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在馬上的那員大將正是豹子頭林衝,此時一見楊林,頓時恨不得飛下馬來,隻見他上前拉住楊林,急切問道:“兄弟,哥哥不曾有甚麽事罷?”


    楊林見說一愣,馬上意識到林衝根本不知發生了甚麽事情。也是,哥哥前日才到的登雲山小寨,林衝此時便帶著人趕過來,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內在聯係。隻見他忙解釋道:“沒事,沒事!哥哥現在便在登雲山上,還差小弟和鄒氏叔侄出來辦事哩,林教頭莫要擔心!”


    林衝聞言這才放下心來,恢複了以往溫文爾雅的常態,望著楊林身邊的顧大嫂道:“這位是……”


    楊林“嗨”了一聲,忙對林衝介紹道:“這位嫂嫂便是江湖上人稱母大蟲的顧大嫂,為人慷慨義氣,豪爽勁頭不下男兒!”說完又對顧大嫂道:“這位哥哥,便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與王倫哥哥乃是割頭不換的交情,最是莫逆不過!這位哥哥一身武藝深不見底,咱們山寨裏的好漢都服他!”


    林衝道了聲“慚愧”,對楊林謙遜一笑,直對顧大嫂道:“嫂嫂莫不是登州東門外十裏牌開酒店的顧大嫂?久仰大名,幸會幸會!”林衝初時還道她是楊林的親眷,哪知此人便是王倫提起過的,登州豪傑裏最特別的一位女中豪傑,頓時有些失驚,忙拱手表達敬意。


    顧大嫂不是尋常婦人,江湖上的事情同樣毫不生疏,此時見綠林中鼎鼎有名的豹子頭一口叫出自己來曆,心中那種驚訝可想而知,不禁在心中一歎:“看來王寨主還真把我夫妻當做人物……”


    隻見她稍楞片刻,連忙對林衝迴禮道:“不想我這醜名也入得英雄之耳,看來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林衝謙虛一笑。道:“我算甚麽英雄?”隻見他又和顧大嫂聊了幾句,便吩咐隊伍繼續開進,他陪著楊林和顧大嫂信步而行。路上林衝問楊林道:“哥哥這麽急。把我等叫來,是為了何事?”


    “哥哥叫教頭過來了?甚麽時候?”楊林大驚道。


    林衝見說。撫額歎道:“兄弟常駐登州,看來這事你還不知道!話說哥哥身邊的韓世忠上山時,帶來一個懂鳥的漢子,這漢子善會飼鴿,前日我等在山寨收到哥哥的飛鴿傳書,急命我、徐教師、呂方和郭盛兄弟帶本部人馬過來。這不,山寨新有三艘一千石的海船下水。我便打頭先過來了!”


    “飛鴿傳書?!”楊林一驚,呆了半晌,方才歎道:“哥哥總有出人意料之舉,不然這大幾百裏的路程。就是派上快馬,怕也少不了七八日狂奔!”


    旋即見他神色振奮,對顧大嫂喜道:“解珍、解寶兩兄弟怕是過不了幾天便可脫離苦海了!”


    顧大嫂聽得懵懵懂懂,甚麽飛鴿傳書,難道是靠鴿子傳書?在她這半世生涯裏。哪裏聽過這般奇事?當下還有些消化不了,隻是忽被楊林這一提醒,頓時大喜,道:“還以為等梁山大軍過來,要個一兩月哩!不想我那兩兄弟如此有福。直叫老天也這般看顧他們!”


    林衝見說一笑,道:“我這裏帶了一半人馬,還有一半人馬,兩日內包管到此!隻是此間發生了甚麽事情,叫哥哥和兩位如此著急?”


    楊林一歎,一五一十的把王倫遇險,船隻被扣,再加上解珍、解寶的冤案都說了一遍,顧大嫂聽說王倫在海外還有基業,頓時愣住,不料卻被林衝一聲大吼驚醒:“若不是韓世忠,哥哥豈非……好好好!好一個登州水師!”


    好脾氣之人發怒,非同小可。楊林和顧大嫂不敢怠慢,都是溫言相勸,林衝憤憤不平,叫屬下牽了兩匹馬給楊林和顧大嫂,對兩人告了聲罪,便飛奔上馬。直在路上疾馳一陣後,心氣才稍稍平了些。


    此時有楊林和顧大嫂在隊伍中,這磐石營部眾的能耐自己心中也有數,林衝倒也不擔心他們在路上出甚麽問題,隻是此時一顆心早飛到登雲山去,隻見他少有的執性了一迴,索性跑開馬,一路狂奔,遇到岔路便停下問人,終於叫他趕到登雲山下。


    “呔!都停下了!你等何處人,來我這裏做甚麽?”見林衝氣勢不凡,一個伏路嘍囉,從路邊草叢中現身道。


    隻見這人話還沒說完,頭上便挨了一個爆栗,隻聽他身後一個小頭目氣憤罵道:“叫你學老爺說話!居然一字不改,存心的罷?”


