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青州北門居中調度的秦明沒等多久,花和尚魯智深便帶著大隊人馬前來會合。大軍乍一入城,發現秦明居然還在門口俄延,魯智深大感意外,隻聽大和尚驚訝道:“怎地是你在門口接應?今天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


    秦明早料到來人會如此作想,不由哈哈大笑,得意道:“我不在此處把住城門,這城裏還有近千殘兵,若是叫這廝們反撲過來,堵了門怎處?”


    “早知如此,小弟便和秦總管爭一爭這先鋒官的差事了!”卻聽武鬆出言笑道。大家都知道秦明尋慕容彥達報仇心切,眼下城中兵力又十分薄弱,在秦明一營騎兵麵前根本談不上威脅,是以戰前,武鬆和楊誌都十分默契的沒有與秦明爭這個先鋒的位置。


    秦明哈哈一笑,並不答話,隻是望著魯智深問道:“魯和尚,怎地姍姍來遲?”


    “這須怪不得灑家!剛剛接到哥哥信使,這才延誤片刻!不過好飯不怕晚,灑家這便隨你捉那慕容彥達去!”魯智深解釋一句,就要調撥人馬,準備入城。


    “若是等你們來了再下手時,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黃信兄弟已叫我差去了,活捉慕容那狗賊還不是十拿九穩的事兒?莫急!且與我說說,哥哥連夜派人過來,都說了甚麽!”


    這位霹靂火此時大局在握,心裏也沒把城內那點殘兵放在眼裏,此時反勸魯智深不要急躁,直叫眾頭領都在心中暗笑。


    “你今天卻是反常!”魯智深見說不禁搖頭,向秦明通報道:“哥哥給咱們弟兄升官了!即日起,山寨各野戰營頭領皆有了名分,諸營正將皆授‘都統製’官銜,副將則領‘統製’職務!”


    這兵馬“統製”就是秦明昔日在青州的舊職,地位還在都監黃信之上。那夜王倫在任命朱仝為濟州島兵馬都監之後,就考慮要把野戰營和地方守軍區分開來,讓關勝、宣讚等人不再掛都監、團練使之類的地方職務(類似於軍分區大校司令員),再說目前梁山實際也沒控製如此之多州府,不可能照顧到每個帶兵的頭領。所以經過和許貫忠的一番商量,幹脆統一為都統製、統製(類似野戰軍少將軍長、副軍長)。


    如果說對朱仝的任命好似為二龍山原班頭領注入的一針強心劑,那麽本寨這班野戰營頭領的新職,就是王倫為梁山老兄弟們豎起的標杆。


    向上之心人皆有之,兩世為人的王倫更是深有體會,眼下水都漲了,船身的高度自然會相應提高。


    韓滔見秦明一臉驚訝,拿著自己的新任命開起玩笑道:“小弟算是竄到了秦總管當年的水準,說來,竟要多謝高俅這廝!真是世事難預料!”


    “韓兄弟要謝高俅,那我不是也要謝慕容這廝?現在想想,甚是無趣!從前做甚麽官卻都一樣,好歹當年我也是堂堂統製官,可慕容彥達要害我,連朝廷都不曾稟報,動動嘴皮就叫老子萬劫不複了!若不是黃信兄弟一身豪氣,直差點叫這老賊閃得我家破人亡!還是在梁山上跟恁般多同心同德的弟兄們在一起,愜意舒坦多了,至於頭上頂個甚麽名位,倒是次要的!”


    秦明少有的大發了一通感歎,叫眾人聽來多少有些感同身受,韓滔歎道:“秦明哥哥說得甚是,寨主給咱們定了如此高的起點,便把命賣給山寨也值了!”


    武鬆雖沒有這些舊日禁軍軍官對官職的那種深入骨髓的敏感,不過此時也接了一句,道:“哥哥仁義,我等必不負這份仁義!”


    眾人皆是點頭稱是,在如此渾濁世道好容易碰上個知人善任的好上級,再加前途一片光明,誰會嫌自己命太好?眾人又感慨的說了幾句,此時秦明見大軍還沒集結完畢,又問道:“哥哥那裏還有甚麽其他消息?”


    “別的倒也沒有甚麽大事,就是還有三個人的調動:晁保正手下的朱仝調任濟州島兵馬都監,雷橫養馬去了,接了鄧飛兄弟的舊職。鄧飛兄弟則調迴來鎮守二龍山,負責京東河北轄下齊、淄、青、濰、萊、登、濱、棣、德、淩等十州諸般事宜!”


    “到底還是老兄弟貼心些!二龍山交到鄧飛手上,直感覺親切多了,不然就是碰巧路過,也要繞著走!”此處也沒外人,隻聽秦明直言道。他言語中雖沒提對朱仝、雷橫職務的看法,卻明顯透著一絲不屑。


    “關勝、縻貹這五個兄弟,將來都要派上用場的,老窩在濟州島上,豈不浪費了人才?哥哥這是在為高麗用兵提前作著謀劃啊!不過聽說朱仝這次死守二龍山,拚得隻剩八十一條漢子,甚得哥哥褒獎,所以才將其派駐濟州島,負責島上的安全,也算人盡其才!”楊誌出言道。


    “這仗打得恁般慘烈?憑龐毅這廝一人恐怕是幹不來的!對了,那剩下這些弟兄怎麽安排的?全跟著朱仝去濟州島?”秦明追問道。哪個將軍都希望自己手下都是這種視死如歸的兵,秦明頓時有一種他們跟著朱仝去當地方守軍簡直太浪費了的感覺。


