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嘴上說著危險,任誰都聽出聲音裏麵的興高采烈,如果是在舊世界,說出口的怎麽也得是“有了”。


    原來是白築一腳直傳打透,於航緣跑出一個單刀,球領得及時,讓傳奇門將隻出得一半,正是最尷尬的時候,何況於航緣剛才的表現已經證明,哪怕艾看士果斷出擊也打不亂他的節奏。


    麵對麵的單挑,除非艾看士能變出催淚瓦斯,怎麽地也不能讓對手看不見了。


    騎龍隊有人叫:“後麵!”


    同時側後方的滑鏟已經到位,準確鏟到球,又彈到於航緣身上,出了底線。


    確認是門球後,於神緩緩地站起來。


    王秋梅皺眉道:“這怎麽能讓人鏟那麽幹淨啊?送上門的點球都不要啊?”


    衛佳皇想說那是你。


    龍七左邊的馬屁精說:“浪費機會要遭天譴啊。”


    龍七卻憂心忡忡道:“看著懸,其實這個線路是中後放進來的。”


    說話的功夫,芭比兔的球在後向前的時候又被騎龍隊搶下來。


    杜牧帶球向前,被郎舉放倒,天命卻未予判罰,因為塞薩爾繼續前進,湯炎上搶被過,協防的鄒勳就要把球拿下來,被塞薩爾先一步捅走,蔣灝迴撤,不停球把球碰向異側,竟然是嚴洋插上助攻,斜傳對方後場左肋,白築空中球卸下,早有於神放對。


    隻見白築帶球衝向於神。


    於神往後退,白築順勢內切,於神不再退改跟了半步,卻跟得不緊,白築便即擺腿抽射,於神迅若閃電地下地來攔,自信能封個正著,卻落後半拍,讓那球貼著草皮先過去,竟然悄無聲息變成了傳球,底線前於航緣不停球腳後跟磕迴,連續一腳傳球經蔣灝,塞薩爾,又迴做給禁區弧頂空位處的白築。


    李賴,馬野兩個人撲出來,白築無視兩人的存在,左腳球射出,這次是貨真價實的射門。


    秦大驚唿:“白築本場比賽第一次出現球打到人身上的情況!”


    雖然依舊直飛球門,但是威力削弱大半,有艾看士牢牢地抱住。


    蔣灝現在看懂了,馬野沒再打邊衛,現在對方在中間實際上布了三中衛,韓單很顯然已經看穿白築這套打法的死穴。


    縱使傳球的穿透性再強,向前的捷徑就那麽幾條,限於跑位的就那麽幾個點,線索不要太明顯,從對方布防的角度看,越來越可控是必然趨勢。想要增加變數,不能單純堆積人數,更需要擴展向前的空間,讓向前的目的性不要這麽單純,以迂迴的姿態將突然性埋伏其中,自然而然得向兩個邊延展。這樣一來,球隊邊後衛的能力問題就凸顯出來。


    不論溫義權還是霍欒,對上業餘球隊的時候都是頂尖好手,但要真正和職業背景的芭比兔正麵對抗,他們就差了很多,一旦雙方陷入平等的節奏,他們的軟弱將暴露無遺。


    如果白築為了照顧他們,降低傳球的突然性,整個體係在進攻時候的運轉將直接下降好幾個層級,根本就無法和對方抗衡。


    今天的芭比兔就算被壓製得再慘,他們職業球員的根骨擺在那裏,如果用那樣半吊子的體係去發動進攻還沒等球真正往兩個邊發展,體係就已經崩塌。為此,盡量避免讓體係大功率的輸出,一來有戰略的考量,二來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韓單兩球落後仍然不慌不忙,想來一早就看透了這點。


    在自己登場,理論需要加大輸出功率的時候,球隊寧願讓嚴洋,賈淦參與助攻,而在之前比賽裏遊刃有餘的兩個邊衛不越雷池半步,也是這個道理。


    但邊後衛隻是缺陷,並不是勝負手。


    兩個邊後衛的問題,白築和蔣灝很早就想到了,遲早會和真正的對手一戰,那個時候不可能就因為這個繳械投降。至於另覓良才,更不是那麽簡單的。一來你得有人願意來,二來強的未必適配於體係。溫義權和霍欒雖然能力不足,但也是體係不可缺少的一環,而且為了可遇不可求的假想敵就放棄體係正在步入正軌的建設是十分荒唐的。


    所以在戰術上,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專門設定了拔高邊前戰術地位的戰法。


    具體到芭比兔這一戰,白築和大家約定,到了打不開局麵的時候,就用上這套戰法。那時,兩個邊前衛就是勝負手。這兩人終止交叉換位,用兩個固定的位置形成迂迴的定勢,鑒於一人占據一邊略顯單薄,就必須要用單打來轉嫁壓力。


