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韞和高玉一輛車,駱湛自己騎馬,三人帶著禮物,浩浩蕩蕩去了鬆府。


    一下車,鬆嶠的長孫媳餘氏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高玉一跳下馬車,就親熱撲過去,喊了一聲:“餘侄媳。”


    餘氏也是有點驚訝:“阿玉怎麽過來了?”


    高玉轉身指著從馬車上下來的徐韞大笑:“我厚臉皮跟著阿韞一起來的!餘侄媳,這就是我跟你提過那個,跟我十分要好的徐小娘子!也是咱們的女舉人!”


    徐韞趕忙以袖遮麵,表示慚愧:鬆嶠的兒子得了疾病,死在了任上,就剩下這麽一個孫子,如今再朝裏管著稅收這一攤子事,也是位高權重。


    所以,哪好意思在人家麵前賣弄呢?


    不過,萬萬沒想到,高玉輩分竟是這麽高?


    餘氏已是熱情地迎上來,樂嗬嗬笑道:“快快進來,我一直想見一見徐舉人,許舉人可是咱們女子裏的翹楚!今日總算是見著了。”


    徐韞更不好意思了,不過餘氏和高玉一邊一個,拉著她就進了府。


    駱湛從馬上下來,險些就落了個無人問津。


    好在駱湛自己出了聲:“餘嫂嫂!”


    餘氏這才看見了駱湛,頓時更加驚訝:“二郎也來了?這——”


    她有些遲疑地想,要不要讓家奴去跟丈夫說一聲,請丈夫迴來招待客人。


    畢竟,祖父今日要宴請幾位舉子,必是抽不出時間的。


    駱湛微微一笑:“不必請鬆大哥迴來,我去給鬆先生問個好。”


    餘氏隻能稀裏糊塗領著三人一起往鬆嶠的院子裏去。


    鬆嶠並不與孫子和孫媳住在一處,他將花園改成了菜地農田,自己搭了三間草屋住。


    身邊也隻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童服侍,一應事務,都親力親為。


    徐韞她們是來得早的。


    其他人都還沒到。


    餘氏將他們三人領到鬆嶠跟前,頗有些為難看著祖父,希望祖父給個指示。


    結果鬆嶠一看就笑了,對孫媳道:“行了,你去吧。這裏也不用你了。”


    餘氏猶豫一下,到底聽話走了。


    鬆嶠含笑看著三人,道:“你們兩個,就這麽放心不下阿韞?”


    他叫著阿韞,宛如長輩叫身前的晚輩,帶著些許親昵和縱容味道。


    高玉笑嘻嘻過去坐下:“那沒有。我就是想您了。想著說,您上次種的青瓜是不是要熟了?還有牡丹,還不開嗎?”


    桌上有點心,高玉半點不用人招唿,自己拿了一塊,還塞了一塊給徐韞:“快嚐嚐,鬆大伯親自做的點心,味道可好了。”


    徐韞接過,不多多少還有些拘束,並不好意思真吃。


    鬆嶠笑道:“吃吧,吃吧。別客氣。”


    說完又看駱湛,揚眉:“你倒是盡責。不過,既然來了,今日就燒火吧。中午我給你們做飯吃。”


    駱湛並無異議,當即應下。


    鬆嶠便又看徐韞,笑容始終沒有落下來過:“阿韞讀書是跟誰讀的?”


    徐韞恭敬迴答:“是跟我阿娘。”


    “那你阿娘可真是博學。”鬆嶠立刻誇了一句:“到底是謝家的子弟。果然是比旁人強些。”


    徐韞笑笑。


    然不等她再說什麽,其他幾人也到了。


    分別是高煦,蔡吉,還有蕭折光,以及另外一個學子,叫做陸安的。


    四人之間,涇渭分明。


    高煦,蔡吉,蕭折光是一邊的,都是錦衣玉佩,鮮亮非常。


    另一邊,陸安雖然也是精心打扮過,但畢竟棉布衣袍,被旁邊一襯,多少有點灰頭土臉。


    而且陸安還長了一張十分敦厚的臉,身上還有肌肉,皮膚黝黑,看著……多少有點兒像個武夫?


    四人拜見了鬆嶠。


    鬆嶠請四人坐下,對待他們的態度是一樣的和煦。


    問到陸安的時候,鬆嶠特地問了句:“家中莊稼如何?”


    陸安憨厚一笑,高興道:“今年風調雨順,小麥長勢喜人。若沒有別的問題,應當是能大豐收一迴。”


    鬆嶠頓時也高興,捋著胡子大笑:“好,好哇!百姓們能填飽肚子,不至於餓死,這就是天大的喜事!”


    他瞧著是真高興。


    徐韞悄悄打量四人。


    其中高煦一個眼神都沒給徐韞,始終都是看鬆嶠。


    蔡吉和徐韞對視一眼,徐韞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嫌棄和鄙夷。


    與看陸安的眼神是一樣的。


    蕭折光呢,長了一張和蕭折月幾乎有八成相似的臉,臉上全是傲氣——那種天下唯我才高的傲氣。


    至於陸安……啥也看不出來。


    鬆嶠和陸安聊了一會兒莊稼,終於想起了其他幾個人:“倒冷落了你們。”


    徐韞幾個連稱不敢。


    鬆嶠笑道:“你們可知,為何兩位陛下如此著急開科舉?”


    屋裏靜默些許。


    而後高煦淡然道:“如今新朝初立,正是朝廷用人之際。”


    鬆嶠一個個看過去。


    於是每個人都隻能答。


    不過,這個答案其實大同小異。


    畢竟,這是不爭的事實。誰也說不出花來。


    鬆嶠聽著,臉上始終都在笑:“那你們覺得,這次為何我單獨邀請你們幾個?”


    這迴沒人答了。


    鬆嶠笑歎一聲:“華國現在就這麽大,但人才幾乎都集中在了京都。此番名次,基本也就是下一次的名次。其他個地方的學子,怕是比不過你們。”


    “你們是不知,還有的地方,統共最後報名的也不足五十人。偏那五十人裏,也就三五個可看得。”


    鬆嶠長歎:“我華國缺人才啊。”


    “你們是頂尖那一批。高煦,你們三人代表的,是世家大族。”


    “而他們二人,一個代表的是寒門。一個代表的是女子。”


    “你們是要同朝為官的。”


    高煦沉聲應是,表態說自己將來必定會拿出本事來。


    蔡吉也忙道:“沒錯沒錯,我們一定不會辜負鬆先生的期盼。”


    蕭折光沒什麽興趣地“嗯”了一聲。


    陸安和徐韞也跟著說自己將來一定好好做官,施展報複。


    然而鬆嶠卻搖頭:“今日將你們年輕人聚在一處,是想著與你們介紹一二,將來也好聯起手來。”


    氣氛一度沉重。


    高煦還是最先說話,他含笑道:“這是自然,以後都是同僚。自是要通力合作的。”


    蔡吉也跟著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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