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點了下頭:“沒事。”


    齊木楷湊在她跟前,他來之前就烏鴉嘴說過怕不是要碰見對方的老情人,沒想到還真是開光成了真。“梅子姐,你那老情人可真帥,雖然隻是比我差了那麽一丟丟,不過也是人間難得的‘尤物’了。”


    梅初沒有理會對方的迷之自信。


    齊木楷瞧見對方還是沒走陰鬱的情緒中走出來,言語輕快想將對方逗開心:“不過先前我們可是看見你小時候的模樣了。難怪你脾氣這麽暴躁,小時候就初見端倪了。”


    “紮著個衝天辮,紅臉蛋,指著男同學就用拳頭招唿了上去,不愧是女中豪傑啊。”


    梅初轉過頭,一個拳頭就扔了過來,紮實地擊打在齊木楷的手臂上:“是不是像這樣?”


    齊木楷痛叫一聲:“哎喲——”


    轉頭望向紀釋告狀:“師伯,她又打我。”


    瞧見師伯沒有動作,他哇哇大叫幾聲:“你這個暴力犯,我再怎麽說也是你的伴郎,怎能拳腳相向。”


    剛說完梅初又是朝著他踢了一腳。


    “你!”齊木楷指著對方氣得說不出話。


    梅初淡然道:“你自己說的,拳腳相向,這下齊了。”


    兩個小學雞把行徑的麵包車鬧得七扭八歪的,還是紀釋將禪杖橫在兩人之間才勉強休戰。


    -


    宋婧給白文姍留的地址在沐川縣的西南側,是一棟老舊職工住宅樓。


    白文姍剛下了車就入眼一棟長滿爬山虎的樓房。


    她站在樓下望了眼,將目光放在三樓靠裏側的那戶人家。


    白文姍剛想上樓,聽見後方兩名提著菜籃的大娘邊走邊笑。她讓出個身子,讓她們先走。


    “你女兒出國也快要十年了吧,怎麽樣,最近有傳話迴來嗎?”左方的老太眯著眼睛問。


    右方的大娘笑道:“當然啦,每周都要發信息迴來呢。我跟你說,聽說那邊可發達了,連在餐廳點餐都是機器人來服務的。”


    “真的假的。”老太驚唿一聲,隨即又是歎了口氣:“要是我說啊,那邊的條件再好,也不如咱這。金窩銀窩也不如自己的狗窩不是,女孩子家家還是該留在自己身邊,哪有你們這麽狠心的,一送出去就是十年。”


    大娘尷尬地笑了兩聲:“你就別瞎操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看啊,你家那小夥子也該少管,放到大城市去讓他自己拚去。”


    兩人相談甚歡,直到走到跟前了才發現樓梯上的白文姍。


    “誒,大閨女,你有什麽事嗎?”


    大娘率先發現了白文姍,口吻熱情地問。


    他們這職工樓的人相互之間都認識,出現個麵生的人難免多問幾句。


    白文姍抱著骨灰盒,側身讓出個道:“沒事,阿姨,你們著急做飯吧先上去,我找人呢。”


    “找誰呀?要不要大娘給你指指路。”大娘一聽見找人就來了興趣,用眼神遞給旁邊的老太。


    他們這棟樓裏,年輕的小夥就隻有一個,怕不是姻緣找上門來的。


    “不用了,大娘,”白文姍笑著說,“我知道路的。”


    “那就好。”兩名老太視線落在她身上打了個圈,才又重新朝著樓上走去。


    大娘暗暗戳了下身邊的人小聲說:“不會是來找你兒子的吧?”


    老太趕緊搖了搖手:“他?他哪認得到這麽俊俏的姑娘。我兒子是個什麽東西我自個兒最清楚不過了,和你家宋婧可比不了,他就是個豬腦子,連吃東西我都覺得是浪費糧食。”


    “你看你,”大娘用胳膊肘子掄了下對方,“盡說些喪氣話。”


    “本來就是。”


    白文姍耳朵靈光,不需要費勁就聽見了她們兩口中的話。她腳下一愣,原來那位和藹的大娘就是宋婧的母親。


    出國?


    看來他們家對外宣稱的,就是宋婧出國留學了吧。


    想來也對,畢竟一去就是十年,石沉大海,一點消息都帶不迴來,這個解釋最合適不過了。


    其實從宋婧拜入龍虎山門下之時,就已經注定要和凡塵父母了卻宿緣。


    修道之人,年歲不比尋常。了卻塵緣是每一個弟子的必經之路。


    而入了道門,最忌諱的就是用自己的能力擾亂世間秩序,幫親友謀取利益。那有悖於修道本質。


    所以別說龍虎山了,就連神霄派等名門正派,一貫以來的做法,都是不允許內門弟子與凡塵親友有過多接觸。


    宋婧的父母想來也是知道這點的。


    不然也不會圓謊說對方每周都有傳迴信息。


    當然像齊木楷這種外門弟子因為數量實在眾多,且修道之術僅有學到皮毛,也就沒有強製要求,僅是提點為主。


    白文姍抱著骨灰盒走上三樓時,隔著遠遠地就聽見屋內傳來炒菜的聲響。


    隔著牆還能聽見老兩口的談話聲。


    “你猜我剛才在樓道裏碰見誰了,”宋大娘炒著菜向後說,“一個女娃娃,長得那是一個水靈靈的,我覺得啊,多半就是去找吳家小夥的。”


