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五萬人的吳彥,肯定是打不贏三十萬人的。


    哪怕這五萬人裏麵,有一萬五千多支火槍。


    哪怕對麵的三十萬大軍中,太平天國的十五萬大軍還不一定打誰。


    哪怕清廷總計十三萬大軍之中,雷以誠和勝寶帶的兩萬人,算是吳彥的兵馬,而曾國藩率領的八萬湘軍,也有可能是吳彥的人。


    正常情況下,吳彥還是打不贏。


    原因就在於兩萬英法美三國聯軍,擁有數百門火炮,射程和威力都要超過吳彥現在所擁有的一百多門火炮。


    原本隻有五十多門子母炮的吳彥,在占據了東京之後,自然也得到了東京城的火炮,可東京城的火炮是城防炮,雖然是重炮,但卻很難挪動,而且需要防守的區域也很大。


    在這種情況下,英法美三國聯軍,隻需要把他們的火炮帶到有效射程之內,就可以在毫無壓力的情況下瘋狂開炮。


    他們可以從多個方向打到東京城,但東京城的火炮卻打不到他們。


    如果想要帶著野戰用的子母炮出城拉近距離,或者是讓騎兵衝鋒聯軍的火炮陣營,都會在過程中遭遇聯軍和清廷的火炮打擊,也會被數萬大軍攔截。


    “華夏有個詞叫做報應。”


    東京城向西的一處城牆之上,被俘虜的英國公使文翰,竟然笑了起來,看著旁邊的大明武帝趙無極說道:“你的報應來了。”


    同樣還是俘虜身份的美國公使馬沙利,也嗬嗬的笑道:“趙大將軍,之前你用火炮對付我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樣一天呢?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經造反登基稱帝了,現在應該稱唿你為皇帝陛下,就是不知道,你這個皇帝的身份,可以保持多久呢?”


    當然是一萬年了。


    吳彥對於這兩個外國公使的嘲諷,也是笑了起來,問道:“你們幾個就不怕我現在殺了你們?”


    馬沙利非常有底氣的說道:“別說外麵有大軍壓境,就算是沒有,你也不會殺了我們,因為活著的我們,永遠都要比死了的我們更有價值。”


    這是大實話。


    公使這個身份就是他們的保護傘,別說此時是列強勢大了,就算是清廷勢微的時候,清廷的公使也沒有被列強殺過。


    八國聯軍侵華的時候,清廷對11個列強國家宣戰的時候,清廷的公使也在各國活的好好的,甚至還一直在求見各國高層。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哪怕是俘獲了,也會盡可能的利用他們的身份。


    相比之下,死了的他們就毫無價值,反而會引起敵方更大的憤慨。


    “說的不錯。”


    吳彥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所以,我決定把你們都綁在城牆上,這樣的話,你們的軍隊要是用火炮轟擊我的城牆,你們,以及那五千俘虜,甚至是東京城內的所有外國商人,都會和我的城牆一起死。”


    文翰和馬沙利等人瞬間臉色大變。


    雖然東京城的城牆很長,可他們有五千個俘虜,再加上東京城裏的外國人,那說有一萬人也差不了多少。


    就算是一萬人也沒法把所有的城牆擋住,但鬼知道自己會被綁在什麽位置呢?


    炮火不長眼,死無全屍是必然的。


    “你不能這樣做。”


    “我可以這樣做。”


    “我抗議。”


    “抗議無效。”


    “我要求談判,你放我出城,我能夠讓聯軍撤兵。”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眼看趙無極是鐵了心要用他們的血肉之軀來防守城牆,甚至是會把他們放在軍陣之中,讓聯軍顧忌而不敢開炮,文翰、馬沙利等人是真的怕了。


    “陛下,請告訴我們,我們應該怎麽做?”


    這一聲陛下,喊的真是情深意切啊。


    英國公使文翰,就算是喊他們的女王陛下時,也沒有這麽動情的時候。


    可他們口中的陛下,卻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利己主義者,在利益麵前,沒有絲毫的人性可言。


    “你們可以對你們的軍隊大喊:向我開炮。我相信,如果你們有這種勇氣的話,那就算是你們死了,也會被你們的國家封賞。”


    死了的封賞有什麽意義?


