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夕陽殘留下的光亮,蒼風來到了斷崖底。此地野草怪木叢生,陰風透骨,蕭瑟淒清,讓蒼風本已抑製住的傷感又伸出了短小的觸手,去碰撞他的心靈。可是,無論心情是怎樣的低落,蒼風還是拔開了密匝匝的野草,走進斷崖底下的深處。

    “救命啊!救命啊!”

    遠處傳來女人的唿喊聲,蒼風聽見,就不敢在此耽誤,拔出匕首,橫砍而過,終於看到唿喊聲的源頭。一個穿紅襖的婦女抱著孩子邊唿叫邊向蒼風跑來。

    “大哥,快救救我。”由於那位婦女跑地氣喘噓噓,所以說話聲壓得比較小。

    蒼風問:“大嫂子,別著急,慢慢說,發生什麽事了?”

    “有狼。”大嫂顫抖地伸出手指,指向身後一處墨黑色的地方,那裏果然有幾雙綠幽幽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蒼風轉身往前走了幾步,那地方突然竄出一個毛絨絨的東西,蒼風順勢一爪抓住,原來是一隻未成年的小狼。蒼風把小狼丟起,大腳踹過,小狼便似飛一般撞到石頭上,鮮血四濺。少時,幾雙綠幽幽的眼睛如鬼火般閃滅。

    蒼風又在周圍審視一番,覺得沒什麽危險了,就過來說:“大嫂子,沒事了,狼已經跑啦!”

    “大哥,你真有本事。”婦女露出欽佩的神色說道。

    “小意思……對了,大嫂,天色已晚,你為何會在這裏?”

    “哦,剛才有兩個穿黑衣服的人,還把臉蒙起來,要舉刀殺我……啊!”那婦女一驚:“大哥,他們又來了。”

    婦女趕緊收好包袱,抱緊孩子,一步邁到蒼風背後,她的心裏似裝有一隻野兔子,被嚇得怦怦直跳。蒼風迴過頭,發現有兩個忍者站在那裏五米開外之處,可他並無多少怯意,抽出匕首,準備迎站忍者。

    一隻烏鴉沙啞的叫了幾聲,仿佛是他們開始格鬥的發令槍,忍者抽出銀白的武士刀,一陣短時間的助跑後,他高跳而起,橫刀斜砍蒼風。見此局式,蒼風毫不慌張,此招速度極快,如果換了別人,肯定會被砍死,蒼風運足內力集於兩指。

    當!

    噗。忍者倒地而亡。

    原來是蒼風用雙指死死地夾住忍者砍過來的武士刀,另一手則趁勢將匕首送進忍者腹內。那個尚未出擊的忍者見情況不妙,他不僅害怕蒼風高超的武功,而且還發現了蒼風背後綠幽幽的眼睛越來越多,如同夜間在墳場看到磷火。

    忍者從衣服內摸出一個小圓筒,拉斷筒邊的繩子,頓時一道紅色的光直衝上夜空。不好,那是忍者在發信號。

    蒼風猛地提腳跳起,忽左閃過,又疾步退迴右邊,給忍者創造了一個虛幻的假象。忍者知道情況不妙,揮手一擲,一道黑光撲向蒼風的麵門,蒼風側身緊抓,發現手裏竟多了柄刀鞘。忍者閃電般退到蒼風背後,武士刀低握破風而刺,蒼風將拿匕首的手放下,拿刀鞘的手迎著刀鋒向前一刺。鏗!武士刀剛好合進刀鞘,忍者還欲把刀抽出,可惜已經晚了,蒼風抬手發勁將匕首一送,那匕首正好不偏不正地插進忍者的咽喉。蒼風踢開已殺的忍者,掃視一眼周圍,發現他的左中右各方又站有三個忍者。

    三個忍者揮舞著銀亮的武士刀,盡管現在已是晚上,但月色映在刀刃上,仍反射出銀白的光輝。與蒼風麵對麵的忍者發現了其身後的婦女,他擠眼示意一下,頓時兩個忍者騰空伏地夾擊蒼風,婦女看到忍者衝過來,慌神地往後跑,卻不知身後的草叢內有一群極為兇惡的狼,而且,狼王也在裏麵,可狼的目標似乎並不在婦女,而是舉刀追逐的忍者。

