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魏定國帶著風派降將周昂,來到燈火通明的聚義廳時,王倫果然不在此間。聽在廳裏執勤的朱武說,王倫親自領著幾位願意留在山上的禦醫,正在家屬院裏看房子。魏定國身上有事,也不久坐,起身告辭,這時朱武笑道:“你且將周昂留在我這裏,家屬院重地,豈是此人能隨便去的地方?”


    魏定國心想也是,王倫還沒說收周昂上山,那他就是戰俘,戰俘如何能夠擅入家屬院?魏定國當即謝過朱武,兩人出廳而來。麵對周昂時,魏定國簡單的說了幾句,叫他在朱武這裏候著,周昂心情忐忑的望著朱武諂笑,朱武倒也沒為難他,隻是道:“且請稍候,寨主迴來,就會接見你!”


    魏定國放下周昂,離了聚義廳,快步往家屬院而來。等到了院子門口,便見裏麵好生熱鬧,王倫、林衝、王進、牟介以及焦挺等人,陪著幾位驚魂未定的斯文人站在院中說話。還有附近的幾家家屬,端了熱茶出來,請眾人飲用。


    魏定國因為還要迴祝家莊複命,不好耽擱,上前低聲與焦挺說了幾句,焦挺朝他點點頭,上前對談笑風生的王倫稟告道:“哥哥,馬三的魏兄弟有緊急軍情來報!”


    王倫見說,往外望了一眼,見魏定國抱拳示意,王倫對眾人致歉道:“多有怠慢諸位先聊著,我去去就來!”


    幾位禦醫雖是忐忑不安,好歹也是場麵人,當即都道:“不礙事,不礙事,寨主先忙大事的!”


    王倫笑著跟眾人拱拱手,轉身出來。魏定國見狀迎了過來,他是個謹慎人,因情況不明。隻是與王倫附耳低談,王倫邊聽邊點著頭,隻是聽到後來,麵色漸漸凝重起來,魏定國見狀,又解釋了幾句,王倫沉吟片刻,道:


    “這廝在我梁山腳下欠了一身血債,拍拍屁股就想走?馬靈道長處置得很好,這廝既然要走。怎麽著也該通知鄉親們送送罷!你跟徐教師說,以後處理這類事不必太過謹慎,以免貽誤時機!”


    魏定國聽出王倫話語裏委婉批評的意思,低頭檢討起來,王倫搖頭道:“定國,你們也是為大局考慮,不必過於自責,我也沒有怪罪你們的意思。隻是再遇上這種事,可以稍微變通變通!”


    這邊魏定國匯報著軍情。不遠處幾位“客人”中,卻有一人心不在焉,目光不知怎麽瞟到這邊,一見魏定國。很是熟悉的感覺,暗想道:“這人好像是下麵哪個州府裏的團練使,當年在東京校場時見過一麵,比武時好像還因些事故跟上司官頂撞過。為人倒是頗為硬氣,不想他也落了草,怎麽在王倫麵前卻看不到一絲煞氣?”


    “周昂的事我知道了。先把他放在朱軍師那裏,我迴去便會過問!另外祝家莊的某些莊戶雖然對我們心有怨恨,眼下已經吃了苦頭。也不必理會他們。人長眼睛是會張事兒的,就讓他們好生看看,他們指望的都是甚麽人!”王倫拍了拍魏定國的肩膀,笑道:“就這麽著罷,叫蕭軍師和許軍師帶著大家早點迴來,等你們一起吃個團圓飯!”


    聽到這句話,魏定國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唱了聲諾,抱拳告辭。王倫揮揮手,正待轉身迴去招唿客人,這時卻見武鬆屋中一個美貌婦人探出頭來,正朝這邊觀望。王倫暗道隻怕她是有事,此時武鬆又不在家,自己得過問一下。當即帶著焦挺上前,那婦人見王倫過來,忙行了個萬福,王倫關心道:“弟妹,可是有事?”


    這婦人正是武鬆的渾家金蓮,見王倫動問,臉上紅得發燙,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王倫還真想不出來她此時有什麽急事,又耐心問道:“武鬆兄弟此時不在家裏,弟妹有甚麽難事,跟我說也是一般!”


