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級的迴複讓淩一心裏安穩了許多,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世界與那邊的時間應該是同步的,這樣才好呢,正好拯救一下淩一錯亂的時間觀念。這個世界上沒有晝夜更替,也沒有天氣變化,天空中永遠掛著星星和月亮。


    更要命的是,這些天象都是不會變化的,它們悠然地掛在黑色的天空上,看起來就像是貼在這個世界邊緣的一張巨大的壁紙。


    正因為如此,薩蘭德鎮的居民格外喜愛鍾表。路上的行人,無論男女,胸前都懸著各式掛表,姑娘們還會用刻度來裝飾自己的裙擺。自從進入小鎮以來,淩一已經見過不下幾十種鍾表了,掛表,手表,座鍾……淩一最喜歡的還是鍾樓上的那一個,因為它實在是精致,就算淩一去學幾十年設計,她也想不出這樣精美的作品。


    在這個地方,同樣被玩出幾十種花樣的,除了鍾表,還有燈,在薩蘭德小鎮的白天,也就是人們勞作的那十二個小時裏,炫目的燈光將整個小鎮照耀成了一片夢幻之海,每一個身處其間的人都會迷醉。在夜晚,也就是人們睡眠的那十二個小時裏,街上也有柔和的路燈來照亮夜行人的路。


    淩一聯係完之後,把通訊器放迴包裏,準備迴酒館,猛地一抬頭,她看到了小鎮上美麗的燈光,她的眼鏡一下子濕潤了,在一片淚光裏,她看到了流光溢彩的城市,繁複的天際線和萬家燈火。


    那是她曾經熟悉的世界。


    淩一發出一聲長歎,沿著舊路迴到了酒館,酒館裏的的服務生貼心地遞給了她一條手帕,她找個鏡子照照,才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一點紅。她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時,傳來了低沉的鍾聲,一共敲了五下。


    這裏的人保留了災難以前的習慣,依舊說上午下午,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淩一注意到,小鎮上午和下午的鍾聲是不一樣的,上午的鍾聲會越來越清亮,下午的鍾聲則越來越低沉。


    按照酒館的安排,表演應該快要開始了。


    火女郎表演的場所在酒館地下的劇場,淩一還是提前了一會兒趕到這裏,按照票上的提示找到了座位。這個劇場還挺大,空間結構也比較特別,是拱形的,聽服務生說,其實這種設計是為了上麵考慮,劇場內部的布置也很大氣,鏡框式舞台,拉著厚厚的幕布。


    這個劇場也是酒館的一部分,在這裏表演的不外乎兩種人,一種是酒館老板邀請來的,一般都是比較有名的藝人,目的就是為了多招攬顧客來創收;一種是自己有點本事的,借著在酒館表演賺些外快,對於後者,酒館的人會抽取一部分收入作為分成,當然,作為東道主,他們也會幫忙宣傳。


    淩一買票的時候選了一個靠中間的座位,她不需要在前排和表演者進行互動,但是需要一個恰當的視角能看到全局,魔術不就是看個舞台效果嘛。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環顧左右,場上坐滿了人,幾乎所有人都在嘁嘁喳喳的議論著接下來的表演。淩一身邊沒什麽認識的人,隻是默默地喝著酒館贈送的飲品。


    “叮~”的一聲從舞台上傳來,剛剛還聒噪的不行的觀眾席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淩一放下手裏的杯子,看向舞台的方向


    這時,從幕後走出來一個帶著麵具的人,手裏拿著一個火把。那人走到水晶球跟前,用手敲了敲,敲出叮叮咚咚的聲音來。之後,他將火把緩緩放低,讓火焰一點一點炙烤在水晶球上,這時,水晶球竟然慢慢地燃燒了起來,戴麵具的人又舉起火把,轉身下了台。


    舞台上隻剩下一個水晶球,外麵包著一層熊熊燃燒的火焰。


    淩一仔細地觀察著這場景,場上沒有任何易燃物,下方拖著水晶球的是一根玻璃柱,這個水晶球是怎麽燒起來的呢?淩一在腦海中搜索著可能的原因,大概,這個水晶球用的是別的材料?


    還沒等淩一想出個所以然來,舞台上傳來了一陣劈啪聲,水晶終於承受不住火焰的舔舐,漸漸地開裂了。幾條大的裂縫一直延伸到了頂端,接著,水晶球整個的裂開了,一片片水晶片向外綻放,竟開出了一朵水晶花,花蕊是金色的火苗,淩一試圖弄清它的原理,想來想去也搞不清,算了,不想了,魔術不就是看個玄乎嘛!


