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棱從上海返迴,雖說心裏悶悶不樂,但想起王英傑和程得勝的重托,精神又振作起來了。王英傑托他從上海返迴局機關時,順便去一趟天津新港,探望一下孟慶紅,那次翻車受傷在局機關住院,但傷口尚未痊愈就被她父親接走了,如今是否已經康複?是否照常上班?他心裏十分掛念和貼記。另外,他那首《漫步在孔雀河河邊》的抒情詩,“遙寄相思”沒有機會寄走,如今正好托徐棱捎去給她。程得勝托他去探望一下小姨子,聽說她最近丟了一輛摩托,十分傷心,所以托徐棱順路去勸慰小姨子一翻。他讓王英傑代筆寫了一封信,並捎去身邊的積蓄--三千元人民幣,讓小姨子重新買一輛摩托。這兩件事徐棱牢記心坎,並不因為心上人沒有找到就心灰意涼、垂頭喪氣。

    他從上海坐船,先到新港找孟慶紅。徐棱心想,初次去孟慶紅家,空著雙手多不好意思呀。於是他進商場,買來兩盒蛋糕兩瓶酒,路過水果攤時又買了五公斤蘋果,這才高高興興去孟慶紅家。一路上,徐棱都在想:勘探郎找對象很不容易。王英傑自作多情,到頭來還不是跟俺徐棱一樣: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他走到孟慶紅家,先朝裏麵探問:“孟慶紅在家嗎?”

    孟慶紅從內屋探出頭一看,認得是石油隊的徐棱,便招唿他進屋;接著又向爹媽作了介紹。徐棱壯壯實實、一米七八個子,朝會客廳一站,就似一座鐵塔,八級大風也別想動他分毫。愛才如命的慶紅爹,十分欣賞。瞅他時不僅目光放亮,而且滿臉笑容。他樂嗬嗬道:“在沙漠裏麵幹什麽的?”徐棱答道:“開推土機的。”慶紅爹讚許地說:“推土機手,好樣的!在大沙漠裏麵幹活,就需要有你這麽棒的身體唄!”

    徐棱也順便問慶紅的身體恢複得如何?還告訴她:王大哥對她非常關心。慶紅活動一下雙臂,興高采烈地說:“早就好了。我已經去大港油田上一個多月班了。”

    慶紅媽見小夥子買來那麽多東西,估計是女兒朋友,也笑容可掬,熱情洋溢,以禮相待,並客氣地說:“哎呀,千裏迢迢,來一趟已經很不容易了,就沒有必要買這些東西來了。家裏吃的喝的樣樣都有,什麽也不缺。”徐棱笑吟吟地說:“初次見麵,替王大哥表示點心意,萬望笑納!”

    雙方寒暄一陣之後,徐棱除作自我介紹外,還向孟慶紅說明了來意,並把王英傑的詩親手交給孟慶紅。

    由於這首詩,慶紅爹媽犯愁了--特別是慶紅媽,思想想不通,老人家一股勁地埋怨女兒,不該再同石油隊的王大胡子交朋友,因為她已經同表哥舉行過婚禮了。如果任其發展,勢必不可收拾,也許泛濫成災!因而老太太搖搖頭,語重心長地對女兒說:“慶紅呀,你同你表哥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怎好又讓他人插足呢?”慶紅不以為然,反駁道:“什麽插足?多難聽呀!其實王英傑有恩於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唄! 媽,你不講幾句感激的話,倒一股勁地埋怨人家,好意思嗎?”慶紅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讓慶紅媽埋怨王英傑。慶紅媽把話題一轉:“你表哥不知哪兒去了,你怎不著急?我和你爹可是日日盼夜夜思,飯吃不香覺也睡不好的!慶紅喲,你最好請一個月假,去把你表哥找迴來;否則……”

