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祥見王倫眉頭皺起,似乎有事情發生,心道不好打攪,便提出告辭,好讓他專心處理事務。王倫點點頭,好言安撫他幾句,請許貫忠親自送他出營。他則叫韓世忠在前引路,徑往盧俊義那邊趕去。


    “怎麽迴事?兩位兄弟怎麽帶著人馬過來了?可是二龍山有變!”王倫一見到文仲容和崔野,便出言問道。此時林衝已經過來,正在接待眾人,不知唐斌怎麽得了消息,也趕了過來,正在跟文、崔二人噓寒問暖。


    兩人對視一眼,都歎了口氣,在王倫麵前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直把宋江打登州,卻拿他們河東的弟兄當填旋的事情說了出來,此時王倫還沒說話,便聽唐斌大罵道:“早知這黑廝不是好東西,趁著兩位兄弟在我梁山上,就對弟兄們下手!”


    文仲容和崔野見罵,都朝唐斌抱以感激的目光,頓了頓,才繼續道:“我二人和宋江勢不兩立,不願再留在二龍山,原本要迴河東去,晁天王叫我們來投哥哥,我二人走投無路,還望哥哥……”


    “甚麽話!我山寨裏多是江湖上的好漢,難道還多了你兩位不曾?”王倫打斷文仲容的話道。


    王倫的這聲埋怨,叫二人心裏熱乎了許多,隻見崔野拱手道:“我兄弟兩個沒甚麽本事,卻不願意再過這種四處漂泊的日子了,今後隻願一心留在梁山,願與秀士哥哥榮辱與共!”


    “好!”王倫拍著兩人肩膀道:“我山寨雖都是你們這樣的好漢,卻也正缺你們這樣的好漢!對了,二位兄弟對自己未來有什麽想法。你們麾下這四百兄弟馬術不錯?”


    見王倫望向自己帶來的弟兄,文仲容赧顏道:“他們倒是騎了好些年馬,隻是眼下這馬都是蕭軍師調撥給弟兄們的,我們從青州出來的時候。一件盔甲一匹馬都沒有帶……”


    “有義氣!”唐斌讚道,“二龍山這樣對你們,你們還能如此,實乃難得!不過放心,你們帶著弟兄們到了咱們梁山,要馬有馬。要盔甲有盔甲,要兄弟有兄弟,再不用受那黑廝的氣了!”


    不曾想,兩條大漢居然給唐斌這番話說得眼眶都濕潤起來,似受了委屈的男孩遇上死黨一般,若不是周圍的人太多,隻怕就要開始傾訴心中的苦楚。


    王倫見狀一怔,唐斌和這兩人還真是前世定下的緣分,簡直一拍即合,當即心念一動。對文、崔二人道:“唐斌兄弟手下一直缺人幫襯,兩位與他相識也不算短了,彼此也相互了解,如今就帶著弟兄,和他並為一營如何?”


    王倫的話不是客氣話,如今唐斌經過峪口血戰。手下減員得厲害,急需熟練騎手補充,正好文、崔兩將帶著四百熟手來投,卻不是雪中送炭?


    兩人聞言大喜,幾月前在梁山上他們和唐斌就很談得來,今後如能在一個槽子裏麵覓食,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當即道:“遇到唐斌哥哥也是緣分,小弟兩個願意帶著弟兄們輔佐唐斌哥哥!”


    王倫笑著點點頭,這兩個兄弟本事不弱。人又義氣,更重要的是十分好學,當初前來梁山便是學習帶兵之術的,如今反倒又歸了梁山,真是世事難預料。隻見王倫當即拍板道:“如今便請二位屈居唐斌兄弟的副將,弟兄們一並列入戰營!”


    兩人都是點頭,並不曾因為自己隻是副將的身份而不滿,畢竟能在梁山泊馬軍裏當副將,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比如他們所知的黃信以大州都監的身份,也隻是秦明的副將,還有龔旺,丁得孫,哪個不是百戰將軍,依舊勤勤懇懇的做著副將。就是一寨之主的鮑旭,不也安心理得的做著李逵的副將?這樣的例子在梁山上實在不可勝舉。


    “我的天,難不成我還要感謝宋江那黑廝?不然怎能得兩位兄弟助我?”唐斌唏噓道。


    其實唐斌這句話稍微有些過火,但文、崔兩人知道唐斌是心中歡喜不過,哪裏往深裏想?不過這句話倒是提醒了王倫,既然文、崔二人帶著弟兄們離寨出走是為了兄弟情義,那麽自己在這方麵,應該盡量給他們一些補償,也叫他們和這四百多弟兄,能夠好過一些。


    “抱犢山的弟兄,在登州戰死多少人?”王倫出言問道。


    文仲容有些弄不明白王倫的意思,愣了半晌,才聽崔野低沉道:“五百七十三人!”


