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向武祭出了苗老太這個大殺器, 之後的路上大夥都安靜了不少,郝菊花是有怨沒處發,隻能氣唿唿地看著顧家人,然後又得意地看著自家兒子。


    他們家寶兒可是個爭氣孩子,一定能征上兵,到時候還指不定是誰高攀誰呢。


    郝菊花對著自己的兒子有著莫名的自信, 卻沒有想過, 顧家可是有一個兒子,一個借住在顧家的孩子參選,他們兩個哪個不比他兒子塊頭高大,體格強健,如果她家兒子能入選,這顧家的兩個孩子更可能被選上了,這樣的情況下,顧家又怎麽會因為她兒子當了兵, 對她高看一眼呢。


    這世界上比郝菊花好眼色的人多了去了,小豐村, 誰不知道不能得罪顧家啊, 除了苗翠花是大隊長苗鐵牛的妹妹, 還有就是顧保田和顧建業,這兩個可都不是普通人,以後保不準就有要人幫忙的地方呢,現在把人得罪了,到時候要讓人幫忙, 當人家是傻子不成。


    因此,在接下去的路途中,大夥紛紛挑著顧雅琴喜歡的話,誇著她的幾個兒女,顧雅琴也不是那種低情商的,今天去縣城都是為了保名參軍去的,她也挑著人家喜歡的話誇了誇他們的兒子,一時間其樂融融,隻把郝菊花一夥人給排除在外了。


    招兵報名點是縣城的武裝大隊,平日裏士兵鍛煉的場地此時擠滿了前來報名的人,有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兵,在外頭拉起了橫條,擺上了讓人休息的折疊凳,還有穿梭在人群中拿著暖會壺幫著倒水的文工團的漂亮女同誌,熱熱鬧鬧的,就像是在舉辦什麽盛會。


    小豐村都是一起的,苗雙全來之前就聽了他爹的囑托,將所有人都聚到一起,選擇了一出沒人坐的位置集合,他自己先去前頭問問情況,看看報名是怎麽一個流程,大夥先在位置上等著,畢竟很多都是第一處出村子呢,有些都莫不清楚狀況,讓他們自己過去,那不就是抓瞎嗎,別一天過去了,名都沒報上,浪費了這麽一個大好機會。


    大夥都覺得苗雙全的話在理,老老實實在原地等著他迴來。


    場地有限,他們選擇的地兒是靠近場地邊上的一個小角落,貼著牆有六七把椅子,要是想要全都坐下肯定是不夠的,幾乎不用開口,多數人都是緊著老人先坐,然後再是父母,很少有小年輕自己占著座,讓父母站著的,那也太不是東西了。


    “蛋蛋啊,媽不坐,你等會還要那啥麵試呢,要是腿軟了咋辦啊。”今天一同陪著兒子來報名的萬招男拉著兒子的手說道,她的兒子大名趙鐵蛋,小名蛋蛋。


    雖然同樣姓趙,和趙寶一家卻扯不上關係,頂多就是千百年前同一個祖宗吧。


    “沒事媽,我不累,你看我這身板,像是會腿軟的男人嗎。”趙鐵蛋壯的像頭牛,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幹活的男人,隻是個頭不是特別高,一米七,但是也算在現在男性的平均身高之上了,因為壯,看上去特別敦實。


    趙鐵蛋害羞地抓了抓頭發,不太好意思地朝邊上的顧安安看了一眼,他媽怎麽在那麽漂亮的小姑娘邊上說他寶貝兒子腿軟呢,那也太不給他麵子了。


    “媽不累,你快坐。”萬招男心疼兒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拉著兒子坐下,兩人拉扯間,郝菊花一屁股坐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因為椅子少,總共也就六把,大夥默認把其中的四把給了顧家和其中一家王家的四位老人,剩下的兩把椅子,自然是另外兩家人的了,郝菊花得了一把椅子,那肯定是讓自家的寶貝蛋趙寶坐了,趙寶也不推辭,在他看來,那就是應該的。


    郝菊花也累啊,看著萬招男和她兒子趙鐵蛋推推搡搡有著椅子也不坐的模樣,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幹啥啊,這是我家的椅子。”


