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霧不興,夜色朦朧,日軍監獄內,慘叫聲聲,血染白牆。特別室內,伊雲叉手而立,嘴叼雪茄,時不時的吐出幾個煙圈,身旁六七個彪形大漢,或持長鞭,或握火器,或袒胸露乳,瞠目而立。室內燈光昏暗,兩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犯人,雙眼無力地看著伊雲。在邊的那個人,胸口已是血跡斑斑,臉上烏痕道道,嘴裏唿著微弱的氣息。右邊的那個犯人則沒有這麽慘,他還沒有受刑,但雙眸裏怒火騰騰,直逼伊雲。

    伊雲輕聲冷笑,說:“看看你旁邊的夥伴吧,他可是從戰場上下來的,是個無所畏懼的英雄。曾在一次戰鬥中,單刀上陣,連殺我大日本帝國147名士兵,一身是膽,勇不可擋。可惜,他現在已是皇軍手下的俎上肉,階下囚。

    “哼。”那人似從骨子裏發出一聲喊,衝伊雲說:“要不是你們人多勢眾,暗使奸計,就憑你們,能抓的住我?……”啊!“一大漢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子。

    伊雲吸了一口煙,走到那人麵前,朝他臉上慢慢地吐出煙氣,說:“戰場上不存在什麽人多勢眾,暗使奸計,隻要能贏,哪怕用盡一切手段。”

    “呸,小人。”那人怒喝。

    伊雲倒不生氣,仍是一副幽閑的姿態,他細言細語地說:“別逞強了,待會兒我會給你找點刺激。”說完,伊雲走到右邊的犯人麵前,見他的眼睛半閉著,似睡意闌珊,便將正燃著的雪茄按在那人的胸口上,大聲說道:“歐陽先生,該醒醒了。”

    歐陽先生,哪個歐陽先生?會不會是歐陽誠?

    對,那人正是歐陽誠,是那個在青齋山上奮勇殺敵的歐陽誠,隻願,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會使他的意誌有所改變。

    歐陽誠在一陣疼痛中從憧憬迴到現實,可他一正眼就看到伊雲的麵容,內心覺得很是惡心,他以一種帶有厭惡與憎恨的語氣問:“伊雲,你到底想幹什麽?”

    伊雲嘴角一揚,以一種輕蔑的口吻對歐陽誠說:“我想幹什麽?你還不配問。”

    歐陽誠正色說道:“你所做的卑鄙無恥之事,應該無人可比,我想我確實不配問。”

    “休逞口舌之利,我會讓你看到一場最驚心動魄的表演,你想知道會是什麽嗎?”

    歐陽誠扭過頭,不願再看伊雲的臉,他冷言一句:“你還不配問我。”

    “好,很好,你夠強硬,可不知道你旁邊的這位英雄能不能像你歐陽誠那樣強硬。”

    見伊雲如此說道,歐陽誠內心不禁滿是驚恐與疑惑,衝伊雲問道:“你究竟想幹什麽?”

    伊雲並不想直接迴答歐陽誠,他略思一會兒,說:“中國古代,酷刑種種,有炮烙、淩遲、腰斬、還有砍頭,刺字、削發,等等。受刑者,或喪命殘身,或終身不得見人。其刑之殘酷,令人恐懼。而今日,我要讓你看看比中國古刑更殘酷的刑法,那就是——蠆!”

    “啊。”歐陽誠被伊雲的一喝嚇得發出一聲叫喊。恐懼的萌芽正在他心底迅速勃發,他緩緩低下頭,不敢再與伊雲那雙犀利的眼睛相對視。

    為什麽歐陽誠會如此恐懼?他害怕蠆噬嗎?蠆噬究竟是一項怎樣的刑罰?

    “抬起頭來!”

