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奚丹撿起地上的紙人,陷入了沉默。


    希蒂娜問:“這、這是因斯那邊的東西?”


    秦奚丹:“不,是我們那邊一個小法術。”


    難道還有誰也進來過這裏?


    她的心髒跳得快了幾拍,緊張地摸上口袋的鋼筆,朝希蒂娜做個手勢,讓她躲在一邊,自己伸手,慢慢推開了門。


    鐵門緩慢被推開,昏暗的光線中浮塵湧動,蒙蒙的日光潮水一樣湧了過來。


    秦奚丹目光一緊,快速走到桌前。


    桌子上同樣蒙著層灰燼,薄薄灰燼下,被人用鉛筆畫了一個圖案。


    希蒂娜也跟著走了進來,持槍警惕張望,靠近到秦奚丹身邊。她看了眼桌上的圖案,見秦奚丹盯著圖案不說話,問:“這個像火焰一樣的東西是什麽?你認識嗎?”


    秦奚丹沉默好一會。


    希蒂娜也跟著她這樣的沉默,變得越來越緊張,以為這是什麽很危險的東西,黑洞洞的槍口不自覺移動,指向了桌上火焰的圖案。


    直到她看見秦奚丹手伸進胸口的口袋,摸索了一會,拿出來一個與桌麵圖案相同的徽章。


    不知道那是什麽材料製成的徽章,透著淡淡的金色,利劍攢成火焰,在昏暗中像個太陽一樣射出溫暖的光芒。


    希蒂娜愣住了,不明白發生什麽,問:“哎,棠,你怎麽、怎麽也有一個一樣的東西?”


    秦奚丹嘴角往上翹起,語氣變得溫柔,輕聲說:“是我一個朋友留下的標識,他應該是在提醒我。恩,他也來過這裏。”


    “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也在這裏嗎?”


    秦奚丹輕輕頷首,“是啊,他來過這裏。”


    希蒂娜收迴槍,偏頭看她,發現少女的眉眼彎彎,表情變得異常柔和。她皺了下眉,仿佛明白什麽。


    秦奚丹拿出徽章,放在那個圖案之上,與圖案完全重疊。就在放上去的瞬間,徽章突然迸發出極為強烈的光芒,像太陽一樣燃燒起來。


    希蒂娜在強光中,忍不住眯起眼睛,抬起胳膊把手擋在眼前。


    等她再睜開眼睛時,不適應地眨了眨好幾次眼,眼前才從黑暗,緩緩有了光明。


    地上傳來掘土的聲音。


    “吭哧、吭哧、吭哧。”


    一塊塊土被掘起來,堆在旁邊。


    希蒂娜揉了揉發痛的眼睛,看了眼地上的坑坑窪窪,瞪大了眼睛,很不能理解地看著拿著鋤頭的某個人,好像自己還沒有從剛才空空蕩蕩的城市裏走出來。


    她掐了把自己的掌心。


    嘶——


    疼疼疼!


    所以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那位漂亮、優雅、高貴,好像貴族小姐一樣的欺詐師,會扛著把鋤頭,哼哧哼哧在鋤土?


    她到底是從哪裏變出一把鋤頭?


    秦奚丹也看到了愣在旁邊的女人,說:“醒來了啊,醒來了就來幫忙,快快快幫我把路上的土鏟鏟,找點東西。”


    希蒂娜:“棠?”


    秦奚丹點頭,“嗯,在呢,你有工具嗎?”


    希蒂娜:“欺詐師小姐?”


    秦奚丹微微一怔,看著她,問:“你有什麽事嗎?”


    希蒂娜定定地望著她,欺詐師小姐雪白如瓷的小臉上,沁出一顆顆晶瑩的汗水,灰塵和汗水交織在一起,腳上踩著泥巴。


    她變得灰撲撲的,但還是美麗。


    希蒂娜歎口氣,問:“請您告訴我,為什麽要在地上挖出這麽多洞,好嗎?”


