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羅比法沒見過這麽認真的韓單,確切地說沒見過這麽認真的足球人。


    當然,韓大壯士是在715之後才真正蛻變成認真的足球人的。


    雖然沒有同那些赫赫有名的鐵血教練,戰術狂人共事過,麥羅比法卻可以肯定從較真的程度來說,即便是他們也隻有自愧弗如。


    他不確定自己現在參與訓練的這個項目到底還算不算足球。但是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足球運動員,直覺告訴他,韓單這種練法是顛覆性的,足球史上應該沒有一個人敢這麽做,韓單完全跨過了那條界限,跨過之後足球不再是遊戲。


    某輪城市超級聯賽後,韓單說:“雖然還在極力掩飾,但從剛結束的這輪聯賽表現看,要比傳統意義上足球那套,騎龍隊已經比我們強了。所以從現在起,我們隻考慮這個對手。以後的訓練全部圍繞和他們的比賽展開。這場比賽不能有一點意外發生。”


    麥羅比法以為中心句是最後一句,雖然是和大家一起接受的訓話,也沒放在心上:你是怕國內的球員不自覺吧?不過話說成這樣,也太過了一點吧?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麽叫極力掩飾?你要過度腦補,那你們中國國家隊發揮不出來的部分都能腦補得和巴西隊一樣厲害呢。


    那之後,從實際的體驗看,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練的還是之前的內容。深入骨髓的轉型可不是一朝一夕來達成的,區區的騎龍隊並不足以影響到這個浩大的工程。


    針對性訓練?麥羅比法在這個球隊裏雖然沒有太多的主人翁意識,還是覺得這很好笑,堂堂全退役球員組建的球隊去針對一個素人球隊,好意思麽?韓單這麽心高氣傲的人,再怎麽也不會把這種對手真正放在眼裏吧?


    他沒注意到,在他和查爾斯,安德烈結束訓練後,細節發生了改變。


    以往,本土球員得留下來加練,麥羅比法覺得這也正常,照韓單現在這種培養法,真正刺刀見紅的時候能派上用場的還得是本土球員,倒不是說他麥羅比法不可信,而是他不夠狠,或者說那樣的足球自己是踢不出來的。


    整體的分工很明確,他和查爾斯,安德烈參與的是體麵的比賽版塊。


    球隊在初期階段是最原始的介於職業和業餘之間的球星戰術,或者說是搶手戰術,把進攻輸出集中在少量個體上。


    理論上,後向前的核心是安德烈,關鍵一傳的把關人是查爾斯,主要的進攻機會由羅麥比法來兌現。


    但是這個世界的芭比兔顯然不是舊世界的芭比兔,主要打打倚強淩弱的比賽就算了。如果是這樣,三個外援的存在反而會限製打擊麵,他的配置在不斷升級中,而且大大地超出了恃強淩弱的範疇,一開始三個擔任著球星職能的外援可以確保在遇到對手的時候,三條線短時間內實現集中有效的輸出狀態,從而在對手身上打出缺口,讓他盡早跌破下限,一旦得手還是多點開花來接管比賽。


    麥羅比法是知道韓單最終企圖的,一開始沒有715之後那麽明確,其實主旨並沒有變過,要用這張非職業的殼改善大家的社會地位。一開始的球星戰術隻是為了建立體係的雛形。


    當然麥羅比法初時的想法還要美好一些,暫時委身芭比兔,終極去向是去援助安娜。用那些足球妓女的行話講,芭比兔應該就是自己臨時的主隊了。


    然而,與舊世界相比,很快芭比兔的人員升級就到了一個非常離譜的高度。查爾斯不算,強如安德烈已經不足以擔綱後向前的核心了,雖然能力上他還是相對比較突出,但已經不需要用到他來提別提升第一時間推進的效率。


    緊跟著就輪到查爾斯和自己,和安德烈的情況一樣,能力還是突出的,但是要融入一個體係中去。


    韓單到這的做法還算正常,隻是讓麥羅比法有些肅然起敬:大壯士安心要做教練,還真有些想法,並不比李冰差呢。


    到這裏,芭比兔迅速地以體係建設為目標,正式地超越了業餘球隊的搶手模式。有了體係,韓單正式組建了教練班子,不是三巨頭那樣的政委模式,而是具體做事的一支團隊,竟然還有會葡萄牙語的外教。