    “我哪兒去找他迴來?”慶紅打斷媽的話。

    徐棱一聽,也摸不著底,但心裏卻暗暗叫苦,因為王英傑所鍾情的花孔雀--孟慶紅,卻原來已經有了未婚夫!她這個未婚夫就是他表哥;但不知她表哥叫什麽名字?因而關切地問:“慶紅,你表哥叫什麽名字?”孟慶紅猶豫了一下,正待迴答,但卻被慶紅爹搶了先:“他表哥叫張超群……”

    “張超群?”徐棱更加吃驚了,懷疑自已的耳朵背,又重複著問了一句。

    “是的。”孟懷春接著說,“他表哥高高個子,一表人才; 三個月前剛從部隊轉業迴來,所以出門時身上還穿著一套嶄新的軍裝……”

    “他為何離家出走的?”徐棱再次打斷老人家的話。

    “唉!”慶紅媽傷心地歎了一口氣。隨後,她把表兄妹拜堂成親以及同房留言不翼而飛的前後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客人。徐棱聽完這個故事,又羨慕又惋惜又敬佩。羨慕的是張超群有這樣一個好表妹作為終身伴侶;惋惜的是他沒有能珍惜洞房花燭夜;敬佩的是他是個孝子--新一代有雄心壯誌的青年!

    孟懷春見徐棱陷入沉思;又見他對慶紅表兄妹的事特別關心,因而問:“這位同誌,難道你認識張超群?”

    “唔唔!”慶紅爹這一問打斷了徐棱的沉思,他爽朗而又興高采烈地說:“認識!認識!他跟我們石油隊的年輕人不僅認識,而且還有過深厚的交往呢!”

    慶紅一家人喜出望外,把他包圍起來,紛紛打聽:“你們怎麽認識的?”“他現在人在哪裏?”“找他方便嗎?”……

    徐棱誇道:“張超群是個好小夥,人長得英俊,武功也是一流的!”他指著懷春老漢問:“聽說他的武功是你老人家傳授的?”孟懷春點點頭:“是的!他們表兄妹的武功都是我傳授的。”徐棱接著說:“他武功超群,又勇於見義勇為。他曾兩迴打跑小偷和搶劫犯,救了王英傑的‘難’。他這人風格很高,心懷坦蕩,做了好事卻又不肯留下姓名。後來在西行路上,我們有緣,又碰在一起了。言談之間,才知道他叫張超群!個子比我還要高一些,長得一表人才,十分討人喜歡。他為人不僅精明能幹、見義勇為,而且還十分謙虛謹慎……”

    “如今我表哥人在哪裏?”孟慶紅急急地問。

    “嗬!”徐棱歎了一口氣,“他進疆的主要目的,就是尋找失散多年的生身父親; 但是盤纏不足,所以我們大家都勸他一同去孔雀市,那裏有我們向死亡之海進軍的石油基地。因為到了基地,我們可以幫他在石油隊找個活幹,積累點盤纏,而後再去尋找生身父親。他同意了。豈知一進美2隊,幹了幾天活,他沒能如願以償就走了……”

    “那是怎麽迴事?”慶紅爹媽關切地問,“難道你們沒有幫他找到工作?”

    “後來他又到哪兒去了?”慶紅急急地問。

    “後來,”徐棱接著說,“聽說他在造橋工地,同包工頭劉公奮幹了一陣子,再後來……唉,可就不知道了。他的結拜兄弟王英傑,找了好些天也沒能找到。後來我們就進沙漠去了,再也打聽不到他的消息了。”

    聽到這裏,慶紅一家人象泄了氣的皮球,大家都癱軟在一旁。慶紅爹分析說:“他沒有去遠,可能還在大西北!”慶紅自告奮勇地說:“爹,讓我去把他找迴來,了卻你們的心願!”

    慶紅爹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出門不方便,過幾天再說吧!”

