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請外賓的宴會一拖再拖。從培訓拖到踏勘,又從踏勘推遲到誓師沙海的前一天晚上。

    明天就要開誓師大會了,徐誌斌覺得不能再拖了。他同彭永銘和麥克林先生商議後,決定今晚舉行宴會。

    下午,在辦公樓二樓的會客室裏麵,十多位賓客,紛至遝來,他們中有年老的,也有年輕的;有穿西服係領帶的,也有穿軍裝戴領章帽徽的;另外,還有穿著民族服裝的少數民族。但是婦女同誌不多,除變電所的阿依姑麗外;再一位便是市委付書記許靜。

    賓客們被招待員領進會客室。他們坐在沙發上,一麵品茶,一麵評頭論足。客廳裏麵時時爆發出陣陣爽朗而豪放的笑聲。他們大都是孔雀市黨政軍代表,應邀前來參加今晚宴會的。這些老幹部碰在一起,最拿手好戲便是談笑風生,誰比誰都幽默詼諧,誰比誰都快活愜意,尤其是中美合作勘探塔克拉瑪幹,他們更是興高采烈、手舞足蹈,都想盡一點微薄的力量和盡一種父母官的責任,去為這場史無前例的沙漠大勘探呐喊助威、鳴鑼開道!

    此時,接待員林婷婷、蔣華、崔玉森﹑徐雪芬,還有新調來的化驗員崔國森,又端來四碟糖塊瓜子;四盤蘋果和兩大盤孔雀市香梨,放在茶幾上,招待客人。她們五個人是臨時抽調來當招待員的。

    徐誌斌在陶副處長和王科長的陪同下,走進了會客室。他笑吟吟地同客人們一一握手應酬。客人們笑容可掬,頻頻點頭還禮。四十出頭的許副市長,又瀟灑又幽默。她一時高興,把今晚要講的話,有意無意地露了點餡。她情不自禁地說:“徐主任!陶副處長!中美合作勘探塔克拉瑪幹,你們塔裏木物探管理處勇挑重擔首當其衝,歡迎不歡迎我們作你們的堅強後盾喲?”

    徐誌斌笑道:“當然歡迎!沒有你們作我們的堅強後盾,我們怎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呢?不過,由你們作堅強後盾,我希望不要隻停留在口頭上哇!”

    大家都笑了。

    許靜掩著嘴巴兒笑道:“我們市委領導同誌,個個都是實幹家,決不作口頭革命派!我們今晚來, 首先代表市委市政府熱烈地祝賀你們同美國gsi公司合作勘探塔克拉瑪幹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但是,讓市委作你們的堅強後盾,可有個條件喲!如果有那麽一天,你們在塔克拉瑪幹裏麵,春風得意馬蹄疾,果真探出個大油田來時,我同市委領導同誌、公檢法同誌,馬上帶著牛羊,敲鑼打鼓,浩浩蕩蕩進入死亡之海,給你們犒勞、慰問;有朝一日再給你們樹塊豐碑!但是,如果找不出大油田來,犒勞免了,立豐碑免了,堅強後盾也免了,怎樣?”

    “好呀,一言為定,怎樣?”徐誌斌心花怒放,樂得嘴巴兒都快合不攏來了。他似真似假地將了許靜的軍:“我堅信:在塔克拉瑪幹裏麵找出大油田, 使沙海變油海,這一天為期不會太遠的。許書記,快準備鑼鼓和牛羊吧!希望你講過的話定要算數,我在塔克拉瑪幹裏麵恭侯你!可不能食言喲!”

    許靜緋紅著臉,心直口快地答道:“誰食言誰是王八蛋!”這一句罵人的粗話,出在一位女幹部嘴裏,大家不覺哄堂大笑。徐誌斌笑道:“許書記,你若是帶著牛羊進塔克拉瑪幹慰問,我花錢通知中央電視台,來人給你們錄相放電視!”徐誌斌講話時不笑,但大家卻又是笑又是鼓掌,把堂上的氣氛搞得異常活躍。

    “徐主任,我作你的堅強後盾怎樣?”講這話的人,正是市公安局長崔健。

    “歡迎歡迎!歡迎你這個牢不可‘靠’(破)的堅強後盾!”徐誌斌幽默地開著玩笑。

    “哎,徐主任,你講講,我這個堅強後盾,怎講是牢不可靠呢?我這個堅強後盾,既沒有許書記那種附加條件,又沒有向你們單位要報酬,不管塔克拉瑪幹出不出大油田,我都一樣為你們搞治安謀幸福,怎講我這個堅強後盾不可靠呢?徐主任,你當著眾人的麵講講,冤枉好人,可是要遭天打五雷轟的!”