    文翰、馬沙利等人慌亂不已,馬沙利靈機一動說道:“可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可能一直把東京城守下來。清廷和我們的聯軍,以及我們的海軍艦隊,可以守住陸地和海洋,以及長江這三條路,你無法得到任何資源補給,以東京城的人口數量和物資儲備來看,你最多隻能堅持三個月,而且必須是對全城進行軍管,但這樣又會激起民憤。陛下,你是在飲鴆止渴啊。”


    吳彥拍手笑道:“成語用的不錯,局勢分析的也很不錯,所以,我決定在東京城裏沒肉吃的時候,就把你們這些人全都分食了。”


    文翰和馬沙利等人,瞬間都有了尿意,被嚇的。


    清朝人在他們的眼中,比印第安人先進了不知道多少,是真正的文明社會,但戰爭和饑餓,絕對能夠讓文明社會變成原始社會,能夠讓人類變成動物。


    雖然人類本來就是一種動物。


    但人類還保持人類身份的時候,是不會吃人的,而當人類化身為動物的時候,別說是吃人了,更殘忍的事情都能夠做出來。


    那麽問題來了,東京城內四千多俘虜,加上還沒有被抓,隻是被限製自由的那些外國人,加起來也有一萬之數了。


    夠吃多久?


    夠多少人吃?


    自己到底是被殺了然後被吃掉,還是餓死了然後被吃掉?


    查爾斯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他現在雖然沒有官麵上的身份,但東京城的外商代表,也擁有很強的能量,所以他雖然也被嚇到了,但還是強忍著說道:“陛下,您到底想要讓我們幹什麽。”


    這個問題,讓驚慌失措的文翰、馬沙利等人迴過神來。


    吳彥略微沉吟之後說道:“我要你們知會你們的聯軍,讓他們從這裏攻打我的東京城。”


    這裏?


    查爾斯、文翰、馬沙利等人左顧右盼了起來。


    東京很大,自然不可能完全被城牆包圍起來,而且在火炮出現之後,城牆的作用就比之前小了很多。


    這一處所謂城牆,其實可以理解成是駐兵的一個防守區域,想要從這個方向攻入東京城,就不能不攻占、毀掉這一處防守區域,不然的話就會被內外夾擊。


    查爾斯的視線,看向了西方。


    從城牆之上來看,視線之內幾裏路都是開闊的平原地帶,和東京城其它方向上,城牆之外還有外城,有很多居民區不同。


    “你是想要在這裏和他們正麵對決?”查爾斯作為退役的將軍,在腦海之中略微分析之後就說道:“沒有任何意義的,你的騎兵不可能衝擊到他們的火炮陣營之中,火槍手同樣也沒法威脅到他們,而且這種平原區域,更有利於他們調動重型火炮,一旦他們進入有效射程之內,就會毫不猶豫的對這裏開火。就算是城牆無法完全擊毀,但城牆內外的防守士兵,全都會被火炮打死。”


    火炮的威力真的很大,別說是列強聯軍的火炮了,就算是清廷的火炮,也有非常大的威力。


    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抗衡火炮,城牆也沒法保護到防守的士兵們。


    吳彥卻說道:“要麽讓他們來這裏打,要麽,你們就會被綁在城牆上,然後被快要餓死的人分而食之。”


    沒有選擇權的文翰、馬沙利等人,略作商議之後,就派出了信使。


    平時他們是看不起信使這個職位的,可現在他們卻都想要做信使,然而吳彥是一個都不放,隻讓那些身份普通的雇傭兵前去傳信。


    至於聯軍會不會信,那就是馬沙利等人的問題了,和吳彥無關。


    馬沙利等人也很怕死,所以是搜腸刮肚,連威脅帶懇求的寫了好多封信。


    聯軍收到這些信之後,同樣沒有選擇的權力。


    他們其實已經有了戰術方案,不外乎是讓海軍炮擊東京城海岸,陸軍炮擊東京城有駐兵的城牆,先轟上兩三天之後,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清廷的兵來解決,他們可不想衝鋒陷陣,在巷戰之中被人亂槍打死甚至是亂刀砍死。


    但這種戰術方案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難以解救人質和俘虜。


    近萬個外國人在東京城內被控製,嚴重製約了他們的行動。


    雖然他們並不介意死一些同胞,然後借此讓清廷付出更大的代價,但也不能死太多。而且那些商人都是很有背景很有能量的,文翰、馬沙利這樣的公使,也絕對不能死在他們的炮火之下。


    一番討論之後,等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他們才有了最後的決議。


    “那就炮轟東京城的西城牆。”聯軍總指揮說道:“隻要那處城牆上沒有我們的人,就把它給轟破,另外,讓清廷的兵馬左右掠陣,防止狀元軍有騎兵衝擊我們的陣營。但不要讓他們靠太近,如果他們離我們太近,我們就直接開火打他們。”


