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學的時候問流浪貓有沒有吃晚飯,被同學聽見了,他們都在笑話我。”


    “我做錯了什麽嗎?”


    小女孩眼睛發酸,問狐狸,“和動物說話很傻嗎?”


    狐狸沒有迴應。


    她又道:“要是我能聽懂它們在說什麽就好了。”


    可當小女孩聽見動物之聲後,從欣喜到沮喪,並沒有多久。


    在一隻貓向她求助,她又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貓去世後,她說:“我再也不想聽到它們的聲音了。”


    小女孩減少了來山裏的次數,或許是怕狐狸也會像那隻貓一樣,離開她的世界,又或許還有別的什麽原因,狐泯舟都不得而知。


    人類幼崽,要比成年人更加敏感脆弱。


    而他,輕而易舉實現了荒誕的願望,全然沒考慮過,那個小孩子,是否能夠承受得住一次又一次聽見動物們悲傷痛苦的聲音。


    蜘蛛妖每日奔波尋找得到願力的方法,最後得出結論,“要說願力,最有效的還是廟,隻要有人燒香祈福許願,就有源源不斷的願力……”


    “您在聽我說話嗎?”蜘蛛妖前腿扒拉開樹葉,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不遠處的妖狐。


    他忽地開口:“樂園。”


    “啊?什麽?”


    人類說,樂園是讓人開心的地方,而他的力量,隻會給人帶來絕望,繼續下去,毫無意義,不過是再增幾條藍紋咒印罷了。


    那個人類女孩,用不了多久,也會憎恨厭惡他。


    重蹈覆轍。


    最後一次見麵,是小女孩的奶奶離世,她哭得很安靜,強忍著眼淚,卻又不受控製地溢出來。


    可能是知道,這次,她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人死不能複生,這是即便祈願也無法改變的現實。


    小女孩抽噎道:“一直哭的話,奶奶在天上會擔心的,可我不知道怎麽能不哭。”


    狐狸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他見過太多人死去,早已忘卻情//欲,對她的無助悲傷心無波瀾。人類活得如此痛苦,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給她一個解脫。


    但小女孩沒有想死的念頭。


    她毫無神采的眼睛哭得發紅,盡是信念崩塌後的斷壁殘垣。


    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動輒打罵的家裏,她獨自舔舐傷口,無人問津,後來,狐泯舟遵守承諾,默默陪著她,左右不過是凡人的一生,於他而言,轉瞬即逝。


    他不理解“不要丟下我”是何願望,隻靜守著她。


    沒人知道小女孩聽人一口一個殺人犯女兒,累贅,拖油瓶,有娘生沒娘養,野孩子,是什麽感受。


    她又是如何孤獨地熬過每一個傷痛的日夜,忍受訓斥羞辱與虐//待折磨,除了她自己,誰也不得而知。


    所有的精神和氣力耗盡,剩下的那一點點,她又獻給了她喜愛的動物,也許微不足道,也許幫不到忙,卻是她的全部。


    在小女孩身上,看不到一點希望,隻餘一副空殼,實難支撐下去。


    狐泯舟微闔雙目,幾不可聞地低歎一聲。


    在小女孩這裏,他居然看出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


    痛得多了,便不覺得如何了。


    一絲藍色流光在狐泯舟指尖縈繞,瞬息之間又消失不見。


    他拿走了小女孩悲傷的情感,代她承受。


    人類的悲,於妖來說,仿若在無邊際的海中,滴入一滴墨水,瞬間就被稀釋消散。


    他的生命,從為妖的那一刻起,便在替人類實現心願,無時無刻不在體驗反噬的咒怨。


    小女孩的情緒,影響不到他。


    她失去“悲傷”後怔了許久,方輕聲道:“去哪都可以,我隻想離開這個地方。”


    狐泯舟聽著她平鋪直敘,沒有半分波瀾的話語,不知這次自己是在作惡還是積善。


    日後若恨,他受咒蝕。


    若不怨恨,願力消咒。


    怨和願同音卻不同意,一念之差,災厄相伴,舟楫擺山雪,徒勞作無用。


    ————


    沒了陰雨天氣的夏季夜晚溫度適宜,初聲晚開窗通風,將外麵的空氣換到屋內。


    “記得給手機充電。”


    狐泯舟坐在床邊靠牆擺弄手機,他洗過澡,這次不止尾巴,狐耳也露了出來,淡道:“知道了。”


    她見他總玩手機,提議道:“要不領你去買部手機吧?”