    秦奚丹“嗷”了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是、我同事,不對,我朋友來過這裏吧,我覺得他既然留下了提示,就有可能給我留一點好東西,所以想掘地三尺,把東西給找出來!”


    希蒂娜震驚地看著她,“你就這麽自信嗎?”


    秦奚丹抹了抹汗,笑著說:“還好吧,我朋友人一直挺好的,挺……”她頓了好幾秒,才用一種複雜的語氣,說:“偶爾還挺慷慨的,偶爾嘛……”


    “嗯,既然他留下了提示,應該是會猜到我可能過來,如果他知道我過來,看在南洲這麽危險的情況下,說不定會特例留給我一些好東西。”


    希蒂娜看見地上的洞,再看看少女期待的眼神,想說什麽,又默默吞了下來。於是她也很有參與感地,跟著秦奚丹一起在道路兩旁的草叢裏,石頭下,和土地裏尋找,找了半天,她們依舊什麽都沒有找到。


    “我說,棠,”希蒂娜輕聲說:“說不定你這個同事沒有留東西呢?說不定……”


    秦奚丹跺了跺腳,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白嫩的臉頰很快又多了一道灰。她抿緊嘴唇,眼睛浮現一絲惱怒的光,氣哼哼地說:“哼,萬惡的周扒皮,可惡的資本家!”


    希蒂娜:“棠?”


    秦奚丹繼續叭叭:“他怎麽能一點東西都不留給我呢?一張天焰符也好啊,這個周扒皮,黃世仁,可恨的臭老板。”


    希蒂娜捂了下臉,看她又氣得哼哼唧唧地拿起鋤頭,把地上的坑重新填好,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秦奚丹一邊勞動,一邊罵人,很快就餓了。


    她坐在副駕駛座上,偏頭看著窗外,手裏緊緊握著熾熱的徽章。


    希蒂娜開著車,一邊偏頭偷偷看她。


    她那張漂亮溫柔的麵孔難得顯出幾分不快樂,眼睛裏又委屈又失望,俏臉像凝了一層冰冷的霜。不過沒多久,她似乎想到什麽,嘴角又輕輕翹了下,把徽章握得更緊。


    希蒂娜心裏想東想西,沒注意到前麵一塊石頭,汽車突然重重顛了一下。


    秦奚丹:“好好開車,不要東張西望!”


    前反叛軍首領突然慫得不行,連忙點頭,“好、好、好。”


    離開剛才空白的城市後,周圍一切恢複如常,遠方再次出現雪山、零落的石頭屋。不過這次,當車開得再近一點時,希蒂娜看見了好幾個在路上行走的人。


    希蒂娜鬆了口氣,身體不自覺地整個鬆弛了下來,心想,這次總算是有人了。


    不知道她們是怎麽從那個地方走出來的,欺詐師小姐也完全沒有想告訴她的意思,不對,現在的欺詐師小姐,好像完全沒有說話的意思。


    希蒂娜又偷偷瞟了秦奚丹一眼,說:“小棠,你那個朋友……”


    秦奚丹:“不要喊我的朋友,他才不是我的朋友。”


    希蒂娜愣了愣,心想,這不是你說的嘛。不過她看了眼對方的表情,識趣地沒有說話,改口道:“你那個同事……”


    秦奚丹“哼”了聲,“他才不是我的同事。”


    希蒂娜:“哎,那你們是什麽關係?”


    秦奚丹氣唿唿地說:“他是我的老板,是可惡的資本家,我們是壓迫者和被壓迫者的關係!”


    希蒂娜瞪大眼睛,“是因斯和我們的關係嗎?那小棠,趁著他在我們的地盤,要不要姐姐給你解決了?我的槍法很準的,可以一槍爆頭。”


    秦奚丹:“呃……”


    她沉默一會,才別扭地說:“那、那也不必,他也沒幹什麽,主要是你也打不中他。”


    希蒂娜嘴角翹起的弧度更大,“怎麽會呢?我的槍法你是見識過的,就算我打不中,下次他在哪出現,你先告訴我,我們在他的路上埋雷,開坦克,丟炸彈,不怕他不死!”


