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李,你聽說了嗎?霍大俠三日後將在五福樓舉辦宴會,慶祝自己的六十壽辰。”食客老張夾了一塊五花肉吧唧著嘴道。


    “嘿,這洛陽城誰人不知,老張你也忒小瞧我了吧!”老李嘬了一小口杯中嘴道。


    “嘿嘿,那你知道不知道霍大俠都請了誰?”食客老張故作高深的道。


    “嗨!那我哪知道去,無非就是洛陽的那幾個大家族唄,霍大俠交往的人不是非富即貴就是赫赫有名的江湖豪客,你我這樣的人根本連進五福樓的資格都沒有。”老李不屑的嘲諷自己和好友。


    “得!你真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啊,傳言這次霍大俠這次邀請了吳家。”食客老張看了看周圍沒有什麽人小聲的說道,若不是藍茗耳力極佳還真聽不太清。


    老李一聽頗有些慌張的左顧右盼,輕聲問:“哪個吳家?”


    “洛陽哪有第二個吳家!”老張頗為鄙夷的看著老李,不過也難怪,自己的好友老李當年得罪了吳家的一個管事,被吳家硬生生排擠的差點關了門店,後來在吳家大門外硬是等了三天三夜才等到一個賠罪的機會。


    老李頗為吃驚的道:“你怎麽知道?霍大俠的鐵劍門可沒少和吳家作對!”


    “嘿,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聽劉半仙說的。”老張頗為得意的笑道。


    “清風橋橋下的劉半仙?”老李問道。


    “是啊!那老家夥可不簡單,洛陽城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你就算打聽洛陽城的一隻老鼠他也能算出來,嘿不過他還是得賣我一個人情,見到我也得客客氣氣的喊一聲老張大哥!”老張說話間一杯酒已然下肚,臉頰微紅的老張開始吹起牛皮。


    老李緊著追了一杯酒笑道:“你就吹吧!劉半仙可有些門道,而且脾氣古怪他若不願意誰來了也不給算,你拿他吹牛也不怕少了陰德!”


    老張見老李拆了自己的台也不惱怒,當下給老李斟滿杯中酒,大笑著:“哈哈!來!幹了!”


    老張有些迷迷糊糊,今日這酒喝的太多了,讓自己就像一個瘸了條腿的兔子,自己甚至記不清自己和老李怎麽走出迎客樓的,也記不清自己和老李什麽時候分開的,酒意上湧胃裏的東西不斷翻滾。


    “哇!”老張扶著牆吐了起來,嘿,路人不禁皺眉厭惡的看著這吐酒的酒鬼。


    “這些酒鬼可真是討厭!”一名路人掃了一眼酒鬼吐在巷子口的穢物厭惡的道。


    “哈!”老張吐出穢物感覺清爽了許多,頭腦也不再那麽暈脹,竟然哼起了小曲搖搖晃晃的向家裏走去。


    老張做了幾十年的生意頗有餘財,後來將幾間店鋪租了出去,每月收的租金倒也夠老張一家的生計,老張雖然有些財富卻從不露富除了偶爾和好友喝酒吹吹牛外平日裏甚是低調,住的地方也隻是北街小巷中的一間宅院,雖然談不上富貴但是在這偏僻的宅院中還是養了一個丫鬟,算上妻子和一雙兒女一家五口倒也生活的非常滋潤,吃喝不愁。


    本來心情愉悅的老張此時卻全身顫抖牙齒打顫,“英!英雄!有話好好說,我有錢!有錢!別殺我!”死死壓在老張肩頭的劍柄讓老張不得不害怕,頭皮發麻的老張再無之前的酒意,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劉半仙是誰?”身後的聲音很年輕,但老張根本注意不到,當他剛剛試過反抗之後劍柄依然死死壓著肩膀之後便再也沒有反抗的意思了,但身後的聲音將老張重新拉迴這個真實的世界中。


    “什,什麽?”老張有些結巴,並非沒有聽清而是不知道這人的意思。


    “劉半仙是誰?”身後的年輕聲音再次重複道,劍柄微微使力肩膀的疼痛讓自己不得不迴答這個問題。


    “劉半仙是算命的,在清風橋下算命!大家隻知道他姓劉叫什麽不知道,因為他算命卜卦極為靈驗所以大家都叫他半仙,他年紀約莫四五十,倒想一個風度翩翩的落魄老書生。”老張不假思索極快的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怎麽找他?”


