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塔似的惡鬼方一從煙塵中顯形,便重重踏足吼叫著。然而此時又一道邪氣十足的女子聲音響起,


    “安靜些吧!你還當這裏是朽骸境渡魂關嗎?便是吼的再大,也無人聽你頤指氣使了!”


    飄忽間,煙塵散去,一團迷夢似的光暈顯露而出,中間隱約能見到一張女子麵孔。隻是太過虛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其具體容貌。


    “哈哈哈!人間的氣息啊?不管品嚐幾次,都甚覺比冥府那等淒清冷寂之地舒服多了!”


    一雙銅鈴似的紅眼照亮煙塵,巨大的身形幾個跨步便走了出來。而在這隻巨鬼的旁邊,還淩空飄著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


    外形似乎是一個被斬落而下的男子人頭,披頭散發,麵上還一臉兇相。而在這人頭的脖頸斷裂處,竟有十餘根拇指粗細的血紅色長條不住擺動,看起來尤為怪異。


    ……


    遠處藏匿身形的黑麒麟冷嘶出一口長氣,聲音壓得極低道,


    “這是…邪金剛,患慍,還有一隻飛頭蠻!”


    王玄眯目看向遠處,好在布下的藏息印不但能封鎖自身氣息,就連聲音也能隔絕在周身方寸之內,當下便也出言問道,


    “飛頭蠻與患慍我曾聽聞過,這邪金剛又是什麽?”


    “此鬼來頭可大得很!”


    黑麒麟滿臉凝重道,


    “你看,這三鬼眾不是就以那邪金剛為首嗎!傳聞此鬼原是佛門中修成金剛之身的得道高僧,地位卓然。但日日打坐下,心念不定,反遭心魔所侵,竟就此墜入幽冥化作冥府中的邪金剛!”


    “這東西竟是人族所化?”王玄有些訝然道,


    “不錯!邪金剛由於還有一部分生前靈識存在,兼修佛鬼二道功法。再加上墜入鬼道後,性情由原先的慈悲普濟變得極為暴虐嗜殺,故此在傳聞中,邪金剛乃是八方獄首麾下得力重將,被安排在幽魂入黃泉的渡魂關中掌管引魂事宜。隻是相比此鬼引渡的亡魂,枉死在其手中的要多上不知幾許了!”


    “與八方獄首牽扯上聯係了嗎?”


    王玄沉吟了片刻,心中忽然想起了宛城時,那隻為求活命的蝓鬼曾試圖朝三人吐露一個大秘密,一個關乎黃泉人間的秘密!


    隻是此鬼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另一隻隱藏的神秘鬼物給滅了口。


    先是屠城,再是布下這詭異之極的白塔血陣,收集那些凡人與修行者的痛苦情緒。王玄隱隱有種直覺,出現這裏的三隻鬼物,隻怕與那蝓鬼口中的天大秘密有著什麽聯係!


    ……


    此時,邪金剛周圍的煙塵也終於散盡,其壯碩若魔神般的身軀光是立在那裏,便有著一股巨大威勢。


    腥紅色的長舌舔了舔胸口處的血跡,邪金剛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些凡人都被吸走了精氣,連剩餘的血食也沒什麽滋味了!”


    “咯咯,那是自然!”


    無形之軀的患慍媚笑了兩聲,又吐言道,


    “相比起你的區區口腹之欲,自然是大人的事情更加緊要!”


    邪金剛皺著眉頭朝那處倒塌的白色塔樓一招手,後者白光閃動間,竟是迅速縮小起來。


    片刻後,一根長有數丈,粗若水桶的白色降魔杵被邪金剛握在手中,揮動間直有惡風唿唿作響。若是被此杵砸上一下,想來是能超度的幹幹淨淨了!


    “話說,血氣凝練得如何了?”


    邪金剛將降魔杵倒背在背後,聲音隆隆道,


    “還差不少火候!”


    卻是那飛頭蠻雙目圓睜,大口一張一合道,


    “離完全形態,最起碼還差了萬把凡人的血氣!”


    “還差些火候?”


    邪金剛聞言喃喃道,忽然間猛一跺足。


    “轟!”


    一股灰撲撲的波動自其腳下擴散而出,擊在城外那處屍皮血堆上時,那些汲取著月華之力的血紅色觸須竟是被震的根根斷裂。


    飛頭蠻一聲悶哼,同時臉色一白,好似受了些什麽損傷。


    “你們兩個莫以為我不知道?趁著醒來的早,偷偷吸取了小半血食與怨氣!”


    “何必那麽大的怒氣!”


    生著女人麵孔的患慍臉上先是閃過一絲懼色,但馬上又轉為笑語道,


    “我等過界而來,沒有本體的情況下實在太過羸弱,隻好尋些東西滋補滋補咯!否則的話,又如何能為大人安心辦事呢!”


    此時飛頭蠻似乎也有些緩了過來,粗著嗓子怪叫了幾聲後又吼道,


    “哇呀呀!邪金剛你居然敢毀我兒孫!你可知我為了培育這些血植幼子,幾乎將家底都掏空了嗎!”


    “一些隻知嗜血吸陰的蟲子罷了,何堪大用?”