    客廳中傳來老爺子的迴聲:“那感情好啊,吳家那小東西也是時候成家了。”


    “可不是嘛,那吳老太還不信。”宋大娘頓了會才說,“說起來,咱家婧婧也快要二十六了,要是還留在這沐川縣的話,說不定也嫁人了。”


    客廳中的老爺子厲聲說道:“你看你,一天天的就知道些嫁娶媒姻之事,婧婧可是在謀大業,哪能被這種小拘小節給局限。”


    宋大娘手中的鍋鏟聲停了下:“我這不是想婧婧了嘛,一走就是十年一丁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在龍虎山過得好不好。”


    白文姍雖然隔著牆,但也能感覺到對方此時在抹著眼淚。


    在外人眼裏,他們擁有一個爭氣的獨女。


    年僅十六就被當成種子選手保送出國,現在過得幸福美滿。


    但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種心裏沒底的感覺是怎樣。


    宋婧到底過得如何,他們隻敢朝著好的方向去想。如若往壞了想,他們遭受不住。


    老爺子明顯也停頓了幾秒,顯然情緒有些波動。


    “你別擔心,當時來接婧婧的龍虎山長老不是專門和我們談過嗎?說婧婧天姿卓越,是世間難得的好苗子,隻要加以培養,遲早成了那什麽掌門親傳,身份尊貴得很哩。”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掌門親傳是什麽意思,想來也是個要職重任。


    宋大娘想了會才說:“我倒不在乎什麽掌門親傳,隻要婧婧過得好,我也就心安了。”


    說完她拉開窗戶,準備將屋裏的油煙散去。


    送大娘伸出頭,卻一眼瞧見了走廊上駐足的白文姍。


    “誒,你不是先前找人的小丫頭嗎?怎麽了,人還沒找到嗎?”


    她視線落在白文姍懷裏的深棕色骨灰盒子上,不免多看了幾眼。


    白文姍迴眸看去,隻見對方先前思念女兒時那眼角的濕潤還沒幹。


    “我可能走錯樓層了,不好意思啊。”


    宋大娘瞧見白文姍轉身要走,伸出半個身子來:“先別走啊,你要找哪家,我給你指路。”


    “不用,謝謝阿姨。”


    白文姍落荒而逃,重新迴到了麵包車旁。


    齊木楷瞧見對方又被骨灰盒抱了迴去,伸出個頭問:“文姍姐,怎麽了?”


    白文姍摸了摸懷中的骨灰盒說:“齊木,能不能給我借點錢。”


    第74章 渴望自由的靈魂(終)


    白文姍找齊木楷借了些錢, 她去金店找打金師傅加急做了一個擺件。是一隻全身鏤空的純金羚鹿,大概十寸寬。


    她將宋婧的骨灰存放進那鏤空的羚鹿內後,才讓打金師傅澆築密封。


    白文姍記得宋婧說過, 如若有下輩子,她想做一隻羚鹿。


    再次迴到職工樓三層時,她的懷裏已經從深棕色的骨灰盒換成了這尊金羚鹿。


    宋婧的父母此時正坐在走廊上乘涼, 手裏擇著芥菜,口中有說有笑。


    宋大娘再次瞧見白文姍的出現, 有些驚訝, 趕緊將手中的芥菜擱在一旁。“小丫頭, 你怎麽又來了,要找到的人找到了嗎?”


    宋大娘言語關切,佝僂著腰背望著她。


    老爺子也順著話語瞥了過來。


    白文姍抬眸凝視了幾眼, 才擠出一個笑容。“我這人就是犯迷糊, 本來都已經找到了又不記得門牌號, 白走一趟冤枉路。阿姨, 你們是301的住戶嗎?”


    “是啊,我們這是301號。”宋大娘起身。


    老爺子聽說是來找他們的,也是打量了白文姍好幾眼, 瞧見對方與宋婧年齡相仿,言語激動道:“你、你不會是婧婧的……”


    白文姍笑道:“阿姨叔伯,我是宋婧的朋友。”


    兩人一聽,臉色變了好幾次。由靜轉喜,又由喜轉鬱。


    十年了, 終於有消息了。


    宋大娘趕緊拉開房門:“哎喲!那快請進, 屋裏坐。”


    白文姍跟著對方進了屋, 兩個老人又是噓寒又是問暖的, 把她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打緊的,阿姨,別忙活了,我坐坐就走。”


    宋大娘坐到白文姍的跟前,字斟句酌地問:“你們那邊最近熱不熱呀,婧婧她……”


    白文姍還沒迴答她,宋大娘又趕緊擺了擺手:“對不住啊,我們知道道修之事不能隨意打探,隻不過我們的確許久沒見到婧婧了,實在是有些擔心。”


    一連串的話語冒了出來,旁邊的老爺子都忍不住皺眉道:“哎呀你這老婆子,別人還沒說呢,你就劈裏啪啦一大堆,還讓不讓人說話了?”


    “我這不是著急嘛。”宋大娘抱怨道。


    老爺子撇嘴,又麵和氣善地朝著白文姍道:“小姑娘,別理她。你繼續說。”


    白文姍吸一口氣,提起精神說:“阿姨叔伯,我這次來的確是受宋婧的托,前來看望兩位老人家。”


    “她讓我轉告二老,現如今一切都好,望二老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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