    秦奚丹揉揉眉心,“不、不用啦,他也罪不至此,哎,我就說一說。”她解釋著,也忍不住笑了,“我也沒有生氣,我氣量拿這麽小,不過,區區一張天焰符,罷了!”


    不過說最後幾個字時,希蒂娜聽出她語氣的咬牙切齒。


    希蒂娜不禁莞爾,說:“小棠啊,我在想,如果我是你的老板,真的想留給你什麽東西,有什麽另外一種可能。”


    秦奚丹:“哎,什麽可能?”


    希蒂娜:“不是放在路邊,埋在地裏,而是托別人送給你。”


    秦奚丹眨了眨眼睛,“是、是哦。”


    希蒂娜笑容更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這位聰明美麗的欺詐師小姐,現在突然變得可愛起來了呢。


    第131章 第 131 章


    小城沒有克科城那麽繁華, 更比不上絕扈市,但也算人來人往, 有些生氣。比起秦奚丹這一路看見的荒涼、戰火、廢棄的房屋, 這裏總算是有了點人的氣息。


    在戰亂頻頻的地方,這樣的安寧難能可貴。


    希蒂娜開車去加油,秦奚丹走下了車,看著遠處的雪山, 深吸一口清涼的空氣。她餘光瞥見自己的身影, 微微皺起眉, 用手拂去車窗上的灰塵。


    車窗倒映出她灰撲撲的小臉。


    秦奚丹抿了下唇, 下意識抬手去擦臉, 結果又給臉上抹了一道灰。她沉默了幾秒,轉身走到店裏, 買下一條白毛巾,就著門口的水龍頭, 把手和臉細細擦幹淨。


    皮膚上灰塵泥土洗去, 重新露出原本的白皙。


    當希蒂娜加完油迴頭時, 就看見她站在陽光下, 手裏拿著打濕的毛巾,正在垂眸擦手, 瓷白的肌膚被陽光照得幾乎在發亮。


    希蒂娜:……講究,優雅,不愧是小棠。


    秦奚丹看希蒂娜也一身是灰,把毛巾洗好擰幹,遞給了她。希蒂娜隨便糊了兩下臉, 笑著說:“不是餓了嘛, 我請你去吃東西, 這裏的熏肉味道挺不錯的。”


    這個小鎮很簡單,一條大街,旁邊兩側是一些小店旅館和居民區。秦奚丹她們來到唯一一家酒館。


    酒館同樣是石頭加木頭堆成,彩色的緞帶掛在牆壁上作為裝飾,裏麵有五六張木製長桌,木質沉鬱的香氣淡淡地掃過鼻尖。


    秦奚丹掃了眼,裏麵有兩三桌坐了客人。


    也許是她有著異國的長相,在她進入酒館的時候,幾道視線掃了過來。


    秦奚丹選了個靠近門窗的位置坐下,自然地從口袋拿出鋼筆,白皙五指靈活轉動,鋼筆在指尖飛快旋轉。


    幾道好奇的目光逐漸收了迴去,隻有一個視線依舊緊緊地盯著她。


    秦奚丹垂眸,微微側了側臉,眸光落在地上。在她的身側,悄無聲息地站了一個人,那人穿著雙植物編製成的藤鞋,往上是一身灰色的長袍。


    長袍上落滿了灰,不知道本來的顏色到底是不是灰色。


    他的手裏杵著一根木頭做的盲杖,灰色無神的瞳孔靜靜望著秦奚丹。


    秦奚丹按緊了鋼筆。


    對方的麵容並不老,五官深邃,卻有頭雪白的頭發,還是個盲人,按理應該毫無危險,可他的身上卻透出一種奇怪的氣質,寧靜、深邃,和神秘,讓秦奚丹本能地警惕起來。


    男人轉動盲杖,在他的手杖上,有個被雕刻出來的火焰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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