    “嫂嫂,你若有事,就跟哥哥說唄!”焦挺到底和武鬆感情不一般,一般不怎麽插話的他,此時見了金蓮這副為難的樣子,也不禁開口催促道。


    “奴家……”金蓮咬著下唇,朱唇都快咬出血來,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才傳出一陣蚊語般的聲音:“大伯、焦叔叔,奴家想請醫官局的禦醫,給奴家看看,是不是這身子有甚麽毛病……”


    焦挺費了老鼻子勁才聽清金蓮的話,頓時急了,叫道:“嫂嫂身子有恙何不早說!?武鬆哥哥也是,放著家裏神醫不問,非等東京來的禦醫作甚?”


    王倫卻聽出些異樣來,見金蓮臉變得更紅了,當下按住急躁的焦挺,對金蓮道:“弟妹在家稍候,我這就去請禦醫來給你拿拿脈!焦挺,去林教頭和徐教師家裏,請兩位嫂嫂過來作個陪!”


    金蓮一聽王倫明白了自己意思,並沒有把話說白讓她難堪,很是感激的望向王倫,又行了個萬福,道:“多謝大伯!”


    “去吧,沒事,在家候著就行!”王倫寬慰她一句,目送金蓮進了屋。


    “看我作甚?去請兩位嫂嫂啊!”見焦挺還愣在一旁,王倫催促道。


    “哥哥,你說我嫂嫂不會有甚麽事情罷?”焦挺愣頭愣腦問了一句。


    “等你娶了親,你就知道了!”王倫沒好氣道。


    “你還不是沒成親!”焦挺嘟噥一句,熟門熟路的往林衝家裏去了。


    王倫哭笑不得,這憨漢子算是被自己耽誤得不輕,當初不知誰開玩笑說要倆家一起辦喜事,結果拖到現在,焦挺也沒跟錦兒拜堂。王倫勸他們先把喜事辦了,不要等自己了,可不管是焦挺,還是錦兒,兩人就是不從,偏偏要等到底。王倫歎了口氣,下意識朝東邊望去,在他心上浮現出熟悉的倩影,揮之不去。


    等王倫轉迴時,幾位禦醫臉上都是擠著笑,小心翼翼的朝王倫點頭示好。王倫感覺這幾位心還揪著,沒有放下來。不過正好借金蓮這個事情,讓大家有點事情做,衝淡一下麵對新環境的拘謹。是以隻聽王倫道:“聽聞幾位都是東京杏林裏出眾的人物,又常在官家麵前行走,想必產科那是拿手的功夫了?”


    “不敢,不敢!隻是略通一二,不及貴寨安神醫一成本事!”眾人之中,曹誼年紀最大,目測四十左右,聞言代替眾人表達謙虛。


    王倫笑了笑,道:“安神醫確實是杏林少有的奇才,不過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他對產科並未涉及。是以眼下還有兩樁事要多仰仗諸位,替我山寨兩位頭領的家眷,把把脈象!”


    幾位禦醫都是明白人,眼前這位猛人是誰?那可是連朝廷的太尉說殺就殺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啊!他之所以這般厚待自己幾人,無非是看在牟介臉麵上,再一個也是看中了大家身上的醫術。此時大家既然走投無路,沒奈何的選擇了落草,日後還指望他過日子。眼下如何敢推辭?當下都道:“治病救人,我輩天職,既有患者,我們這便去看看!”


    良好的開端昭示著美好的前景。王倫見幾位都比較配合,興致很高的在前麵領路,王倫帶著幾位大夫進去不久,林衝在門口遇上小步趕來的渾家和錦兒。林衝接過娘子,低聲道:“武家的嫂嫂的事,事先怎麽沒聽你們說過?娘子。哥哥沒有家眷,這院子裏張家長李家短的事也不好過問,你這做姐姐的於情於理該替他分分憂啊!”


    林娘子是王倫當初去東京接迴來的,對王倫這個弟弟的感情自然是沒得說,此時聽到丈夫的話,臉不由便紅了,眼巴巴的看著林衝道:“大哥,都怪奴家大意了!”


    林衝夫婦雖然沒孩子,但感情極好,不然張教頭也不會把林衝當親兒一般看待。此時林衝見渾家認了錯,也不忍心再說什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沒事了,以後這些事多放在心上。等焦挺來咱家裏時,告訴他便行!好了,你快進去,武家嫂嫂一個人在屋裏也不大方便,我就不進去了!”


    “你不進去怎麽行!”