    徐棱深感遺憾。因為當時大家都沒能說服趙春江,把他留在美2隊,造成現在這種悲劇,太不應該了。另外,他也為王英傑自作多情覺得滑稽、可笑:王大哥啊王大哥,你心中的花孔雀已經有了主,而你還悶在鼓裏哩!然而徐棱有心計,決定迴去後嚴守機密,以免王大哥在情緒上受到打擊。他心裏沾沾自喜地想著:此事天知地知俺知,隻要俺徐棱不露聲色,或者一問三不知,那麽,王大哥就會繼續蒙在鼓裏,做著娶媳婦做新郎甜蜜的美夢!

    徐棱見慶紅一家人情緒不高,沒心留下來,便告辭要走,豈知慶紅抹去淚痕,轉憂為喜,熱情挽留。慶紅爹媽也笑吟吟挽留,說啥也不讓走。徐棱愛好體育和武術,也想拜訪一下老拳師--孟懷春,借此機會請他指點一二。因而半推半就,最後還是留下來了。

    這一天晚上,孟老漢親自動手,炒了幾盤菜,又弄來一瓶好酒,同徐棱對飲起來。孟慶紅也在一邊作陪。酒宴上,難免談話消遣。徐棱先談勘探生活,後介紹塔克拉瑪幹的神秘性和富饒性。他自豪地說:“中美合作勘探塔克拉瑪幹,成績相當大:第一,它打破了死亡之海的神秘感;第二,塔克拉瑪幹既是一隻活老虎,但又是一隻死老虎。它既可以吞噬人,也可以給人類提供無窮無盡的寶藏;第三,死亡之海要出石油,沙海變油海,為期不會太遠了!”慶紅父女表示讚賞和祝賀。祝賀年輕人的油海夢早日實現。

    酒過三巡之後,徐棱又向孟老漢請教武功;並問他是哪個門派的。孟老漢呷了口酒,邊夾菜邊道:“看得出,你對中華武術很感興趣,對嗎?”徐棱點點:“興趣不小,可是整天與黃沙打交道,就是沒有機會學。今天……”孟老漢打斷他的話:“你能住幾天嗎?”徐棱搖搖頭:“不行的--最多隻能住一天,後天必須趕迴局機關,那裏還有一件事要辦。”孟老漢點點頭,隨後又問:“從前你都學些什麽?十八般兵器有那幾件是得心應手的?”徐棱苦澀地一笑道:“讓孟師傅見笑了。十八般兵器,我隻學了棍棒,而且趕鴨子上架,十分不精,如耍起來,定會叫孟師傅笑掉牙的。”孟老漢道:“練武是為了健身強魄,我笑你幹什麽!從這個觀點出發,我這個人從不計較門派,也不會這山望那山高,紮紮實實練武,認認真真做人;見長處就請教,見先進就學習,見絕技就鑽研,見義就提倡勇為,見損人利己的事就要勇於鬥爭,見醜惡的東西不但不沾而且必須趕快離開。所以,我對慶紅和她表哥,既教她們武功,也教她們武德。你們接觸過張超群,從他身上大概你們也能了解和體會到一些吧?”徐棱點點頭:“有其師父必有其徒弟。張超群聰明能幹,而且為人小心謹慎。他見義勇為,該出手時絕不手軟;但他又十分尊重武德,能饒人且饒人,決不做過火的事。”

    今晚孟老漢格外高興,一是又認識石油勘探隊一位朝氣蓬勃的棒小夥子;二是自已的徒弟張超群,闖蕩江湖,見義勇為,但又能尊重武德,深受石油工人的好評。所以,今晚他不僅話多,而且酒也喝得很勤;此時臉色紅撲撲的,看起來已有幾分醉意。徐棱心說:自已學藝不精,今晚想請求孟老示教,看來已是泡湯,隻好寄希望於明天了。豈知孟老漢精神抖擻,全無困意和醉意。他微笑著對徐棱道:“小徐,你學的棍棒,水平有多高,我不清楚。但是,如果讓你同小女慶紅比試比試,切磋切磋,你敢不敢?”