    “不用找!不用找!他幾乎每日都在清風橋下!刮風下雪都在!好漢我和他不熟你別殺我!我家中還有年幼的孩子!”老張慌慌張張的乞求著。


    “無所不知?”


    “對!對!這洛陽城他什麽都知道!”


    “謝謝。”


    老張甚至不知道身後的人何時離去,甚至不知道肩上的劍柄何時不見的,老張仿佛劫後餘生一樣癱軟在小巷中,天色不算晚但這個小巷已經沒有人經過,老張四處望去發現那人確實不會再迴來,慌不擇路的向家中跑去。一定換個不偏僻的住處,這大概是老張此時腦中唯一的想法了。


    清風橋曆史悠久,約莫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地處洛陽北街,其實就是一個普通的石橋,但結構紮實故而能數百年依然屹立,具體建造年份已經不可考究,但若論曆史悠久不是洛陽城眾橋第一,論造型精美奇異也不是第一,但偏偏前幾百年在洛陽城相對默默無聞的清風橋在二十餘年前就奇妙的被世人所熟知,名氣遠揚天下。


    這故事得從二十餘年前漢軍破城開始說起,那年大將軍蕭堰兵率兵攻破韓國都城洛陽,韓王戰死城牆,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隨王上赴死著數不勝數。就在這洛陽城北街有一女子王氏,見國破君亡,訂下親事的未來夫君也戰死城牆,遂而在漢軍入城時跳下清風橋,臨死前在橋上以血留下一句不算詩的詩。‘蕭氏陸沉河吞悲血淚,清風橋上野鬼慰忠魂!’。


    字字血紅,字字如刀,沒有人去想這算不算詩,也沒有人去糾結壓不押韻和通不通順。當你大將軍蕭堰兵命人打撈烈女王氏屍體無果,便令人將這兩句詩刻上石碑立在清風橋下。


    久而久之這清風橋竟因為這烈女王氏而聲名遠揚,原本不算熱鬧的此處也變得沾染上洛陽城的繁華,兩側的店鋪數不勝數,酒館、客棧、酒樓爭相鬥豔,文人墨客每日不絕,江湖俠客慕名而來。


    這劉半仙就靠著在清風橋下擺攤為生,是這群算命先生中的一員,算命測字這事大多數都是兩分真八分假,真真假假互相纏繞,配上伶牙俐齒,隻需從客人口中問出些許東西,便能說的天花亂墜,即便你明知道有點假可心中還是信了幾分,本身這些客人也多數圖一個心安理得罷了。


    劉半仙其貌不揚留著稀疏的胡須,的確如那名食客所說約莫不到五十歲,中等個子身材消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一身稍舊的書生衫哪裏像什麽風度翩翩的老先生,倒更像以算命測字為生的落魄老書生,不同於其他一些算命先生聚在一起,劉半仙偏偏遠離眾人就在橋下一顆古樹下。


    藍茗甚至有些奇人異士深藏不露,俗話說海水不可鬥量自己也不敢輕視這劉半仙,而其他算命先生對劉半仙頗有畏懼感更讓藍茗認為這是一個高人,藍茗客客氣氣的行了一個晚輩之禮,遂而道:“在下藍茗,想向先生測三個字。”


    劉半仙張開微闔的雙眼笑了笑,指著算命幡上的幾個字笑而不語。隻見幡上寫著八個大字,‘不動不占,一卦一金’。


    “先生,此葉當有三金罷?”藍茗掏出之前那枚金葉子。


    “也許有三金罷!”劉半仙瞬間喜笑顏開絲毫沒有之前保持的高人風範。


    隻見其以極快手法的從藍茗手中摘走這枚金葉子,手法快的藍茗竟沒有反應過來,藍茗不由得驚唿道:“咦?先生好快的手法。”


    劉半仙笑嗬嗬的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這短短時間便已經變化三種表情,“嗬嗬,年紀大嘍!說罷年輕人你要測哪三個字?”


    藍茗在紙上寫了一個紫字,筆劃淩厲頗有劍勢融入其中。


    隻見劉半仙駕輕就熟的侃侃而談,“紫多指顏色,或與帝王和道門有關的事物,是道門和朝廷上的貴人們所崇尚的色彩之一,因而常在皇家的宮室、服飾和道門的前冠、用物等,冠之以紫,如紫衣,紫誥,紫氣,紫綬,紫冠等等,可解為高貴之意。”


    “請客人寫第二個字吧。”劉半仙的確並非那種誇誇其談的騙子,言談舉止頗有學問,最讓藍茗打消懷疑的還是這劉半仙臉上的自信,那種氣質不是可以裝出來的,就像一名苦學招數沒有什麽江湖經驗的劍客,和一名吃江湖飯的流浪劍客,兩者之間的氣質信心完全不同,可謂是天差地別。


    “雲字?”藍茗寫下第二個雲字,劉半仙卻眉頭微微一皺,盡管稍縱即逝還是讓藍茗注意到了,藍茗見狀不由得如釋重負,看來這劉半仙定然知曉這紫雲巷。


    “雲字!”