    “啊……”一聲淒慘的喊叫刹時間震響了整個斷崖底,睡夢裏的鳥兒如針刺般被驚起,撲啦啦飛走一片。那尚未出擊的忍者閃過來揮刀刺穿了婦女的胸口,她倒下後,嬰兒便失手落地,滾到不遠處。嬰兒因驚嚇而發出嬌嫩的啼哭聲頓時傳到蒼風和忍者的耳朵裏,剛剛殺掉婦女的忍者拭去武士刀上的血,又再次將刀舉起,欲刺向嬰兒。

    “不要。”被兩個忍者纏住的蒼風大聲吼道。

    “啊……啊啊……”又是一陣撕心裂腑的喊叫,那個忍者欲舉刀刺向嬰兒,卻讓狼王及幾隻大公狼咬斷了氣。蒼風趁此時,以一招“白鴻貫日”橫掃一刀砍死了一個從正麵進攻的忍者,剩下的那個仍和他糾纏著。然而,蒼風眼睛的餘光發現,狼王對嬰兒產生了興趣,張著血盆大嘴,在嬰兒身邊轉動。蒼風心急如焚,想救嬰兒,可是敵不過那忍者的死纏亂打。

    嬰兒的啼哭逐漸停止,斷崖底恢複了原先的寧靜,如一潭無波的湖水。狼王似乎很喜歡這個嬰兒,把他當作玩物,而不是食品。嬰兒粗胖、白嫩的手在當空亂動,覺得他能抓住天上的星星,狼王把它毛絨絨的大腦袋伸進包裹嬰兒的淺紅繈褓,懶得理會同伴們去爭吃忍者的屍體。狼王靠近嬰兒,伸出腥紅的舌頭去舔嬰兒稚軟的小手,柔柔的、滑滑的,很有彈性,嬰兒的天真促使他去抓狼王寬大的嘴及硬而細長的胡子,狼王也不生氣,繼續與他玩耍著。

    “啊!”蒼風一腳將剩下的那個忍者踢地老遠,忍者在地上掙紮著,蒼風慢慢地向他走來,且鞋底磨出嘎吱嘎吱的怪響,在忍者眼中,如同是死神在召喚他時發出的聲音。

    罷了,孤注一擲,忍者把心一橫,拾起手邊的武士刀跳到嬰兒的旁邊,蒼風感到有些不對勁,揮刀去追忍者。但是,已經晚了,悲劇是生活的調劑品,既然來了誰也阻止不了,忍者舉刀刺向嬰兒,蒼風猛得一腳踢向他的太陽穴,頓時,忍者的武士刀騰空而起。

    嘭,鮮血四濺,仿佛是散下漫天的紅珠,武士刀竟插在嬰兒身上。隨之,忍者被蒼風踢倒,狼王感到他的安全受到威脅,便刁起嬰兒同它的夥伴們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蒼風急追不及,隻好失落的迴過頭,卻瞧見地上正躺著那嬰兒的一隻手臂,蒼風怒發衝冠,向忍者走去。

    忍者在一旁掙紮著,慌忙之中,他居然說了幾句中國話,他說:“大哥……大爺……我會說中國話,我知道你們是仁慈的……求你……原諒我吧。”忍者說的很吃力,很軟弱,固然,他求敵人饒恕的意圖已磨滅了他強硬的武士道精神。

    “原諒你,虧你說的出口!”蒼風狠狠的吐出幾個字:“狼本兇毒,可是它見小孩尚有一絲憐憫,而你,連畜牲都不如!”

    “啊!”

    蒼風運足內力,一掌將忍者的腦袋劈個粉碎。蒼風呆立了一會兒,遠望天上皎潔的月色,內心裏不禁想道:“天界是如此的恬靜和諧,可地界又為何如此淒慘呢?”

    蒼風在忍者的衣服裏找到一些引火物,他用粗樹枝做了火把,取迴匕首,再用點寬大的樹葉將婦女的屍體蓋住。一切處理完後,蒼風才去搜尋薑婉的屍體。

    斬荊除棘,掀葉撥草,蒼風的手臂、腿腳卻一次次被劃傷,但功夫不負有心人,薑婉的屍體總算是找到了,蒼風看到,至死,薑婉的手與方瑞同的手竟接近巧合的牽在一起。蒼風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薑婉、薑老的屍體搬到山下,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將其火化,最後小心翼翼的把骨灰鏟到一個盒子裏。

    “這下,你們爺倆能永遠的在一起了。”

    話畢,蒼風包好骨灰盒,朝英雄穀方向走去。

    第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方宏誌正在公館後院逗鸚鵡,鸚鵡很靈巧,不斷的從方宏誌手中的袋子裏奪過花生,並用嘴和爪子配合著,剝掉花生殼。

    “老爺,不好啦!老爺。”管家李平慌慌張張地闖進後院。

    方宏誌問:“什麽事把你急成這樣子?”