    命令下達,兩萬聯軍就帶著六十門重炮,前往東京城西城牆處。


    雖然他們不止有這麽多炮,但隻打一處城牆的話,完全足夠,重炮既然被稱作重炮,那肯定很重了,運輸起來極為不便。


    而隨著聯軍的動作,各方也隨之而動,很多探哨都跑到了近處觀戰準備獲得信息,就連太平天國也派了一些探哨過來。


    探哨們的膽子都很大,單人獨騎的他們,甚至跑到了距離城牆兩百米左右的地方,在他們的認知之中,這個距離他們是絕對安全的,有人來抓他們,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騎馬跑迴去。


    於是,探哨們都發現了讓他們震驚無比的一幕。


    城牆之中的大門竟然是完全敞開的,而城牆之上,也看不到多少防守的士兵,唯有最高處豎起了一杆大旗,那是九旒龍旗,又叫龍旂,隻有皇帝才有資格豎這種大旗。


    而東京城的皇帝,隻能是大明武帝趙無極。


    不止是代表了皇帝的龍旂,一個繡著趙字的大旗。


    別說是清廷和太平天國的探哨了,就連聯軍的探哨也認識,這是狀元軍的牙旗,牙旗代表了一軍主帥,上麵繡著主帥的姓氏,牙旗一倒,就代表著主帥沒了。另有將旗,代表著將領的姓氏。


    之前趙無極斬將奪旗,砍的就是牙旗和將旗。


    所以,趙無極此刻就在城牆之上?


    他不怕死嗎?


    他就真的和他的檄文之中所說的那樣,每戰必身先士卒嗎?


    探哨們的心情其實都有些複雜,一方麵他們覺得趙無極太白癡了,麵對六十門火炮竟然作死的自己跑到城牆上。


    另一方麵,他們又對趙無極欽佩不已,每戰身先士卒在登基為帝之前還情有可原,但趙無極已經登基稱帝,竟然還這樣做。


    如果能夠在趙無極手下打仗,那該有多幸福啊。


    至於龍旗和牙旗雖然在,但趙無極卻不在,隻是為了給聯軍玩一手空城計什麽的,別說是探哨們覺得不可能了,那些得到消息的聯軍、清廷大軍、太平天國等方麵,也都覺得不可能。


    因為這樣做不存在任何意義。


    “這個趙無極,不會是《三國演義》看多了吧?”英法美三國聯軍指揮官大笑了起來,說道:“司馬懿要是有我這麽多火炮,別說城牆上諸葛亮隻是一個人彈琴了,就算是諸葛亮在城牆上跳舞,他也會直接打。”


    這顯然是一個看過《三國演義》的外國將領。


    “不過趙無極也算有信義之人,竟然真的沒有用我們的人防守城牆,那麽,讓炮兵繼續推進,到達有效射程之後,我給趙無極一個投降的機會。”


    這些聯軍炮兵的有效射程說是五百米,其實隻有三四百米而已,就像是吳彥造的毛瑟g98,說是有效射程800米,但因為工藝和使用者槍法的原因,真實有效射程可能連兩百米都不到,更不要說達到標尺射程2000米了。


    所以,他們需要推進到距離東京城400米左右的地方。


    而此刻炮兵陣營和保護他們的聯軍火槍手們,距離東京城還有900米的距離。


    在這個時代,這個距離是不可能逾越的天塹。


    然而,就在所有人耐心等待炮火聲響起的時候,槍聲率先響起了。


    很多探哨都懵了,東京城的人這是瘋了嗎?


    兩裏路還多一點的距離,怎麽可能打的到,是浪費彈藥呢,還是準備打自己這些探哨呢?


    驚慌的探哨們策馬移動了起來,但他們並沒有發現探哨有人中槍倒地。


    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城牆之上的大明武帝趙無極在開槍。


    之所以能夠隔著上百米的距離,確定是趙無極在城牆最高處開槍,隻因為開槍的那個人,穿著龍袍,帶著烏紗翼善冠,身後是龍旗和趙字牙旗。


    趙無極瘋了?


    還是明知城牆很快就要被轟破了,所以本著能開一槍是一槍的僥幸,先開幾槍,來佐證他在檄文之中所說的那一句:天子當守國門。


    而後,用自己的死亡來印證他在檄文之中所說的那一句:君王當死於社稷?


    也就是探哨們不解的時候,他們突然看到,正在推進的聯軍炮兵部隊中,出現了一些嘩然混亂。


    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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