    趙鐵蛋生氣了,自己留給他媽坐的位置,別人憑啥占啊,當下就忍不住上前了。


    “誰說這是你的椅子啊,你倒是叫它一聲,你看她應不應。”郝菊花嗤笑了一聲,她老早就看那萬招男不爽快了,都是差不多時間嫁來小豐村的媳婦,嫁的還都是姓趙的男人,她連生了四個賠錢貨才得了一個兒子,對方倒好,連生五個兒子,一點活路都不給她留。


    雖說兩家之間也沒什麽親戚關係吧,可偏偏住得近,自家那老虔婆活著的時候,每天拿萬招男和她比,觸她眉頭。


    郝菊花覺得就是萬招男這個女人精怪,吸走了她生兒子的好運。


    而且萬招男生的幾個兒子都孝敬,尤其是小兒子,不僅孝順,讀書也好,跟她兒子一樣都是高中生。


    唯獨吧,這萬招男和她男人長得醜,生下來的兒子都五大三粗的,沒她家寶兒模樣好,這估計也是郝菊花唯一能吹噓的一點了。


    “郝菊花,有你這麽做長輩的嗎,你家不是已經占了把椅子了嗎,這把是我兒子的。”萬招男生氣地指著郝菊花說到,她也不喜歡眼前這個嘴碎又小氣的女人,附近幾個村子傳言她兒子醜如鍾馗,都是這個女人傳出去的閑話,她家幾個兒子雖說模樣一般,但是也不至於就鍾馗了吧。


    想著自己婚事艱難的幾個兒子,萬招男這火氣就蹭蹭蹭往外冒。


    “你們想幹啥啊,信不信我大喊一聲耍流氓啊,你兒子還想不想當兵了。”郝菊花的大閨女,就是那個被男人趕迴娘家的大女兒扯了扯衣領子,朝趙鐵蛋的方向挺了挺胸脯,對著萬招男蠻橫地說到。


    她這番舉動可是捅了馬蜂窩了,這年頭流氓罪那是多重的罪啊,前些年,隊上那知青趙晶狀告王三耍流氓,強.奸了她,雖然後來王三也反駁說是自己抓到了趙晶和公社主任通奸,這是趙晶的陷害,可是壓根就沒用,你說你抓到趙晶和公社主任通奸,那你還說自己要和趙晶結婚了,腦子有病啊,娶一個浪蕩的女人。


    再說了,王三沒證據,趙晶可是有證據的人,她拿出了王三貼身的衣服,說是他□□她那晚留下的,而且經過檢查,趙晶的處.女.膜也的確在是在近期破裂了,那段時間,本來當地村民奸汙知青的事就敏感,王三還敢在打嚴的關口做那樣的事,雖然僥幸逃過了一死,卻也被判了二十年,現在估計還在藏區勞動改造呢。


    趙家那大姑娘一開口就是耍流氓,怎麽滴了,是打算把人好好的孩子往死路上逼啊,這要是傳出去,別說招兵沒希望了,前途也全毀了。


    今天來到這裏的,都是為了給自家兒子報名招兵的,這趙家的大女兒敢對趙鐵蛋使這招,誰又說的準她其他姐妹會不會對他們的兒子使這招,就為了給他兒子減少競爭對手呢。


    大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這種事可是唇亡齒寒,不能看著萬招男娘倆蒙受這不白之冤。


    “鐵蛋娘,你別怕,我老婆子替你們做主,我看你們家鐵蛋可以反告她趙招娣對你們家鐵蛋耍流氓啊,就因為被男人趕迴了家,不甘寂寞想要勾引你們家鐵蛋,這樣的大戲我老婆子還沒見過,有趣有趣。”


    苗翠花鄙夷地看著郝菊花,也不知道什麽德行,把幾個閨女教成了這副模樣。


    “沒錯,苗嬸說的對,鐵蛋娘,咱們都看見了,到時候她們要是想鬧,我們替你做主,看有那麽一個姐姐,這趙寶還能不能當兵。”


    一顆屎毀了一鍋粥,如果可以,真想把郝菊花這一家人全給趕出村裏去。


    “不就是一把椅子嗎,給你,給你不就成了嗎?”兒子的前途可是郝菊花最在乎的事,她氣唿唿地將自己肥碩的屁股抬起來,不開心地將椅子一腳踹到地上,瞪了眼自己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大閨女,狠狠在她的胳膊上擰了好幾下,趙招娣被疼得齜牙咧嘴,沒生她媽的氣,倒是把其他替趙鐵蛋說話的人給恨上了。