    伊雲又是一聲怒喝,歐陽誠竟驚得發神經似的一抖,頭立馬抬了起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伊雲。

    “嗬嗬嗬……”伊雲轉怒為笑,說道:“怎麽樣?歐陽先生,害怕了?不過,怕也沒有用,蠆噬是你今夜必看的個人表演,來人。”伊雲喊道,招招手,身後的兩名大漢心有會意,立馬退下去,抬了個矩形狀的大箱子放到歐陽誠麵前。

    “把它打開,讓歐陽誠先生開開眼。”伊雲麵帶微笑,輕聲說道。

    矩形狀的大箱子在一聲悶響中被打開。伊雲用一種低沉而陰森的語調說:“歐陽誠,現在你可以低下頭,好好看看你麵前的箱子,不過,可要看仔細了,我想你應該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但是待會兒,也會成為你的最後一次。”

    歐陽誠聞聲,緩緩低下頭來,隻見箱子裏是暗黃色的一片,借著房間裏的燈光,所盛之物上倒出現了不少的高光點。歐陽誠不知箱內的東西究竟為何物,仍瞪大雙眼看著。漸漸的,那箱內的東西開始蠕動,有一隻已立在箱子邊沿,它有古銅色的軀體,古銅色的利尾,以及那正揮舞著的古銅色的雙鉗和停滯不前的古銅色的腳,足以讓歐陽誠的額頭上,麵頰上汗流如柱。盡管那東西隻是它略為平常的特征,較為人熟悉的外表。

    那箱子裏的東西究竟為何物?是蠍子嗎?

    對,是蠍子。

    箱子裏裝的正是一群古銅色的蠍子,它們極有生機,有的欲跳到箱子外,有的則踩著同類的身體來迴走動,有的則發出輕微的噝噝聲,衝歐陽誠伸著雙鉗。

    “人,本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傑作!高貴的理性!禮貌的言辭!優美的儀表!文雅的舉動!聖潔的良知!剛強的身軀!偉大的力量!睿智的思想!在行為上多麽像一個天使!在智慧上多麽像一個天神!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可惜啊,我今天要滿足自己雙眼的欲望,要讓他欣賞一項更古未有的奇觀,所以,我不得不讓天使泯滅在殘暴的獸口中。我不會苛求你們原諒,但我或許會為你們撒上幾滴滾燙的熱淚。”伊雲滿賦深情的說。

    左邊架子上的犯人仍是低頭不語,可歐陽誠聽了伊雲的話後,心裏直犯惡心。俄而,歐陽誠牙疵並暴,額露青筋,怒目而視伊雲,中國人骨子裏的堅強與勇氣總算讓這個已經接近沮喪的青年挺直了腰竿,他咬牙切齒的說:“伊雲,有什麽花招你盡管使出來吧!我歐陽誠不怕你!就算你今天弄死我,來日,我就是化成鬼也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伊雲見歐陽成如此說道,卻並未生氣,他走過去拍拍歐陽誠的臉說:“小子,別性急,等輪到你的時候,你會後悔你剛才說出的那些話的。”話畢,伊雲退後幾步,喊道:“來人,開始行刑。”

    “是。”幾個大漢應聲答道。遂幾個來到伊雲麵前,拉開地麵上的兩塊鐵板,地下竟顯現出一處長約兩米,寬一米,高約半米的矩形凹地。四個大漢又去將左邊架子上的犯人壓下,用鐵鏈綁住他的手腳,那漢子是不住的掙紮與反抗,但這一切在現在看來都已是徒勞,他最終還是被強按進凹地裏,一個大漢在他的身上又綁了幾道繩索,讓他不再有一絲動彈的餘地。

    凹地裏的漢子瞪大眼睛望著周圍的人,雖然身體被五花大綁,但幾根鐵鏈是無法綁住他內心的鬥誌的,他似一頭受傷的雄獅,眼裏除了憎恨,還有一絲無奈。

    大漢們將歐陽誠也解下架子,但同時,他的兩手又被捆的死死的,絲毫不能轉動。刹時間,一大漢猛出一拳直擊歐陽誠的小腹,頓時令他疼得冒出一陣冷汗。又複一拳,歐陽誠立即弓起身子,如同一隻河蝦,他顫微微地走動幾步,可腳底一個不穩,倒在了凹地旁,雙眸的目光恰巧落在凹地內那漢子的眼睛上。漢子看見歐陽誠,眼光稍稍變得平和,竟衝他一笑,歐陽誠見他笑了,痛苦的臉上也盡力露出淡淡的笑意。兩人這一笑,似乎溝通了彼此的心靈,讓兩個陌生且身處類似於滿是鱷魚的沼澤地裏的人兒相互鼓舞了一番。

    伏爾泰曾說:“微笑可以戰勝一切。”

