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牙杯的打擊之後,大家都出現無法抑製的斷崖式下滑。


    岑大爺為猛牙杯賭上了他的職業生涯,他將他在競技上的領會傾囊相授,一切的目的是為了贏,為此他把時間壓縮在了一年,好像一塊壓縮餅幹,即使失敗了,也不影響大家的可塑性。


    猛牙杯隻有兩種結果,贏或者輸。


    如果猛牙杯輸了,19中就不複有岑富有這個人的存在,他得為後人留餘地。


    如果猛牙杯贏了,離開19中的將是這黃金一代。他們奔跑在職業足球的康莊大道上,那一年壓縮餅幹般的留存身體的記憶也不能完全約束他們可能性的健康成長。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的未來不應該有他岑富有,不然叫什麽孤注一擲。


    可是捉弄人的現實出現了第三種情況,猛牙杯的冠軍獎杯已經進了學校的展覽室,岑富有沒有走,黃金一代也沒有走——不對,走了一個,被氣走的,這三者竟然尷尬地在學校裏共存下來。


    最先傻眼的是岑大爺,他不知道還能教給他們什麽。


    衛佳皇現在來看,不是他江郎才盡也不是他不懂變通,而就是單純地不知道還能教給他們什麽。


    因為,現在的他們算什麽?


    無法定義。


    猛牙杯冠軍是什麽?職業還是業餘?


    區分職業業餘有個很樸素的指標,看有沒有保障。


    有,就是職業;沒有,就是業餘。


    猛牙杯冠軍的福利政策被取消了,於是猛牙杯的新科冠軍沒有保障,所以他們是業餘。


    如果現實真是這樣質樸明了,那麽世間將不會再有真正的煩惱。


    擺在岑大爺實操麵前的難題是,管他是壓縮餅幹也好,大家靠自己的努力眾籌出來的戰時時間成本基礎上開的補習班也好,其他的什麽速成邪術也罷,這些都沒了,與此同時大家的強度已經被岑大爺無限提升到無限接近職業級別的程度——擁有保障是一個職業球員在現實中必備的基礎福利,還有一個需要麵對的現實,是你自身達到的高度。


    就算要說是拔苗助長,這已經成了既成事實,他們現在就這麽高。你要舍不得讓他們幻滅就得鞏固,鞏固最起碼的需要大量的時間精力,這和之前為了應試不同,一些瑕疵細節還需要修補,還需要敲打,更需要改良和精進。


    衛佳皇知道,岑大爺雖然混跡於草莽,但他腦子裏的東西並不輸業界的精英,比如黃氣飛和陽和氣之流。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時間精力上哪找呢?


    戰時是戰時,以前雖然是業餘,但是大家都知道隻要打贏了這場戰役,就確定能夠獲得保障,成為職業。


    可是致命的一擊在於,保障還是沒有,或者說有也不給你。


    你如何從一個業餘愛好者那裏要求付出更多的時間精力?這一次又畫個什麽餅呢?連猛牙杯傳說都成了騙人的童話故事,這世上還有什麽是值得付出全部精力去賭的呢?


    岑大爺決定麵對現實。


    機會是有的,得靠個人去爭取。


    猛牙杯最棒的一點是團戰,最好的承諾是團體出道,雖然頂級俱樂部好像隻有15個編製,但是剩下的也能入行。


    所以這本來是圈內一個超讚的底線。然而既然被耍了,就得去接受現實社會的規則。


    現實呢,是有機會的。一個地下團體還是會有出道的機會,但是往往能獲得這種機會的隻有團體裏極少的幸運兒,或者通常會講說,是所謂素質出眾的個體。


    完成了那夜的成人禮後,大家無端懂事了,知道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基本原則,這世上頭等大事是讓自己生活得更好,而不是捧著一個女神自high,然後說什麽不離散。體會到滿足後的空虛,才明白原來自己是那樣的寂寞弱小沒有安全感。


    後來安全感就徹底被粉碎了。


    岑大爺什麽都沒說,但是大家無師自通就曉得現在最現實的做法就是保持個人狀態和盡可能提升個體素質,說白一點——賣點,能讓圈內的人看上你。


    為了彌補強度,岑大爺開始給大家聯係比賽。這時候輸贏不是目的,是要打出內容。


    但是止不住地一落千丈,大家練的是一個內容,但是保養狀態的時間少太多,最關鍵人心變了。


    打了幾場歪瓜裂棗的比賽,岑大爺顧不上內心的愧疚止不住對大家一通怒斥。這時候女神來了,雖說魅力不在,但是大家似乎找迴了一點昔日的感覺,稍稍有了起色。


    別的不說,打打雙木,四合還是穩贏,雖然優勢已經不大,一個路子逐漸被吃透,缺乏新內容,二來大家對體係的態度也不比以往,集中力銳減。


    但這還不足以徹底完成斷崖似下滑。


    問題出在訓斥過後,大家正在整改的時候,傳出一個消息,王夜明被福都四豬看上了,而且還就是通過那幾場歪瓜裂棗的比賽。


    包括王夜明在內,大家都想:福都四豬你是眼盲還是怎麽的?打的那麽爛你居然還看上了?完全在體係外一陣瞎幹,幹也沒幹出個名堂來,眼見要引起公憤,蔣灝都差點要被04年的雷紮伊靈魂附體了,岑大爺就把他換下。


    結果四豬的專家說了,就看上他敢於做動作,這股子衝勁,還有踢球的創造性。


    還不由分說立馬就把人拖去試訓,大家都幸災樂禍等他原形畢露被人家退貨。


    幾天後,四豬找到岑富有說,很滿意,簽了。


    大家登時信仰崩塌:這樣也行?


    不止是大家,連岑大爺也信仰崩塌:我是不是犯了方向性錯誤?他們已經被我害成這樣,我還執著什麽高度低度?這個樣子,救得一個算一個。從此以後化身為推銷員,而在訓練比賽要求方麵潛移默化地更強調個體差異。


    比起全軍覆沒都吃不起飯來說,離散就離散,體係算是個什麽?我岑富有的美學,信仰和這幫我辛苦錘煉出來的孩子的前途比算得了什麽?


    於是他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和猛牙杯本質上並無分別,為了入行,你得依他們的認證標準,隻不過一個是團隊一個是個體。先能保證進去再說吧,如果王夜明都能行,那其他人的勝算也不會小。這就好像馬夜在國內的風評不算一等,卻在國外穩穩地站穩腳跟,世界不同,評判標準就不同,我執著於自己的堅持,反倒是害了他們。


    和岑大爺比起來,大家的心思就活絡多了,在表現的尺度和張力上越走越遠。尤其是聽到王夜明後來作為俱樂部的重點培育對象組隊前往東歐學習深造的“好消息”。


    衛佳皇覺得,在岑大爺沒有守住最後的堅持的同時,大家就朝著大雪崩的方向發展。


    可是這也是個死循環,假如岑大爺一意孤行,時間和精力的短板還是會讓大家迅速跌落,畢竟猛牙杯被騙之後,再沒有什麽東西能讓大家敢賭上全部了。


    這時候隻有推銷員岑富有還在賭上自己可倚仗的全部——那時候麵子都用光的全部隻剩下腳力了,那就卑微的奔波吧!


    奔出了南山的試訓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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