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般舉行了三場九天之後,京師的會試總算在萬眾矚目中落下帷幕。


    正當此時,桃山書院歸鄉的眾學子也陸陸續續從各地趕了過來。


    曆經一個冬日,整個書院的人員變動不可謂不大。


    從書院裏退學肄業的有,新來的也有,雖說總體數量沒什麽變化,但新麵孔卻多了起來。


    因變動最大的都在最低等的丁班,而陸爍卻是跟著袁仲道讀書,整個班級裏除了少個衛釗外,基本沒什麽變化,本也無需關注這些。


    但誰讓今年新來的學子裏,恰恰有他認識的熟人呢!


    這熟人不是別人,正是來自滄州的孫哲。


    如今孫哲跟陸爍一樣,身上有著秀才功名。


    此番孫哲是帶著衛夫子贈與的信物上山的,衛夫子是書院裏的老資曆了,他親自推薦來的學子,進院讀書自然是暢通無阻的。


    孫哲得過衛夫子恩惠,到書院後,自然按照慣例先拜訪了衛夫子一番。


    拜訪的時候,衛夫子隨口考校了他幾句,見他應答順暢條理清晰、且觀點獨到見解非凡,頓時驚豔了一把,也不說別的,直接將他收到了自己的班級裏。


    一個小地方過來的、名不見經傳的小秀才,居然剛一來就直接進了乙班,這事雖不如當初陸爍空降袁仲道班級來的震撼,但也在書院內掀起了不小的波動。


    所幸,眼紅的人雖有,但像薛寧那樣沒頭沒腦找麻煩得罪人的倒是少數。


    這場風波來的快,去的也快,因而也就算不得什麽大事,很快就隨著京師時不時傳來的會試消息煙消雲散了。


    孫哲就這樣確定了班級,終於在桃山書院暫時安定了下來。


    當年陸爍跟孫哲乃是同窗,關係倒還不錯,因而,孫哲人生地不熟的乍然一來,陸爍自然要派人在旁幫著安頓好一切的。


    孫哲的住所離蘸雪齋不遠,名叫蕊梅居。


    他也是與人合住的,四四方方一個小院,被劃分成獨立的兩部分,孫哲就與陸爍一樣,住在向東的一側。


    這院子雖沒有蘸雪齋大,但卻也樣樣齊全,並沒有什麽短缺的,住著倒是十分的便利。


    此時天氣尚未迴暖,外麵仍舊冷嗖嗖的,孫哲住處靠窗的一株紅梅卻開得正好,看著紅豔豔的,偶有暗香襲來,令人心曠人怡。


    搬進來的第二日,陸爍和周茂就到他這院子裏暖居。


    陸爍送了盆山水盆景,周茂送了副文房四寶,禮不算貴重,心意卻足。


    暖居是北地的習俗,搬新居後有人暖居,日後才能諸事順利,且暖居的人一般都由熟人擔當。


    陸爍就不用說了,恐怕是孫哲來了此地之後,除衛夫子外最熟悉的人。


    至於周茂與孫哲,兩人本也素不相識,後來通過陸爍的關係相識之後,因誌趣相投,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孫哲推辭一番,按舊俗接下了禮物,三人這才坐到了羅漢床上,邊撥著炒香的花生吃,邊細細說著話。


    說的正是外頭的梅花。


    周茂的語氣很是感慨,他拊掌讚歎道:“……陸家的園子裏也種著紅梅,一整片園子都是,等到了隆冬臘月,寒風朔雪,梅花迎雪綻放,紅梅白雪交相輝映,那場景,我幼年曾見過一迴,真是終身也難忘……等日後孫師弟去了京師,萬不可錯過陸府的梅園會。”


    若非為了會試,尋常孫哲是不會入京的。


    周茂這話倒也說得巧妙。


    孫哲沒說話,隻溫和的笑著點點頭,又執壺給自己倒了盞茶。


    陸爍卻是一愣。


    他笑著問道:“師兄也去過陸家?”


    邊說著,陸爍邊撿起一個花生,剝開來吃了一口,花生香噴噴的,陸爍卻突然間想念起母親年節時做的梅花餅來。


    用的正是那滿園的天然紅梅。


    “自然是去過的。”


    周茂點點頭,聲音裏很是懷念。


    “七年前我大哥中舉,我父親又恰好迴京述職,我就在京師周府住了一階段……你們陸府的賞梅會可是聞名整個京師的,我年幼愛熱鬧,自然沒錯過這次機會……”


    “怪不得!”


    陸爍麵露恍然。


    陸家的梅園可是一絕,賞梅宴每歲都開,比過年都還準時。


    陸爍就說起他今年迴去後辦賞梅宴的盛景來。


    “……梅花開的倒好,隻可惜,許多舊年的朋友同窗都沒來,倒顯得有些冷清。”


    這沒來的人裏,自然就包括蔡行霈孟春等人。


    蘇成倒是來了,隻是相較於從前被冷嘲熱諷,如今的他可以說是宴會上的紅人,人人追捧不說,賦詩作賦上也出盡了風頭,與前年的低調內斂完全不同。


    說到這兒,陸爍語氣顯得有些唏噓。


    在座三人對去年京師鄉試的事情都算了解,這二者變化原因為何,自然一目了然。


    陸爍卻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迴京師之後,自然將京師一年的變化全都打聽了個清楚。


    除了陸顧兩家締結姻緣、以及惠崇帝借千秋歲將諸位皇子全都扣留京師之外,最引他注意的,自然就是蘇成的事。


    蘇成居然搭上了陳府!


    這可正是大大出乎陸爍的預料。


    如今陳秉世雖然從河北道審訊案脫身出來,名聲卻是壞了,加之陳府背後站的又是軒德太子,蘇成這一投靠,幾乎算是站隊了。


    蘇成可不像是糊塗人,卻不知為何會辦出這等糊塗事來。


    難道僅僅是為了出人頭地?


    若真是這樣,可見蘇成也是個淺薄的,為了蠅頭小利就投靠陳府,把自己置於渺茫的前途中,這可實在與他印象中的蘇成不一樣了。


    若不是,倒也不知他有何目的。


    總而言之,因為這個,陸爍掐斷了剛剛萌生的與蘇成深交的想法。


    想起這個,陸爍就眉頭微皺。


    周茂不知他對蘇成的看法,卻大致將他心裏在想什麽猜了出來。


    “何必在意這些!”


    周茂將盤子裏的福橘推了過去。


    他不愛吃這東西,陸爍卻愛的緊。


    周茂笑道:“鄉試之後就是會試,沒來赴宴的,想必是在家裏閉門造車,至於你說的那個蘇成……原先聽你提起時,我尚覺得他是個可交之人,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不交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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