    對於芭比兔的兩個邊,所有人達成共識,不論於航緣還是劉黑媧都不是於神的對手,最壞的情況,位置重疊的於神和安德烈各居一邊,那麽突破口就在於神防守的異側,這裏,上限是安德烈。


    論紙麵實力,安德烈的個人能力明顯強於於航緣和劉黑媧,但大家都相信,在實戰中於航緣和劉黑媧借助體係的力量足以在局部戰裏完爆他們。隻是單純把寶押在這沒有意義。


    披著業餘皮的職業球隊不會連應付這種局麵的對策都沒有,所以白築決定按兵不動,選適當的時機,集中優勢兵力,對於神的異側進行爆破。就算韓單做出調整,短時間也難以避免拆東牆補西牆後動蕩不安的後遺症,那個時候再找準破綻,多點出擊,足以奠定勝局。


    缺口一旦出現,找準傷口大力撕扯,那時候根骨是職業還是草根已經不重要了。


    但沒想到的是,韓單居然來麻用韌這手。


    左一個麻用韌,右一個於神,不管用於航緣還是劉黑媧,蔣灝都不抱一點希望。


    邊路的局部戰,如果不予以團隊支援,任其單挑,屢戰屢敗,毫無意義;如果加上團隊支援,又害怕對方壓上對等的籌碼,賭太大了,一旦失敗,形勢急轉直下,很難挽迴。


    歸根結底還是這兩個單體完全啃不動。


    既然是單挑,無論是單純的單打獨鬥,還是融入團戰的架構中,單體局部戰的輸贏都是核心部分,一點贏麵都沒有是沒法鬥的。


    蔣灝不會讀心,但是從白築剛才的表現看,他也是對兩個邊一點希望都不抱。


    用自己拉邊的方式來曲線救國嗎?代價就是好容易造出的時間差伸展的最後一傳是迂迴,跑的人盡最大的努力隻是救一個轉折,然後在中路密集區域做繁複的拆解,形成射門——整個太折騰!關鍵到你射門的時候,人家攔截的密度也有了。這整個是一個低效無腦又費事的進攻。費事就是費體力,決戰前把體力用光那是愚蠢的,而且這費的不是你白築一個人,大家都有份!


    這是對外。


    對內,劉黑媧那裏頻頻要球,顯然也是想到了你的指示,眼下明顯打不開局麵,到了他該出力的時候,就算明知不敵,你老裝看不見不給也不合適啊?


    著急的時候,騎龍隊拿到一個前場任意球,白築正待打出暗號,蔣灝便先一步使出眼色,於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芭比兔在排人牆,相對的,白築他們也似乎在排人牆——不過是兩層的。


    蔣灝看出白築隻是比他遲了半拍,便示意他先說。白築說:“打蔣灝為中心的那套,如果還打不透——劉黑媧,你就做好主打你那邊的準備!”


    劉黑媧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麻用韌學長嗎?好嘞!”


    蔣灝提醒了一句:“別小瞧了別人,他可不止是五人製國腳那麽簡單的。”


    劉黑媧恭恭敬敬答:“是,蔣灝師兄。”


    蔣灝眉毛一挑,好容易沒發作,也說不上為什麽就是對這小子不感冒,說話習慣聽多少次還是有點不爽:你這對外學長,對內師兄的強迫症什麽時候能改?就不能都叫學長嗎?


    25米的任意球,位置算不錯。艾看士難得比較緊張,人牆的修補讓隊友返工了好幾次。


    扒了摸問樸鷲:“你覺得他這一發會不會用上殺人的特技?”


    樸鷲很認真地糾正他:“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金家最大的公關力量都用去保證擔保他不再使用殺人射門這件事,他就算再沒心沒肺也不至於幹這麽混賬的事吧?”


    扒了摸笑了:“軍師你的幽默細胞什麽時候死光的?”


    樸鷲想說,我還想問你的淡定從容什麽時候變成僵硬的假笑了。


    衛佳皇借著天命的視角也沒看出這人牆有什麽毛病,白築掄上去就是一腳,直接悶在人牆上,然後一陣亂,球被芭比兔人牆裏裂開的一塊踢上了天飛向中線。


    中線附近郎舉要點的時候被溫義權用幅度很小的動作拉倒,天命吹了犯規沒有給牌。


    芭比兔借機把隊形前提,帶球很隨便地過中線拱了一下,又把球權給扔了,仍然輕車熟路迴到自己半場。


    這一次,騎龍隊隊形變化,蔣灝在邊路接球對上麻用韌,作勢要單打,麻用韌裝著一臉苦笑,往後退,其實是一直防備著學長的黑腳,心裏直嘀咕:學長,各為其主,你有宏大理想加深仇大恨,我可是討生活,做個樣子得了,咱們別同室操戈啊?