    徐棱一聽,正中心懷。他瞅了慶紅小姐一眼,想不到慶紅嚴陣以待,正瞅著他眉目含笑呢;那笑神,含有幾分挑釁和譏諷的味道。徐棱不服,心說:押車路上,我用自已學過的棍棒撂倒了好幾個盲流,你一個女孩子,怎經得起我左右開弓呢?於是也朝她點頭含笑,表示應戰。但是在比賽之前,他恭恭敬敬地向孟師傅請教一個問題:“孟師傅,古時,為什麽稱作戰武器叫十八般兵器,而不叫十九般兵器或者二十般兵器呢?還有,武術當中也用許多‘十八’!如就地十八滾、降龍十八招、十八木人關,等等。現實當中也有許多‘十八’,如十八羅漢、十八勇士、十八送君、九溪十八澗、九彎十八曲,等等,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麽內在聯係?‘十八’是固定數目字呢或者是個吉祥數目字?”

    孟老漢覺得這個問題很新鮮,同著女兒,由衷地發出朗朗笑聲。孟老漢逐磨一番後道:“應該說是吉祥的數目字吧……”

    “就是吉祥的數目字啵!”慶紅打斷她爹的話,“這同六六大順、 九九添壽是一迴事唄!說是固定數目字,絕對不可能。你想,十八般兵器,完全可以再來兩樣;十八羅漢,作用不大,讓兩個待業,不也可以嘛;十八勇士搶渡大渡河,都是連、排長組成的敢死隊,可多可少,但從數目字講,一是順口,二是吉祥。隨便增多、減少,毛澤東可不幹,嘿!”

    孟老漢呷了一口酒,接著說:“‘十八’除吉祥含意外,應該還有‘統稱’的意思。比如,可以把所有的兵器統稱為十八般兵器;就如所有的計謀統稱為三十六計一樣。……”

    “哎呀,這種事有什麽好研究的!”慶紅打斷她爹的話,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根棍棒扔給徐棱,火辣辣潑剌剌地說:“來,徐棱哥,咱們切磋切磋,給爹助助酒興!”徐棱隻好接住棍棒應戰。

    在院子裏,徐棱舞棍,孟慶紅使劍。兩人一來一往,棍打一片,劍刺要害;棍如蛟龍出海,劍如梨花報春。慶紅媽外行人看熱鬧也看花了眼;慶紅爹內行人看門道卻也看出了許多破綻。開始時,徐棱性急,總想早早取勝,結束這場比武。豈知性急吃不得熱豆腐!徐棱性急一棍緊似一棍;慶紅智來一招高過一招。片刻工夫, 徐棱兩次失手:一次被慶紅踢了一腳,一個踉蹌跌跪在地上;爬起來又戰,隨後遭慶紅點刺,棍飛出手心,不得不敗下陣來。徐棱憋紅著臉,讚道:“果然厲害!”

    “嘿嘿嘿!”慶紅爹樂了,“小徐,你輕敵了吧?”徐棱謙遜地說:“不!慶紅比我高出一籌,我輸得心服口服!”慶紅爹點點頭道:“小徐,你此次輸給慶紅,有兩方麵原因:一、思想上輕敵;二、學藝不精,對不對?”徐棱點點頭。慶紅爹接著說:“四兩破千斤的故事該聽說過了吧?西楚霸王項羽,力大無窮;漢王劉邦,手沒縛雞之力,但是劉邦打敗項羽;項羽自刎烏江。項羽戰敗就敗在他驕傲自滿和輕敵上麵喲!”徐棱不得不承認:“是的,我堂堂七尺之軀;相對來說,慶紅是個弱女子,所以,思想上有些輕敵,相持之下無耐心,急於求成,最後一敗塗地。”慶紅爹接著說:“還有,你在點刺當中,缺少準確和敏捷;在擔山和劈地當中,又缺少躲閃和騰躍。你體壯如牛,力大無比,這是優點;但是你跳得不高躲得不快,這是你的弱點,今後注意些就行了。”徐棱點點頭。孟老漢一時高興,又親自示範,給他指點幾路拳腳和幾手絕招。這一夜大家盡歡而散。

