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黑媧生出警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覺得荒唐,自己已經那般迅猛,怎麽可能還有人能介入自己和艾看士的二人世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自己生生摔了出去,居然就這麽簡單粗暴被踢出局,但是他連發出慘叫的立場都欠奉,因為能清楚感應到是不敵餘震被直接震飛。


    而李閃乾之前看似的退後不是退過了那條線,而是為了更好的接球。


    孤軍深入的劉黑媧被ko,後顧無憂的李閃乾索性把球頓了頓。


    這一頓,白築和蔣灝都暗唿不好。


    雖然劉黑媧的倒下讓騎龍隊的隊友們愛莫能助,但卻讓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假如李閃乾引領一個嚴謹高效的後向前,繃緊的弦正好碰上用場。


    然而,李閃乾這個三無中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慢吞吞地拿到球,笨拙的身子遲緩地製造了當機的畫麵感,於是變數來了。


    有的弦鬆了,有的弦斷了,鬆了的,變得不以為然又輕薄,斷了的,過分激進地拋掉立足地往前衝。維持原樣的處在改變的大環境中,也成了刻舟求劍樣的錯誤。


    就在這個時候,李閃乾打出長傳過頂,真的實現過頂。


    作為掩護的郎舉高高躍起也沒有拿到點,倉促起跳被擠開的賈淦更加沒指望,有嚴洋沒命地往後追。


    速度並非嚴洋所長,還好有溫義權,兩個人都拚命想填這個坑,很快有了結論——溫義權快過嚴洋,也快過敵人。


    後場偏中路,禁區外一點,洪二出擊基本是送死,所以他按兵不動。萬幸的是先跑到點上的是溫義權,雖然領先的不多,先到就該先得,剩下的就是先得。


    溫義權領先的不多,但隻要往後點一下就得了,洪二可不是白給的,巴巴等著呢。


    沒想天有不測風雲,領先不多的溫義權還沒能夠點到,身子急劇晃動,眼看要失去控製,田泰如蠻牛一般要把他拱翻。


    千鈞一發的時候,再次反轉,弱雞反而逆襲了蠻牛——倒地的居然是蠻牛。


    哨聲便在這時響起,黃光閃過。


    天命吹罰弱雞犯規,黃牌自然也是弱雞的。


    石玄頓時為自己的球隊鳴不平:“頓帥,你來評評理,足球是這麽吹的麽?虧他還是自詡絕對公平的天命呢!認真進攻的一邊那麽多次被惡意放倒,他一點表示都沒有,不思進取的球隊,隨便這麽一掙紮,他就判罰了,過去的頂級比賽那些高水平裁判肯定都不止這個水平,對吧?”


    頓帥不禁有點為難:大小姐,你這讓我怎麽跟你說呢?


    頓牛梁不傻,就算曾經傻過,舊世界的經驗足夠讓他在這個世界像具備不輸那些穿越人士的明智。


    自己沒必要讓大小姐真正搞明白足球是什麽,更不是人民球員那麽低階的玩家,一昧揀甲方喜歡的講,那很快會被現實打臉。現在的特維斯就在朱雨對於形勢急轉直下的逼問下無言以對。


    頓牛梁研究過中庸之道,於是避重就輕對石玄說了這麽一通鬼話:“舊世界的高水平裁判在收到一些特殊任務的時候,也是會像這樣做明顯偏幫一方的判罰。”


    “原來是這樣,受教了。也和天命一樣過分嗎?”


    說起球的冰山美人有了些煙火氣,禮數有加之餘難掩火藥味。


    已經冤枉了天命的頓牛梁曉得見好就收,馬上也幫天命“洗白”:“是這樣的,雖然明顯偏幫一方,但也有底線。就像這個判罰,總的來講他不會直接影響到比賽的走勢,至少不會太明顯。”


    天權一套的直播畫麵正在分析這波反擊的源頭——對劉黑媧那次成功的搶斷。


    天命的分析視頻深入淺出,傻瓜也能看懂。


    秦大歎為觀止:“麻用韌這一下簡直開了天眼,這是教科書級別的洞若觀火——不,是世界名著級別——也不對,應該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級別的......”


    原來,這個完美無缺的搶斷是麻用韌使出來的。


    從分析視頻可見,在劉黑媧確定優勢明顯,開始唯我獨尊奔跑加調整變向的同時,麻用韌也開始了自high式的跑法。


    劉黑媧完全不顧及追兵,麻用韌更誇張,完全不管追趕對象,走自己想走的路,讓一騎絕塵的敵人到自家老巢消費去吧!