    可憐,也很可恨。


    趙鐵蛋板著臉撿起被踢到在地上的椅子,用隨身帶著的帕子擦了擦有些髒的椅麵,沒和那家人計較,讓家媽趕緊坐下。


    萬招男估計也是煩透了郝菊花一家了,怕自己和兒子推來推去,那家人又來搗蛋了,幹脆坐了下來。


    “媽,我和大哥去看看還有沒有沒人坐的椅子,順便幫二哥和衍哥查看一下敵情。”顧安安看著周圍熱鬧的場景,一時間有些蠢蠢欲動。


    “人多擠得慌,這包就別帶了,別被人給擠到了。”


    蕭從衍體貼地對著顧安安說到,她那包裏可是裝了黑胖黑妞兩隻老鼠呢,要是在前麵那人群裏擠一通,到時候恐怕就不是老鼠,而是鼠餅了。


    他的話很有道理,顧安安開頭都沒想到呢,調皮的吐了吐舌頭,顧安安將自己心愛的斜挎包交到了蕭從衍的手上,然後拉著自家大哥的手,就蹦蹦跳跳走開了。


    “爺爺奶奶,顧嬸,我先去趟公廁。”


    顧安安一走,蕭從衍就對著一旁的顧保田老兩口和顧雅琴說到。


    “我也一塊去唄。”顧向武現在正激動著呢,東瞧瞧西看看,眼睛都看花了,心裏篤定的同時,還有些小小的驚慌,反正就是一刻都不想和蕭從衍分開。


    他衍哥那波瀾不驚的模樣忒能感染人了,有他陪著,也不那麽緊張了。


    “你當你是小姑娘呢,上公廁還成群結伴的。”蕭從衍小小的鄙夷了顧向武一下,看的顧向武虎軀一震,他才不是什麽娘們唧唧的男人呢,為了表示自己是個純血漢子,顧向武收迴了和蕭從衍一起上廁所的話,略微萎靡地待在了原地。


    不過很快,他就和趙鐵蛋還有另一個前來報名招兵的王博學聊上了,唯獨將趙寶冷落在一旁不搭理,趙寶自命清高,也懶得搭理這些他看不上眼的泥腿子,兩方倒是相安無事。


    “我知道你們聽得懂。”


    蕭從衍打開顧安安的包,因為這是黑胖和黑妞的專屬座駕包,裏頭除了兩隻鼠,是不會放其他東西的,他打開包的時候,裏頭一袋子的花生殼和瓜子殼,看樣子都是黑胖和黑妞的傑作,兩隻鼠就蹲在那一堆果殼裏,裝做無辜地轉溜著黑豆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它。


    “吱吱吱——”你在說什麽鼠不懂,黑胖和黑妞轉過眼,窸窸窣窣地接著啃自己的瓜子殼,反正鼠就是聽不懂。


    “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後,給你們十塊紅棗糕,十塊油餅,一斤省城商場的高級奶糖。”蕭從衍絲毫不在意這兩隻鼠的無辜模樣,他知道,這兩隻鼠和那兩隻鳥一樣,都是很有靈性的動物,似乎都能聽得懂人話,而且明明是養在顧家的,它們似乎最聽從的還是安安的話。


    這件事,安安一直都是瞞著的,蕭從衍也一直裝做不知道,這樣大的秘密大大咧咧的告訴別人,那才是蠢事,家裏有翠花那樣一隻鳥已經是大福氣了,福氣太多,難免會引來外界的覬覦。


    蕭從衍一點都不怪安安的隱瞞,因為他有信心,將來安安一定會告訴他的。


    至於為什麽那麽多靈性的動物圍著安安一個人打轉,蕭從衍心中早就都替顧安安找到了理由,以前他曾經看過一本誌怪錄,上頭曾經描寫過一段話,傳聞中,有那種心靈通透者,能得靈獸青睞,並為之差使,以前蕭從衍一直以為這些隻是神話奇談,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過,現在看來,或許誌怪錄上寫的這段話是正確的。


    他的安安,是世界上最通透純潔的姑娘,能招來這些靈獸的喜歡,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他不是獸,他是人,不照樣被那小丫頭給吸引了,逃脫不開,也不想逃脫。