    翌日,孟慶紅陪徐棱逛商店、遊泳、練武。慶紅一天三色衣服:早青午紅夜黑,徐棱取笑道:“就叫你三色女吧!”慶紅咯咯咯地笑道:“其實,這就是我的外號,是小時候媽給我起的。”

    午時慶紅陪徐棱去大海遊泳,方知青少年時期,她同表哥最愛遊泳了;每年夏天,他倆一直以大海為伴。表哥的水性更好,曾經在大海裏救起四名溺水的婦女而聞名遐邇。

    第三天清晨,徐棱告辭要走,先問慶紅爹媽,有沒有事要吩咐。孟老漢道:“洪文剛是我的拜頭兄弟,人老心不老,人瘦不服瘦,身板單薄又有高血壓;進沙漠妄想抗擊塔克拉瑪幹的風沙,那是白日做夢!你迴去勸他現實些,不行就溜,不要稱能,也不要太死心眼了。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然而四兩浮萍,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呢?不錯,從前他是模範、先進、標兵,思想壓力大;如今年紀大了,該讓給年輕人了。把標兵讓出去不就沒有思想壓力了啵!”

    徐棱點點頭:“孟師傅,你這番肺腑良言,迴去後我一定轉告洪師傅。”

    徐棱離開孟家,慶紅一直送他到車站上火車。臨別時, 徐棱問慶紅:“怎不給王大哥寫一封信?”慶紅道:“信就不寫了。但是我祝賀他們:早日實現油海夢!”

    徐棱滿意地說:“你這個祝賀,比千萬封信都重要!沒問題,我一定帶到!”

    徐棱迴到局機關家中,隻同媽媽相處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 就辭別媽媽,奔定州去了。

    他去孫秀娟家撲了個空。一個胖老太太--大概是秀娟媽,盛氣淩人地說:“俺秀娟被公安局的人叫去談話了。你要找她,就到她姐姐飯館裏去找吧!”徐棱問:“她姐的飯館在哪裏?”胖老太太用手一指:“就在馬路那邊。”徐棱問:“有沒有門牌?”胖老太太提高嗓門道:“有!有!開飯館哪能沒有門牌呢?你瞅準了:那飯館門牌叫‘一枝梅’飯館。‘梅’是俺大閨女秀梅的簡稱……”

    徐棱沒有心思同胖老太磨纏,也沒有時間聽她講飯館講門簡稱,他朝馬路邊的“一枝梅飯館”迅跑而去……

    在“一枝梅”飯館裏麵,徐棱果然見到許多公安人員正在向幾個老百姓調查情況,氣氛嚴肅而又十分活躍。在這裏麵,他除了見到孫秀娟和一個老漢外,還意外地見到崔要武和他三個助手,即張彪、李定和肖鳳英。

    你道崔要武和他的助手們為什麽來到定州地麵?原來大狼、二虎開著東方車逃跑;後來因缺油開不成車而扔在戈壁灘上,大狼、二虎去向不明。但是華北各地,摩托車搶劫案屢屢發生,得手後又自稱張超群,估計是大狼、二虎幹的;但是張超群也不能排除。因為張超群絕非等閑之輩!他曾率眾民工迴搶四根鋼管而惹腦了醉仙樓和公安局,並因此引起了崔局長和崔科長的高度重視。他們懷疑這個張超群,就是全國通輯的要犯。因此,崔局長決定派崔科長奔河北,配合當地公安局,先調查張超群的身份;以便從張超群嘴裏了解大狼、二虎的去向……

    他們意外地發現:程得勝的小姨子--秀娟姑娘也在此!她的摩托被搶,搶劫犯囂張至極,竟然恬不知恥地留下尊姓大名:“搶摩托者張超群也!”

