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一方,特別是這種與梁山大寨相隔幾百裏上千裏的分寨,光憑個人本事,還並非先決條件。不然,似周昂這樣的前禁軍教頭便足以勝任。但事情關鍵是,你敢把二龍山這樣的寨子交給周昂鎮守嗎?


    丘嶽在四明山,還有托塔天王晁蓋這一幫人“罩”著他,讓他人性的陰暗麵無從暴露,若是把周昂這樣的人放出去獨擋一麵,還不如說王倫已經開始自暴自棄。


    王倫的難題,自然就是許貫忠的難題。隻可惜任憑後者再如何足智多謀,也使不出大變活人的絕招來。好在王倫並不是隻管殺不管埋真甩手,此時便借李俊之口,點出一個人物來。雖然大家的表情在此刻變得相當震撼。


    “三位哥哥和元帥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老六還是幹本行的好。如果沒甚麽意外的話,王定六兄弟在這一兩個月內,就會離開二龍山,啟程前往安東都護府就任港務總管一職,隸屬於都護府兵曹之下。!周直也會在山寨事務交接完畢之後,隨王定六一同前往安東都護府,出任濟州島、真番郡、臨屯郡、漢城府四郡廉訪使!隸屬都護府功曹,專門負責監察各郡移民事務。原屬酒店係統的李懹頭領,介時會接替王定六的二龍山大當家職務。原四明山的薛永頭領,他是二龍山老人了,此番也將迴歸?lt; 實兀坐第二把交椅,輔佐李懹。“黚r />


    “李懹?”


    其實其他人的安排杜遷認為都很妥當,符合王倫知人善任的一貫手筆。


    王定六曾在梁山島負責運輸漁業,到了都護府負責港口事務,無非操心的事情多了一些,卻是十分對路子。


    周直是梁山老人了,雖然一直不曾晉位頭領,但也沒人因此而小看他。他在本寨一直協助宋萬管理後勤,即便到了二龍山。也一直在後勤口,跟百姓打交道那是他的看家本領,別看那些掉書袋飽讀詩書,開口“之乎”,閉口“者也”,若是想在這次全民財富大分配中玩些貓膩,那絕對是自找苦吃。


    薛永則是晁蓋的人,上山也一年多了,表現尚可,晁蓋又極力推薦。不能老壓著不讓人出頭,所以他的調動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唯獨這個李懹,卻叫杜遷大吃一驚。


    “這小兄弟不是李道長的侄兒麽!”


    杜遷心中頓時就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來:這個小年輕能夠勝任二龍山當家人的職務嗎?將來的二龍山可不是現在的二龍山,看著一片祥和,官府也似聾子的耳朵,擺設一般。可等時局變換之後,未來二龍山那是隨時會遭到朝廷大軍圍剿的危地!若是李懹扛不住這副重擔,那就隻剩下一個薛永了。在杜遷的印象中,此人幫人打打下手或許還成。獨當一麵想都不要想!


    說實在的,不是杜遷對李懹心懷甚麽成見,反而他還覺得李懹在東京幹得很不錯。聽朱貴說,樂和還屢屢來信褒獎他。但關鍵是他在東京時。手底下頂天了也就那上百號人,管理隊伍的經驗和執行任務的規模實在有限得緊,要知道這二龍山將來可是萬人大寨,他有統兵的經驗嗎?他能管住這萬把人嗎?他熬得住屍骸遍野的景象嗎?


    答案。皆是未知而不可預料的。


    “照俺說啊,叫鄧飛兄弟吃點虧,迴來救急算了!李懹這小兄弟就放在漢城培養嘛!實在不行。去真番、去臨屯郡都可以,跟冷寧啊牛庚啊他們換換!”宋萬也覺得李懹太過年輕,就怕到時候撐不起場子來。


    李俊比不得杜遷、宋萬的資曆,再說這個事跟他也沒多大關係,眼下也不好插言,隻是道:“二位哥哥的意見,小弟一定轉達給元帥!”


    杜遷和宋萬對視一眼,望向許貫忠道:“軍師怎麽看?最好咱們好生勸勸哥哥,李道長的人情不能這樣用嘛!”


    看著杜遷、宋萬兩位山寨元老認真的模樣,許貫忠忽然笑了起來:


    “二位兄長啊,你們太心急了些,想咱家哥哥甚麽時候兒戲過?李懹年輕是年輕了點,也沒經曆過大的陣仗,但哥哥很早之前就曾和小弟聊起過李助道長的這個侄子,當時他就說此人將來可當大用。以我看來,哥哥當時還真不是說著玩的,並不光看在李助道長的麵子上!”


    盡管他心中也有一絲擔心,但許貫忠還是覺得王倫看人的眼光天下無雙,他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會有他這麽做的理由。盡管現在許貫忠還看不大透徹,但他認為將來總會有一天會明白王倫的初衷。這也是許貫忠非比尋常之處,在自己沒有把握的時候,肯把信任給予有把握的人,雖然他不可能像王倫那樣,知曉李懹有統領紀山軍五虎將的潛力(袁朗、馬勥、馬勁、滕戣、滕戡),但他的優點足以彌補這種缺憾。


    既然拿定主意,許貫忠就決定先勸勸眼前這兩位山寨元老:“兩位兄長難道都忘了,李懹兄弟向山寨推薦的那位友人小關索李寶,目前看來就很勝任,至少說明李懹眼光不錯!雖然其他方麵有待觀察,但年輕人總是要給他機會的嘛!”


