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峙,誰都沒有率先出手的意思,就一直以言語交鋒。雖未有拳腳上的較量,可其實兇險依舊。


    “倒是我眼拙了。”傀儡中年人輕聲笑道,看他那架勢,雲淡風輕的很:“像你這樣的修行人,年紀輕輕便能躋身順運境界,要是本來就有宗門的話,那那個宗門即便弱於天棋宗,也必定不會弱上太多。如果你要真說自己是江湖遊俠,山澤野修出身,我是萬萬不信的。不過事實要真是這樣,我也可以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歸順天棋宗,饒你不死。”


    諸葛塵眯起眼睛,並未理睬中年人。隻是很好奇對方為何會一眼便看出了他如今還存留下來的境界,相當於才踏入順運的程度,不然眉心的紫金蓮種也不可能這般飽滿。雖然與順運巔峰還有不小的距離,但能夠如此便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距離恢複巔峰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一日千裏,留下來不出幾日的時間就很夠了。


    中年人見白衣沒有迴答的意思,退而求次,繼續說道:“當然,你若真的你願意拜入天棋宗門下也未嚐不可。強扭的瓜不甜,隻要你能夠答應不去插手我們的計劃就行。考慮考慮吧,不論如何,你是一定要在現在給我答複的。”


    諸葛塵抬起頭來,開口說道,隻不過嗓音有些沙啞:“我要是說不呢?就憑你這具留存在玉佩中的傀儡,真能殺我?虛張聲勢,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對於他們這些殺伐果斷的修行人,能夠與人性平氣和的談條件,就已經算得上是殊為不易了。那還得建立在雙方實力對等的情況下,沒有這一點作為前提,自然會是一切免談。而在中年人眼中,諸葛塵不過是一個有些天賦,但終究都還遠未成長起來的年輕修行人,不夠資格讓一位起碼是天棋宗長老的人退步。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了,就是這具傀儡,根本威脅不到一位順運。更何況是諸葛塵,順運可斬天命!


    白衣拔出自己的膠柱劍,而在他腳下,有一頭青色蛟龍盤旋而起。蛟龍身軀並不龐大,可那氣機,實在是讓人咂舌。


    中年人難以想象這種手段竟然會出自一位順運之手,便不經意的皺起了眉頭。他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按理來說沒有人能夠拒絕他給出的條件啊!進入天棋宗,勢必會在資源傾斜下被培養的境界突飛猛進,不比在江湖上如野狗刨食一般愜意多了?


    就算拒絕,不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嗎?


    大家就此別過,就當作是從未遇見。當然,等他宗內這件要事塵埃落定之後,他會特意向宗內請求與王家協商,為他換來進入南部一個月的權力。到時候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這名現在瞧起來實在是麵目可憎的年輕白衣。


    可看對方的樣子,似乎是要先下手為強?可自己的情緒掩飾的絕對沒有流露出半分,對方怎麽做的比自己還要果斷?


    難不成又是一個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亂世梟雄?


    一想到自己這具傀儡就要身死道消,他便心急如焚。


    炮製傀儡的秘法看似簡單,可卻是極為繁瑣。即便是偌大的天棋宗,能夠有身外傀儡之人也不超過十指之數,他自然是其中一位。


    想當初他為了這幅傀儡費了那麽大的氣力,連天棋宗宗主都為他感覺不值當。雖然這具傀儡的境界不高,但作為身外化身,境界二字本就形同虛設。更多的是幫助主人行走江湖得來的別樣感悟,其實於蛟龍走江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位修行人心計再深沉,倘若身處迷局之中,輕易得不出來破局之法。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便是天棋宗傀儡的妙用了,換句話說,其實就是修行人破境的另一條路。條條大路能通天,這就足夠了。


    中年人勾起嘴角,瞧上去倒是並未慌張,隻不過視線卻在掃視的時候不經意間落在了諸葛塵手中緊握的玉佩上。最後真要是到了撕破臉皮的程度,他還可以將這具傀儡遁入其中。那玉佩質地極其堅韌,輕易無法攻破。


    到時候他再與宗主請願前來此地,將白衣誅殺,一切與能夠塵埃落定。


    隻不過在他思緒飄遠的這電光火石之間,白衣一掠而出來到他的麵前,聲音冷漠,開口說道:“不用再盤算了,我現在就將你斬殺。”


    中年人並未表現的有太過慌張,反而神色淡然,就像是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但是中年人卻聽到了輕輕一笑,聲音當中充滿了嘲弄:“我其實清楚,既然你能夠在玉佩之中出現,就一定能夠重新返迴。所以我早就在屋中布置下了可成小天地的劍陣,你想進入玉佩,隻是奢望。”