    另外,他們還發現一起因搶劫摩托而殺人並毀屍滅跡的人命案!全過程,公安局曾傾聽死者的父親--朱老爹的血淚控訴,後又經過現場勘察和多方麵調查。詳細案情綜述如下:

    被害人名叫朱勇成,32歲,農民;妻子賈氏,28歲;兒子小胖,4歲;父母雙全。父親名叫朱闊嘴,55歲,農民;母親鄭氏,54歲。朱家祖祖輩輩務農,生活過得十分拮據、清淡。改革開放,強勁的東風吹到家鄉後,膽子大點的人,敢闖敢幹,幾年來都先後發家致富了,樓房蓋得又高又大,有不少人還蓋起三層大樓。外牆壁用瓷磚貼著;花崗岩的圓柱用電磨過,圓溜溜亮閃閃。隻有朱勇成家,還是老和尚的帽子--平平踏踏,日子過得十分清苦。有一天,父親對兒子道:“勇成啊,別人都發家致富了,你怎無動於衷呢? ”兒子道:“偷雞還須一把米哩!沒有本錢你讓我怎伸展手腳呀?”爹道:“如今這年代,還守那兩畝薄田,不但跟不上時代潮流;而且恐怕有一天連鍋蓋也會揭不開的!”兒子問:“爹,你說該怎麽辦唄?”爹道:“常言講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把咱們家那條耕牛賣了吧!”兒子聽爹的話,賣掉家中心愛的一條耕牛,外加兩頭肥豬、5隻肥羊,總共湊齊3600元,上街買來一台國產嘉陵摩托,雖說不是什麽名牌貨,但兒子也已經心滿意足了。他掙錢心切,隻學了兩天,便出門謀生去了。

    他那輛嶄新的摩托,往叉路口一站,就有人搭車趕路。天天如此,每天倒也能掙迴二三十多元。頭十天共掙了三百多元,朱勇成樂得心花怒放,一家人也跟著歡蹦亂跳、手舞足蹈。

    有一天傍晚,朱勇成把摩托往叉路口一站,一支煙沒抽完,就有兩個人走過來搭車。這兩個人,一高一矮。高個那人,年約三十多歲,身體壯實,四肢發達,長條形的臉上,濃眉大眼,高高的鼻梁下,曲著八字胡;但額有汗漬,臉有惶色,頭發散亂,衣衫也不齊整,看來此人有急事在身。矮點那人,短胡茬,寬臉盤;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身體墩實,平刷刷頭發,黧黑臉膛,賊溜溜雙目,外地人口音,眉宇間幽深,鼻梁下氣急,內心上暗藏殺機無疑。這兩人既不是生意人,又不象落魄打工仔。那麽,這兩個人是幹什麽呢?朱勇成不問那麽多,總覺得這年代,有錢賺就成!

    但是這兩個人要求雙座,去的路含糊不清,說是過山尾水庫還有一段山路。朱勇成瞧瞧天,太陽都快切地平線了,時間不允許,心裏又愛惜自已的新摩托,因而道:“我這摩托力量不大,你們倆又不輕,去皖城還需爬一段坡,雙坐不行;單坐吧!那邊不是還有摩托嗎?”高個那人沉著地說:“多給你錢你也不去?”朱勇成一聽多給錢,心眼也活了,便鄭重其事地問:“多給多少錢?”高個那人道:“50元可以吧?”朱勇成點點頭:“上來吧!”高個那人樂在心中,朝矮個那人呐喊道:“阿海,上車!”矮個那人擠擠眉頭,心領神會地說:“阿鍾,中座讓給你,我把後座!”“行嗎?”“沒問題。”原來高個那人叫阿鍾,矮個那人叫阿海。

    講好去向和價錢後,朱勇成來了勁頭,吐掉嘴裏半截剩煙,騎上摩托,載著阿鍾阿海,朝目的地奔馳而去……

    案情分析如下:

    當摩托拐下大公路、繼續朝土路行駛時,先後經過一個山坡,一處水庫提壩。此時落日西墜,晚霞染紅半邊天,行人與車輛稀少,四周十分寧靜。阿鍾和阿海見時機來了,便從腰間掣出短刀,其勢洶洶,大聲嗬叱道:

    “停車!”