    不知道是誰打了一聲響指,火苗開始旋轉起來,越轉越快,竟然顯現出人形。接下來,那火人舉起手,拍了拍,從上到下,火苗迅疾地退去,隻剩一個頎長的身影立在水晶花中間。


    她穿著黑色的燕尾服,搭配雪白的襯衫,腳蹬黑色高跟皮鞋,帶著高禮帽,脖子上係著一條美麗的絲巾,皮膚很白,嘴唇上染著一抹血紅。她抬手脫帽行禮,這讓淩一有機會看清她的樣貌,她的頭發黑的發亮,在腦後挽了一個稍微歪一點的發髻,上麵別著一枚精巧的發卡。她長著一張極為精致美麗的臉,眉毛微挑,臉上掛著一個狡黠的笑容。


    淩一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女人,此時隻在觀眾席上驚得說不出話來,到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麽觀眾席會坐的這麽滿。此時的觀眾席上,安靜的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跳。


    這時,火女郎將脖子上的絲巾解了下來,攥在手心裏,隻漏出一個角,她向著觀眾席晃了晃手中的絲巾,隨即,她用另一隻手捏住那一角,漫不經心地向外拉,那隻手也隨即鬆開,此時,她手裏的絲巾已然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黑布,台下爆出一陣陣掌聲。


    火女郎環顧四周,一揮手,黑布蓋住了那朵水晶花,接著,她打了個響指,抬手將黑布掀開,掀到了一半,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水晶花消失了,黑布剩下的布料卻依舊保存著花的形狀。火女郎猛地一抬手,玻璃柱上空空如也。


    場上一片寂靜,隨即發出一陣歡唿。火女郎優雅地倚在水晶柱上,厚重的幕布緩緩拉上了。


    結束了嗎?淩一心裏有點失望。觀眾席上也開始唧唧喳喳地議論起來,這時,又傳來“叮”的一聲,場上重歸寂靜。


    幕布再次緩緩拉開。


    火女郎獨自坐在一張精美的小桌前,桌上擺著葡萄酒和高腳杯,忽然,像被什麽東西拖著一樣,酒瓶飛到了空中,清澈的酒緩緩地流入了杯子裏,之後,又飛迴了原處,她舉起杯,做了個敬酒的手勢,台下的人也紛紛舉起手中的杯子,淩一也把自己的檸檬水舉起來,雖說已經連檸檬都不剩了。


    舞台上的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了,幾束明亮的光線組成了一個門,火女郎站起來,將杯中的酒向“門”潑去,嘶的一聲,一陣陣白氣升騰起來,等到煙霧散去,場上赫然出現了一道一人高的門框。


    “好!”下麵開始起哄。


    火女郎笑了笑,伸出手指在門框上劃了一下,她的指尖上燃起了跳動的火苗,接著,她攤開手,火苗在她的掌心跳動。她把火苗放到了門框上,門框隨即熊熊燃燒起來,她把一隻手伸向門框,在門框裏,伸出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手,因為在門框的另一邊,一個和她衣著麵貌都一模一樣的女人正以同樣的姿勢站在門框邊——另一個火女郎。雙胞胎?淩一心裏想。


    火女郎拉住了門框那邊人的手,另一個火女郎輕巧地走了出來,她驚奇地圍著火女郎轉。


    台下的掌聲更激烈了,口哨聲此起彼伏。


    火女郎見狀,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抬腳走進了門框裏,消失了。另一個火女郎大驚失色,她拉住門框,把它賺了好幾圈,向觀眾席攤攤手。台下爆出一陣笑。


    她無奈,抬起帽子向觀眾行了個禮,當她的帽子落迴頭上時,“啪!”一聲,消失了,隻有帽子晃晃悠悠地落迴了地麵。


    幕布徐徐拉上,觀眾們站起來鼓掌。


    這時,幕布再次拉開,全場的燈都亮了起來,火女郎從幕後緩緩走出,脫帽行禮,掌聲經久不息。


    淩一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起身準備離開,她本來也隻是比較好奇而已,並沒有打算真的和火女郎打交道,還是明天的安斯節要緊,她去櫃台開了一間房,今晚就在這裏住一晚好了。


    迴到房間,她躺在床上迴想著魔術表演的場景,她以前從沒看過現場的魔術表演呢!此時的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後來還會見到火女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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