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目送韓縣令,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中時,才轉身走進自己的家中。


    可接下去,他卻有些犯愁了,既然要去紹明府,難免就會和紹明府的陸家子弟相遇,那樣的話可就有些尷尬了。


    當年紹明府陸家家主狠心將陸鳴的父親陸鴻趕出家門,每過一段時間,還是會有一些來自陸府的親戚來江縣拜訪。


    每次拜訪,他們都會先炫耀一下自己,然後再數落一下陸鴻,但是陸鴻對那些冷嘲熱諷都視若無睹,依舊以禮相待,未曾怠慢。


    直到陸鴻去逝之後,那些親戚才逐漸疏遠,近幾年來都沒有親戚來拜訪過。


    所以這次陸鳴決定去紹明府,就要做好心理準備,以免和他們發起衝突。


    因為在紹明府,陸家的勢力也不小,很少有人敢得罪。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在紹明府還有一個嚴家分脈,嚴衛青的太爺爺就是從那個分脈再次分出,來到江縣落戶。


    “我差點讓嚴衛青失去頭名案首,就等於和紹明府嚴家結怨,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而陸家又狠心將我爹逐出陸府,來到江縣落戶,沒有半點憐憫之心也就罷了,竟然還落井下石,屢次諷刺我父母,我更加不願意遇上他們!”


    念及至此,陸鳴的臉色有些陰沉,許久之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還是做好準備吧,遲早都要麵對的!”


    陸鳴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打掃屋子,等安排好這裏之後,就準備去紹明府。


    ……


    兩天之後,有一群人帶著禮物來到了陸鳴的家前,為首的是一名穿著書生服的青年,折扇輕搖,打量著眼前的房子。


    “哎呀,多少年過去了,窮酸表弟的家還是這麽破舊不堪,他爹丟咱們陸家的臉,他兒子更甚!”


    陸文傑無奈地搖了搖頭,做出了一副同情而又可悲的模樣。


    “少爺,我們可是紹明府陸家的主脈弟子,為什麽要屈尊來拜訪這個陸窮酸?傳出去豈不是笑掉大牙!”,其身後的一名家丁不滿地開口。


    “這你就不懂了,窮酸表弟今年僥幸金榜題名,中了書生,也算是替陸家分脈爭口氣,不管怎麽說咱們的身上都流著陸家的血,怎麽能夠真的將他視作在外人呢?”


    “少爺說得是,還是您大人有大量!”,那家丁笑道。


    “你們真的沒有把我當作外人過嗎?”,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眾人轉首看去,就見陸鳴穿著一身潔白的書生服,從家中走了出來,臉上流露出了些許厭惡之色。


    陸鳴剛剛還在整理東西,就看到了陸文傑帶著他的家丁來到了這裏,又聽到他們毫無顧忌的話語,就立即走出來了。


    “陸鳴表弟,好久不見了!”,陸文傑微笑說道。


    “是啊,的確有些久了!”


    陸鳴雙手倒背,緩緩說道:“仔細算算,差不多也有四年沒見了。”


    陸文傑大笑說道:“表弟記性真好,過了這麽久的時間,居然還記得表哥我。”


    陸鳴冷笑一聲:“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四年前你拜訪我家時,是如何對我冷嘲熱諷,並把我辛苦賺來的打工錢丟到外麵的臭水溝去!”


    “嗬嗬……那時候年少氣盛不懂事,做了一些過分的事情,實在是對不起!你看,我這不是來向你賠罪了嗎?過去了就過去了,表弟你就原諒我吧!”


    陸文傑雖然如此說,可是臉上卻並沒有任何歉意的神色,反而昂首挺胸,趾高氣昂。


    “陸鳴,還不快請我家少爺進去喝杯茶?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麽?我們可是帶著東西來的!”,一名家丁厲聲喝道。


    這時陸鳴才注意到,每個家丁的手上都帶著禮物,頓時有些疑惑:“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聽說你金榜題名,我們當然是來祝賀,順便彌補一下我當初的過錯,怎麽?不歡迎麽?”,陸文傑笑道。


    “請!”,陸鳴做了個手勢。


    “請!”


    陸文傑跟隨著陸鳴進入客廳,其他的家丁則是將禮物放在桌上,站在陸文傑的身後。


    陸鳴親自給其倒茶,然後就在他的旁邊坐下,說道:“文傑表哥四年沒來,這次恐怕不僅僅是祝賀這麽簡單,否則也不會勞煩你跑一趟!”


    “表弟,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以前的你可是笨得很啊!”


    陸文傑臉色變了一下,隨後說道:“看來你的確長了點本事,我聽說縣試放榜之時,金榜上並沒有你的名字,為什麽鎮州大學士來你江縣之後,卻又提出重審試卷呢?”