    “還沒有到目的地啦!”朱勇成說。

    “我們要解手。”

    朱勇成警惕性差,信以為真,果然停車了。阿鍾和阿海兇相畢露,用短刀脅逼朱勇成離開摩托。朱勇成此時方知,原來他倆是搶摩托的“劫車賊”!但是,這輛摩托是他謀生的工具,也是他的全部家當,朱勇成豈肯輕意丟給他人?於是同賊人扭打起來。阿海窮兇極惡,用短刀捅進朱勇成小腹。朱勇成捂住小腹,接連不斷地唿喊救命!然而此地山邊水庫,近不搭村,遠不著店,又是近黃昏,行人稀少,竟沒有人前來搭救他。阿鍾和阿海,恐怕朱勇成的喊聲招來行路人,自已露了陷跑不掉,頓時惡向膽邊生,來個一不做二不休,舉起匕首,又朝朱勇成身上猛刺數刀。朱勇成奄奄一息時,還不肯離開摩托。阿鍾和阿海急了,便把他拖到水庫邊,扔下水庫,毀屍滅跡,而後騎上朱勇成的摩托,返迴大公路,風馳電掣,消失在夜色之中……

    兩天之後,朱勇成的屍體被發現並打撈上岸,消息傳到朱家,朱勇成父母及妻兒,個個唿天搶地,人人哭得象淚人兒似的。朱母、朱媳更是哀慟傷心。朱母邊哭邊埋怨丈夫:“都是你,一心想發家致富,鬼迷心竅,賣掉耕牛,買來摩托!這迴倒好,耕牛沒了,人也沒了,你老頭子還拿什麽發家致富?”

    崔要武趕到時,朱勇成的屍體還沒有被掩埋。據說火化時,有人發現衣服上麵也有這樣一行字:搶摩托者張超群也!人們告訴崔要武,崔要武搖搖頭,冷靜地說:“嫁禍於人……膽大包天!”朱母、朱媳邊哭邊求公安局為她們作主。崔要武年輕氣盛,疾惡如仇,又是個敢作敢為的人,當即表態:“請放心,法網恢恢,歹徒插翅難飛!我同這裏的金局長講好了:一個月之內,定要破此案!”

    徐棱同崔要武等人打過照麵後,就把小姨子叫到一邊,詢問她丟摩托的經過。小姨子說:半個月前的一天旁晚,她騎輛摩托路過鬆林店,那裏有一片密林,行人車輛稀少,但鳥兒歸窠,歡蹦亂跳,倒並不寂寞。她正聽著鳥兒叫聲時,突然從公路邊躥出一個人來,滿臉汙泥,看不清真麵目,更看不出有多大年齡。此人橫在公路當中,攔住她的摩托,口中還不停地喊救命。小姨子不得不停車叱他:“幹什麽攔我的車?”那人朝公路邊一指:“我兄弟潰瘍病複發,疼得他死去活來,小姐你行行好,借你的摩托送他去醫院搶救好不好?”小姨子朝馬路邊一望,果然有個人捂著肚腹,哇哇叫疼;再瞧瞧他那張臉,也是滿臉泥沙,小姨子沒經驗,還以為疼痛使他滿地打滾沾上泥士哩,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招唿他上車……

    講到這裏,徐棱便知下文了。因而打斷小姨子的話:“你不必講了,下麵的事我全知道了。”因為搶劫王英傑的摩托就是這兩個人的“劣作”,現在不過故會重演罷了。

    小姨子接著說:“那人坐上摩托後也不捂著肚子叫疼了;並且兇相畢露,把我推下車,騎車逃跑前還留下一句話:‘搶摩托者張超群也!’你說可惡不惡?”

    徐棱憤恨不平,心說:“這是嫁禍於人!這兩個搶劫犯……罪大惡極,千萬別撞在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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