    蕭從衍捂著自己撲通撲通跳的有些快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小姑娘的,但是有一點他確定,他喜歡她,想要一輩子都和她在一塊,在聽到她的名字和別的的男人牽扯在一塊的時候,有種心髒被扯離身體的痛楚。


    “吱吱吱——”


    黑胖,好想吃,流口水中。


    “吱吱吱——”


    黑妞蹦起來將弟弟的腦袋壓在屁股底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家意誌力如此不堅定的孩子,就這麽點誘惑它就露馬腳了,一點都不像是它黑妞的弟弟。


    “再加一袋朱古力球和兩大盒桃酥。”蕭從衍毫不在意地加磅。


    “吱吱吱——”成交,黑妞想也不想地說到。


    被壓在它屁股底下的黑胖淚流滿麵,它們的確不像是親兄弟,它的心可沒有它哥哥那麽黑,忒壞。


    看著兩隻鼠不裝了,立直起身看著他,蕭從衍就知道這事成了,這兩隻老鼠果然不是一般的鼠。


    “你們......”


    蕭從衍捧起斜挎包小聲地對著包裏的兩隻老鼠說到,因為在僻靜的角落裏,並沒有人看到這一幕,即便看見了,在外人看來,也就是他打開包似乎在裏頭掏什麽東西的模樣,並不會引來別人的懷疑。


    話畢,趁沒人注意,黑胖黑妞從包裏動作麻利地爬了出來,消失在蕭從衍的視線之中。


    “誒呀——”


    趙寶的一聲驚叫,嚇到了他親媽郝菊花和他的四個姐姐,五個女人把他圍在中間,緊張地噓寒問暖。


    “寶啊,你是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郝菊花心肝啊肉啊的連聲唿喚起來,生怕自己的兒子哪裏傷到了,錯過了招兵報名。


    “沒啥,剛剛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腰間碰了一下。”趙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摸了摸自己的褲腰帶,啥也沒有,似乎隻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剛剛和村裏其他人家吵了一架,他們現在坐的位置是靠牆的角落,五個女人站著,趙寶一個人坐著,也沒人能碰到他的腰啊。


    “可能是有啥蟲子,你們幾個盯緊點,今天可是你們弟弟的大好日子,他要是成了軍人,你們幾個姐姐也是要享弟弟的福的,可千萬別讓他被蚊蟲也咬傷了,聽明白了沒有。”


    郝菊花對著幾個閨女耳提麵命,幾個閨女也覺得媽說的有道理,自責自己剛剛沒注意,害的弟弟可能被蚊蟲咬了。


    真是太不應該了,讓弟弟遭了這麽大的罪,四個閨女全都用心疼的眼神看著趙寶,看的他有些膩味。


    顧安安和大哥顧向文看了一圈熱鬧後迴來,蕭從衍也正好從不遠處走來,背著顧安安的那個斜挎包。


    “我剛剛打聽了,今天部隊來咱們縣城招的人不多,就二十五個,我看前頭報名的單子,都厚厚一摞,起碼有一兩百個了,估計這次全縣城,報名參軍的,得有五百人左右,二十個裏頭才收一個呢。”


    顧安安剛剛可不是白逛的,打聽了不少消息,“今天除了報名填表之外,每個人還得去測一個身高體重,招兵的幾個教官會進行簡單的麵試,至於更詳細的體檢,那估計是得等初選和政審通過了。”


    因為長得可愛嘴也甜,顧安安從幾個維持秩序的兵哥哥嘴裏打聽倒不少消息。


    這次來招兵好像不是那麽簡單,要挑的都是好苗子,對身高體型更加重視了些,據說,身高不足一米六八的,初審就會被刷下去。


    這年頭一米六出點頭的男人可是大多數,一米七,已經算是高個了,不像是後世,滿大街一米七一米八的男人,光是這一個條件,估計就能刷了大半的人。


    顧安安倒是不擔心自家哥哥和蕭從衍,而是她們村的另外兩人,趙鐵蛋勉強一米七,還得看負責測量身高的官兵嚴不嚴以及尺子是否標準,王博學似乎比趙鐵蛋還矮了些,感覺更加沒戲。