    乍一看,完全就是跑偏了。但是在最後關頭,他居然就趕上了。


    換句話說,是劉黑媧莫名其妙置明顯的領先優勢於不顧,傻兮兮地自投羅網,又或者麻用韌未卜先知,仿佛數秒後的麻用韌穿越而來,提前跑了一條用時最少的路線,分析視頻中有劃線比較兩人事關這次搶斷的運動軌跡,證明了一條幾何真理——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就在這個時候,天命切迴直播畫麵,看到白築揚手做了個手勢,隊形立變。


    秦大心裏還是偏這邊的,便說:“好個騎龍隊,草根不讓職業!”


    王秋梅卻沒這麽樂觀,時隔多時再度發聲,表達了自己的擔憂:“這個定位球不應對好,就會輸掉比賽。”


    衛佳皇在心裏說:不會的。


    這一幕有非常強烈的既視感,當年的19中體係大成後,經常在掉鏈子的潛在拐點時,白築挺身而出,用相似的肢體運動提醒大家做一些簡單有效的戰術調整。


    雖然大家不說,心裏卻明白:場上的白築,判斷力比岑大爺還強,而且是強得多。


    任意球位置直接打門,稍微有些遠,否則以天命的嚴謹,直紅都給得出。


    芭比兔的人源源不絕地衝向禁區,洪二正一絲不苟調整人牆。


    田泰一個人站球前,連李閃乾等人都拚命往禁區線擠。


    這個球,艾看士外的騎龍隊人馬選擇的“最後一條線”正是禁區線。


    秦大稍微有些莫名的膨脹,斷言道:“這樣的態勢,十之八九是兩腳球!”


    這次說對了,田泰開進去,洪二欲待出擊,便聽賈淦大喝:“我的!”


    搶在郎舉李閃乾一高一慢的包夾下把球解出去。


    剛陷入被幹淨鏟斷陰影的劉黑媧不知是不是急於證明自己,聽著尤其用力:“我的!”


    第二點掄圓了,踢出邊線。


    芭比兔扔進來後的次波攻勢,又被輕易瓦解,然後還是幹淨破壞。


    敏銳的秦大發現了其中的異常:“騎龍隊似乎方針有變,這幾個球換之前是絕對要控下來,組織一波有效的犀利反擊的!”


    再打了一段,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了不起的福都草根天花板!竟然在實戰中自發做了次意義重大的戰略性轉變,而且迅速有力地執行下去!很顯然,他們並不打算鑽牛角尖,芭比兔想要把他們牽著鼻子走,可沒那麽容易。”


    倒是旁觀的草根群豪們有心為騎龍隊助威,在這當卻不便發聲。


    他們也看出來,騎龍隊已經很“明智”地放棄了戰略進攻一波帶走的理想方案,極為務實地進入戰略防守的階段。現在,難題踢還給芭比兔。你們想以逸待勞嗎?爺不伺候了!想贏,你也給老子壓出來啊!


    如此一來,主攻的變成芭比兔,一板一眼地在外圍傳導,騎龍隊任其自娛自樂。一旦縱深傳遞,或者邊路強起,嚴密的協防自會出來,和李閃乾剛才領銜的吸水海綿般的死皮賴臉比別有一番風味。


    騎龍隊雖然並非職業,但防守的舉手投足,整體隊形的保持比芭比兔要美得多。


    麥羅比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真的不是職業球員?”


    韓單冷笑:“你過去在我們國家什麽時候看到過在細節上抓得這麽嚴肅認真的職業球隊?”


    麥羅比法心道:這倒是,嘻嘻哈哈,東倒西歪的倒是主流。從這點看,他們絕不可能是職業球隊。


    看到這裏自然是不放心的,追問道:“你不去讓我們的人收一下嗎?”


    趙冬和譚朋本一直在旁邊等著插話的機會,聽到麥羅比法的這句異口同聲道:“老麥說的在理啊!”


    韓單搖頭:“你們都是擔心過度。會有很困難很危險的時候,但絕不是現在。”


    這迴是譚朋本先問:“為什麽?現在還不危險嗎?他們站的那麽死,根本就打不進去。芭比兔的路數就麽幾招,久了肯定穿幫,再這樣強攻下去,別個一個反擊就打得瓜兮兮——”


    “要調整也是對方先調整。”


    麥羅比法終於趕上提問:“對方憑什麽調整?他們防守這麽穩的!”