    “動手。”就在兩人凝視之際,伊雲的這聲命令似乎是閻王的判命筆,眨眼間便讓一個鮮活的生命消失在他的麵前。

    聽到命令,兩個大漢如幽靈一般走到矩形大箱子後麵,二人齊踢一腳,箱子頓時翻起,那一箱古銅色的蠍子瞬間便如山洪傾瀉般湧入凹地內,直至覆蓋到那漢子的周身。少頃,古銅色的蠍子全都活動起來,但隻在漢子的身體上無目的的爬著,歐陽誠看著漢子未被覆蓋的頭顱,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想想,若是這麽多的蠍子咬一個人的話……

    此時,伊雲卻閉口不言,隻是端著一杯紅色的液體走到凹地旁,他看到歐陽誠受驚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他說:“歐陽誠,你知道我手裏端的是什麽嗎?”

    歐陽誠不出聲,也不抬頭看伊雲,雙眼始終盯著凹地內的漢子。

    伊雲繼續說:“我手裏端的是一杯新鮮的人血,隻要一滴,就能使坑裏所有的蠍子發瘋。”說完,伊雲便倒出一滴血。

    “不要。”歐陽誠吼道,可惜,他單純的吼聲是無法阻止伊雲的暴行。

    那一滴閃著亮光的血正飛速墜下。

    五十厘米……

    三十厘米……

    十厘米……

    啪,那一滴閃著高光的血恰好碎在漢子的額頭上,一隻立於他眉弓上的蠍子頓時便聞到了人的生命之源泉的氣味,發出幾聲怪叫後,瘋一般的撲了上去,接著,他旁邊的兩個同伴也有所察覺,也瘋一般的撲了上去,那兩個同伴周圍的同伴同時也有所驚覺,刹時間也瘋一般撲了上去。

    “啊!啊……”那漢子發出雷霆般的吼叫聲。

    盡管那吼叫聲不斷,但眾蠍子是聽不見的,因為它們天生是畜生,聽不懂人的言語。伊雲同樣是聽不見的,因為他這張似紳士般的人皮背後,卻有著與蠍子相同的本質。

    在這簡短的時間裏,凹地裏的蠍子全部獸性大發,直衝漢子的額頭,爭搶人血吃。漢子的額頭被咬破了,又有更多的血迸濺出來,但凡有血滴落的地方,就會有蠍子噬咬的身影,漸漸的,漢子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同時血流的也越來越多。蠍子們開始咬食漢子的肉體,更有甚者,竟頻頻闖入漢子的口腔,直至食道,胃,腸。整個凹地內如燒開的水一般,不住的沸騰,漢子仍在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試想,這種痛苦,比被灼燒過的镔鐵燙傷手足更為難忍,比鋒刀刺穿肌膚更為難受,比烈焰舔舐胸口更為難熬。

    慢慢的……慢慢的……

    漢子發出的吼叫聲越來越弱,那吼叫聲剛開始還似猛虎被荊棘刺穿了腳掌般咆哮:少頃,又如同蒼狼喪失了幼子般長嚎:隨後,卻像是野狗被打斷了後腿般哀鳴:再後來,這哀鳴聲突然間停止。凹地裏隻剩下蠍子穿梭時弄出的悉悉嗖嗖聲,以及混雜的咀嚼聲。

    歐陽誠癱倒在一旁,渾身上下不住地顫抖著,淚水與汗水融合在一起,將他的衣襟打濕了一大片。伊雲退後兩步,懶懶的看著凹地,並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他問歐陽誠:“歐陽先生,這場表演怎麽樣?刺激嗎?啊?”

    歐陽誠麵無神色的說:“伊雲,你根本就不是人。”

    “哈哈……”伊雲仰麵一笑,說:“我當然不是人了,我是軍人,你覺得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能創造出這樣獨特的藝術品嗎?”

    “你也不是軍人,你根本就不配做軍人!”歐陽誠冷冷的衝伊雲說。

    “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反正你的話已將成為遺言,你最好是多說點,不然到了陰間,可就沒地方說了。”語畢,伊雲又衝一大漢說道:“把東西撈起來看看吧。”

    “是。”

    那大漢取過一隻鉤子,直插入凹地內,鉤住一處,猛得抬手舉起,此時,鉤子上掛著的竟已是一具血肉森森的人骨架子,大漢又一抖,沾在骨頭上的蠍子立馬如冰雹般墜入凹地。

    伊雲緩緩走到歐陽誠旁邊,隻見他臉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後背亦被汗水打濕。伊雲輕輕的將手放在歐陽誠的肩膀上,可這一小小的舉動竟把他嚇了一大跳,伊雲不禁一笑,說:“歐陽先生,怎麽樣?刺激嗎?”