    趙寶的運氣倒是好,他們家可沒有缺他的營養,個子一米七出頭,瘦瘦高高的,在身高這一關反正是過了,就是不知道他那蘆葦杆子的身材,能不能達標了。


    顧安安知道,軍隊裏麵也不全是好人,但是像趙寶這樣嚴重到極致的直男癌,自私自利的人當然是能少一個就少一個,隻求老天長眼,千萬別讓趙寶這樣的人入選。


    “這裏幾份表格,你們趕緊填一下,今天幫著軍隊監管報名的武隊長正好是那年來咱們隊裏打野豬的武同誌,他和我爸這些年的聯係一直都沒斷,今天他認出我了,知道咱們村的人也來報名,說是能幫你們開個小灶,讓你們早點報名麵試,幹淨填好表格,和我一塊過去。”


    苗雙全興致衝衝的過來,聽了他的話,大夥一下子就樂了,趕緊接過他遞過來的表格和筆,督促自家兒子填了起來。


    表格上要填的內容很好,也就是姓名籍貫之類的,還有父母親的姓名工作,家庭成分之類的東西,蕭從衍在填寫父親那一欄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隻是想著爺爺的叮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寫上了蕭敬宗的名字,但是心裏卻打定主意,早晚有一天,要把蕭敬宗的名字,從他父親這一欄劃去。


    身高之類的數據是等測量完後,由著測量人員填寫的,能來報名參軍的都是初中以上的文憑,填寫這麽一張紙,花不了多長時間。


    寫完表格,苗雙全趕緊催促著幾人起身,他在前頭帶路從人群中寄過去。


    “啊——”一聲女人的尖叫聲從人群中響起,在她之後,接二連三地又想起了好幾聲女孩的尖叫。


    “怎麽迴事,趕緊都讓開。”邊上監督的軍人以為發生了什麽惡性事件,趕緊拿著槍將圍觀的人群疏散開,朝尖叫聲傳來的地方跑去。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耍流氓啊。”


    幾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對著人群中間捂著下身,漲紅了臉的趙寶指指點點,眼睛上下打量著人家白嫩的屁股蛋子,也不知道誰耍流氓。


    趙寶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好好的走著,忽然就覺得下身涼颼颼的,然後就是女孩子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他低頭一看,自己的褲子和褲衩不知道什麽時候都滑落到腳踝了,下半身光溜溜的,全都暴露在了空氣中。


    “你說那麽小他咋好意思耍流氓的。”大嬸們都是葷素不忌的,表麵上一臉批判,實際上就是看趙寶的熱鬧呢。


    “寶兒啊,你怎麽了這是。”郝菊花哀嚎著撲上去,幫自己的兒子遮擋,他那幾個姐姐這時候就不好意思往上湊了,尤其是還沒出嫁的老五,這點臉麵總是要留的。


    “好端端的大男人還叫寶,還真是媽媽的小寶貝。”邊上的人朝著趙寶母子指指點點,趙寶有心把他親媽推開,好穿上褲子,可誰讓他媽把他抱得死死的,怎麽都掙脫不開。


    “髒,咱們不看。”


    蕭從衍一直都算著時間呢,在趙寶褲腰帶鬆開的一瞬間,就把顧安安轉了個身,一手將她攬在懷裏,一手從她後腦勺嵐到前頭,遮住了她的眼睛。


    看上去,就和親密地抱在一起的小兩口似的。


    顧向文和顧向武的反應都沒蕭從衍快,看到蕭從衍的舉動,還感激地朝他笑了笑,還好衍哥機靈,不然安安可不就看到髒東西了嗎,那也是要長眼叮的。


    苗翠花看著被蕭從衍抱著的寶貝乖乖,這心裏是既欣慰又心酸啊,看準的金龜婿太狡猾,這麽早就想著把她的寶貝乖乖給拖迴窩了,她是該誇讚自己這些年的培養到位呢,還是該氣自己這麽早就給乖乖招來一頭狼呢。


    生性豁達從,從來隻有她氣人,沒有被人氣過的老太太,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到了糾結。


    “這是怎麽迴事?”


