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塵睜開眼睛迷茫的看著周圍的人們,無端的覺得他們麵目可憎。周遭既沒有山雨也沒有大妖,也許這才是最真實的世界,他漫無邊際的想著。


    一個美麗的女子扭著婀娜的身段向他款款走過坐在他身邊,伸手遞過一個盛滿沏好清茶的茶杯。接過茶杯的諸葛塵露出和熙的笑容,放在嘴邊吹了吹。


    腳下的決鬥場傳來陣陣呐喊,仍舊是一襲白衣的少年伸出頭向下望去,正巧看到兩個青年的刀劍撞到了一起,引來一陣讓人牙酸的吱吱聲。他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有點想不通看台上的那些人怎麽會那麽興奮,而自己怎麽會在這裏。


    挨著他坐著的那個美麗女子拿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胳膊,等他轉頭時掏出一串項鏈掛在他的脖子上還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可這裏的環境太嘈雜了,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諸葛塵聞著身邊女子帶來的繚繞香風,輕輕抽動了一下鼻子,繼續看向腳下的決鬥場。


    此時決鬥場上的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可這裏的規矩不允許他們停止戰鬥,從他們踏上決鬥場的那一霎那結局已經注定,最多隻有一個人能走下決鬥場。縱使他們精疲力盡,也隻能壓榨潛能手提兵器繼續對拚。


    本來膠著的戰局在下一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一名男子突然爆發出了一股力量,一下子將劍插入了另一名的胸膛,又不解恨似的連插了數下才仰天長嘯跌跌撞撞的走下了決戰台,而周圍的觀眾在短暫的沉默後爆發出山唿海嘯般的呐喊。


    諸葛塵的視線掠過已經沸騰的觀眾,無聲的笑笑,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桃子一邊吃著一邊含糊說道:“仙兒你給本公子說說看,決鬥場上那個持劍青年怎麽就突然發狠殺了另外一個?”


    指尖繞著自己垂落青絲的仙兒裝模作樣的想了想迴答:“我不知道唉。”


    瞧出了她小心思的諸葛塵放下手裏吃剩一半的桃子,把手放從身前流淌著的清水中洗了洗,一把扳過仙兒那張好似九天仙女的絕美麵龐說道:“實話實說,不然本公子要生氣了。”


    本來仙兒還想胡說幾句糊弄過去,可對上諸葛塵的臉才說了實話:“論實力那個持劍青年本不如那個拿刀的,可拿刀的是個蠢貨,根本不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這才死在了劍下。”


    諸葛塵抖起飄搖的大袖,輕輕鼓了兩下掌玩笑說道:“說的不錯,能把一個本該紅袖添香的丫頭帶成一個眼界不低的謀略家,想來這天上天就隻有本公子一個人能夠做到了,隻是不知道算不算暴斂天物。”


    仙兒附和道:“那是,仙兒能有今天的舒服日子都是公子的功勞。更何況在這天上天的年輕一代中,有實力執牛耳的唯有公子一個而已!”


    諸葛塵聽了這話,眯起眼睛深深的望了一眼更高的天上自言自語:“這還不夠,在那幫人眼中恐怕連我也隻是個上了決定場的持劍青年,逃不過任他們擺布的命運。果然在你們眼中眾生其實皆螻蟻嗎?真是讓人想想都惱火。”


    仙兒沒聽清諸葛塵說的話,輕聲問了一句:“公子你說什麽?”


    “沒事,跟外麵的人說一聲,讓他們備好座駕,我要迴諸葛家。”他丟掉一直握在左手的茶杯,罵道:“再安排人問問這家決鬥場的主人,怎麽給本公子上的茶能這麽難喝,快苦死我了。”


    說完他就轉身順著人潮離開了,如鶴立雞群。


    ......


    從床上悠悠醒轉的諸葛塵望了望頭上的屋頂才發現自己做了一個夢,他自嘲的笑了笑,心裏對自己說了一句還是忘不掉之前的日子後坐了起來。


    他這一坐不要緊,可身上的傷口一下子崩開了,霎那將被褥染紅了大片。門外候著的幾個侍女聽到裏麵的動靜推門小步跑了進來,正巧看到一絲不掛的諸葛塵拿著桌子上的止血膏往自己的身上塗抹。幾個自出生以來就沒見過男人酮體的侍女哪見過這種場麵,紛紛捂起了自己漲紅的臉頰,轉過身去不看赤裸的諸葛塵。


