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塵雖然已經被修行路上的禁製所壓,就連手指也動彈不得,可心中所想,還是極多的。可惜現在的他連站起都做不到,隻能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隨著腰間傷口鮮血的流逝而流逝,萬般無奈,白衣閉起了眼睛。


    這座修行路,是他親手建立起來的,而且還是足足兩次。既然那個神王體都能夠在諸葛塵自斬之後活下來,便絕不會僅僅是僥幸。


    隻是現在的他找不到罷了,或許等自己已經距離身死道消隻有一線之隔的時候,能夠靈光一閃?諸葛塵不知道,但現在看來,留給他的就隻有這一種選擇了。


    他是對方,對方是他。兩人本就是心意相通的一體,不存在誰能夠瞞過誰。就像神王體才在修行路上顯現的刹那,便能夠左右諸葛塵的思想。而他也第一時間洞悉,內視自身,來到此地。隻是被算計了一筆,早知道自己就不該拋掉那把傘。這漫天花雨,才是最致命的殺機。


    諸葛塵心中想的有些混亂,但卻十分鎮定。他能夠感受到,神王體雖然已經去往了那座天下,但仍舊分出一縷氣機於此,監視著諸葛塵。若是對方真的確信了自己能夠占據上風,不必如此謹慎了。


    鮮血浸濕了白衣,諸葛塵輕微的咳嗽了一聲,在他的大袖當中,縷縷劍氣鋪展開來。隻不過劍氣並非青色,而是那璀璨星辰。作為劍道人相授的劍氣,本就是諸葛塵來到這座天下後所得。神王體不可能也會擁有這份手段,不然的話,他的境界應該也是初入天命,而非立身巔峰。


    也正是借著這一縷劍氣,諸葛塵得以站起身來。他先是止住了自己腰間的血流不止,隨後撐著三辰劍緩步向前。瞧那樣子,像是已經步入遲暮之年。


    不遠處便是諸葛塵重建起來沒有多長時間的修行路,他一次也沒有走上去過。既然被困在此地,暫時沒有解脫之法,不如去那邊看一看。


    最早的時候,當諸葛塵第一次建起修行路,於其上走過的時候。橋下之水如驚濤一般,讓李驚雲都十分吃驚。猶記那時,那位天上天最當之無愧的大劍仙伸手一抓,便擒獲一條已經躍過龍門的劍氣真龍。


    年紀還小的諸葛塵也不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麽,便伸出手指指著那條崢嶸真龍,開口問道:“這究竟是什麽啊,怎麽會在我的體內啊!”


    李驚雲笑嗬嗬的鬆開手,任由真龍重迴橋下的大江當中。而他也跟著蹲在了諸葛塵的身邊,抱住當時便喜穿白衣的小娃娃,開口解釋道:“它啊,不是什麽東西,而是你心境中的自行演化。雖然我已經活了足夠久,但對於才建修行路,便能有如此異相,也是聞所未聞。你啊,就該在未來獨坐巔峰。甭管是我,還是那三個老不死的,都得抬起頭來仰望著你。”


    諸葛塵轉著眼珠,仔細的想了想,說出了心裏話:“那三個老不死的......仰望我也就算了。但爺爺你看是我的長輩,怎麽能也跟他們一樣呢?不管塵兒未來站在了何等高度,您都是我的前輩,不是嗎?”


    李驚雲聽後,並未說些什麽,哈哈大笑,抱著諸葛塵走出了他的心境。


    想到從前事,諸葛塵從來都是萬分緬懷的。隻是天各一方,無論是誰,都會有些無從談起的惆悵。


    沒一會,他便登上自己的修行路,橋上有欄杆,雕欄玉砌。諸葛塵歸劍入鞘,將手放在欄杆上,讓自己直起腰杆,能夠站的更穩一些。


    與第一次所構建的不同,這一次的修行路,少了一份恢弘浩蕩的神聖氣息,多出的則是平凡,似乎是返璞歸真。


    橋下仍舊是那條江水,隻不過比起從前的驚濤駭浪,終究是安靜了太多。也難怪,自斬神王體,導致修行路的崩壞,又怎可能沒有一點代價?沒了修行路的鎮壓,真龍出江而離去,更是在情理之中。他彎下腰來,以劍氣撈起一捧水用來潔麵。


    江水清澈,深可見底。兩岸有數不勝數的樹木,至於朵朵野花,在他的心境當中綻放開來。人麵桃花相映紅,隻不過白衣臉上的,應該是失血過多所導致的。


    沒來由的,他想到了一種可能。莫非那江中真龍,所代表的就是自己的神王體?


