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氣飛把身子徹底後仰,椅背竟然能放到底,整個人完全放下心來:這趟吃力不討好的苦差總算是能了結了。


    朱寧霍就在這個時候要球。


    衛佳皇再不管大夜夜發泄怨氣,注意力高度集中,心中默念:踩球車,摔斷腿,猝死。


    朱寧霍這種技術型球星本來是衛佳皇喜歡的菜,此時此刻巴不得他去死。


    鄭擲億和彭俏傑俱心神激蕩:終於要來了麽?


    桑帕約毫不猶豫傳給老鄉,朱寧霍這一接應無人跟住,讓他順順當當地領球,滿以為他會順勢疾走,然而他卻停下。


    餘光測探安全距離內有紫影入侵,來得微妙,慎重如他,立刻正視。


    來者哈坎!


    達卜停敲,全民噤聲。


    唯有解說席的餘日忍不住脫口而出:“雙王會!”


    哈坎是葡萄的隊魂,是沙雅的最強者。現在的朱寧霍,主宰整個土全。這真是兩個王今天第一次正麵交鋒,選在決定戰爭結果最後12分鍾的開端。


    朱寧霍拿球的位置靠近中線略偏葡萄右側,絕非哈坎轄區,然而他還是來了。兩邊的人不約而同閃開。土全的人自覺不配給現在的王打下手,葡萄的人沒試過幫哈坎擦屁股,一個要幹,一個要封,由得他們狗咬狗。至於誰能咬過誰,土全人覺得沒懸念,葡萄人還存著僥幸。


    朱寧霍正對哈坎全速前進。哈坎正對朱寧霍全速進發。


    距離拉近,然後朱寧霍往哈坎左側來,哈坎似乎沒看見繼續正麵加速。朱寧霍突然停下,哈坎繼續衝,沒有加速。朱寧霍突然起速,哈坎停,朱寧霍再加速,哈坎下地,鞋釘照朱寧霍右側皮球去。隻見朱寧霍忽然靜止,又見哈坎手掌像手刹般管用,地上這麽一按,身子立停,下身臥草,上身略後仰。朱寧霍左腳剛把球挑起來,被哈坎飛右腳蹬落,左腳一個掃堂腿,朱寧霍右腳先一步觸碰,迎著哈坎的掃堂腿前進,必然可造犯規,這個犯規不痛不癢,造不了第二張黃牌,朱寧霍顯然不願為這個打斷這次進攻,於是觸碰球後,便見球落地向後滾,左足把球向哈坎右側推。這一推分外精妙,讓哈坎無法企及,就見哈坎雙掌著地,使了個家喻戶曉卻和足球風馬牛不相及的動作。


    安靜的粉蘋果競技場隻聽到大夜夜失聲驚唿:“托馬斯全旋!”


    哈德瓦做這個好歹是為了滑冰,哈坎卻是在足球場這麽幹的。這當然也不是個標準完整的托馬斯全旋,左右腳剛離地,整個身子脫手飛出,在空中旋轉,夠把右腳橫在朱寧霍前方然後砸下。朱寧霍像是沒看見,依然沒減速,但是被哈坎看出他沒有加速,並起了戒心。


    果然,右腳貼地眼見要掃到皮球,朱寧霍再度急停。哈坎也人如彈簧般立起。


    黃氣飛整個人也從椅背上彈起,看得咋舌不下:這是什麽鬼?


    孫大山和衛佳皇方才明白:原來這個哈坎也隱藏實力到現在!


    彭俏傑眼睛雖離不開對決,嘴裏閑不住說:“如何?你還堅持第一邊後沒易主嗎?”


