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司使衙門裏邊應酬了很久之後,李中易迴到家中,剛進大門,卻見趙匡胤兄弟和慕容延釗,正含笑望著他。


    “小的見過子爵先生大官人。”趙匡義搶先一步,和李中易開起了玩笑。


    李中易趕緊拉住趙匡義的手,含笑說:“三郎何其多禮也?”


    趙匡義笑嘻嘻的說:“先生,家母聽說了您的大喜事,心裏非常高興,特命小的請您明日過府小宴。”


    李中易心裏明白,隨著他的地位升高,實權加大,趙家肯定會加大對他的籠絡力度。


    別人也許不清楚,在場的三個人卻都早早的見識過,河池鄉軍那剽悍的戰鬥力。


    手指已經摸到了兵權的李中易,而且監管的還是精銳中的精銳——破虜新軍,其地位無論怎麽強調,都不過分。


    一旦,大周的十萬新軍,按照計劃編練完成,身為練兵總設計者的李中易,對朝廷新軍的影響力,會有多大?


    慕容延釗抬手照著李中( 易的胸口,就是一拳,他哈哈一笑,說:“恭喜先生獲得陛下的賞識。”


    “是啊,天恩浩蕩。”李中易笑著點頭,慕容延釗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沒有簡在帝心,就不可能有他今日的飛黃騰達。


    “先生終於可以一展抱負了。”趙匡胤的話說得比較含蓄,不過,內涵卻很豐富。


    李中易心想,趙匡胤應該是後悔了。沒有在他還是小吏的時候,將他徹底綁上趙家的戰車。


    如今的李中易,撇開開國子爵位不談。僅僅是從五品的衛州團練使這個官職,就已經隻比正五品的趙老二低了半級而已。


    換句話說,侍衛親軍司的馬步軍副都指揮使趙匡胤為帥的話,李中易已經有資格當監軍,地位也相差無幾,足以分庭抗禮。


    在場的四個人,也都是老兄弟了。李中易含笑把趙家兄弟和慕容延釗,請進了花廳。


    這一頓酒,足足喝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快宵禁之前,才結束。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時候,李中易打著哈欠起了床。他站到院子裏。活動手腳的時候。卻聽見院牆外麵,傳來一陣喝彩聲,“小七,神箭手的名頭,已經非你莫屬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昨天,隨從們知道又要重新進入練兵場,將來還要上戰場。一個個興奮得臉色發紅。


    功名,但在馬上取!


    此話。一直是李中易用來激勵河池鄉軍將士們的口頭禪,早已深入人心。


    功名之心,人皆有之,根本不足為奇,郭懷等人的崛起,就是鮮明的例子。


    李中易身為都監,他的隨從們戰時自然就是牙兵,很有機會上戰場立功升官。


    在李家大門口值守的殘廢孤苦老兵們,從另一個角度,用他們的親身經曆告訴大家,李香帥絕對不會忘記他們的功勞與血汗。


    李中易緩步走到後院的操練場,就站在門前,笑眯眯的望著幾十個一直跟著他出生入死的隨從。


    “哥哥們,上戰場沒有好馬可不成啊,小弟琢磨著,等不當值的時候,就去城裏的馬市逛逛,沒有寶馬,也要買一匹良馬迴來。”


    “唉,我早就去逛過不止一遍了,這開封府哪有什麽好馬可買?”


    “是啊,城裏邊驢子和牛倒是挺多的,馬,尤其是戰馬,不僅少,而且貴得嚇死人。”


    聽見隨從們的竊竊私語,李中易暗暗一歎,由於契丹人的有意控製,大周國的馬匹,甚至比後蜀國還要少。


    物以稀為貴,在開封城內,一些低級權貴之家,也隻能用牛車代步,而沒辦法承受馬車的巨大負擔。


    後蜀國雖然也缺戰馬,好歹還可以從大理國那邊,買一些擅長馱東西的大理馬迴來配種,漸漸演變成後世的川馬。


    和第一次掌軍不同,李中易已經有了領兵作戰的實際經驗,雖然打的是遊擊戰和偷襲戰,卻也積累了大量的實戰經驗,和往日的軍事菜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對於超過萬人的破虜新軍,柴榮不可能舍不得給高級將領配備馬匹,隻是,李中易這個都監的隨從們,就很難做到人人有馬了。