    聽了這話,中年人可謂方寸大亂。


    他想要反駁,可撲麵而來的蛟龍氣息讓他連拳頭都無法握緊,還怎樣置之死地而後生?更何況遠在天棋宗的傀儡真身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了還有兩把品質絕不會低的飛劍在周圍虎視眈眈,一個不注意,就會被洞穿。


    他苦思冥想,想要從中找到破局之法。最後雖然確實找到,那就是將自己修行路上三成氣機全部灌入傀儡之中,強行讓傀儡的境界到達順運巔峰,也就是其能承受之最。傀儡境界比那白衣高了,自然也就該不受這樣的壓製了。


    隻不過這樣做的代價太大,一旦失敗,那便是覆水難收。氣機流散尚且可以尋迴,但是自己的前程可就會因此而渺茫了。可要讓他丟了這具傀儡,也實在心不甘情不願。


    左思右想,仍舊是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氣機倒灌入傀儡體內。他重心成開眼眸,迎著那條青色蛟龍遞出一拳,而後步步後撤,躲開了兩把飛劍的夾擊。


    中年人笑了,開口說道:“看來是我想多了,終究是個年輕人,其實也不像我想的那樣可怕。現在看來,虛張聲勢的反而是你了。”


    “哦?”諸葛塵攥緊拳頭,拉開看上去便是大開大合的拳架:“我隻是想將你的這縷氣機逼出罷了。殺一個傀儡,再怎麽說也不至於讓一位起碼竹籃打水的修行人傷筋動骨。但要是連帶著氣機一起折損,可就不一樣了。”


    對於傀儡,諸葛塵也曉得一些,不過隻是皮毛罷了,都是自己還在天上天的時候在諸葛世家藏書閣中偶然讀到的。沒想到今日在另外一座天下能夠派上用場,真是書讀百遍,其意自見。


    這一出手,便是止境山巔拳。有那已經破碎的蒼天在白衣身後展現而出,他自其中走出,舉手投足像是替天行道。


    這一拳,毫無虛假的砸在了中年人胸前。對方一口鮮血噴出,踉蹌退去,本想躲開下一擊。隻可惜他遇見了得理不饒人的諸葛塵,拳拳遞進,竟然掀起猛烈罡風。


    中年人不甘心一直被壓製,以拳硬撼。兩人雙拳相接,吹的互相黑發狂舞。若不是有諸葛塵的小樓天地劍陣已經將屋子隔絕,僅此一擊,甭說將整個趙家的房屋盡皆毀壞。就連暮名村,也逃不過牽連。


    然而就在中年人以為自己能夠與白衣有一戰之力的時候,隻見對方拳意暴漲,直接摧毀了他一整條胳膊的經絡。這隻是傀儡,早就不知疼痛。換做常人,早就倒地哀嚎不起。可縱然如此,傀儡之死已成定局。


    中年人還想求得轉機,開口哀求道:“別殺我這具傀儡,我可是天棋宗的一脈長老。你若答應我,日後定有厚報,你要真殺了,不死不休!”


    諸葛塵冷笑一聲道:“現在再來說這個,你這位老江湖難道不覺得太可笑了嗎?好一個不死不休,就按照你說的,我就在此地等你,看是如何一個不休!”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傀儡便生機斷絕。


    而諸葛塵看著地上的屍體,自言自語道:“真夠果決的,要殺我......那我也就隻好奉陪了。該去聯係一下家主和大雪了,不然一位天棋宗長老,如今的我好像遠遠不是對手啊!你有靠山,我又豈能沒有,而且看樣子,似乎比你的更大啊!”


    此時聽見聲響的趙嬋娟走了進來,一眼看見了地上屍體,不由得驚唿出聲。諸葛塵連忙安慰道:“沒事,這人死得其所。”


    趙嬋娟顫巍巍的說道:“再怎樣該死,你也不能殺人啊?!”


    諸葛塵解釋道:“不信的話你就將你那兩個哥哥叫來,想來他們認得此人,就是一隻侵擾你們村子裏的流寇之一。而且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還是其中一位不小的頭目呢!”


    趙嬋娟長出一口氣道:“那確實該死。”


    諸葛塵將屍體收入自己的芥子中,輕聲說道:“快走吧,血肉淋漓的,你以為女子看了就不怕夜裏睡不著啊?”


    傀儡有他用,沒準兒自己真能從其中琢磨出來那樁秘術。


    趙嬋娟白了諸葛塵一眼:“怕什麽,巾幗不讓須眉,你不知道啊?”


    諸葛塵哈哈大笑,將趙嬋娟請出屋去,隨後便自自己的大袖中抖擻出一道精純劍氣。


    夜晚,諸葛塵獨自來到屋外,扶搖而起,一膠柱劍一劍開天。聲勢之大,猶如陣陣雷鳴。


    南部王家,王家家主於黑夜中獨行。抬頭看天,更南邊呈現漫天青色,他心中大喜,禦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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