    鄭擲億懶得說他之前還在埋汰哈坎,看得入神之際喃喃道:“朱寧霍是全場受到衝擊最大的人吧?他居然還能這麽冷靜地見招拆招。”


    看客們卻不知其實朱寧霍早有準備,而且依然有信心壓倒他。


    朱寧霍再次出招,往哈坎右側趟,速度太快,不跟就會過去,哈坎跟。於是,朱寧霍扣迴,接往哈坎左邊趟,等到確認哈坎開始全速追,又往右邊扣迴,這一扣的變化陡然快過上一扣,就這微弱的速度差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哈坎節奏丟失,正拚命地加速追,預備防他的連趟,然後破綻出現,皮球從兩腿之間急速穿越,朱寧霍整個人如離弦箭射向皮球,既而合體。


    變化超出意外,速度淩駕輻射能力之上,就算是想犯規也碰不著。何況哈坎根本就不敢賭劉靜是不是官哨。所以他敗了,徹徹底底地敗了。但是他開始奔跑,全速地追趕,他知道朱寧霍此去必然是直搗黃龍,哪怕是最後的薑維追鄧艾,他也不能放棄。


    辛斯特被過掉,董埠砬被過掉,熱葡耳被過掉,然後朱寧霍進了禁區。剩下的人都在禁區內,奧孔瓦孜,霍藞剌,提塔爾,拉庫盆遝,黨葡鴒,福堯,桂諮——沒有土全的人,他們都追不上朱寧霍。


    霍藞剌和提塔爾本來是想拚著犯規把朱寧霍擋在禁區外,然而,這人來得太快,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怕“死”——決戰的當口,退場便是死。他們在恐懼和慌亂中鬼使神差地站到了禁區線內,然後就被朱寧霍從兩人形同虛設的聯防中穿了進去。


    沙雅人大氣都不敢出,除了綠茵場,粉蘋果內外寂然無聲。


    兩邊替補,埋在邊線旁邊,不少顆腦袋不自覺探進球場緊張兮兮看著葡萄禁區,這裏麵就有黃氣飛,孫大山,趙夜,衛佳皇這四顆,男女老少齊全,而衛佳皇是最珍貴的“少”。


    朱寧霍暗讚葡萄人反應快,這麽快縮入禁區內確實對自己的發揮有著極大的限製——如果不考慮他們自身上麵的黃牌。一麵讚美,一麵收拾了他認為最好欺負的黨葡鴒,速度不減的變向過了腳步沉重的奧孔瓦孜,來到禁區右側似乎要下底,穿了拉庫盆遝的襠,這個時候執著的葡萄薑維拚命地貼地鏟從斜後方偷襲而至,朱寧霍跳了起來,球也跳了起來,同時跳入小禁區。桂諮已經殺到麵前,眼見就能撲打下皮球,朱寧霍又先碰到了皮球,隻見那皮球走了個詭異的路線,有氣無力偏又讓自己鞭長莫及地繞開自己彈向球門。桂諮絕望,福堯卻發現被繞開的自己,這個時候反而離球最近,有很大概率把球在飛入空門前解圍——如果前麵沒有多了一個朱寧霍的話。


    朱寧霍迴過頭來看了福堯一眼。


    他知道福堯是禁區裏葡萄唯一有資本犯規的人,所以他計劃在條件允許的時候把他留到最後。這場球,本土球員的垃圾表現已經注定,但他還是希望能盡量讓蹴帝高興,所以至少不要有自己的進球數據,讓本土球員數據更好看一點,又不能讓得太明顯,感覺是在挖苦人,所以,他期待福堯能犯規。


    沒有黃牌給了福堯勇氣,他終於推倒朱寧霍,把球踢出的一刹那,劉靜鳴哨,直指點球點。


    這迴沒有勇氣,黃牌直接給了福堯。


    沒有人爭辯什麽,甚至都沒有人給桂諮鼓勁。


    朱寧霍把皮球拋給王小貝,王小貝還待說些什麽,朱寧霍隻瞪了他一眼,便乖乖閉嘴——到這來本來小貝就是第一點球手,原先想要推給朱寧霍,就被他拒絕了。


    平時倒也罷了,反正無關痛癢,今天更是巴西人一己之力扭轉的頹勢,加上更加誇張的以1敵11贏來的點球,隊長實在沒好意思去罰。


    可是朱寧霍不準,那麽自己也不能退縮。


    忍不住看了眼辛斯特,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像是在祈禱自己打飛機。心下冷笑,倒是堅定了主罰的信心:來吧,對你們來說成也小貝敗也小貝。我這中後還能打下去,而你,已經沒有明天。