    “老爺,少爺出事了,今早司機隻把少爺的骨灰送迴來,他的屍體已被狼給遭踏了。”

    “什麽。”方宏誌一下子蒙了,手中的花生在不知不覺中滑落於地。

    “花生、花生……”鸚鵡撲騰著翅膀叫著。“李平!”方宏誌揪住李平的衣領,厲聲一吼:“這是怎麽一迴事?少爺究竟怎麽了?”

    “這個……司機說當時他去小便,無意間看到伊雲將少爺推下山崖,和他在一起的那個薑姑娘也跟著跳了下去。”

    “伊雲……伊雲……”方宏誌反複念叨著伊雲的名字,臉色已成鐵青,有神的雙目裏滿載晶瑩的淚水,隻不過他忍住了,不讓它掉下來,獨自默默的走迴屋內。管家李平拭去又複出的的淚水,悲痛的嗚咽著,他是看著少爺方瑞同長大的,這麽多年,隻有少爺沒把他當仆人,有什麽就和他商量,而且李平心中還存有方瑞同的秘密。

    咣啷,李平不免一驚,他知道是老爺在屋內摔東西,少爺是他的最愛,突然間,就沒啦,放在誰身上誰能好受?李平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是去安慰老爺,還是讓老爺盡量發泄。無奈,李平隻好退下去,安排少爺的喪禮事儀。

    屋內散亂著各種物件的碎片,方宏誌蜷縮在一角,淚止不住的往下淌,但他悲傷的臉卻顯示出一副格外平靜的樣子,他明白,縱是心碎腸斷淚流幹,也換不迴活生生的兒子。方宏誌點燃一支煙,緩緩地吮吸著,腦海裏設計著種種毒辣的陰謀,此仇不報,伊雲不死,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煙剛抽完,方宏誌嘴角頓時浮起一絲陰笑。

    三日後,方家公館舉行大公子方瑞同的葬禮,來方家憑吊的人是絡繹不絕,但讓人萬萬想不到的是,伊雲竟然也來了,而且身穿黑色葬服,胸前佩白花,隻叫兩個隨從跟著。伊雲也效仿中國人的禮儀,站到方瑞同的遺像前三鞠躬,李平恨的牙癢癢,真想過去一拳打爛他那張虛偽的麵皮,而方宏誌卻把伊雲邀到自己的內房。

    內房裏無一旁人,方宏誌招唿伊雲坐下,自己去把門栓緊,這樣外麵的人就進不來。見伊雲坐定後,方宏誌也坐下來,給他倒杯茶,不再客套,直接問:“伊雲先生,我兒子到底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殺我的兒子?”方宏誌聲音由弱轉厲。

    伊雲輕聲說:“方宏君,你先不要激動,聽我解釋。”

    “你還想怎麽解釋,我兒子都死啦!而且還不能保全屍身!”方宏誌拍案而起,怒聲說道。

    “方宏君!你冷靜點。”伊雲扶方宏誌坐下:“瑞同的事原本就是個誤會,是個意外,如果——”

    “意外?人都死了還意外?”方宏誌打斷伊雲的話,又起身說道。

    “方宏君,如果不是瑞同知道方案的事……唉,他也是自己跳下斷崖的。”

    “自己跳下斷崖的?”方宏誌把臉一沉,說:“我兒子好好的為什麽要跳下斷崖?”

    “他太喜歡那個女孩了,要是瑞同不把方案的事告訴她,今天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方宏君,請你節哀。”

    “嗯……我知道……我知道……”方宏誌茫然的心上又再次添加了一份怨恨。

    “既然如此,死者已矣,活著惜生,方宏君,軍部還有一些文件要去批,我改日再來問候你,告辭。”

    “不送。”

    伊雲隨之走出內房並輕輕地關上門。俄而,方宏誌猛出一掌將伊雲用的茶杯拍個粉碎,怒聲喝之:“必殊此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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