    領頭的那名梳著羊角辮的侍女緊張的開口:“公子您還是快點穿上衣服吧,不然我們還怎麽服侍您啊。”


    諸葛塵答應了一聲,也顧不上疼痛,憑空抓來一件寬鬆的白衣穿上:“你們迴頭吧,我穿完了。”


    幾個侍女戰戰兢兢的迴了頭,瞧著穿上衣服的諸葛塵自然沒有了先前的嬌羞,趕緊端上茶點與水果放在床旁邊的桌子上。


    肚子有些餓的諸葛塵伸手拿起一塊瞧著精致的點心邊吃邊問:“這裏是哪裏,我又是怎麽會一絲不掛在床上睡著的啊?”


    梳著羊角辮的侍女不敢對這位自家小姐口中的貴客有絲毫怠慢,連忙迴答:“這裏是王家在邊境的府邸,也是大柱國巡視南部邊境時居住的地方。至於您之後的問題我們就迴答不了了,我們是真不知道,還望您不要生氣。”


    說完這話的她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迴答引起了貴客的不滿。她可是曉得這些貴客有多麽殘忍,前些日子裏跟她關係最好的另一個侍女就是死在了一位貴客的手中,而且死相慘不忍睹至今都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如今的她生怕自己也會在不經意間惹惱貴客,落得一樣淒慘得下場。


    好巧不巧,饑餓的諸葛塵由於吃的有些著急,忍不住咳了一聲,嚇得如驚弓之鳥般的侍女一下跪坐在地哭出了聲。不明就裏的諸葛塵趕緊放下即將送入嘴裏的茶點,扶起了哭成淚人的侍女輕聲安慰:“是有什麽傷心事嗎?說出來吧,說出來就好受多了。”


    侍女猶如被針紮一樣向後撤步站了起來,壯著膽子看著麵前的俊秀男子不敢說話,隻是小聲抽泣。


    無可奈何的諸葛塵拿起桌子上的一塊幹淨手帕替侍女抹掉臉上的眼淚,玩笑著說:“我都幫你擦幹淨了,你可不要再哭了,能讓我擦眼淚的姑娘可不多啊。”


    羊角辮侍女破涕為笑,但又覺得失了分寸,趕緊規規矩矩的站到一旁說道:“公子您有什麽要求就盡管說,門外一直有我們幾個候著。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就先退下了,小姐吩咐過了,等您醒來要第一時間告訴她。”


    諸葛塵哦了一聲,緩著身子坐在床上背對著侍女們依次解開扣子並塗上了止血的藥膏。等到那幾個侍女輕輕關上了房門,少年才轉過身子換了一個舒服的方式坐著,又把白玉瓶裝著的藥膏隨意的扔在桌子上。


    事到如今他還不清楚王家的葫蘆裏究竟想賣什麽藥,莫不是想要他這個可斬順運大妖的小子當個上門女婿?諸葛塵搖了搖頭,不認為在大衍如日中天的王家能做出這種惹人恥笑的事。


    王大柱國本就出身軍旅立下無數戰功,而且最難得的還是深得大衍聖上的歡心。這麽多年來雖然沒有對王家有過偏向的照顧,可對於這麽一尊龐然大物來說,放任不管就是最好的照顧。就這一點,便可以看出大柱國與那位聖上是何等的君臣相宜。


    但這些藏在兩人心裏的香火情畢竟延續不到下一代的心裏,保不準下一任皇帝就做得出卸磨殺驢這個任何皇帝都做得得心應手的事。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小姑娘王偌佳嫁給太子,也就是未來的皇帝,才能安穩把這一代的香火情傳給子孫輩。


    對這些官場道理了解透徹的諸葛塵自然明白形如此類不光彩的事情,所以他在兩忘峰避雨亭二樓見到小姑娘時才沒有那麽惱怒。畢竟對方也是可憐人,而且諸葛塵也實在沒有辦法把火氣撒在那麽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身上。


    諸葛塵閉目養神漫無邊際的想著,等睜開眼睛正好看到兩人推門走入。打頭的是一臉興奮的王偌佳,後麵跟著的是一個諸葛塵未曾謀麵的中年人。


    少年的視線越過兩人,瞧向氣宇軒昂的中年人。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誰也不肯先移開目光。倒是中年人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你就是諸葛塵吧,當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這麽年輕就能手刃順運境界的大妖,日後必定是指點天下的人物。”