    大家又一陣哄堂大笑。笑得徐誌斌臉紅耳赤,但沒有局促不安。因為崔局長是徐誌斌的老熟人老朋友了。六十年代中期,當崔健還在部隊當兵時,他就同徐誌斌認識了。文革後期,廠裏實行軍管,崔建是軍代表,徐誌斌受逼害時,妻子許燕披頭散發進軍管會擊鼓鳴冤,青天大老爺就是崔健!所以,徐誌斌被搭救出牢籠,許燕算頭一功,但崔健的功勞也不可磨滅。爾後,兩人便成了生死至交的好朋友了。如今,老朋友相會,開幾句玩笑, 那是家常便飯,值不得大驚小怪的。但是那句習慣性的口頭禪--“亂彈琴”,徐誌斌夾著笑聲,悄悄地還是甩出過一二迴哩!

    崔健五十掛零,高瘦個子,長臉八字眉,額頭上已刻著三道深深的溝紋,眼角也撒出魚尾皺;但他精神矍鑠、老當益壯、性格豪爽,樂於談笑風生。他有兩子一女。大兒子崔要武,是市公安局刑偵科長;二兒子崔要文,醉仙樓經理--一個很有作為很有前程的個體戶。女兒崔國森,衛生學校畢業後,分配在市防疫站工作。最近,靠他同徐誌斌這層關係,調進管理處“合同辦”搞水質化驗。今天她也在這裏招待客人。

    近兩年來,由於工作上的關係,他倆打過不少交道,見麵時還常常開幾句玩笑。比喻說,地震隊施工時,炸藥、雷管用量很大,但又管理不善,被老百姓揀迴去炸魚,常常發生人命關天的案子。有一迴,崔局長笑著對徐誌斌說:“地震隊出事,根子在上麵。你老徐再敢放任自流,看我不把你銬走才怪哩!”徐誌斌也打趣地說:“銬了一個徐誌斌,還有後來人,怎辦?再銬再關?反正你們有這種權力嘛,對不對?但是,我徐誌斌十分渺小,拷走了影響不了大局,最好你還是銬個大點的人物,比如彭副局長之類的人羅!”

    今日老朋友相見,寒暄幾句之後,崔局長又有新的話題了。他指著自已的女兒崔國森,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

    “哎,老徐,咱們的關係不錯;所以有人講:我女兒崔國森調進你們‘合同辦’搞水質化驗,是走你徐處長的後門,有沒有這迴事?”

    崔國森正在一旁給客人們倒水,聽爹爹這話,不覺臉紅耳赤,迅速地溜一邊去了。小巧玲瓏而又長得十分出挑的崔國森,芳齡19歲,尚沒見過大世麵,今天這種場合,若不是親爹在跟前,她真有點頂不住了。不過,她調進“合同辦”才一個星期,爹不該當著眾人的麵拿她開玩笑,弄得她羞羞答答無處躲藏!

    此時大家都被崔局長的話逗樂了。有的人掩住嘴巴兒笑;有的人縱情地發出朗朗的笑聲;徐誌斌也笑紅了臉。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徐誌斌隻有前門,誰要走就走前門;後門沒有路――路早就堵死了,嘿!你女兒調進塔裏木物探管理處‘合同辦’工作,那是由於工作上的需要,從‘前門’進來的。此事眾所周知、家喻戶曉,誰敢說是走後門進來的呢?亂彈琴!如今工作那麽忙,培訓一名水質化驗員,需要三個月時間。這三個月,我們怎麽辦?三支大沙漠隊馬上就要進入塔克拉瑪幹安營紮寨了,對於每個營地的水質化驗,相當重要,它關係到數百名勘探兒郎的身心健康,也關係到沙漠隊的生產進度;所以,把你女兒崔國森調進‘合同辦’工作,是對塔裏木物探管理處的最大支持、最大關懷和最大幫助,怎麽能說是走後門進來的呢?亂彈琴!”

    “嘿嗬!走了後們竟然還受到徐處長的表揚!”崔局長得寸進尺,樂嗬嗬又道:“女兒崔國森,雖說在物探管理處‘合同辦’得到用武之地,我心裏略微寬慰;但是,寬慰並不等於高興。也就是說,我還不甚高興!老徐,把我大兒子崔要武也調進你們單位安排個工作怎樣?他是我局刑偵科長,立案,偵查,破案,等等都有一套。把他調進你們單位,中美合作勘探塔裏木,保你太平無事!”

    “這可不行!”徐誌斌飛紅著臉。

    “咋?怕俺老崔再走你老徐的後門?”

    “不!不是的,我們物探管理處池淺廟小,供不了令郎這尊大菩薩!”

    “咳!假如我兒子不嫌池淺廟小呢?”

    “那也不行!”

    “嘿!原來池淺廟小是你的借口?好你個徐處長,一點交情一點麵子都不講啵!”

    “假如我兒子犯在你手上,你老崔講不講麵子?講不講交情? 假如你講那我也講,嘿!”徐誌斌針鋒相對。

    “你們知識分子呀,就會咬文嚼字、轉彎抹角,真拿你沒有辦法!”

    其實一個半斤另一個八兩,勢均力敵,相持抗衡,幽默詼諧,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這時,陶延慶進來,在徐誌斌耳邊嘀咕了幾句,把徐誌斌叫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牛阿蠻倉忙進屋,也把陶副處長也叫走了。

    原來,造橋工地上,發生一起暴力事件,徐誌斌和陶開富被叫走,都是為了同一樁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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