    幾個軍人這時候也從邊上圍著的人群裏走了出來,看著光溜著下身,被郝菊花緊緊摟在懷裏的趙寶問道。


    “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呢,還猥褻婦女同誌。”為首的軍官一臉嚴肅,看著趙寶,又看著緊緊抱著趙寶的郝菊花,感覺自己似乎問錯了話,應該是趙寶耍流氓,然後郝菊花又猥褻了耍流氓的趙寶。


    軍官在腦海裏編織起了一出大戲,趙寶心頭一慌,趕緊朝他們解釋。


    “解放軍同誌,隻是我媽,剛剛我的褲腰帶不小心斷了,所以......”趙寶捂著下半身,漲紅了臉對著幾個軍人說到。


    “就是啊同誌,我兒子不是耍流氓啊,是這帶子它自己斷了。”郝菊花也趕緊幫兒子解釋,這耍流氓可是大罪,要是被扣上了這個帽子,那就了不得了。


    “是這樣嗎?”軍人皺了皺眉,朝趙寶走進,用腳隨意踢弄了一下他還套在腳踝的褲子,上頭的褲腰帶的確斷成了兩截,看樣子的確不是故意的。


    “趕緊去邊上把腰帶給係好了,別嚇著場上的婦女同誌。”軍官對著趙寶嚴厲地說到,郝菊花連連應是,幫著兒子拎起掉下的褲子,灰溜溜朝邊上跑去。


    “噗嗤——”


    “哈哈哈哈——”


    兩人不知道邊上的人莫名其妙在笑什麽,還是郝菊花的大閨女,不好意思地上前指了指弟弟的褲子後頭,不知道是剛剛褲子掉下的時候,還是在什麽地方把褲子後麵給勾破了,正巧就在屁股的位置,耷拉著兩片布,白嫩的皮膚透過這兩個洞,顯露無疑。


    趙寶羞憤地快要昏過去了,幾個姐姐也顧不上避嫌了,走在他後頭幫他擋著,幾個人火急火燎地朝邊上走去。


    “你們說趙寶這褲子是咋破的啊?”


    雖然是同村的,可是村裏一塊過來的人對郝菊花母子一點都不同情,今天早上她大閨女趙招娣可還惡心趙鐵蛋,試圖誣賴他耍流氓呢,這家人就是惡有惡報,不過大夥還是好奇,今天早上過來的時候,趙寶的褲子好像還是好的吧,難道是剛剛褲子掉地上的時候不小心勾破的?


    顧安安斜挎包裏的黑胖委屈噠噠地啃著瓜子,一個勁的呸呸呸,不知道在委屈個什麽。


    “吱吱吱——”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你委屈大了,到時候蕭從衍把東西給咱們,哥哥給你大頭。


    黑妞憐憫地看著自家弟弟,誰讓它平日疏於練習,在啃褲子的時候不小心啃到了人家屁股,還差點被人發現了。


    “吱吱吱——”太惡心了,這簡直就是鼠這輩子啃過最惡心的東西,人類雄性的屁股,嚶嚶嚶,鼠不要活了。


    說罷,黑胖又啃了一口瓜子仁,香香脆脆,真好吃。


    黑妞滿臉黑線地看著剛剛還要死要活的弟弟,它果然不該嘴賤安慰它的,費什麽口水呢,給它點好吃的,它立馬就能生龍活虎的蹦起來。


    兩隻鼠說什麽,外頭的人可聽不見,他們就是有些猶豫,不知道出了這樣的事,那郝菊花還會不會帶著她兒子去報名。


    你說褲子都破成這個樣子了,誰也沒帶臨時替換的褲子啊,難不成還真打算頂著那屁股去麵試,怕不是被人轟出來。


    不過,也就十幾分鍾的功夫,那郝菊花母子幾個還是來了,隻是大夥看著趙寶的模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


    “你們是沒瞧見麵試教官那表情,最中間那個表情最嚴肅的教官,看到趙寶那一身衣裳,把剛剛喝下去的水都給噴出來了。”


    顧向武手舞足蹈地向家人表演那麵試教官的動作,逗得家裏人哈哈大笑。


    原來,這郝菊花不舍得讓兒子錯過這樣的大事,硬是讓兒子脫下那條破褲子,和她們娘倆幾個裏頭換一條穿。


    趙招娣姐妹一個可從來都沒有過過好日子,長得就和豆芽菜似得,趙寶再瘦,那也是個男人,還是個不缺吃不缺喝的男人,幾個姐姐的褲子他壓根就穿不下,這麽一來,他能選擇的,就隻有中年發福,腰身微微有些粗的郝菊花的褲子。