    諸葛塵故作靦腆的笑了笑,謙虛的擺了擺手說道:“哪裏哪裏,在王家這般底蘊深厚到隨便拿出一人都是順運仙人的家族中小子可不敢厚顏說什麽指點天下,隻是不知您們把我請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中年人便是先前來避雨亭想要對抗大妖的三爺,此時他瞳孔收縮,猜不出麵前的白衣男子是如何看穿他修為的。要知道他不僅刻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而且還專門壓製了自己的修為,怕的就是讓少年感覺到不舒服而拒絕整個王家的請求。


    王偌佳見到場麵這麽劍拔弩張,趕緊出來打圓場:“本來遇到那個大妖的就應該是我們,但你卻因此而受了傷,若是這樣我們王家還不表示一下的話豈不淪為了其他人的笑柄?再說了,王家確實有事想求你幫忙,所以才私自決定把你帶到邊境上的王府養傷,你就不要因此生氣了好不好?”


    諸葛塵有些受不了小姑娘的撒嬌樣子,伸手打住說道:“我沒生氣,與其糾結這一點還不如說一說想要求我幫什麽忙。不過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修士,可能有些潛力,但連你們王家都搞不定的事恕我也無能為力。”


    王偌佳也沒想到諸葛塵拒絕的這麽幹脆,求助的看了一眼三爺。三爺從衣兜裏掏出一塊碎瓷片伸到諸葛塵眼底問道:“你有沒有見過這個,或者是跟其類似的東西。”


    接過碎瓷片的諸葛塵把它拿到陽光下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搖了搖頭:“沒見過。”


    三爺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聽過萬族會?”


    諸葛塵又搖了搖頭漫不經心的迴答:“我是一個沒有家族的閑散野修,怎麽可能聽說過萬族會這種東西。”


    話說到這裏三爺總算開門見山的說道:“王家的請求就是想讓諸葛公子代替王家其中一人去參加這一屆的萬族會。”


    聽了這話的諸葛塵走到三爺的麵前,眯著眼俯視矮他一頭的三爺,帶著疑問的語氣開口:“萬族會,那是什麽?”


    三爺開口說道:“萬族會就是各大家族爭奪排名的時候,之所以叫萬族會就是形容參加的家族太多了。既有帝王將相的家族,又有修行宗門的參與,可以說是一場空前的盛事。而且為了公平起見還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各家族派出的人選不能超過二十五歲,所以萬族會也是年輕一代間的較量。因此最後不僅會排出家族的名次,同樣會排出年輕一代的名次。”


    聽後的諸葛塵問道:“就這些了,沒有點獎勵什麽的?”


    三爺看著諸葛塵期待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根本猜不透這個少年,隻能無奈的說道:“當然有了,不過隻有排名極高才有機會獲得。前十可以直接進入四大書院中的一個,前三可以獲得一次憑悟性爭奪灌頂的機會,隻有狀元一人可以得到最高的獎勵。今年的獎勵好像是苦海學院的無涯蓮,雖然比上前兩屆的稍微差了一點,但也算得上是不錯的獎勵了。”


    “無涯蓮?”諸葛塵小聲呢喃,而後衝著兩人開口說道:“看來還真要答應你們這個請求了。那萬族會什麽時候開始,又在哪裏舉行啊?若是距離開始時間還長的話我想先離開一段時間去辦一件事。”


    三爺也沒想到少年答應的這麽爽利,但他自然樂見如此。細細思考了一下,他開口說道:“大概下個月就要開始了,諸葛公子還是先在府上待上一段時間比較好。至於萬族會,這一屆應該是在大商都城舉行,您剛好可以順路去辦事。”


    諸葛塵點了點頭,覺得如此也好,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一旁的王偌佳瞧著少年雲淡風輕的模樣忍不住問道:“這麽多的天才匯聚一堂,你有信心奪得名次嗎?”


    諸葛塵笑笑:“既然你們選擇了我就應該相信我啊,天才又如何?眾生其實皆螻蟻的道理你沒聽過?”


    王偌佳翻了翻白眼,不去看一旁坐著也沒有正形的白衣少年冷哼一聲說道:“照你這麽說你不也是眾多螻蟻中的一個嗎?”


    “怎麽會?”諸葛塵大咧咧的說道:“我又不是眾生中的一個。”


    說完他就在王家兩人的目瞪口呆中下了逐客令,而後旁若無人的解開長衫的扣子,臥在床上閉起了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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