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說咱們是賣桃的!”潘忠見柳元聞言無動於衷,生怕他沒聽懂對方的意思,好心提醒道。


    柳元哪裏是無動於衷,實在是被對方氣得渾身打顫,那話梗在喉間就是出不來,哪知被豬隊友潘忠一激,怒道:“老子耳朵沒聾!”


    “他是在算賬,準備坐地起價哩!小潘莫急,等你們老大好好想想,報個價目出來,若是便宜我就多買幾斤!”張三一臉燦爛,望著潘忠招手道。


    “小你老母!老子跟你很熟嗎?!”潘忠怒視張三道。


    “你他娘的既然跟老爺不熟,衝上來裝甚麽大頭?老子不鳥你,你還炸毛?”張三臉色一沉,指著潘忠鼻子道。


    潘忠從未被人指著鼻子這樣耍弄,肺都快氣炸了,當即就要拔刀,正在這時,隻聽“唰”的一聲,身邊的柳元已經抽刀在手,十分陰鷙的望著張三道:“不管你是誰的屬下,你這條命,我要定了!”


    “就算是木蘭山杜壆的麵子老子們也不給了!”見大哥發了話,潘忠也在一旁鼓噪道。


    張三聞言,放聲大笑,正在對方眾人都不賴煩時,笑聲戛然而止,隻聽張三下令道:“全隊調頭,呈衝鋒隊形!”


    一百九十五匹戰馬齊齊轉向的架勢還是很震懾的,特別是騎士們齊刷刷的抽刀之聲,除了叫人耳膜難受以外,此時此刻,眾人的心髒不禁賽起心跳頻率來。


    柳元和潘忠也不例外,一時間冷汗淋漓,若是自己全副武裝騎在馬上還好說,關鍵是現在除了手上的那一把腰刀,再無依仗,若是真叫這兩百來騎兵一衝,不說別的,踩也踩死了。


    柳元和潘忠身邊眾人見了這陣勢,吃了一嚇的同時,不禁都是表情複雜的望向這倆人,自家大王明明是一句出於欣賞的話,居然可以被這兩個曲解到這個地步,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此時在大家心裏還有更接受不了的事情,那便是自家大王跟他們,還沒正式成為一家人呢,卻要被他們拖累至此。


    眼前的局勢不禁叫人作難,當然還有一條路,便是大喊大叫,引得巡夜的嘍囉過來,大夥趁亂躲到安全地帶,畢竟這寨子裏營帳又多,可以用來暫避鋒芒,可是唯一的障礙是,大王他丟不起這個臉。


    那渾身煞氣的大漢心中何嚐不是如此考量,在友軍陣營裏被個愣頭青逼得抱頭鼠竄,傳出去幹脆不要混了,當下在眾人均暗暗後退的大前提下,往前挺身三步,望著張三,氣勢淩人道:“我就不相信你敢在這裏動我!我田虎要是出不了這座營盤,這裏的人沒一個能活著離開淩州!”


    “這裏的人離不離得開淩州關我甚麽鳥事?!”張三揶揄道,“河東田虎是罷?事情雖然是你引起的,但念你未出惡言,這裏沒你的事了,帶著人走罷!我和這兩位紅桃山的老大有點私人恩怨要解決!”


    田虎見說徹底放心了,剛才他還有些懷疑,這夥人是不是王慶手下死忠派來對付自己的,原來隻是幾句言語不對路引起的矛盾而已,當即恢複大哥風範,出頭做和事佬,道:“兩位頭領言語上有不對的地方,我田虎替他給好漢道歉了!”


    田虎心想自己的名頭在河東、河北算是響當當的,剛才這領頭的漢子一聽自己報出大名就改了口風,便是明證,當下信心滿滿的望著張三。


    “這可不是一句兩句話不對路子惹出來的!”張三搖搖頭,道:“田大王你不知實情,還是不要蹚渾水的好!”


    “老子們明明頭一次見你,若是識得你,還問你甚鳥來曆?”潘忠有些色厲內荏,實在是怕田虎撇開自己兩人。這時柳元忽然叫道:“杜壆,你不管管你的手下,都跟我們兩個亮刀子了!”


    原來是王慶聯盟中頭一號大將,木蘭山大頭領杜壆,聽到外麵吵鬧,帶著酆泰和衛鶴出來查探,此時聽到柳元無端指責自己,皺了皺眉,道:“盟主生死未卜,你兩位大吵大鬧做甚麽?”


    “這不替盟主送客麽?哪知遇上這夥人!”潘忠急忙迴道,隻是語速比平時快了許多,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杜壆冷哼一聲,哪裏不知道他們這點鬼事,轉而對田虎道:“田大王還沒歸寨?”


    “杜大當家的這是趕我走哇!”田虎粗豪一笑,話裏有話道。


    “不敢!田大王關心我家盟主安危,無微不至,一日三探,杜某心中十分感動,隻是有一事不明,還望大王解惑!”杜壆望著田虎道。


    田虎哈哈一笑,道:“請講!”