    邪金剛往地上啐了一口,腥臭的唾沫將地麵腐出一個坑洞。


    “我且同你們兩個蠢貨明說了,大人早有交代下來,若是此番無法建功,我等留在冥府中的本體都得被投入骨海去!你們這些小心思還是趁早收起,隻要完成大計,這人間豈不任我等遨遊?”


    飛頭蠻嘿嘿怪笑了幾聲,變臉的速度猶如翻書一般。


    “倒也言之有理,不過眼下大人過界的計劃受阻,我等這般行事,真的不會招惹來人間那些修行者嗎?”


    “不然你以為大人為何賜下煉血陣的布置之法!”


    邪金剛冷笑一聲,


    “有了煉血陣的掩藏,道玄山的監天鍾與金雲台的菩台鏡都發現不了我們引起的陰氣變化。至於這些死傷的凡人,在他們眼中又算得什麽,自是不會注意過來!”


    “既然如此,今夜恰逢滿月,我等便依計行事吧!”


    患慍說罷,又一抖身軀,飄忽間那張女子麵孔竟變幻成惡鬼模樣,絲絲縷縷的黑霧也從中散發出來。


    “煉血陣再開上三次,想來此處符文就差不多了!”


    邪金剛喃喃自語道,忽的又將背後降魔杵猛然往地上一砸。而飛頭蠻也怪叫一聲,脖頸斷裂處的血色觸須一陣舞動,竟是流出數滴鮮紅欲滴的血珠。


    與此同時,降魔杵上也流散出一股蒙蒙白霧,朝上升騰而起。


    黑氣、白霧及血珠三者交接合一,最後凝聚成一個持續大小的漩渦狀光暈。


    ……


    “密門!”


    遠處的王玄驚叫出聲。


    所謂密門,實則是一處經過特殊煉製的小型空間。隻是此種空間無有靈氣存在,且隔絕於外界。


    相比起儲物法器而言,密門不但空間大上許多,而且若非主人預先布下的密令,其餘人便是得手了密門,也隻能強行毀掉,絕無開啟的可能。


    而且由於密門煉製起來殊為不易,且一旦認主便無法更改,再加上開啟的時候又甚是麻煩,因此密門這種東西並不如何常見。


    但依王玄此行看來,似乎在這些冥府鬼物中,倒是使用密門頗多。


    ……


    此時,三道鬼物的邪氣交織成密門的開啟密令,漸漸地,絲絲縷縷的血色霧氣從漩渦狀的密門中逸散出來。


    血霧在邪金剛不斷低誦的咒令聲中漸漸匯聚,最後變幻成一個有些看不太真切的血色符印。


    那是一個字符,一個極為古樸玄奧的字符。


    勾鏤簡單,卻自有一股莫名的蒼茫氣息,好似這個字符已是流傳不知多少世代,卻依舊存在世間。


    而在密門中的字符出現後,邪金剛緩緩張開大嘴,卻是吐出十餘滴拇指大小的各色圓珠,紅藍青白皆有。


    所有圓珠全都靈氣充盈,自有一股特殊波動。王玄自遠處放目細看,才發現這些圓珠竟然是一滴滴的修行者仙血!


    一旁的飛頭蠻此時也從喉間咕嚕幾聲怪響,隨即大口一張,卻是嘔出了一團濃稠無比的血漿。


    而患慍則是將那張女子麵孔化作的鬼臉伸抵密門旁邊,輕輕唿出一口氣息。


    恍惚間,似乎有隱約悲慘哀叫聲傳來,令人聞之欲泣。而這口氣息,便是患慍所收集的痛苦與絕望情緒匯聚而成。


    而吸收了蘊含靈力的仙血、血氣匯聚的血漿以及眾多負麵情緒後,懸於密門上的字符也漸漸變得凝實起來。


    但又過了片刻後,先是邪金剛吐出的靈血斷絕,緊接著飛頭蠻幹嘔了幾下後,也不再嘔出血漿。


    而患慍看到二鬼都停了下來後,也止住了唿出氣息的動作,輕笑一聲道,


    “看來今日就到此為止了!”


    邪金剛抬頭看著空中半隱半現的字符,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道,


    “起碼還需兩三次獻祭,你們剩餘的血氣與怨氣還足夠提煉所需吧!”


    飛頭蠻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答聲道,


    “若是不算上我自己所需的話,差不多是足夠了!”


    邪金剛點了點頭,但又注意到患慍並未答話,便問道,


    “怎麽,你那裏有問題嗎?”


    患慍此時又將惡鬼麵容轉化為女子麵孔,細聲答道,


    “我這裏的怨氣隻怕有些不太足夠,先前為了凝聚鬼麵,不小心耗去了一些!”


    “是嗎?”


    邪金剛不由皺起了眉頭,思慮了片刻後沉聲道,


    “既然是因你自身原因以至獻祭無法完成,那麽這些缺失的怨氣就由你自己去收集吧!想來附近應當還有一些凡人躲藏才是,你等煉血陣解除後,就暫時離開去找出來吧!”


    患慍答應了一聲,卻聽邪金剛又高聲道,


    “記住,務必小心行事!你這條賤命不算什麽,但若是誤了此間大事,後果想來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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