    死球狀態更安靜了,彼此的唿吸聲似乎都能聽見。


    大夜夜緊張地抱住衛佳皇胳膊,衛佳皇自己感覺心噗噗直跳,當年足校杯決賽點球大戰輪到自己都沒現在緊張。


    孫大山也覺得比當年打阿曼心裏更受煎熬。黃氣飛還好,王小貝的後衛他不放心,點球還是放120個心的。


    桂諮麵無表情,站在那紋絲不動。


    球擺好後,王小貝開始退,然後立定。


    沒有任何雜音,讓哨聲變得刺耳。


    王小貝助跑,快到的時候有個節奏的變化,桂諮上當受騙被晃倒,撲向自己右側,王小貝便發力打反向。


    趙夜絕望地閉上眼睛,孫大山握緊了拳頭,黃氣飛早就不耐煩地背轉身等待開中線球的哨聲。


    一聲悶響,皮球撞柱彈迴,黨葡鴒衝得最快,後麵不分敵友的球員一窩蜂逼近,正想著一腳打出去幹淨,突聽一個聲音叫:“給我!”


    左側拉邊的哈坎大人要球哪能不給?懸崖勒馬平推過去,哈坎不等球,前衝幾步領球就走。桑帕約也根本不給喘息的時間,已經逼了上來。


    這位洋大人哈坎有提防,沒有被攻其不備,反而攻其不備,第一時間人球分過,桑帕約轉身不及,被他強行突破。同時辛斯特已經跑到前麵,土全正是後防空虛,隨便的一腳提前量都能讓辛斯特變成單刀,但在那之前,哈坎得先追到球,好在對方的人都集中在中路,趕在球出界前追到就算,沒有競爭對手。


    很輕鬆的,球在腳下,哈坎卻發覺自己輕鬆不起來,因為前麵站著朱寧霍。


    適才的雙王會看著是毫厘之差,對哈坎的信心卻是沉重的打擊。


    即便是他,這麽背靠背地和朱寧霍交手,隻不過攻守交替,還是或多或少有些力怯,不敢和他鬥變化,決定用身體流碾壓。


    當即趟球,不料臨時起意,力道岔了,被朱寧霍攔個正著。巴西人拿球就變向,走內線,哈坎使出去的力氣如覆水難收,隻得眼睜睜看著他從麵前溜走,並且驚恐地發現,這一去比上次更迅疾而決絕——這一次他是打算自己解決了!


    朱寧霍想的是: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必須把這個球打進去!


    執著於此,就沒有注意到橫向上奧孔瓦孜正以這場比賽出現過的最快速度無限逼近,快得無與倫比。衛佳皇看到這裏,迷茫的雙眼卻又了別樣的神采,反而比那些具備神通的足球神仙們,更先覺察到暴力因子,而對衛佳皇他們的立場來說,這就是奇跡的火苗!


    奇跡瞬間近身,奧孔瓦孜離開殘影的掩護,顯出絕招的本來麵目,大家都認識它,叫做——“剪刀腳”!


    一時間戾氣大作,所有近處的人都明白他要幹什麽了。


    朱寧霍一門心思想著進球,沒有注意到那殺氣騰騰的大剪子。


    黃氣飛,孫大山這時候魂飛魄散,嘶聲呐喊:“快躲開!”


