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信乃是小符貴妃的親兄長,梁王柴宗訓的親舅父,除了少數宰相級別的大人物之外,底氣還是十足的。


    自從,李中易的長子成了梁王府的記事參軍之後,符昭信對李中易的態度有了本質的變化,兩人的關係也親近了許多。


    李中易的長子李繼易,還沒滿月就成了梁王柴宗訓的王府屬官,這一層關係,比他的妹妹甜丫成為小符貴妃的義女,可近得多了。


    子和妹,在符昭信的眼裏,分量絕不相同!


    安排好後勤的事務之後,李中易就貓在軍營裏,督促官兵們加緊學習作戰、衛生等條令。


    李中易有條不紊的籌備出征大計,一點都不急,高麗國的廣評侍郎徐逢來,卻似熱鍋上的螞蟻。


    臨來大周求援之前,高麗國王王昭反複交待徐逢來,一定盡快帶來大周的援軍。


    如今,大周的皇帝已經下了詔,派出了兩萬多援軍,徐逢來雖然覺得人數少了點,不過,總算是借到了兵,心裏[ 邊也很高興。


    徐逢來此次來大周,主要是走的麗妃的門路。這麗妃雖說出身於高麗,其實並不是高麗名門大望族的女兒,隻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兒罷了。


    高麗國王當初獻上麗妃的時候,故意讓她假冒高麗望族的女子,其實是小心眼做祟,欺負遠隔重洋的大周國,不清楚高麗國內名門望族的實際情況。


    徐逢來也沒有想到,麗妃找柴榮陳情了之後。柴榮居然迅速的召見了他,並答應了派兵增援高麗的請求。


    一時間,徐逢來很有些得意。大周皇帝真是很好糊弄,不僅沒有提出錢糧方麵的要求,反而答應派出精銳助陣。


    徐逢來聽說大周已經建立了高麗行營,都部署是一個很陌生,也很年輕的主帥,前破虜軍都監李中易。


    等了好幾天,徐逢來始終沒見李中易上門找他。商量進兵一事,心裏哪能不急?


    在高麗國,廣評侍郎的地位真心不低。乃是僅次於三省宰相的存在。


    徐逢來端了幾天架子,李中易根本就沒搭理他,徹底把他當作了空氣。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徐逢來隻得主動乘車來陳橋驛的軍營找李中易。


    誰知。早得李中易叮囑的守衛們,告訴徐逢來,大帥不在營裏。


    一連三天,徐逢來都碰了一鼻子灰,他就長了個心眼,跑去找麗妃訴苦。


    麗妃找柴榮哭鬧了好幾迴,柴榮敷衍著答應派人去問問李中易,實際上。並沒有派人去催促李中易盡快出兵。


    大軍出征,絕非兒戲。精通兵法的柴榮豈能不知?


    李中易每天在幹什麽,柴榮一清二楚,所以,一直是冷處理。


    符昭信這天迴營,找到李中易,他撓著腦袋說:“無咎公,有件麻煩事,在下很為難。”


    “什麽麻煩事?”李中易笑望著符昭信,鼓勵他把心事說出來。


    最近這段日子,符昭信幫了大忙,他帶著人差點搬空了弓弩坊和造箭坊,惹得三司使高洪泰大發了一通牢騷。


    “前日,我去城裏領軍器,遇上了一幫子老弟兄,大家硬拉著我去喝酒。”符昭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他們的長輩,大多是國公和郡公,大家相交多年,交情一直都挺好。”


    見符昭信一個勁的繞著圈子,李中易暗暗好笑,不就是一幫子勳貴子弟,想混進高麗行營撈軍功麽,至於這麽為難?


    李中易自己窩在軍營裏,卻把符昭信放了出去,目的有二,一是撈足軍器,二是拉人下水。


    以符昭信國舅爺的身份,身邊肯定有一幫子狐群狗黨,這個是不須多說的事實。


    此去高麗協助平叛,又不是去北伐,和契丹人硬碰硬,那些心思活絡的勳貴子弟,絕不會放過這種撈軍功的大好機會。


    符昭信磕巴了半天,才把意思說清楚,李中易故意摸著下巴,沉吟良久,始終沒鬆口。


    行營都部署乃是方麵指揮大員,雖然這隻是個臨時性的職務,用人的權力卻不小,有很大的自由度,尤其是對幕僚官的調度。


    “無咎公,我昨兒個喝多了,稀裏糊塗的就答應了幾個關係挺近的弟兄。”符昭信心裏一急,就說了真話,


    李中易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勉為其難點了點頭,歎息著說:“既然信誠公已經答應了,還有啥可說的?實在推托不掉的,你就都收了吧。”


    “哈哈,多謝無咎公。”符昭信高興的咧嘴大笑,李中易的配合,使他覺得倍有麵子。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翹起,公子哥嘛,都把麵子看得比天還大,完全可以理解滴。


    一天後,符昭信領著他的那些哥們兒,魚貫進入了大營。


    李中易背著手,立於寨牆之上,居高臨下,自然看得很清楚。


    這些公子哥們,一個個身穿著明晃晃的明光鎧,胯下的都是難得一見的寶馬,身後奴仆成群結隊,跟著伺候。


    他們的腰刀都在鞘中,李中易卻看得見,刀鞘上的無數顆寶石,熠熠生輝。


    浩浩蕩蕩的大隊伍裏邊,有些奴仆的手裏提著鳥籠,另一些奴仆則捧著食盒,甚至,有幾個奴仆的手裏,還提著銅製的夜壺。


    李中易不由暗暗搖頭,這是來打仗的,還是來郊遊呢?