    杜遷和宋萬對視一眼,許貫忠說的這位小關索李寶他們倒是知道。此人乃是東京城裏頗有些名氣的武人,開館教人相撲,手下也有一二十心腹徒弟。當初李懹還在江湖上遊曆時,曾與他結識,兩個人當時頗為投契。後來李懹被叔父推薦上了梁山,很長一段時間常駐東京,無意間又叫兩人碰到,於是就常來常往。


    話說這李寶也是個人物,和那蔣門神之流的惡人打手全不沾邊。李懹當時就動了心思,想拉他入夥,便把這個情況通過樂和上報給了王倫。不想王倫竟然知道這個人,不但王倫知道,林衝、徐寧等人也聽說過這小關索。隻不過這兩位教頭知道的李寶乃是過去的李寶,而王倫知道的卻是未來那個蕩氣迴腸的李寶。


    原來,在曆史上,金兵攻破東京城池後。滿朝文武兩股戰戰,偏這條漢子敢帶著徒弟半夜截殺落單的金兵,事後又組織開封市民揭露金軍洗劫京城的惡跡,哪知反被當時開封府這個維持會以聚眾鬧事為由,將他們一十七人一並斬殺,寡廉鮮恥的替金人消了氣。


    如此有俠氣之人,叫王倫遇上,如何會錯過?當時就請林衝、徐寧以及王進聯名寫了一封招攬他的書信,畢竟是兩位大名鼎鼎的禁軍教頭再加一位金槍班教頭的分量,李寶接信後頗為激動。當場就答應上山,反還要替梁山信使引薦李懹。見他一片真心,李懹坦誠了自己的秘密身份,李寶明白事情首尾之後,不但沒有怪罪李懹瞞他,相反對於對方的坦蕩心生感動,畢竟做細作的暴露自己身份跟自殺沒有甚麽區別。


    王倫當初與高麗使團同步入京時,親自和他見過麵,經過數次詳談和多方考察後。最終認可了此人。後來在綜合了對方意願和山寨需求後,遂讓他替代了李懹,正式出任梁山東京行動組的組長。


    杜遷和宋萬了解的就這麽多,再往後就是情報口的事情了。朱貴最清楚。不過,杜遷心中還是認為,引薦個合格的頭領上山,終不能代表其在軍事上的潛力。倒是宋萬聽許貫忠這麽一說。心裏又有些動搖了,當下問李俊道。


    “兄弟,李懹交了東京的差事。跟哥哥去了高麗,都在幹嘛?”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暫時掛在親軍中任職,後來又隔三差五的跟在咱們那位猛將兄屁股後麵混!”李俊笑了起來,看來大家揶揄史文恭早已不是甚麽稀罕事:


    “不過我聽說他這次迴來,哥哥還撥了兩百親兵給他,要知道哥哥在漢城的親軍才不過一個指揮五百人,他一下帶走五分之二,直把焦挺肉疼得不行!不但如此,糞桶將軍那裏也被他割了一刀,一樣是二百漢軍老兵!加起來都快一個營了!”


    “有得史文恭哭了!”聽罷,宋萬也笑了。王倫這明顯是在有目的地培養李懹,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再說甚麽了。


    宋萬都想通了,杜遷好像也默認了這個事實,當下也沒再提出異議。這時卻聽許貫忠咳嗽一聲,山寨頭領當著他的麵公開調侃另外頭領,他不能沒有表示,李俊見狀忙收住話頭,言歸正傳道:“飲馬川的張近仁將調往青雲山出任大頭領(徐京是客將),朱貴手下的伍應星將前往飲馬川就職,四明山的王子武,也將調到沂州青雲山,給張近仁打下手!”


    宋萬見說有些懵了,納悶道:“王子武是哪位?”說完望向杜遷,杜遷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這人是何方神聖。


    許貫忠嗬嗬一笑,解釋道:“當初張近仁、高可立兩位頭領前往四明山時,路上遭到官軍截殺,領頭的便是王子武,他當時是杭州駐軍的指揮使,後來為丘嶽所擒,經過吳學究的開導,情願歸順山寨!”


    “吳學究的‘開導’!?”杜遷見說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我還想開導開導吳學究呢……罷了,既有徐老將軍和張頭領坐陣,吳學究就是拉來趙官家加盟,也翻不起多大浪花來!”


    許貫忠笑了笑,並沒有接話,而是敏銳的從這種安排中發現了一絲絲王倫用人的奧秘。


    王子武去青雲山,而不是就地留在四明山,看來王倫對此人還有些吃不透。晁蓋是個直來直去的粗線條,王子武要真是詐降,他還真沒辦法察覺。而徐京就不同了,他是個縱橫江湖、官場幾十年的老師父,在這世上兩大險惡之地都待過,不但沒“死”,反而還取得了極高的成就,甚麽樣的人沒有見過?今後有他把關,王子武是真心落草還好,若是懷有半點貳心,那無疑是自尋煩惱。


    這還不是許貫忠最感興趣的。最讓他感興趣的還在於王倫對張近仁和李懹的安排上。前麵這位原是杭州由拳山的寨主,在綠林中的經驗遠比李懹豐富得多,照理說讓他去二龍山,讓李懹去跟徐京學兩手,倆人對調一下看上去似乎更為合理。但王倫並沒有這麽做,而是反其道行之!


    看來,不是這位哥哥看不到那些擺在明麵上的東西,而是他心中隻怕已經認定,李懹將來的路,要遠比張近仁長遠得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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