    “田大王也是江湖上成名的好漢了!須知越過我家盟主,私下與其他頭領接觸多有忌諱,杜某曾提醒過閣下,可是大王置若罔聞,不得不讓杜某心中起惑!”杜壆說完,衛鶴與酆泰狠狠將兵器往地上一磕,都是怒視田虎。


    田虎此時卻是臉不紅,心不跳,道:“貴軍乃是我田虎的友軍,王盟主又性命不保,此時你們軍心不穩,我替王盟主穩一穩手下各寨人馬的士氣,都是理所應當的,杜大當家的不必謝我!也莫要太過敏感!”


    杜壆再有肚量,此時也不禁叫田虎的無恥惡心到了,挖角便挖角,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偏還要強詞奪理。但杜壆是個顧大局的人,隻是心中念著王慶的安危和大軍的穩定,這才隱忍住沒有發作,當即道:“天色已晚,恭送閣下還寨罷!”


    田虎笑了一聲,道:“紅桃山兩位頭領,和這位騎馬的好漢有些過節,本人調解好了,便迴寨去,不勞杜大當家的掛念!”


    杜壆早就暗暗關注這隊人不卸甲,馬不卸鞍的騎兵了,他們給杜壆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隻潛伏在黑暗中的猛虎,安靜得可怕。現在對於這隊人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首先不是敵人,不然不會放著聯軍首領之一的田虎無動於衷,其次也不是田虎的人,因為……他明顯不買田虎的賬。


    “往常鄉間村民爭吵,的確會找個德高望重的老頭子出來調解。可是請問田大王,恁覺得恁是德高呢,還是望重呢?”張三靜靜聽他們說完,將內情猜了個七七八八,自己總歸是王慶搬來的救兵,說甚麽感情上也要偏向於王慶一邊,當下出言嘲諷田虎道。


    “咱們都是吃江湖這碗飯的,做著刀口上舔血的買賣,要甚麽德高望重?不如趁著我和木蘭山兩家外人在此,大家四四六六把話擺清楚,誰對誰不對自有公斷!”夜幕的籠罩下,眾人都看不清田虎的臉色,隻是從其言語給人的感覺,倒還從容。


    “講道理我是極讚成的,就怕有些人有理的時候打著講理的幌子,無理的時候卻是胡攪蠻纏,搞雙重標準!”張三冷笑一聲,田虎這廝居然說甚麽話都可以理直氣壯,真是心態好得可以。


    田虎大笑了一聲,道:“請講!正好我和杜大當家作個見證!”


    “說來也巧,這事杜大當家當時卻也在場!那是去年,哦!應該是前年三十當天……”


    張三說到這裏,杜壆心頭鬆了一口氣,不禁迴頭往王慶的帳篷方向張望了一眼,迴頭跟衛鶴耳語了幾句,衛鶴連連點頭,隨即往王慶養傷之處走去。張三心知木蘭山的三位頭領在王倫心中印象不錯,當下也沒有出言喝止。這時柳元和潘忠卻站不住了,跳起來大叫冤枉道:“當時事情不都了了麽,咱們盟主還跟你們結了盟,怎麽還能舊事重提!?”


    “我家哥哥跟王慶確實是化幹戈為玉帛了!但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兩個忘了之前,曾攔過一輛馬車?”張三冷笑道。


    柳元和潘忠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道:“那是官員家眷,關你們甚麽事?”


    “馬車上的女子,乃是我家哥哥未來的壓寨夫人,你說關我們甚麽事!”張三傲視兩人道。


    兩人頓時感覺頭大如鬥,兀自強辯道:“我等怎知那女子和你等關係?再說誰能證明你們之間有關係?我們紅桃山半世打劫的人多了去了,你幹脆說人人都是你梁山泊的親戚好了,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不是這麽說的,兩位當家的?”


    兩人雖然伶牙俐齒,但是心中難免還是有些虛,不禁偷眼看向杜壆與田虎,杜壆一言不發他們明顯是心裏有準備的,不想這個時候田虎居然也似入定一般,直叫兩人心裏涼了半截。


    好在田虎沒有盤算多久,隻聽他咳嗽一聲,朝張三笑了笑,複望向柳元和潘忠道:“咱們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站正!一味這般混淆視聽,豈不是把事情越攪越大,落個不死不休的結局?良言一句,聽不聽的,反正我都說了,兩位好自為之!”田虎說完,不容這兩人再說出甚麽話來叫自己難堪,當即把手一揮,對手下道:“咱們走!”


    看著曾經信誓旦旦好言籠絡自己的田虎頭也不迴的走掉,柳元和潘忠算是徹底傻了眼了,一時萬念俱灰,禁不住雙腿一軟,當場癱倒在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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