    他作為大老板總領大局,具體細節交給這些團隊成員去做,但是真正開始了矯正。


    韓老板抓矯正這塊很嚴格,麥羅比法感覺連當年的正主徐西雷都比不上他一星半點。


    跟著,就更明朗,先是合練,然後矯正,這裏基本都是正常職業球隊的調調,但是再往下就裂開了。


    常態訓練結束後,分兩組,球星組和非球星組。球星組有他們三個外援,還有虛品四天王這樣陸續挖過來的按說已經死在沙灘上的前浪,大家的共同點是被改過年齡,且在身體素質上讀迴了自己年輕時代的檔。


    韓單參與的就是球星組的訓練,大家很認真地探討用什麽樣的套路,然後實踐,看著很輕鬆,其實是第二天的主題準備。這部分內容提煉出的精華,第二天將作為合練的訓練指標,一定要在合練上達到讓韓單滿意或者至少是他覺得能算馬馬虎虎的程度,合練才會結束,然後球星組又開始創作。當然大部分時間,球星組需要好幾天才能構思出一個切實可行的精致套路,或者他們自己也需要花上好幾天才能把自己構思到的深邃實踐得七七八八,再交給大部隊來實踐,這當中的重複建設耗時就更長了,隻是過程緊湊有序。


    總的來說,球星組的訓練思想上的碰撞多過肢體上的碰撞,更多的意義是加強了大家的交流,自己作為韓單的嫡係,工種上不太需要特別的有主見,更多是提要求而不是提想法,大家討論的時候,就有些無所事事,於是就有功夫看看不遠處非球星組的試煉。


    這一看可了不得。


    初見的感受至今還刻骨銘心:好強的殺氣!


    隻看了幾眼就看不下去,如果說這邊充滿著濃烈的學術氛圍,和足球不太搭調的精英氣質,非球星組的訓練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修羅場。


    後來鍛煉出心理素質,能多看幾眼,基本上也就明白了。


    原來,那邊練的和最初外援三人組的那種輸出效應很像,就是濃縮爆發力在很短的時間裏釋放,三外援的搶手戰術也好,非球星組的殺氣騰騰也罷,目的一致,都是要讓強敵在短時間內崩潰。隻是非球星組的行動更殘忍,甚至有一點滅絕人性,不像是踢球,更像是殺人。


    麥羅比法知道,這是給未來的唐朝球隊準備的。自己所在的球星組其實就是體麵組,維係著大部分時間的冠冕堂皇,或克敵製勝,或與之周旋。優勢明顯的時候,自然能夠保全體麵,德藝雙馨什麽的先進模範,隨時都可以樹立。問題是相差無幾,甚至敵強你弱的時候,隻有贏球一條路可走的時候又該怎麽辦呢?


    當你真正輸不起的時候,又該何去何從呢?


    船長不愧是船長,世道的艱難,江湖的險惡,戰爭的無情,他全部都考慮到了,而且因為依然胖成球,讓他隻能旁觀,比所有的足球名宿看得更深遠和透徹。


    既然輸不起,就要有不能輸的覺悟。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芭比兔在訓練的時候,來自華興裝備精良的醫療團隊就在場邊如臨大敵監視著場上的一舉一動——非球星組的場上。


    麥羅比法以為這就到了極限,本本分分在球星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為了迴報大壯士的重視和信任,甚至還時不時參與到最新套路的討論。一定要到球星組的學術會議得出一天的結論,才和安德烈查爾斯他們結伴迴家。


    他卻不知道,那輪城超聯賽之後,他們是走了,其他的球星也加入到非球星組的合練中去。有些麥羅比法以為淡出的球星並不是試訓失敗,而是送去大修了。


    和騎龍隊比賽日臨近的時候,韓單卻似放飛自我,抽調了非球星組的幾個幹將組了個芭比兔二隊去白頁參加什麽糖都杯。


    事後麥羅比法了解到韓單率領的芭比兔二隊在那項比賽的決賽中,表現像小醜,不但輸掉了比賽,而且輸球還輸人,五山省內倒還罷了,整個省外的足球圈不拘職業和業餘都引為笑柄。


    這完全摧毀了大壯士在麥羅比法心中的形象,他風風火火衝去問罪:“韓哥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正好,你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你呢。”


    好奇占了上風,麥羅比法怒氣消了大半:“你找我做什麽?”