    諸葛塵的眼中爆發出一縷精光,他也顧不得自己如今脆弱不堪的體魄,走下修行路,沿江而去。若是能夠走到終點,那裏該是何等的風景?更何況這裏還是在他的心境上,哪裏終點,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說遠很遠,但說近的話,極有可能也會近在眼前。


    隻是諸葛塵十分奇怪,神王體明明留下了監視他的氣機。怎麽事情發展到了這地步,對方仍舊無動於衷?


    換做平時,諸葛塵一定會站在原地,設思熟慮。可是現如今以他的處境是在穩不得,隻能拚一下,勝者為王敗者賊!


    遠處桃花中,“諸葛塵”打了一個嗬欠,垂下眼簾,自言自語道:“主啊,看來還真是什麽事都瞞不住你。也罷,我會在那裏等著你的。”


    ......


    一座道觀當中,身著道袍的少年睜開眼,似笑非笑,讓人捉摸不定。


    在他身邊,是一名一直低著頭,麵含羞澀的侍女。能夠服飾一位大天君,是多少人做夢也夢不到的事情,最後被欽點而出,來此謀事,實在是讓本就不算自信的女子受寵若驚。


    “絮兒,來我這邊。”道袍少年緩緩站起,輕聲說道。


    “大天君,您有什麽要吩咐的嗎?”名為絮兒的侍女柔聲細語道。


    在這座足足有九十九層的道觀當中,她的身份其實最為特殊。隻不過一直不太敏感的她,沒有察覺到罷了。尋常侍女,侍奉一位大天君,一定會謹小慎微,萬不敢犯錯。可到了絮兒這裏,因為不懂規矩,再加上手忙腳亂的時候很多,單單是價值連城的琉璃盞,就打翻了足足五個。


    哪怕是換成一位臻道境界的道人,有此錯誤,也會受到極其嚴厲的懲罰。但不知為何,道袍少年每當看向絮兒的時候,眼中冷意全無,而剩下的隻有溫柔。


    “你去第一層,告訴那些侍衛,等會會來一個人,不要阻攔,直接放他進來就好。”道袍少年輕聲說道:“來者派頭囂張,很容易辨認出來的。”


    絮兒聽後,直接離去。


    看著女子曼妙的背影,道袍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他自言自語道:“能在這千萬人海中重新尋到你,真是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說罷,他拿起身旁盤子當中一顆放在外麵,起碼能夠賣出千金的果子放在嘴裏一邊吃著,一邊嘟囔道:“我倒是很希望跟那個不講規矩,做起事情來更隨心所欲的諸葛塵將買賣完成,起碼是個神王體,保險些總是沒有錯的。但你要是能夠渡過這一場難關的話,是不是也證明你已經憑借凡人之軀,超過了神王?真是可怕啊!好在這樣的人是友非敵,不然的話,我可就寢食難安了。”


    ......


    大衍百寶齋中,“諸葛塵”睜開眼睛,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周圍環境,旋即展露笑顏。


    “真是太好了,久在樊籠裏,難得得自在。”白衣踏在台階上,稍一用力,便險些將其踩碎。


    “你叫什麽?”看著侍衛長,諸葛塵開口問道。


    侍衛長連忙迴答道:“範壽,養父想要我開心自在的活下去,長命百歲。”


    “諸葛塵”嗤笑出聲:“長命百歲?做夢不是?”


    好在聲音尚小,範壽才沒有聽見。


    “諸葛塵”居高臨下,看著那對情侶,眼中竟然有殺意在不斷湧動。


    “主可真是的,明明他們冒犯了你,還是這麽慈悲。已經動了的殺意,雖說些微不可計,到底還是瞞不過我啊!”他昂起頭來,在說出這句話後,突然提高了聲音:“這樣好了,給你們點懲罰。兩人共削去百年陽壽,可以任意分配。記住,一定要慎重啊!”


    說罷,他便帶著範壽,頭也不迴的登樓而去。而那最開始恩愛有加,肯定也互訴衷腸說過同生共死的情侶,也爭吵的不可開交。恐怕這件事情之後,也定會貌合神離,同床而異夢。


    範壽有些不理解,開口問道:“公子你這麽做,不會隻是為了尋些樂子,嚇唬他們的吧?”


    “尋些樂子自然是真的。”“諸葛塵”笑著迴答道:“但僅僅是嚇唬,又怎麽可能呢?百年陽壽是真的,隨意分配也是真的。我留下了一縷劍氣候在那裏,隻要有結果,自然會當即削去他們的性命。”


    範壽有些膽寒,但卻也做出了最聰明的舉動,乖乖的閉上了嘴。


    登上樓頂,“諸葛塵”順著木窗向下看去,大街上人頭攢動,擁擠異常。


    他唿出一口濁氣,以一種很平淡的口吻,說著恐怖的話:“要是都殺了,主會跟我拚命的吧?如此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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