    “可不是麽!別說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就是親手救下他們的縻貹兄弟,當時就曾打過這些弟兄的主意,不過人家就認準了朱仝,誰都沒轍!哥哥要成全他們的義氣,沒有幹這種強力調人的事,而是各有重賞,官晉一級。不過話又說迴來,他們能跟朱仝同生共死,換作跟了別的頭領,卻不一定有這樣的效果!”楊誌當著眾人的麵說出自己的見解道。


    在場諸將都是帶兵的老手,見說都頗為讚同楊誌的這種推斷,眾人不由就著此事唏噓幾句,話題忽然轉移到很有見解的楊誌身上。


    “楊都統,來日千裏封侯重振家聲之時,莫忘請我們這幾個喝酒哇!”


    “喝酒而已,甚麽時刻請不行?若等我封侯了,諸位隻怕都是國公了!到時候莫要瞧不起俺楊誌便是!” 楊誌從高麗迴來以後,心境改變了許多,從前他是絕對不接這中話題的,此時卻是和眾人相顧而笑。


    眾人都是“哪裏”“哪裏”,一陣大笑,魯智深見手下三營人馬差不多都入城了,擺擺手道:“不扯了,該幹正事了!老規矩,灑家和武鬆兄弟封鎖四門,圍堵逃兵,秦總管熟悉情況,負責攻打州衙並查封城內錢糧庫房,楊誌兄弟帶人肅清城內殘敵!”


    眾將欣然領命,便見這四營人馬分頭行動,秦明也將手下騎兵一分為四,按各指揮為單位,直奔城中諸庫。且說秦明這一路臨時經過州衙,他想不過還是扭頭進去,哪知等他下馬一看,發現衙門口居然無人值守,秦明察覺不對,暗暗納悶道:


    “黃信兄弟比我先來,怎地此時反不見蹤跡?他原是此間老人,絕不可能迷失路徑,這事蹊蹺!”


    “給我搜,先把慕容老賊揪出來!”秦明摸不著頭緒,幹脆下馬自己去捉仇家,隻見他把狼牙棒交給身後親兵,抽出身上佩刀,踏門而入,哪知從上到下的知州、通判、判官、參軍、緝捕使臣、衙役全都逃了個幹幹淨淨,秦明再去後衙搜捕時,除了一些無處可逃的丫鬟、奴仆驚慌失措的望著突然闖進來的這些人,哪裏有慕容彥達的半點影子?


    秦明火氣再爆,也不會在這個不相幹的人身上施展,隻聽他怒氣衝天道:“狗殺才倒是會躲!左右,與我通報全軍並魯頭領知曉,全城緝拿慕容彥達!”


    親兵聞言連忙傳令去了,秦明怒火衝衝的撞出州衙,正遇上一隊遲來的兵馬,正是鎮三山黃信那撥人馬,隻見黃信坐騎上懸掛著一個血糊糊的人頭,秦明陡然一喜,迎上前去,叫道:“賢弟,可是斬殺了慕容彥達那廝?”


    黃信跳下馬來,取下那顆人頭,拱手道:“此人名叫麻三,青州街麵上刮地皮的,跟官府也有勾結,城裏百姓無不切齒痛恨,小弟將他就地正法了!”


    秦明不可思議的望著黃信,道:“賢弟,你不是來捉慕容這狗賊的?怎地半路彈壓街麵去了!處置這些地痞流氓,等城池安定下來有大把的時間去做,你、你怎生恁般糊塗啊!”


    黃信將麻三的首級交給部下,交待道:“少頃懸梁示眾!”隨即又對秦明道:“恩官,借一步說話!”


    秦明見黃信有話要說,和他來到州衙大門之下,秦明剛要出言,卻見黃信已經拜倒在地,道:“小將擅自做主,還請恩官責罰!”


    秦明根本沒意識到黃信言語中的真正含義,隻是上前將他扶起,跌腳道:“賢弟,不是愚兄怪你!可你這迴真是考慮得不周全!這麻三再有能耐,他也跑不出青州城去!慕容就不一樣了,既然聞得我來,還不死命便逃?你這孰輕孰重,先後次序,完全弄得顛倒了啊!”


    哪知黃信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秦明徹底驚得呆了,原來黃信忽又拜下,加重語氣重複道:“小將擅自做主,還請恩官責罰!”


    “愚兄不是說了,你這迴……”秦明還沒說完,頓時察覺不對,突然醒悟過來,雙眼瞪得牛睛一般,萬分不敢相信道:“兄弟……難道你、你是故意放他走的!?”


    黃信倒是敢作敢當,並沒打算欺瞞秦明,點頭承認了秦明的猜測,“恩官,這慕容彥達,是小將存心放走的!”


    秦明金剛一般的漢子,聞言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站立不穩,這黃信可是自己最最親信的人呐,想當年他一家老小陷入絕境,就要被慕容彥達開刀問斬,就是眼前這個人奮不顧身,自願放棄了錦繡前程,拚死保著自己一家突出重圍。此時卻叫秦明怎麽能相信,這樣一個人,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刻,做出如此事情來!?


    秦明是萬萬難以麵對這麽殘酷的事實的,當下顫顫驚驚的伸出右手,指著黃信道:“你、你好得很!好得很!”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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