明是想替他在娘子軍中,找個新娘子嘛。


    “娘子有所不知,公子爺對小人的親事早有安排。”李雲瀟把太極拳打得虎虎生風,想堵住折賽花的嘴。


    不料,折賽花笑吟吟的說:“男子漢大丈夫,功成名就,多娶幾房夫人也是理所當然。”


    李雲瀟心裏暗自狐疑不定,折夫人今兒個,這是怎麽了?往日裏,這位折夫人言談舉止之中,盡顯女強人的風采。


    “小人全憑公子爺做主。”李雲瀟的口風異常之緊,讓折賽花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邊廂,左子光望著折賽花的背影,似笑非笑的說:“先生的後宅,從此不安寧矣!”


    姚洪隻當沒聽見這話,咧嘴一笑,說:“大帥的家事,俺這個大老粗管不著。隻是,需要送彩禮的時候,末將當仁不讓。”


    李中易微微一笑,他這兩個心腹愛將,都是話裏有話呢!


    在場的人,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折賽花耍的小手段,他們豈能不知?隻不過是故意裝癡充楞罷了。


    在李中易看來,折賽花雖然機敏聰慧,畢竟還沒有進化成佘太君。這女人嘛,在未修煉成精的時候,難免有些心胸不算特別開闊的小毛病。


    母馬是否馴服,端看騎士的功夫是否到家。李中易有耐心,按照他的構想,慢慢的將折賽花教導成熟。


    幾個人正在閑談之際,門房的牙兵忽然來報,楊信主動上門求見。


    “將明,你說這位楊刺史,所為何來?”李中易信口詢問左子光。


    左子光眯起兩眼,略微一想,隨即笑道:“恐怕是來輸誠的吧?”


    姚洪見李中易的視線投到他的身上,仔細的琢磨了一下,也笑著說:“西北的大局底定,您又和折家結成了姻親,楊某人能夠坐得住,才是咄咄怪事。”


    李中易的視線盯注在湖邊的小船之上,莞爾一笑,說:“折、楊兩家終究還是存了,難以解開的心結呐。”


    左子光插話說:“楊家軍倒向咱們,恐怕也是想通過咱們,充當連結折家的橋梁吧?”


    姚洪眨了眨眼,說:“大帥在西北一日,自然此地皆由咱們說了算。不過,大帥一旦離開了靈州,迴到開封,末將就擔心一點,繼任者無法協調黨項諸部和府州、麟州的關係。”


    李中易歎了口氣,說:“軍國大事,畢竟還是需要陛下聖裁。”


    左子光最能夠理解李中易的難處,如果僅僅是玉門關內的調任,李中易其實不會太在乎一時的權位得失。、


    可問題是,靈州的黨項族人多勢眾,一旦相關的方略出了大紕漏,就很可能讓整個西北,遍地都是烽火,局麵一發不可收拾。


    李中易在靈州忙活了兩年多,好不容易才打跑了拓拔彝殷,徹底擊垮了黨項八部中的拓拔家。


    苦心經營的結果,一旦崩壞,即使柴榮派李中易再次迴靈州,收拾舊山河,也必然是事倍功半。


    當前,最完美的穩定邊疆的對策,其實是,由李中易一係的大將,接掌靈州之權。


    隻是,如果是李中易自己上了這種奏折,將很難避朝中重臣們的口水攻擊:擁兵自重,到底想幹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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