    “這就是職業和業餘的差距。李閃乾帶隊看起來亂七八糟,但是他們是拿下限在防,就是他所謂的最後一條線。對手防守細節看到起好像做得好,又熟練又默契,但是他們是拿上限在防——至少是一個不低的標準硬生生把水平抬到一個很難再提高的高度。”


    後麵的,大壯士就沒有說下去,但三人都明白。


    把標準定得高,容錯率就低,防守的成本和風險都遠比芭比兔高。


    芭比兔雖然久攻未果,但其實進攻成本並不見得就高,小成本0收益,這其實很公平。


    倒是騎龍隊,防守看似固若金湯,但是要求上非同小可。


    隻是,不論中外,麥羅比法也好,趙冬也罷,都還是覺得韓單有些紙上談兵,或者想太多。


    就在大家心懷鬼胎的時候,芭比兔又一次進攻被成功搶斷下來,大家並沒有等到習以為常的大腳破壞,反而是把球得穩穩當當。


    三人不禁都看了韓單一眼:真拿給你說中了。


    控球上,騎龍隊顯然更有自信,瀟灑自如地玩轉皮球,讓芭比兔奈何他們不得。


    這下,觀眾們終於有機會喝彩,搞出的動靜簡直此起彼伏,就像騎龍隊的傳控連綿不絕。


    進入眼下這個節奏後,騎龍隊毫無短板,即便溫義權霍鸞也是那樣的從容不迫,尤其前者,和剛才的慫哥比,不可同日而語。


    芭比兔還架在主攻的節奏上下不來,球權落入敵手,一時間隻有恐懼,你撲我搶。前仆後繼針對連綿不絕,看著十分兇狠。


    脫離自主的高速,在遊刃有餘的平穩麵前無疑空門盡漏,眼見對方閃出極佳的傳球路線,湯炎害怕一擊致命,直接放倒杜牧,幸運地隻是以一個無牌犯規的代價換來比賽的吹停。


    杜牧在職業球隊裏算是個實誠人,白築教會了他臥草,之前有收到其他人的暗號,大概是要製造一次死球機會,再簡單追加一個變化。於是他臥了。


    蔣灝走到杜牧近前低聲道:“疑問球盡量給白築,不要怕多給。”


    無獨有偶,田泰居然也在訓話:“按韓哥的布置,他們控球的時候,對兩個邊後衛沒必要搶那麽兇,搶了也白搶——還是要放養!”


    再打過,還是騎龍隊控球,芭比兔還是看似惡狠狠地在那撲,有心的旁觀者卻發現——隻是看似惡狠狠。


    秦大便是這樣的有心人:“這麽熟悉的一幕在福都體育中心那場死鬥也出現過。出現在比賽的尾聲階段,是李冰的勝負手。”


    韓單正說道:“我確實受了李冰的啟發,但不是李冰那樣的誤打誤撞,我不是吹噓我自己,隻是這方麵他確實不如我看得透。”


    譚朋本忍不住問:“韓哥這話什麽意思?”


    “所謂逆襲,本來就是逆襲的一方占優勢。這中間的道理,李冰不見得懂,我卻再熟悉不過。”


    這下連麥羅比法和趙冬都很奇怪。


    “你為什麽會再熟悉不過?”


    韓單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說起最近的熱點下克上,不就是屌絲的逆襲嗎?什麽狗屁經典19,說起玩這個我是他們祖宗。我韓單之所以能入行,很大程度因為我參與了這樣一場下克上未遂的比賽。”


    隻剩下麥羅比法在吃驚:“你也是草根出身?”


    頓時覺得無比的親切:同隊快十年,不知韓單是草根。


    “誰說不是呢?”


    麥羅比法轉念一想又有些不信了:“你們等級那麽森嚴,你要是真正的草根,怎麽可能入行?”


    趙冬歎道:“這是真的。”


    韓單臉上的神往之色一閃而過:“我們那個時代確實要好一些。當時人在一所叫做白頁四中的中學校隊,對手是中國國少。最後我們打平了國少,國少隊的教練看上了我。才會有數年後罩你的韓哥。”


    好問的麥羅比法不禁又問:“那場平局和今天很像?”


    韓單搖頭:“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而是我很了解,在白頁四中這樣的立場去踢像國少這樣的隊是多麽有利。而如果我是國少的立場,再和白頁四中有那麽一場,我絕不會讓他們那麽好過。”


    麥羅比法還在一頭霧水的時候,趙冬已經明白了:“在外人看來白頁四中有這樣那樣的不容易,其實真正最難的是國少。”


    “正是如此!”


    下和上對敵,真要公平就要讓人分不清誰上誰下。那樣才算是真正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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