    因為今天是進城給自己兒子報名參加招兵考試的大日子,郝菊花把自己壓箱底的最好的褲子給穿上了,那是一條深藍色帶點白色小碎花的褲子,那是郝菊花在嫁三閨女的時候,男方給的布料,原本是用來給新媳婦裁新衣裳的,不過郝菊花怎麽舍得把這麽好的料子給閨女糟蹋呢,隻給她做了件小褂,剩下的布料就給自己裁了條褲子。


    要不是料子不合適,別說小褂了,整塊布郝菊花都能給兒子用上。


    這樣的褲子,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穿的,趙寶死也不樂意穿著這條褲子去報名參軍,可是郝菊花怎麽會放棄呢,哄著兒子現在他隻有報名一條出路,高中停課了,想要畢業是不可能的了,隻有成了軍人,他在村子裏才能有說話的底氣,才能娶顧家那漂亮閨女。


    郝菊花是好話都說盡了,趙寶這才鬆了口,咬牙和他媽換了褲子。


    可想而知,上半身穿著整齊精神的綠軍裝,下半身穿著一條藍色小碎花褲子,因為褲子短,還露出一小截小腿的趙寶出現在那些軍官麵前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場景了。


    幾個麵試的軍官看著趙寶那打扮,以及他因為沒有幹過農活,細皮嫩肉的模樣,都有些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二椅子,軍隊裏麵最忌諱這種事了,尤其是現在這個年代,二椅子那不就是精神病嗎,雖然他的各項指標是過關了,可是不少人都因為這個,在心裏把他的名字給槍斃了。


    當然,這一切趙寶和郝菊花可不知道,初審的名單要等好幾天以後才下來呢,他們喜滋滋的迴了家,仿佛那二十五個名額裏頭,已經有一個被他們家寶兒給占了去。


    *****


    “那個趙寶不是好人,你離她遠一些。”


    顧麗想著自己路過村口的時候,聽來的那些女人的閑話,糾結了許久,還是忍不住來到了顧建業家裏,衝著院子裏正抱著竹簍給雞喂食的顧安安說到。


    “趙寶?”顧安安恍然間聽到這個名字,還沒想起來。


    顧麗看著她的模樣,急的恨鐵不成鋼,雖說她想要搶顧安安的姻緣吧,可也沒打算讓這傻白甜的姑娘往火坑裏頭跳啊,在原身的記憶裏,那趙寶一家子,可真不是個好東西。


    這麽些年接觸下來,其實顧安安這小姑娘挺好的,即便那麽多人寵,性子依舊和和氣氣的,對她和幾個姐姐都好,從來不會像大伯家的大堂姐一樣不僅老想著欺負她們,還老用鼻孔看人。


    不過就是太多人寵了,讓人沒法不嫉妒她啊。


    顧麗看著嬌俏不知事的堂妹,心中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就當時她搶了她姻緣的補償吧,以後有什麽好事,也讓她沾點光。


    “總之那姓趙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尤其是他媽,毒著呢,你和你那個衍哥就挺好,青梅竹馬的,其他男人你就別挑了。”


    顧麗歎了口氣,想想又有些羨慕了,自己和餘陽什麽發展都沒有呢,對方沒了餘陽,又蹦出一個一塊長大,疼她疼得和眼珠子似得蕭從衍,難道其實自己是穿越炮灰女配,對方是福運逆天本土女。


    顧麗打了個哆嗦,堅決否認這個事實。


    深深看了眼摸不著頭腦的顧安安,心累地走開。


    “安安生了——”


    屋裏傳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呐喊,顧安安還來不及細想剛剛堂姐剛剛那番話的意思,就被翠花鳥那咆哮聲嚇了一大跳。


    誰生了,她還沒嫁人呢,別誣賴人啊。


    難道是那蛋終於孵出來了?顧安安麵上一喜,將竹簍裏的雞食全撒在地上,興衝衝地衝進去。


    翠花鳥孵蛋的窩就擺在顧安安的床頭,顧安安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翠花驚恐地趴在窩的最邊上,一隻光禿禿,粉嘟嘟的小鳥,身上黏糊糊的,還沾著些許碎蛋殼,親熱地朝翠花蹭著小腦袋,發出嘎嘎的聲音。


    幼鳥是這麽叫的嗎?顧安安有些懷疑。


    翠花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顧安安,這麽醜的鳥,一定是鳥在孵蛋的時候,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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