    李中易略微思索了一下,招手喚過李小七,讓他去找瓶兒領錢買馬。


    由於馬政的弊端,即使是寶馬的後代,也很容易被養成廢柴。大周國的帶兵將領們,一般都選擇自家備好的駿馬,而放棄了朝廷配備的軍馬。


    李中易的隨從們,都有馬,平日裏騎乘沒啥問題,卻無法上戰場疾速的衝鋒陷陣。


    吃罷早飯後,李中易逗了會子寶哥和甜丫,帶著禮物登上馬車,直奔趙家。


    趙家的家主趙弘殷,去世還不到三年,如今,趙家的當家主母乃是未亡人杜夫人,也就是趙家四兄弟的親娘,未來的北宋杜太後。


    趙家的好色是有傳統的,趙弘殷納妾數十名,居然沒有一個妾室能夠產下一男半女。


    妾室不生孩子也就罷了,趙家的後宅一直風平浪靜,水波不驚,從來都沒有鬧出過醜聞。


    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可以從中看出,杜夫人的厲害之處。


    李中易的馬車剛到趙家門口,就見趙匡義從門口走了出來,笑嘻嘻迎了上來。


    “廷宜,這麽閑啊?”李中易含笑拱手,心裏卻明白,趙匡義一定是早就等在了門前。


    “先生,家母說先生您第一次登門,理應正式一些,以後啊,就沒有這麽多規矩了,你隨時來,隨時進,大家都是一家人嘛。”趙匡義的城府越練越深,個性也越來越成熟。


    李中易笑著點頭。他和趙家還真算是通家之好。隻是前些日子,杜夫人身體有恙,按照道理。李中易的正室老婆,應該請來問安。


    可是,李中易尚未大婚,派妾室瓶兒來問安,又顯得不尊重,所以,隻是送了幾株百年的老山參。略表心意罷了。


    還沒進二門,就見趙匡胤領著趙普,笑吟吟地迎了上來。


    李中易心裏略微有些訝異。以他和趙家兄弟的交情,到目前為止,趙家擺出了迎接陣勢,很有些隆重和多餘。


    “無咎先生。好久不見尊顏。普怪想念的。”趙普笑著拱手行禮,話裏藏著話,弦外更有音。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自從上次爭論過先南還是先北的基本國策之後,趙普還想找機會,繼續爭辯。


    咳,此一時彼一時也,李中易如今雖然沒有掌握兵權。可是,無論身份還是地位。或是手裏的實權,都不弱於趙老二。


    在李中易看來,繼續和趙普爭論南北之辯,純屬沒有意義的事情。因為,柴榮早就定好了,先北後南的基本國策,並正在逐步推進。


    李中易沒看見慕容延釗,就問趙匡胤,趙匡胤笑著迴答說:“化龍兄被臨時派去巡河,今兒個恐怕很難趕得迴來了。”


    隨著身穿綾羅的丫環們,沿途聲聲通稟,李中易被領進了趙家主宅的正房。


    “小侄拜見伯母。”李中易和趙家兄弟平輩論交,對杜夫人以伯母相稱,乃是題中應有之義。


    “嗬嗬,無咎賢侄來了,老身真真是心裏高興,快別多禮了。”杜夫人笑得很慈祥,頻頻衝李中易招手,把他叫到了身前,拉著他的手說,“往後啊,一定要常來走動,老身平日裏最喜歡的就是熱鬧。”


    李中易趕緊解釋說:“小侄即將常駐陳橋驛,迴開封的時間,恐怕會很少了。”


    杜夫人親熱的說:“好男兒誌在四方嘛!老身知道你軍務肯定會異常繁忙,有空的時候常來坐一坐,瞥著老身說會子話,喝幾杯酒,也就行了。”


    嘿,這杜夫人非常會說話,三言兩語之間,就拉近了和李中易的關係,而且不帶絲毫做作的煙火氣。


    真不愧是讓老趙家沒有庶子的杜夫人啊!


    “隻要伯母不嫌棄小侄呱噪,一定經常來討幾杯水酒喝。”李中易欣然接受了杜夫人的邀請,可謂是從善入流。


    站在一旁的趙普,一直冷眼旁觀,他發覺,李中易比初見的時候,更多了幾分圓滑,少了幾許指點江山的書生意氣。


    就衝李中易剛才的迴答,趙普就覺得,極富人情味,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共鳴。


    “嗬嗬,隻要你肯常來,老身這裏的酒,不怕被你喝空。”杜夫人雖是女流,說話卻頗有男兒的爽朗氣概,令人很難不生出好感。


    “多謝伯母。”李中易含笑接受了杜夫人的一番好意,兩家的關係是明擺著的親近,互通來往也是應有之義。


    杜夫人命人喚來趙匡胤的媳婦賀氏,以及趙匡胤的次子趙德昭。


    “妾見過叔叔。”賀氏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溫文爾雅的和李中易見了禮。


    李中易趕緊側身還禮,客氣的說:“嫂嫂不必如此客氣,小弟和元朗兄相交莫逆。”


    這賀氏的長相很普通,難怪趙匡胤總是喜歡納妾迴家,敢情,這賀氏根本就籠不住趙老二的心。


    剛剛六歲的趙德昭,引起了李中易極大的興趣,這就是那個未來的“八賢王”的親哥哥?


    “昭兒拜見叔父。”趙德昭在賀氏的教導下,規規矩矩地向李中易的行了大禮。


    一般情況下,非嫡親的異姓長輩,在叔父的前頭,都要加上姓,比如說,李叔父。


    可是,不知道是趙德昭早慧,還是事先有人教過他,他居然對李中易直接以叔父相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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