    陸鳴迴答道:“原因很簡單,羅縣令亂審試卷,蒙蔽聖聽,有意讓我落榜,所以在文會當天,鎮州大學士就將他當眾擊殺,以儆效尤!”


    “好,很好!”


    陸文傑點點頭,品了一口茶,然後說道:“羅縣令的確該死,但是我又聽說,你又得罪了嚴家的公子嚴衛青,是不是?”


    “文傑表哥,請問‘得罪’二字從何說起?嚴衛青指使羅縣令亂審試卷,讓我落榜,到底是誰得罪誰啊?”,陸鳴忽然間流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


    陸文傑的語氣頓時冰冷了下來:“陸鳴,你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說話居然如此放肆!”


    陸鳴微笑說道:“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不過既然你稱嚴衛青為公子,那你們又是什麽關係?該不會是朋友吧?”


    “你……”


    陸文傑的臉色有些吃驚,沒想到當年被他欺負的陸窮酸,居然變得如此聰明,如果再肆無忌憚,恐怕會說漏不少東西。


    “我當然不認識嚴衛青,但是我們陸家在紹明府和嚴家也有交情,我……”


    “你說什麽?你們還和嚴家有交情!”


    陸鳴臉色驚變,大聲說道:“你知道嚴家的靠山是誰嗎!”


    “當朝首輔,嚴坤嚴大人,怎麽著?你也想攀上這棵大樹嗎?”


    陸文傑嘴角微微上揚,很是得意。


    “當朝首輔乃是千夫所指的奸臣,,你知不知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


    陸文傑又說道:“有句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是嚴首輔大權在握,文武百官盡數歸其門下,我陸家隻是順從潮流而已。”


    “再者說,我們和嚴家隻是生意上的朋友,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趨炎附勢,畢竟我陸家也有尊嚴,不可能會出賣自己的家族!”


    陸鳴聞言倒也有些放心,雖然父親被逐出陸府,但他的身上流著的是陸家的血,他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這些親戚都成為嚴家的走狗,那樣他自己也都覺得丟人現眼。


    “那你到底想說什麽?”


    “請你去向嚴衛青道歉!”,陸文傑說道。


    “向他道歉?絕不可能!”,陸鳴直接拒絕。


    “是嗎?”


    陸文傑打了個響指,身後的家丁立即把一個小箱子放在桌上,打開一看,竟然是一百兩的黃金。


    “隻要你去向嚴衛青負荊請罪,這些賀禮之外的金子全部歸你!”


    嚴衛青得意地開口,看向陸鳴的眼神帶著一絲戲虐,仿佛已經看到陸鳴在嚴衛青的身前道歉的情景。


    “嗬嗬……”


    陸鳴笑了起來,把箱子合上,說道:“那我也把這箱金子給你,隻要你帶著家丁馬上迴紹明府,除了金子以外,這些賀禮也全部都是你的。”


    “放肆!”


    陸文傑一拍桌子,大聲喝道:“陸鳴,我是你的表哥,注意你說話的態度,別以為你金榜題名就很了不起,嚴家不是你能得罪的,我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


    “多謝,但是不用!”


    陸鳴指著門口說道:“帶上你的東西,馬上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陸文傑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是堂堂陸家公子,一個江縣的窮酸居然要趕自己走?簡直是荒唐!


    “想趕我走?你有那個資格嗎!”,陸文傑譏笑。


    “大膽陸鳴,竟然不把我家少爺放在眼裏,弟兄們,揍他!”


    身後的家丁各個摩拳擦掌,幾乎就要動手了。


    陸鳴立即從懷裏拿出一份文書,大喝道:“江縣大學才在此,誰敢造次!”


    “大學才?什麽東西!”


    陸文傑臉色一變,起身看了一下文書,然後就見到文書下方還有朝廷文部的印章。


    “這……”


    幾個家丁都傻眼了,盯著那個文書看了半天,嚇得臉色鐵青起來。


    江縣大學才雖然不是個官,卻是朝廷所賜,若是無緣無故打他,就如同是打朝廷文部的臉。


    “現在服了沒有?”


    陸鳴掃視眾人,大喝一聲:“還不快滾出去!”


    陸文傑氣得咬了咬牙,對家丁大喝:“大學才是叫你們滾呢!滾!”


    “是,是!”


    家丁們下了一跳,急忙跑了出去。


    陸文傑立即陪笑說道:“你看我這幾個家丁,簡直就是一群飯桶,連大學才也想打,迴去以後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是嗎?”,陸鳴陰沉。


    “表弟,別這樣,咱們可是表兄弟啊,有話好說,既然你金榜題名,那肯定是有真才實學,我這有一上聯,請你對出下聯來,你看如何?”


    陸文傑眼睛微眯,流露出了譏嘲之笑。


    “說來聽聽!”,陸鳴臉色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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