    “傳說上古時期,天上仙人騰雲而來禦風而去,雲乃天上之物,可視、可聞、可知,但不可觸!古書有雲‘羣仙縹眇,餐玉清涯’。解為隱隱約約,若有若無可好?”


    “先生所解甚妙,請先生解這第三字。”


    隻見這劉半仙臉色微變陷入了沉默,藍茗也不叨擾隻是靜靜等待,好在不過數息功夫劉半仙便開口道:“直為街,曲為巷,大者為街,小者為巷。”


    藍茗此時已經可以斷定這劉半仙定然知道紫雲巷,不由得笑問,“先生隻解半字?莫非隻收我半金?”


    劉半仙臉色變化極快似乎在下什麽決心,咬著後槽牙的道:“黃昏時分,這裏會有一名白袍老劍客,他知道紫雲巷。”


    說完這句話劉半仙便閉上雙眼不再說話,這一次並非之前的輕輕闔上雙眼。


    藍茗得到想要的結果倒也不做糾纏,此時正是午時,行人熙來攘往這清風橋兩側甚是熱鬧,藍茗信步而行,忽然間聞到一股香氣,輕輕嗅到似乎是魚香味,正好早上也沒吃什麽食物,腹中甚是饑餓,當下便不再猶豫循著香氣而行,約莫行了不到百餘步,隻見一座稍小的酒樓矗立在一眾店鋪商鋪隻見,頗不顯眼,酒樓外的招牌上寫著‘魚絕樓’三個大字。招牌年深月久有些陳舊,便是裝修也顯得不起眼,隻剩下招牌上的三個金字卻閃爍發光。


    “這若是不仔細一些當真發現不了這小小的酒樓啊!”藍茗輕笑道。


    陣陣魚肉香氣從酒樓中噴出來,食客的吵鬧聲和跑堂的吆喝聲混成一片。


    藍茗見一樓人滿為患,便走上二層樓,跑堂見狀過來招唿,頗為熱情。


    “小二哥,請問這魚絕閣的魚香味可真是濃鬱啊,我便是循著這魚香味而來。”藍茗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嘿嘿,這位客官,不是我自誇,我們魚絕閣在洛陽敢稱魚絕自然不會浪得虛名,我推薦客官嚐嚐咱們店裏的‘鯉魚焙麵’,那可是絕對正宗!”店小二頗為自信的道。


    “哦?有何特殊之處?似乎洛陽城的酒樓都會做吧?”


    “鯉魚焙麵是咱這一帶的傳統名菜,它是由“糖醋溜魚”和“焙麵”兩道名菜配製而成。這‘糖醋溜魚’曆史悠久已經流行了數百年時間。它是以黃河鯉魚為上品原料,初步加工後用坡刀把魚的兩麵解成瓦壟花紋,入熱油鍋炸透。然後加入各種佐料,兌入開水勾加流水芡,用量火油烘汁,至油和糖醋汁全部融合再放進炸魚潑上芡汁即成。其色澤棗紅、鮮嫩鮮香、甜中透酸、酸中微鹹。最後將焙麵過油炸焦使其蓬鬆酥脆,蓋在做好的溜魚上麵,吸汁後配菜肴同食。”


    店小二一口氣為藍茗介紹了這道名菜,“這些我也是聽廚師說的,具體做法雖然簡單但是能做出傲絕洛陽城的鯉魚焙麵隻有咱們魚絕樓!”


    “好,就麻煩小二哥上一道鯉魚焙麵吧,再來一壺茶水。”


    “得嘞,您瞧好吧!”小二接過賞錢本就熱情的麵貌更是笑開了花,讓藍茗不禁啞然失笑。


    一壺茶藍茗可以一個人靜靜的喝上半天,從濃鬱略帶苦澀的熱茶喝道淡而如水的涼茶,但藍茗從不飲酒因為那會讓他喪失冷靜,降低他的出劍速度,藍茗看著腰間的佩劍心想:“既然都開始藏劍了,喝一點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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