    大周朝剛剛建立不過七年而已,勳貴子弟就迅速墮落成了這個模樣,溫室裏養不出參天大樹,此話果然不虛!


    如果,有人再扛來幾根大煙槍的話,嘿嘿,那就是妥妥的八旗弟子!


    立在李中易身後的李小七,吐了吐舌頭。驚歎道:“我的個小乖乖,這是要在咱們大營裏溜鳥,郊遊?”


    李小八雙手抱胸。冷冷的一哼,說:“小七,說什麽怪話呢?公子這麽安排,必有原故。”


    見李中易使來眼色,李小七知機的把嘴閉上,噔噔噔,下了寨牆。領著那些公子哥們,進入單獨立下的營地。


    “公子,那個姓徐的又來了。”李小八忽然指了指寨牆的外麵。李中易轉身看去,就見徐逢來果真又領著仆人來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把李小八叫到身旁,小聲叮囑了一番。李小七噗哧一笑。公子真是壞透了。


    李中易心裏很清楚,柴榮派他領兵去增援高麗,除了想利用實戰鍛煉一下破虜軍之外,其實,也頗有些天朝上邦的顯擺心理。


    此次出征高麗,柴榮竟然答應了徐逢來的荒謬請求,由大周自籌糧餉和軍器。


    我天朝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好東西多得花不光用不盡,拔下區區一根毫毛。都夠你高麗國過半年的膨脹思想,在柴榮的身上也很濃厚。


    徐逢來聽說高麗行營的副都部署符昭信要見他,心裏不由暗暗鬆了口氣,雖然沒見到主帥李中易,見見這位國舅爺,還是蠻不錯的。


    在徐逢來看來,不知名的主帥李中易很可能是個傀儡,這行營之中,真正說了算的,多半就是符大國舅。


    符昭信的大營裏,站滿了勳貴子弟,徐逢來進帳的時候,兩眼還沒適應帳內的黑暗,有人突然暗中伸腳勾了他一下。


    徐逢來促不及防,跌了個狗啃泥,烏紗帽掉到地上,滾出去老遠,狼狽得不能再狼狽。


    “哈哈……”


    “哈哈哈哈……樂死小爺了……”帳內突然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哄笑聲,一大幫子衙內們,捧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誰?誰陷害老夫?”徐逢來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撿起地上的烏紗,就叫嚷著要找出那隻黑腳的主人。


    可是,帳內的眾人,剛才已經笑混了班次,徐逢來又上哪裏去找那隻幕後的黑腳?


    “你盯著小爺做什麽?”吳國公李瓊的嫡長孫,李安國虎著臉,神色不善的怒視著徐逢來。


    徐逢來雖然不認識李安國,卻從眾人似笑非笑,想看好戲的姿態,看出這李安國很不好惹。


    符昭信沒好氣的瞪了李安國一眼,這家夥仗著祖父是太祖爺的把兄弟,一向在開封城裏橫行無忌,是出了名的一霸。


    吳國公李瓊不僅是郭威的把兄弟,更是力挺柴榮順利登基的大功臣,此老因舊傷複發,無法繼續領兵。


    可是,柴榮一直對李瓊非常尊重,不僅經常過府噓寒問暖,而且得了好寶貝,總要給李家留一份。


    這麽一來,這李家也就成了大周朝,頂兒尖的勳貴門第。


    “帳內光線不太好,倒讓徐公吃了苦頭,都是在下的不是。”符昭信客套的拱著手,暗示徐逢來揭過此事。


    徐逢來本就有求於符昭信,雖然吃了暗虧,也隻得咽下這口惡氣,訕訕的說:“老夫一時眼花,沒看清路,怪不得別人。”


    一幹衙內們,見徐逢來如此的無恥,心裏都很不屑,海東之國的大臣就是這般模樣?難怪,國內要鬧出民變,向我大周求援呢。


    “不知徐公尋在下何事?”符昭信含笑問徐逢來。


    徐逢來眼珠兒一轉,客氣的說:“下官感念天朝上邦的恩典,特帶來了一些酒食,前來勞軍。”


    “啊哈,勞軍啊,那多謝徐公了,不知羊有幾百頭,酒有幾百壇?”李安國一聽徐逢來帶東西來勞軍,立時精神抖擻,獅子大張嘴,開口就是幾百頭羊。


    徐逢來隻帶來了區區三頭羊,十幾壇子酒,明為勞軍,實際是想催促大軍早日出發。


    “咳,老夫臨來之時,略顯倉促,隻帶了少許酒食……”徐逢來讓李安國擠兌得老臉一紅,十分尷尬的連連咳嗽。


    “少許酒食?連塞牙縫都不夠,這勞的是哪門子的軍?”李安國得理不饒人,對徐逢來一通窮追猛打。


    徐逢來心裏暗恨,大周的皇帝那麽大方,怎麽這些丘八竟然如此的摳門?連幾頭羊還要和他這個高麗的使者,斤斤計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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