    那被打的嘍囉也不生氣,嬉皮笑臉的退到一邊,隻是忽然想起正事,重新警惕的望向林衝。


    林衝見這兩人身上強人氣息極重,這在此時的梁山士卒中,已算是極難見到的景象了。在本寨中,莫說是投山的百姓,就是由其他山寨加盟的小嘍囉,都在思想教育的熏陶下和嚴厲軍法的威懾下,慢慢脫離了從前那種嘍囉習氣。他實在卻沒想到會在此處遇上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是梁山林衝,特來拜見寨主!還請兩位引路!”


    那鸚鵡學舌的嘍囉道:“哥哥才派人迴去不久,怎麽這位自稱林教頭的,來得這般快?看他一身官軍打扮,莫不是冒充的罷?莫不是有歹意罷?”


    那頭目見說盯著林衝看了半天,自言自語道:“哥哥身邊有個長大的漢子,昨日演練武藝,把咱們山寨的兩位鄒頭領都給鎮住了,有他在,此人就是刺客,也近不得哥哥的身!如此把他帶上去罷!”


    林衝見說有些啼笑皆非,隻是也沒多言,急匆匆的催著兩人在前引路,走了幾裏遠近,這三人外加一馬進了山寨,正遇上韓世忠和李俊在那裏說話,韓世忠一見林衝,不禁大驚,道:“如此神速,莫不是神兵天降也!”


    李俊見了林衝也是大喜,道:“來得巧不如來得早,咱們盼教頭,可都是望眼欲穿啊!”


    林衝嗬嗬一笑,朝李俊拱拱手,對身邊頭目道:“警惕性不錯,隻是日後不得拿哥哥安危來開玩笑!”


    那頭目咂舌道:“真……真是林教頭啊!”


    “我本部人馬馬上過來,楊林頭領也在其中,認準了便放人進來!”林衝此時也沒多說,隻吩咐道。


    那頭目點頭不迭,伸著舌頭去了。林衝上前拍了拍韓世忠的肩膀,道:“良臣,以前是我誤解你了,莫要見我的怪!”


    韓世忠見林衝神情鄭重的跟自己道歉,有些措手不及道:“這……也是因小弟以前不著調啊!林教頭放心,我韓世忠不會再如從前一般了,這山寨就是我的家,你們都是我的兄長!”


    李俊見狀,會心一笑,轉身往聚義廳中知會王倫去了,隻見他悄無聲息的走在路上,也沒打攪這兩條正在交心的好漢。


    沒多久,王倫和李俊,焦挺三人快步走出,一見林衝和韓世忠相處融洽的場麵,王倫心中也喜,笑道:“兄長真是來得神速啊!”


    林衝親眼見了王倫毫發無損,這才放下心來,道:“還是良臣立了大功,在船上救下哥哥不說,此番有了飛鴿傳書,真是叫我山寨如虎添翼啊!”


    韓世忠此時和林衝聊得投機,難道謙虛一迴,嘴中“哪裏,哪裏!”說個不停。李俊見狀笑道:“還是你會救人!真是撿到寶了知不知道!”焦挺見說心中暗笑,自家山寨最會救人的,哥哥不排第一,雖敢說第二?


    “以後我再出海,無論如何也要帶上一隻鳥兒!”此時卻聽李俊發著感歎道。


    “備肯定是會給你備上,隻是不便之處還是先說在前頭,這海上不比陸地,海風甚勁,飛鴿極其容易迷失方向,十之七八一去不返,兄弟心中得有個準備!”王倫見大家對飛鴿傳書由之初的疑惑不解,到現在的極度樂觀,深感此時有打打預防針的必要了。


    李俊聞言一歎,道:“看來,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能用它了!”說完忽然神色一滯,想起自己已經成了光杆頭領的事實,不禁黯然。


    王倫見李俊神色忽然不對,想起他棄船之後便一直情緒不穩,當即問林衝道:“那三艘千料海船已經下水了?”


    “剛下水沒兩日,便收到哥哥的信,小弟先帶著本部和哥哥兩百親隨上船趕來,徐教師和呂方、郭盛兩位兄弟等下一趟便到!”林衝稟報道。


    “這三艘船便先撥給兄弟了!”王倫拍著李俊肩膀道:“再說弟兄們來得這般快,隻怕我山寨的客舟還停在水師營寨中,等打探消息的鄒氏叔侄迴來,咱們合計合計,到時候連本帶利叫這廝們給我吐出來!照舊規建兄弟麾下!”


    李俊聞言,臉色好了許多,這時卻見林衝斬釘截鐵道:“此番定要拔了這顆釘子,免得叫他們再威脅到我山寨來去水路的安全!”韓世忠和焦挺見說,都是重重點頭,這輩子能把自己追的這般狼狽的對手,登州水師算是頭一個。此仇不報,算甚麽好漢!


    “對了,此時蕭軍師還未迴山?”眾人一起迴廳時,王倫問了一句。


    “暫時沒有迴來!不過哥哥勿憂,蕭軍師才智過人,手下又是秦明、唐斌、楊誌、張清四位兄弟這般大將,就是王觀察使親出,我怕他也占不到軍師半點便宜去!”說到這裏,隻聽林衝歎道,“到底陸路不比水路,沂州看著離我山寨不遠,哪知哥哥此番從海外歸來,軍師卻還在路上……”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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