    “這五百七十三個弟兄,你們都知道他們籍貫麽?”王倫又問道。


    “這……向弟兄們打聽打聽,應該可以問出個七八成吧?”文仲容和崔野對視一眼,迴道。


    王倫點點頭,道:“今日抱犢山既然全夥加入我梁山,那麽死去的弟兄也是我梁山的弟兄,就按我們梁山的撫恤水準,給他們每人的家眷送去一百貫錢,聊表心意!”五萬貫錢對於今日的梁山泊來說,一點不多,但意義卻十分重大。那就是表明了梁山泊不但口頭上沒有把抱犢山的兄弟當外人,心裏也是一樣。對於這剩下四百多人來說,意義重大。


    文仲容和崔野還沒聽王倫說完,眼淚就再也忍不住飆了出來,隻見這兩個七八尺的大漢,哭得是一塌糊塗,隻見崔野顧不得擦淚,朝不遠處的弟兄們嘶喊道:“王倫哥哥把你們當自家兄弟,你們將來誰若負了他,老子第一個不答應!都去,把戰死的弟兄登記在冊,想破腦殼,也不許給老子漏了一個弟兄!”


    崔野吼完,隻見這四百多條漢子情緒激動,不知是誰帶頭大喊了一聲,隻聽這四百多條漢子大叫道:“生是梁山人,死是梁山鬼!”


    突然爆發的哭吼聲引來軍營中更多的人側目,隻是各人有軍命在身,卻沒有人過來圍觀,隻有幾個頭領過來查探,這時盧俊義悄悄下馬,對燕青歎道:“此非常人也!”


    孫新、顧大嫂也站在一旁,聞言收不住臉上的笑,都暗想道:“不是這樣的人,怎肯舍身去救咱家兩個萍水相逢的兄弟!”


    樂和雖然一言不發,但是看到王倫待文仲容、崔野兩人的情景,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漸漸平穩下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兩位不起,莫非是要我也跪下相陪?”王倫扶著悶聲跪倒在地的文仲容勸說道。隻等他話音落地,隻見唐斌和林衝上前一人幫著一個,硬生生將兩人拉起。


    王倫拍著兩人肩膀道:“好了,兩位這幾日拿出個名單和地址來,隻記得模糊地址也無所謂,咱們可以派弟兄過去打聽。都弄好以後,直接報給杜遷兄弟,他在山寨便是管這個的,到時候會派人前去發放撫恤,照例陣亡弟兄所在的單位也要派人一同前往,你們先把同去的弟兄選出來,其他再不懂的,問唐斌兄弟也行,來找我也行!”


    “哥哥……”文仲容和崔野已經說不出話來,王倫朝唐斌點點頭,後者隨即會意,叫來幾個親隨,要扶兩位新任副將下去,隻見這時顧大嫂叫了一聲:“花知寨妹夫……”


    唐斌一愣,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唿還真是有些新奇,當即迴頭,隻聽顧大嫂笑道:“唐將軍,花知寨有句話帶給你,叫你多多保重,他妹子的將來都在你身上!”


    唐斌啞然失笑,安撫似的拍拍了兩位副將肩膀,對顧大嫂迴話道:“告訴我那舅子,能傷我唐斌的人,都叫朝廷逼上梁山了,都成了我的兄弟,他瞎操哪門子心!”


    眾人聞言大笑,就是盧俊義也不禁莞爾,望著燕青直搖頭。王倫也是笑了半晌,朝唐斌打了個手勢,唐斌遙拜一迴,拉著文仲容和崔野下去了。


    送走文仲容、崔野,王倫朝盧俊義和燕青點了點頭,笑著上前迎了登州的老朋友,拱手道:“叫二哥和嫂嫂好等,這位莫不是樂和舅?”立在孫新和顧大嫂身旁的這個漢子長得一表人才,看著文文弱弱,眼神中卻又透著堅定,仿佛包含著一股力量。


    王倫那一句“樂和舅”直叫孫新夫妻眉開眼笑,眼前這人始終是當日登州那個為救自己兄弟,親自劫營的王倫哥哥。


    “小人就是樂和,哪裏敢跟寨主攀親……”樂和忙拱手道,頗有些局促的迴望了孫新、顧大嫂夫婦一眼,卻得到這兩人積極鼓勵的眼神。


    王倫嗬嗬一笑,望著樂和上下打量,看到此人的第一眼,直叫王倫想起燕青來,樂和可以說就是個登州版的小燕青,因為成長的軌跡不同,他除了武藝和某些技巧方麵不如燕青,但是某些天生的秉性,卻不絲毫讓人,一樣的精細過人,一樣的熱心快腸。


    樂和的到來,又加深了王倫對燕青的惋惜,這兩人都是一流的密探人選,樂和自己可以人盡其才的派到朱貴手下擔當重任,但是燕青卻是命中注定跟隨盧俊義的,馬軍第七營副將的安排是跑不掉了,但是再給他加一個兼差呢?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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