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中新校區對麵有家德克士,德克士又挨著福都鼎鼎大名的四醫院,而四醫院後門斜對麵就是福都體育中心。


    衛佳皇想到四醫院最輝煌的時候曾經夢想著和華興醫院分庭抗禮。就好像大家最輝煌的時候曾經夢想著全國製霸。


    區別在於四醫院是在吹牛皮,大家確實真正做到了。


    可那又怎樣?吹牛的依舊按部就班發展得蒸蒸日上,真正做到的卻被現實落差反噬變得江河日下。


    走近德克士,依稀聽到隆隆的鼓聲從福都體育中心傳來,心想著:今天有比賽?五山小江?


    猛然醒悟:是甲b,福都四豬!


    提到福都四豬和甲b,就想到了留學東歐的王夜明。甚至那個據說已經替新祝藍山在聯賽中攻入製勝球的嚴洋。


    不知怎麽的,衛佳皇並不羨慕他們,一點也不。


    去參與過新祝藍山那次競標後,他覺得如果那就是職業足球的世界,那他寧願對這一切說不。一切要按組織說的算,太卑微。更重要的是,他冷眼旁觀,關於如何前進,組織也是稀裏糊塗。而最重要的是,以他們的衡量標準,自己其實根本也沒有什麽使用價值。


    但是呢,那麽多比自己強的人,他們前仆後繼,沒有一點猶豫地去做了,做了前輩的鋪路石,過河卒,這樣煎熬的日子能夠挺受過去,那才算是真正的上位。


    沒有思想,沒有靈魂。這樣的日子,自己一個人是過不下來的。像嚴洋那樣離開了大家孤身一人去奮戰,這樣的生活,他一天也過不來。


    仔細想想,應該也不是孤軍奮戰吧,還是要抱團。這樣的抱團自己做不到。


    保持自由的靈魂,一個人是能生活下去的。


    或者說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再艱苦的磨煉,自己也能適應下來。


    但是在那樣的組織裏,目標是模糊的。上麵並不是為了類似全國製霸這樣單純的競技目的,才養了這麽支球隊。動機是不純的。


    19中自己的人緣也很差,也算是孤身一人,也曾經曆以個人身體年齡承受極限來說,超負荷的訓練。但那並不讓自己退縮,因為,19中代表隊作為一個組織,在那個時候目標是透明的——拿下猛牙杯冠軍。


    和19中的其他人不同,他們隻會喋喋不休痛罵著現實的黑暗,但是罵過以後,還是要生活,如果黑暗向他們拋出橄欖枝,他們又會欣然應允。


    衛佳皇並不認同其他的夥伴,但是他願意和他們一起看到那個風景,為此他不惜下塞納河。


    然而,塞納河畔的誓言一個都沒有實現,因為它們都是違背現實的。


    猛牙杯之後,他想過職業和業餘最本質的區別。


    在少年人看來是四個字——不再單純,所以不是想贏就能贏,也不是贏了就能算。


    猛牙杯決賽好比職業世界的入海口,所以他清場了。


    與其說是黑暗,不如說是模糊和混沌。模糊的是前進的方向,混沌的是世界構造。


    所以大家這樣清白的構造,一開始就是主體排斥的。


    但是在真正得到進入內部機會之前,內心還是有些僥幸。


    如果進入了內部,隻要贏是不是就能贏得尊重了呢?就算我們的等級很低,隻要進了這個圈子,我們就打倒任何團隊的機會。


    變成了奧運希望隊了麽?我們來圈子裏追殺你們來了,打倒你們,劫掠你們竊取的一切。


    但是,他現在明白,這一切都是可笑的。進了圈子,就是圈子裏擺布的棋子。況且這棋子的考核如果沒有特殊的渠道,很難通過。


    比如他們15中找到錦陽大限,這就是個特殊渠道。雖然名字不好聽,好歹是條捷徑。


    和洪宇嵐不同,嶽夏第一次分享這個好消息的時候,他就一直關注著錦陽大限,所以他知道這個隊雖然開局的時候命懸一線奔著乙級聯賽去,後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騷操作,反正人家上岸了,眼看甲b是保住了。


    他由衷地為嶽夏高興:甲b,又是整抬,真好。你這樣勇於抗爭的人,應該不會甘願做圈子裏的提線木偶吧。連同我的那份一起努力,將來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前輩都打倒吧!


    而自己,那一年已經追不迴,看來是做不了英雄了。


    既然做不了英雄,麵對現實,過一個平凡的人生罷了。


    於是在德克士裏什麽也沒點,打開了書本,準備幹一會解析幾何再迴家。


    店員白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衛佳皇倒是安之若素。從嶽夏那裏了解到,15中的學生都這麽幹,不但什麽都不要把店裏的座位坐的滿滿當當,還向店內提要求——電視換台的要求,關鍵店內的人還照做。


    衛佳皇正好正對那懸掛電視而坐,隻因幹得專注,並不知道電視在演些什麽,更不曾注意有人幹脆選自己身邊坐下。


    幹完了一組幾何圖形,舒口氣,盯著習題冊,活動肩膀,這時候店內有人嚷:“換台,換台!這個有啥子看的嘛!看甲b啊!”


    衛佳皇很好奇服務生會不會照做,剛抬起頭來,嚇了一跳:“洪宇嵐?”


    “喝吧!”


    衛佳皇想要象征性地推辭,洪宇嵐已經推了過來。


    鏡頭上看著像是熱可可類的飲品。


    電視台還真的轉到足球比賽,貌似還是直播。


    不是別的,正是這會疑似敲鑼打鼓的福都體育中心。


    畫麵剛切過來一時不明,洪宇嵐就問:“福都四豬今天踢誰?”


    少年衛佳皇打電視看見才明白剛才比賽時聽他們聊甲b,為什麽個個神情古怪。


    “錦陽大限!”


    解說正說道:“上半場福都四豬射門17次,錦陽大限隻有四次,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但是呢,福都四豬以少打多,比賽的走勢還是很有懸念的。”


    洪宇嵐一看比分6比2,心想:這瞎話說的。


    解說繼續說道:“這段時間,我們可以看到錦陽大限隊防守明顯加強,四豬隊進攻受到很大阻礙。”


    兩個衛佳皇都在腹誹:什麽加強防守,不就是亂犯規給四豬送定位球嘛。


    電視上給了五山足球名宿徐西雷一個特寫。那會他應該還是四豬主教練。


    解說說:“徐西雷正利用這次死球給自己場邊的隊員麵授機宜。看來四豬並不因為少打一個人就滿足於現在的比分。”


    現在的衛佳皇心下冷笑:廢話!賬上還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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