    正想呢,劉黑媧踩到中鋒點上,蔣灝已經低平球送過去,李閃乾指揮馬野貼住,蔣灝已經撇開麻用韌衝到近前。


    在這種壓力下,馬野欲待對劉黑媧上搶,後者先一步橫撥。更早一拍蔣灝的暴起,麻用韌不知道是念舊情,還是沒反應過來,讓整個人跑掉。


    對準了撥過來的球,蔣灝作勢要打,馬野習慣不錯,本能下地封擋,卻讓蔣灝直接扣過。


    得手的蔣灝轉眼看見李閃乾,暗唿僥幸:總算我莫名其妙忌憚你們這什麽勞什子的四天王,沒有多想其他有的沒的,要不這球就沒了。


    李閃乾的出現毫無征兆,但是他的上搶已經使出來,無論是向前還是控製,球都會被搞掉,倉促起腳的話未必能發起力,好就好在,蔣灝扣的時候就想好了,下一步不停,按部就班照著演練時候的死規矩來,這當雖然嚇了一跳,卻沒有亂分寸。


    一蹬,球往禁區右側去,那裏有於航緣和跟著他內收的於神,於航緣擺出對峙的架勢卻用腳後跟打出禁區,杜牧在外麵又斜線招唿進來,還是找蔣灝,隻不過他換了個位置,堂堂的李閃乾親自出馬居然把人跟丟了!


    蔣灝背身不接球,側身一讓,轉撲向李閃乾,身經百戰的李閃乾被他身形晃了,不防球從異側漏過,劉黑媧鬼魅一般彎道超車,甩掉麻用韌直突進來,前麵就是小禁區!


    艾看士這次倉促出擊,思想準備沒做好,下盤明顯有些問題,被劉黑媧一個假動作騙得重心右傾,然後眼睜睜看著劉黑媧打自己左側外線突了過去。總算是劉黑媧追球的時候加速度太猛,到現在動作還硬邦邦的,這一趟就有點大,在打空門前先得在底線前把球碾到。


    眼看他要追到球,李賴就要下地,卻聽一個熟悉的東北普通話聲音喝道:“不要慌!”


    原來是沒命往迴跑的李閃乾。這一喊,李賴忍住了下地的衝動,然後人家已經把球拿到了,便聽那個聲音又叫:“撲上去!”


    李賴內心是抗拒的:這樣子撲上去不是上趕著被過嗎?


    可已經驚慌失措的身體管不了那麽多,直接扔了出去,李賴被擺脫的瞬間,麻用韌已經補上來了。


    那會,艾看士剛轉過身來,門還是空的,但直接打很大可能打麻用韌身上,過掉他最穩妥。


    劉黑媧腳下準備接個最簡單的變化,用敏捷性欺負麻學長,卻聽蔣灝在吼:“給白築!”


    有兩件事很神奇,第一,在這種情況下劉黑媧居然還很聽話;第二,他不用看就知道白師兄在哪裏,還是腳後跟一磕,磕出去的時候看清麻用韌的收腳動作一陣後怕:剛才要是那樣過他就沒了。


    白築從湯炎,鄒勳之間硬擠了過去,一個趔趄,強自站定左腳直接抽射,這球沒打上力量,好在打正了球門。跟著看到一個魚躍的黃衫人在門線把球擋迴。


    秦大咬牙切齒道:“李閃乾!”


    然而,這還沒完,李閃乾這球就像是個絕妙的頭球迴做,有個綠衫人正衝過去準備補射空門,旁邊是好容易接近要害位置的傳奇門將,急得都快使出抱摔。


    “蔣灝鏟射!”


    秦大都快破音了。然而破音換來的不是入網,而是飛天。


    到這,秦大終於明白了韓單為什麽要這樣換人。換下麥羅比法和不敢湊齊虛品四天王的原因一模一樣——怕再丟球!


    除了柴據琅,朱雨,羅若西,小汪哥這些標準的球盲,東郊體育場再沒有人不明白現在的形勢——芭比兔快崩了!


    即便是那四個球盲也會觀察氣氛。


    一時間幾乎是所有現場的看客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拋開所有的矜持和謹慎,瘋狂地為騎龍隊呐喊。


    鏡頭對準韓單,他十指交叉好像在祈禱,跟著就給了十指一個近景,原來沒有祈禱,十指是在相殘,左手右手互相擠壓,十指盡皆變形,讓看的人都覺得生疼。


    最後還是以大壯士的臉收尾,一臉的風輕雲淡,告訴大家所有的淡定背後其實都隱藏著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和扭曲。


    秦大多留了個心眼,多看了幾個人——幾個事不關己的大人物。


    季猛看樣子是興致勃勃,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嘴臉。


    李續洋則是若有所思,似乎有所啟發。


    最後看的是他覺得最詭異的孔怖。


    果然,他的表情給了秦大最大的意外。


    他居然麵色凝重。


    秦大有些傻眼:你這是演的哪出?韓單他們倒黴和你個根正苗紅的現役有毛線關係啊?


    他不知道孔怖在想:這樣都沒進,看來你們的運氣是真的不好啊。


    歡唿聲中,騎龍隊又發起了新一輪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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