    “我的不急,你先說你的。”


    麥羅比法就老實不客氣把自己聽到的有關芭比兔的醜聞說了一遍。


    “如果是過去,你隨便怎麽玩,我覺得也沒啥,可是你明明知道一切都賭在這上麵——”


    韓單擺擺手:“你這麽關心我,我很開心。就實話告訴你吧,最近我是故意搞的事,我還嫌我們的名聲不夠臭,不夠被人看低呢。”


    麥羅比法苦笑道:“所以我覺得更想不通啊,打個業餘隊,何至於此?”


    韓單聳肩道:“便是這樣,天命也不中招啊,你聽說了那麽多,糖都杯那場決賽天命居然不開勝負係數,你就不知道了吧?”


    麥羅比法比以前聰明多了,略一琢磨道:“意思上麵還是把我們盯得很死?”


    韓單不答反問:“你現在還堅持騎龍隊不足為慮嗎?”


    麥羅比法嘴上不說,心裏直嘀咕:我可沒說不足為慮,但是就照你這種練法,實戰裏怎麽也不可能輸給他們啊?你總說對方在掩飾,你靠這樣的假設毫無說服力啊!


    船長知道巴西弟弟有點死腦筋,也懶得和他解釋,直接進入正題:“蹴帝的指示剛才下來,我們和騎龍隊的比賽將會被重點宣傳,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我們隻要輸了這場比賽,全隊都要玩完。”


    麥羅比法覺得他這說法很詭異:什麽叫隻要輸了這比賽?難道你不該把目標至少定在拿下比賽麽?


    “這場比賽,最壞的情況,我們會在大部分時間裏,采取戰略守勢。”


    麥羅比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吧,怎麽能慫到這種地步?這用你們的成語應該是患得患失?你這是自己嚇自己吧?


    “但是我覺得,他們一定會出現協防不到位的情況,一旦進入單挑,你不用管後續,堅決幹就是,我就全指望你了。”


    麥羅比法沒有再說什麽,韓單的這個要求天經地義,也基本符合他自己的判斷。這種沒經過係統訓練嚴格打磨的球隊,始終有其致命缺陷,最明顯的,防守上很難不落單。隻是他覺得不光是會出現協防不到位,而是協防不到位的情況會成為常態。


    “隻有這一個要求,但你必須做到。”


    韓單的語氣特別重。


    麥羅比法不以為意:“沒有問題。”


    他反而覺得船長太客氣。這種基操有什麽好交代的呢?


    那之後除開外援,球隊還開了幾次會,麥羅比法已經提前有特殊任命,不稀罕這種大鍋飯,安德烈和查爾斯習慣了不被當做自己人。


    然後是現在,兩個不被當成自己人的外援已經被換下。


    主動權匪夷所思地在對手掌握中。


    打到現在,麥羅比法才意識到韓單是對的。才明白特別任命的深意。


    巴西弟弟其實也沒有看輕對手,對方隱藏了實力他也知道,今天對手的表現老實說並沒有超出他的意料,不差其實也不一定好,問題是自己這邊不知道是不是被韓單操練得太狠,隻剩下殺氣,球該怎麽踢已經記不得了,兩邊正經地過招,套路對套路卻明顯感覺到本方隊員的力不從心。拜托!你們是職業球員啊!下限什麽的不是你們的領域麽,怎麽還沒有對麵的足球愛好者強呢?


    但是,韓單很淡定。這說明了都在他的意料中。說出來的話,乍一聽像是他知道對手有多強,其實是他知道本方有多弱。隱藏起來的不是對手的實力,而是自己的無能。


    因為無能,所以單挑的機會彌足珍貴。原以為下限比對手強很多,現在明白這話原也沒錯,是自己理解出了問題。


    對手不是職業球隊,鬥下限肯定是會輸的,但這個下限不是說單純被壓製的時候,否則芭比兔不會打得這麽糟糕。芭比兔真正的強大在於明明已經落後兩個球還沒有垮。


    韓單鄭重其事給自己交代任務,把個人突擊當做勝負手,看中的是自己改變場上的勝負關係。對手有一套完整的體係,芭比兔有一套殘缺的體係,但是正因為殘缺,才能彰顯強大。比分落後,輸的是體係,而不是個體,但對對手來說,比分落後,就意味著體係輸了,失去體係的他們將一無所有,他們孱弱的經驗值不足以承載這全盤的否定。


    而現在,麥羅比法很自信,即使是平分也會給他們帶來毀滅性打擊。嗯,自己這一擊也算是慈悲的一擊吧?隻要你們垮了,就不必經曆後來的人間煉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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