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烏海部落的長老仁多猛,今天換了一身隻有大喜之日才穿的上品的紅狐皮袍,他端坐在高頭河套馬的背上,扭頭看向身後的送親隊伍,嘴角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和葉河部落結親,一直是仁多猛的主張,如今,願望達成,他自然很有些得意。


    那狗頭部落欺人太甚,仗著兵強馬壯,騎兵眾多,居然就敢逼迫烏海部落交出最肥美的草原,遷移到偏僻的靈州西北部,靠近荒漠的草場那邊去。


    狗頭部落的要求看似無理,實際上,按照大草原上,強者為尊的規矩,原本是無可厚非的。


    草原民族,從來都是按照拳頭的大小來說話的。道義?在這些黨項人的眼裏,全都是狗屁,根本不值一提。


    按照事先的約定,烏海部落這邊派人送親,葉河部落那邊,也會派出大隊人馬前來迎親。


    仁多猛取下皮囊,仰起脖子,喝了口馬奶酒,抹了把酒漬之後,心裏多少有些得意。


    烏海部落** 的小公主,仁多琴娜,可是方圓幾百裏以內,首屈一指的大美人兒。


    葉河部落族長仁多藏榮在提親之前,就暗中送給仁多猛,幾百頭羊,幾十匹好馬,還有幾個美貌的漢人女奴。


    等到提親正式成功之後,仁多藏榮又補送了幾十匹從漢人老百姓那裏搶來的絹帛,這一下子就讓仁多猛,大大的發了筆財。


    大英雄愛美女。仗義疏財,這正合仁多猛之意。


    黨項人娶親規矩其實非常簡單,並沒有花轎之說。仁多琴娜按照黨項人的習俗,穿上民族的盛裝,在自家老爹的跟前大哭著,被人送上馬背,然後就被仁多猛護送著上了路。


    送親的隊伍,按照黨項人的習俗,派出的是六十七人。等葉河部落的六十七人迎接上來,恰好組成了雙數。


    仁多猛抬眼看了看前邊,隻要穿過這片山穀。距離葉河部落的領地,就不遠了。


    就在仁多猛眯眼看天的時候,山穀的上方,突然傳來尖利的唿哨聲。眨個眼的工夫。就見幾百名騎兵揮舞著手裏的鋼刀,從四麵八方,衝殺了下來。


    仁多猛見勢不妙,趕緊掉轉馬頭,快馬加鞭的趕到仁多琴娜的身邊,想帶著她趕緊逃跑。


    可是,敵眾我寡,仁多猛他們又是在山穀之中。前後左右都被封死了,能夠往哪裏逃呢?


    裝扮成蒙麵大盜的仁多貴。指揮著牛頭部落的精銳戰士們,很快將烏海部落送親的隊伍圍在了當中。


    “殺!”仁多貴二話不說,仗著人多勢眾,揮舞著長長的彎刀,果斷的劈死了一個擋住去路的烏海部落的戰士。


    仁多猛畢竟是戰場上的老手,搏鬥的經驗異常豐富,他接連砍死了好幾個該死的蒙麵強盜。


    就在仁多猛又劈死一名蒙麵強盜的時候,突然,一支利箭從異常刁鑽的角度,射中了他的胸部。


    仁多猛悶聲一聲,跌下馬去,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大約一刻鍾後,戰鬥很快就結束了。烏海部的小公主,今天的新娘子,持刀奮勇自衛的仁多琴娜,被一個手疾的蒙麵強盜甩出套馬索,捆了個正著,隻得束手就擒。


    草原民族也沒有自殺保護貞節這種“荒謬”的規矩,仁多琴娜被兩個身強力壯的蒙麵強盜,捆死手腳之後,隻是破口大罵而已。


    仁多貴心裏頗有些得意,他也不是吃素的。打不過狗頭部落,被迫讓出肥美的草場,那是因為他們牛頭部落戰士太少。


    如今是以多打少,又是提前設下的埋伏,仁多貴還打不贏,不如找一口水井跳進去淹死得了。


    在仁多貴的手勢指揮下,跟著他來搞偷襲的部族戰士們,手裏提著鋼刀,將受傷未死的敵人,一一補刀殺死。


    原本躺在地上想裝死蒙混過關的仁多猛,嚇得魂飛魄散,他瞅準了一個空當,忍住胸部的劇痛,翻身爬上一匹戰馬,用匕首惡狠狠的紮進了馬屁股裏邊。


    那匹戰馬痛極狂奔,眨個眼的工夫,就跑出去很遠。


    “喲喝,喲喝……”仁多貴故意大聲發出狗頭部落慣用的唿哨聲,又用狗頭部落的土話厲聲下令,“追上去,宰了他。”


    仁多猛聽了這話,嚇得屁滾尿流,也顧不得胸部的箭傷一直在流血,伏在馬背上,縱馬狂奔。


    仁多貴帶人追出山口之後,故意打手勢,命令部落的戰士們逐漸放慢了追擊的速度。


    等到仁多猛的背影,已經跑得看不見之後,仁多貴這才帶著戰士們,返迴了山穀。


    仁多貴看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仁多琴娜,貪婪的咽了一口唾沫,眼前的這位女子,可是方圓幾百裏地以內,聞名一時的頭號美女啊。


    左子光雖然沒有說,把仁多琴娜搶到手後,該怎麽處理。不過,理智告訴仁多貴,如果他私下裏霸占了仁多琴娜,後患肯定無窮。


    在場的牛頭部落的戰士們,並不全是仁多貴的人,隻要有人泄露出去,他仁多貴把仁多琴娜給吃到了嘴裏,第一個饒不了他的,就是牛頭部落的一幹長老們。


    哦,合著大家拚死出力,倒讓你仁多貴一個人得了天大便宜,哪有這麽好的事啊?