    聞言,他抬眼望向初聲晚,輕點下頭。


    “早點睡。”她關燈上床,毫無防備地在他身側入眠。


    漆黑的夜晚,隻有手機屏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狐泯舟挽起衣袖,藍紋不增反減,他能感覺到咒傷在減少,隻是過程極其緩慢,樂園收集來的願力,想要治愈臨死前深恨的詛咒,尚且不足。


    不知何時起,從初聲晚那拿走的一縷悲情,竟逐漸有了影響力,在她難過時,他能體會到一絲壓抑的情感。


    他偶爾有那麽一瞬會想,咒傷好難熬。


    好疼……


    ————


    有的人晚上安穩睡覺,而有的鳥則是煩悶一天一夜。


    烏鴉站在樹杈上,從早上等到晚上,也沒等來初聲晚來公園帶它去買新鑽石。


    它想去樂園找人問下情況,結果尋徊破天荒的一整天都在店,它對尋徊心有畏懼,隻好折返迴來。


    要說一鳥一妖的恩怨,還是因一心而起,起初尋徊領一心來公園遛彎,徑直踏入它的領地,鴉鴉自然不能忍,領著弟兄們大幹了一架。


    結果尋徊那廝,差點沒把它薅禿了。


    敵人強大不可怕,可怕的是敵人拔烏鴉毛,還當書簽送給人類。


    從此,烏鴉們見了尋徊麵就繞道飛。


    一隻烏鴉小弟問道:【大哥,離繁殖期結束沒多久了,您和大嫂有進展了沒?】


    說到這個就來氣,烏鴉“啊啊”叫兩聲,扇動翅膀去找人算賬。


    可惡的人類,居然放它鴿子。


    烏鴉滿含怨念,趁黑飛到樂園外圍,找到拉著窗簾的那扇窗戶,悶頭就要撞過去,擾人清夢。


    尖嘴還未碰到玻璃,一道身影極快,“咻”得一下衝過來,撲到它身上,硬生生改變飛行軌跡,砸到地上。


    烏鴉罵罵咧咧看過去,【哪個不知死活的壞老子事?】


    【你大晚上的在外麵鬼鬼祟祟要幹什麽?】狸花貓威風凜凜地踩著它半邊翅膀,看它在地上撲騰。


    烏鴉不懂這死貓怎麽晚上都守著樂園,罵道:【關你屁事!】


    狸花貓的爪子在它腦袋上拍了幾下,【這是我恩人住的地方,你來找事,自然就是與我過不去,不如想想,你要怎麽死?】


    烏鴉和貓貓天生不對付,貓對於鳥類有本能地捕獵欲//望,烏鴉則也愛攻擊貓食腐肉。


    反正誰落在對方手裏,都不好過。


    貓貓愛玩獵物,通常會折磨一番,用尖牙咬,亦或者用鋒利的指甲來迴抓撓。


    烏鴉心知處境不妙,轉而道:【是你恩人答應給我辦事的,我來找她而已。】


    狸花貓揚起下巴,【說過嗎?我怎麽不知道?】


    【你昨天也在啊!】


    【不記得了。】


    烏鴉敢肯定,這狸花貓就是故意針對它。


    白天有尋徊,晚上有狸花貓,它到底什麽時候能找初聲晚啊,再這樣下去,老婆真的沒了。


    烏鴉找準時機,和狸花貓纏鬥一番,離開了。


    在它飛走後,狸花貓融入夜色中,等了一會兒,確定烏鴉不會再迴來了,才離開。


    自從小巷的領頭貓受傷的消息傳出去後,群貓無首,是狸花貓站出來重振旗鼓,接下了阿橘的重擔。


    最近天氣都比較好,流浪貓們過的都還算不錯,貓貓大會照常舉行。


    【我聽說阿橘老大住到人類那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阿橘老大不是說過,獸人永不為奴,絕不受人類拘束嗎?它自己先破例了,把我們扔下不管。】


    【有沒有貓知道,新老大好不好相處……】


    “砰。”


    狸花貓身手矯健跳到垃圾桶蓋子上,居高臨下望著眾貓們,氣場十足。


    【正如大家所說,阿橘目前在人類那裏,但它是為了保護幼貓才身受重傷,被人類救助,絕不是拋棄你們。】


    話落,方才七嘴八舌討論的貓貓們安靜下來。


    狸花貓掃視一圈,繼續說道:【人情最難還,你們應當知曉,每次的食物都不是白來的,需要付相應的報酬。】


    【阿橘承了人類大恩,定然要報答,往日裏阿橘是如何對你們的,大家都心裏有數。】


    有流浪貓站出來:【要不我們抓些老鼠給那個人類玩?】


    【不行不行,老鼠太醜了,逮隻蝴蝶吧。】


    【阿橘老大平時對我們很好,上次我沒找到食物,是它把貓糧分給了我,讓我渡過難關,你就直接說,要我幹什麽吧,我絕無二話。】


    狸花貓見狀很是欣慰,不枉阿橘平日裏盡職盡責帶領它們,它將人類說的“工作”,“讓貓貓打工”,告知眾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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