    這時王倫從屋裏探出頭來,望著林衝夫妻道:“兄長和嫂嫂都要來!幾位禦醫可是難得一見的人物,平日裏是請都請不來的,算是高俅這廝給兄長夫婦贖罪了!”


    林衝和張氏都是一愣,旋即聽懂了王倫的意思,隻因事情太急就根本沒往自己頭上想去,哪知王倫卻一直替他們惦記著這件憾事,當下都是感動莫名,兩人都想說些甚麽,卻是話到嘴邊湊不成整句,林娘子是個婦道人家,眼淚已經從眼角溢出。


    “這下可好了!官家跟前的禦醫都上山了,妹妹的這點心事,那還是事嗎?要我說高俅這輩子就該天打雷劈,偏偏這次帶著這幾位禦醫來山東,卻是做了件人事!”


    要不說怎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徐寧的渾家也是剛和焦挺過來,一見這狀況,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隻見她上前挽住張氏道:“走,妹子,跟姐姐進去!誒,林教頭,你往哪裏去?這兩個人的事,你可不能躲!”


    這時王進捉著林衝肩膀,將他硬推了進去,隻聽他道:“死都不怕,還怕看個大夫?”


    王進說完,迴頭朝身後之人一笑,道:“王寨主是我們本家,心卻比我們細得多,乃是個替兄弟們操心的命。我們有點甚麽邁不過的坎兒,他都記在心裏!我這兩年裏,熬了不知多少名貴藥材,我老娘天天幫我熬藥,光聞那味道,身子就硬朗了許多!”


    且說眾人都到了武鬆宅子裏,隻見金蓮忙前忙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此時她心中雖是嬌羞,卻壓抑不住歡喜勁頭。想當年她為了勸武鬆不要挺而走險,謊稱肚裏有了孩兒。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要懲罰她妄言,一直到現在肚子裏都沒有半點動靜。眼看成親這麽久,還不能給老武家傳宗接代誕下一男半女,雖然武鬆沒當迴事,隻覺兩人還年輕,但金蓮一想起此事來就揪心無比,生怕是老天的報應,久而久之,幾乎成了心病。幾次想去找安道全給看看,可是一想到人家自己都沒孩子,終是忍住了,整天過著揪心揪肺,強顏歡笑的日子。


    此時除了作陪的徐娘子和錦兒,屋裏剩下不是大夫就是患者。曹誼、藍茁、杜舜舉、成湘迪這四位醫官局的禦醫,再加上德高望重的牟介坐鎮,架勢趕上給皇帝會診了。


    屋外,王倫已經出來了,擔心自己在場影響大夫聽診。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王進拉過王文斌,很正式的跟王倫道:“這個兄弟當初是做過不少糊塗事兒,他現在已有悔意。人皆言浪子迴頭金不換,這不小弟建新軍還差個幫手,想請文斌教頭襄助小弟,還請寨主給他、也給小弟一個報答山寨的機會!”


    王倫有個原則,那就是在一線帶兵,一定要用自己了解且信得過的人。不然此時把關不嚴,到時候吃虧就在眼前。原本王文斌是上了黑名單的,畢竟他和荊忠一起誣良為盜過。


    好在後來諦聽營慢慢傳迴來此人的消息,讓王倫對此人的看法有了改觀,在沒有其他外力的作用下,他敢憑良知便和高俅疏遠,最後被他的恩官陷害,要借梁山的刀殺人,可他還是選擇了執行命令,並沒有棄軍而逃,後來兵敗又準備自殺,這些事跡就很說明問題了。


    是以對於王進這個請求,王倫沉吟片刻,最後並沒有拒絕,道:“你們東京出來的人都該知道,王教頭是從來不求人的,但為了你,他開了這個口,你知道這代表甚麽嗎?”


    王文斌望了望表情嚴肅的王倫,又望了望麵帶鼓勵的王進,雙腿一屈,朝兩人拜倒,口中道:“王某是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人,既得新生,此生不敢再負人!”


    王倫點點頭,和王進相視一笑,兩人扶起王文斌,這時曹誼從屋裏探出頭來,一臉的凝重。王倫見狀心裏“咯噔”一下,還以為他對潘氏和張氏這兩位原本軌跡中始終未曾懷孕的婦人也是束手無策,哪知他卻道:


    “我個人建議,還是不要在冬天懷上的好!畢竟這山上寒氣太重,四周豐水一片。當然了,這還要聽家屬的意見!”(未完待續……)r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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