    仁多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美貌異常的仁多琴娜,隻得按照族長以及長老們一起事先商量好的“毒計”,要把這個黨項人之中最漂亮的小公主,送進李中易的刺史府。


    如果說,漢人一直把土地視作“啞巴兒子”,那麽,水草肥美的草場,則是草原民族命根子。


    說到底,無論是土地兼並。還是草場兼並,都代表著資源的激烈爭奪。


    漢人大地主,講究的是土地多。財力大,奴仆多。


    黨項人的部落,講究的是草場肥,牛馬多,奴隸多,族人多。


    漢蠻之間的表麵追求不同,實質卻是性質大致相同。都是要盡可能多的掠奪生存和發展的資源。


    “你們哪裏來的強盜?我外祖乃是房當家的現任族長,若是早早的放了我,我還可以幫著說說好話。饒了你們的狗命。”仁多琴娜因為出身高貴,一直被嬌生慣養,從小沒吃過這麽大的虧,所以口無遮攔的破口大罵。外加要挾。


    蒙著麵的仁多貴。一聽房當家的名頭,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整個西北的黨項人,主流的八大部落,一直盤踞在銀、夏、綏、宥、靜,五州的地域之內。


    這八大部落之中,拓拔家族是最大的部落,族內的戰士至少超過了一萬人。


    房當家則屬於黨項八大部落之中,第二大的部落。族內十六歲以上的成年男丁也超過了七千多人。


    黨項的八大部落,因為長年聯姻的關係。彼此之間都是親戚的關係,所以,一直同氣連枝,共同對抗外敵。


    仁多貴身為牛頭部落的首席長老,他心裏很清楚,就憑他們部落裏邊的這麽一點點戰士,根本都不夠房當家塞牙縫的。


    於是,仁多貴更加堅定了,把“禍水”送給李中易,再暗中放出風去猥瑣“毒計”。


    李中易想利用牛頭部落挑事,牛頭部落又何嚐不是想把李中易推出來,當冤大頭呢?


    因為故意放跑了仁多猛,讓他去向葉河部落報信,仁多貴壓根就不敢在山穀裏多待,他命令戰士們把財寶都帶上馬之後,就領著眾人打馬揚鞭,抄小路離開了山穀。


    當漲紅著一張小臉的仁多琴娜,被牛頭部落的人用布袋裝著,押到李中易麵前的時候,李中易當即微微一笑,誰敢再說黨項人,都是些力壯人傻的蠻子,那他自己才是大傻瓜呢。


    存在就是硬道理。黨項人的先祖是西羌族,早在秦漢時期,這些西羌人,就已經在西涼地區叱吒風雲,不可一世了。


    強大一時的西羌族衰落之後,逐漸和多民族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吐穀渾羌以及黨項羌等羌族。


    吐穀渾被唐朝滅亡了之後,舊王族大部分去了河東地區,最終被後漢的高祖劉知遠所滅。


    少部分吐穀渾羌,留在了甘州、瓜州、靈州、鹽州等地,逐漸融入到了黨項羌之中。


    話說,西羌族能夠延續上千年的血脈,並且立國西夏,也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以黨項人為主的西夏國,與北宋惡鬥了上百年的時間,隻是運氣不好,趕上蒙古人最鼎盛的時期,被滅了族,從此煙消雲散。


    仁多貴沒敢親自露麵,派來的也是族中的高級戰士,可想而知,就是留下了後手,免得被李中易當麵拒絕。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翹起,既然仁多貴膽大包天的敢去劫殺葉河部落族長的新娘子,他堂堂大周的西北麵行營都虞候,朔方觀察處置使,難道還不如小小的一個部落長老的膽子大麽?


    “押下去吧。”李中易捧起茶盞,輕啜了一口,笑道,“迴去告訴你家仁多長老,就說我李某多謝這份厚禮了。”


    那個牛頭部落的高級戰士,也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話,他聽了李中易的吩咐之後,原本緊緊提著的一口氣,不由暗暗鬆了下去。


    “多謝李觀察,小人迴去之後,一定稟明族中長輩。”那高級戰士也是個人精,說的話麵麵俱到,滴水不漏。


    李中易擺了擺手,讓那個高級戰士退了下去,左子光看了眼一直被帕子堵住小嘴的仁多琴娜,不由暗暗偷笑:老師的家中已經多妾,高麗的,倭國的,後蜀的,這又要添加一個黨項的,嘿嘿,熱鬧之極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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