    歐陽誠不語,他感到內心一陣陣發虛。

    伊雲繼續說道:“我想,這樣刺激的遊戲隻有你歐陽警長才配玩,可是,我尊重你的選擇,你自己決定是要玩還是不玩。”

    “不玩。”歐陽誠極艱難的說出兩個字,雖聲音像蚊鳴一般,但伊雲卻聽得真切。

    “恩,很好,這種遊戲固然很刺激,倘若真要玩起來,會丟掉小命兒的。還是歐陽先生明智啊,不過,不玩也有不玩的規矩。”

    歐陽誠冷冷的問:“什麽規矩?”

    “我必須問你一些問題,你也必須如實的迴答我。”

    “你問吧。”歐陽誠懶懶地迴答伊雲。

    “恩,夠爽快,我問的第一個問題是,當日在青齋山上,那個與你同伴的老人是誰?那個跟你形影不離的年輕人又是誰?”

    “我不知道。”

    “青罡劍方案是不是你探得的?”

    “我不知道。”

    “那個跳下斷崖的女孩,是不是你的同夥?”

    “我不知道!”

    伊雲猛一揮手,抄起歐陽誠的衣領,將其拽到麵前,說:“歐陽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的口才是多麽的愚笨。”

    歐陽誠站直身子,掙開伊雲的手,雙眼直視他說:“其實我是,大智若愚!”

    “我要讓你這一時的愚蠢,付出慘重的代價。”

    言畢,伊雲突然打出一拳,正中歐陽誠胸口,頓時,歐陽誠全身為之一震。腳底一個不穩,跌入蠍池裏,兩大漢趁此時往池內潑入一大盆豬血。

    毒蠍見血,分外眼紅,奮力奪食。毒蠍池內,如同烈火熬煮沸湯,其聲甚響,可憐,歐陽誠堂堂七尺男兒,今卻命喪惡毒的牲畜之口。

    伊雲在一旁冷笑著,說:“大日本天皇本有仁愛之心,可你卻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命喪毒蠍之口,還真應了那句成語——死有餘辜。”

    瞬息之間,蠍池之內竟有絲絲白煙飄起。俄而,白煙紛揚,縷縷不絕,並且越飄越大。

    伊雲很是奇怪,聞那煙味,實在是臭不可言,於是他上前望蠍池,見池中蠍子大多成腐溶狀,皆化作白色煙霧。再看歐陽誠,隻見他兩眼緊閉,身上滿是豬血汙穢,卻無半點受傷之處,突然,蠍池內的歐陽誠雙手緊握成拳,伊雲不禁大驚失色,欲往後退。

    池中歐陽誠,隻覺得全身似被炭火燒烤,燥熱不堪,少頃,他感到五髒六腑處有一處清涼感直衝腦頂,漸漸地,降於咽喉之間,而後,迴落於胸口之間。歐陽誠覺得這種清涼感以前就有過,歐陽誠腦海中不由得想著:“以前在什麽地方有過呢?綿軟甘薄,入腹腹感清涼,而且舌尖處還有一絲茉莉花味,我喝那東西時便已經聞到了,茉莉花味……茉莉花味……對啦!是薑老的那瓶酒。”想到這裏,歐陽誠一激動,雙手緊握成拳,隨之緩緩睜開雙眼,見是伊雲在蠍池邊站著,內心一股怒火直衝牛、鬥,猛地彈起身來,揮拳直擊伊雲。

    伊雲見歐陽誠襲來,也不躲閃,劈手抓住歐陽誠揮來的拳頭,又衝身旁的大漢使了個眼色,大漢見此狀,抄起腳邊的鋼筋條,狠很地在歐陽誠頸部敲了一下。歐陽誠吃不住打,昏死過去。

    伊雲丟開歐陽誠,稍坐一會兒,不由得生出一條惡毒之計,他說:“先把歐陽誠關押起來,明日聲告c市全體市民,於後日辰時處死歐陽誠。”

    “明白。”幾位大漢齊聲說道。

    “在此期間,若歐陽誠有所閃失,我就拿你和你們親人的性命來作補償。”

    “明白。”幾位大漢又是齊聲說道,但這次的聲音遠沒有上次的陽剛、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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