    旁邊,趙夜快把銀牙咬碎,替補們拳頭就要捏出血來,都恨不能把自己這份微薄的能量傳達給奧孔瓦孜,讓他更快一點,更大力一點,不留活口。


    劉靜旁觀者清,其實比衛佳皇更早感應到奧孔瓦孜的暴動,第一時間就想不合規矩地強行鳴哨吹停,想著奧孔瓦孜打那個方向過來哪裏追得上這時候全速啟動的朱寧霍?含哨間,就看見狂暴的奧孔瓦孜已經變成了大剪子,準備收割朱寧霍。一旦讓他剪實,堂堂一場唐朝聯賽就變成徹頭徹尾的死鬥,自己何以在蹴帝治下立足?什麽東西都得有個度,為了維護底線,非常的裁決手段是必要的!說服了自己,便準備鳴哨。


    然而在內心的最深處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說:“這些為虎作倀的洋垃圾被人搞死了不好麽?”


    哨仍然含著,朱寧霍終於被濃烈的殺氣驚醒,驚駭欲絕地想要從大剪子下麵逃出生天。為了逃,他甚至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敏捷性,隻可惜,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剪子。


    哪怕你縱橫球場,仍然無法逃遁,他的可怕遠遠超越了普通的剪子,像極了雲霄娘娘的金蛟剪!


    仿若金蛟剪的奧孔瓦孜成為球場上新的至尊生物,禁錮住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土全王者。


    朱寧霍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知道這個山寨蛟龍弄不死自己,但是足夠傷殘。真正恐懼的是自己沒有能夠自愈的神通,不像席法洋,石油,隻要舍得,出了球場就是好漢。不能踢球,在這個世界就是廢物,自己若被這蛟龍廢,還能不能踢球,取決於土全的醫療團隊,或者蹴帝的恩典是否降臨。


    敗者是不可能得到蹴帝恩典的。土全若是失敗,蹴帝勢必雷霆震怒,自己必然成為棄子!如果自己倒下了,現在的土全拿什麽來贏?


    在極度的恐懼和危機感下,朱寧霍又爆發出了全部的身體潛能。然而,已經晚了。


    一切的努力化成淒厲的慘嚎,萬眾驚魂未定時,響起遲來的哨聲。


    連同劉靜在內,所有人大氣不敢出,靜觀其變。


    靜觀的衛佳皇便看到軟噠噠晃悠的一截小腿,立刻轉過臉去,不敢再看。


    奧孔瓦孜站了起來,也不等劉靜,昂首闊步朝場外走。


    還是沒人打破沉寂,這位兇手已經走到雙方替補席的中央,兩邊的人都在看他。土全的人沒有暴走,葡萄的人也沒有歡唿。


    衛佳皇走過來。奧孔瓦孜看著他,麵無表情,但是抬起一隻手,兩人擊掌。


    奧孔瓦孜的背後,有追殺而至的劉靜,趁兇犯腳後跟還踩線,趕緊亮出紅牌,亮給比賽監督看。


    人命關天,眾人皆迷茫的時候,最先進入狀態的是隊醫,風風火火率領著擔架去撈人。


    朱寧霍的情況已經沒必要走那毫無意義的流程,不管有沒有神通治愈的福緣,保住生機才是當務之急。簡略地處理加指導,殘破的巴西人就被抬了出來。兩班人馬紛紛避而不見,唯獨卡米內羅看了一眼,滿腔怒火控製不住,這時候才發現,奧孔瓦孜正好沒入球員通道,怒喝道:“站住!”


    奧孔瓦孜理也不理,直接消失。卡米內羅離席就要追上去,沒跑出幾米遠,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被彈了迴來,摔在地上。


    第四官員看了地上的卡米內羅一眼,假模假式地說:“流程規矩不可廢,誰要是想壞了規矩,球場暗藏的法器可不留情。黃氣飛,請約束部眾,不然下次連你也問責。”


    黃氣飛一沒心情理他,二沒心情約束西班牙人,三沒心情管朱寧霍的死活,他迴過神來,重心隻在場上。


    場上,兩邊都隻剩下10人迎戰。


    黃氣飛恢複了該有的沉穩,覺得當務之急就是引起將士們的共鳴,讓天都土全複活。而他的每次發言就具備這種神奇的功效。


    現在,他準備發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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