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宗主微一沉默,饒有興致的笑道,“能請動他,想必是極其珍貴的禮物了。”


    所有人都各懷鬼胎,所有人都在靜觀其變。


    第1098章:蒼禮


    蒼禮收好玉璧走下天塔,按照平日的習慣來到一家位於巷弄裏的小店,雖是龍大爺最得力的影守,但這種全年醉酒笙歌的城市還是難免會讓人感到厭倦,這家南風苑其實是幾年前辛十娘入駐十方會議後所建,倒是和那些每天歌舞升平犬馬聲色的大酒館不一樣,會給客人準備清茶淡酒和精致的小食,請的歌舞伎也是畫著淡淡的妝容,身著素雅的輕紗羅裙演奏一些婉轉動聽的小調,說來奇怪,他一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殺手,竟然會鬼使神差的迷戀上這種地方,連大爺送的豪宅別院都懶得迴去,就喜歡來這聽上一曲,然後悠閑的睡一覺。


    辛十娘本名辛玉兒,雖說全身皮膚慘白如死,長相倒是人如其名,是個小家碧玉般的美人,難怪她的地盤裝修的風雅不俗,但再漂亮的皮囊也掩飾不了她風月場合花魁出身的經曆,一介女流,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從默默無聞的巨鼇之主搖身一變成為十方會議的一員,除去那批更菁純的龍血珠,這背後到底還有多少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就不好說了,這種在黑市裏司空見慣的事情不值一提,一定要說的話,他倒是對她那三十個來曆不明的“孩子”更有興趣。


    辛十娘和龍大爺,這兩人一個是四十多歲的單身女人,莫名有三十個能力不俗的孩子,另一個家財萬貫妻妾成群,卻人到中年才遲遲得子,如今獨子又病入膏肓,眼見著富可敵國的家業無以為繼,老爺子每天愁的飯都吃不下,隻可惜生孩子這種事情又不能分享經驗,否則他們相互中和一下豈非美哉?


    蒼禮搖頭笑起,別雲間隻負責雇主的安全,對於別人的私事一貫識趣的隻字不提,一來可以明哲保身,二來若是見勢不對也方便脫身,


    “呦,公子居然在喝酒?”在他沉思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不等他抬頭,一隻纖纖玉手輕輕的撩撥著他的耳根,另一隻手奪過酒杯盈盈笑道,“螺洲灣都要人滿為患了,公子作為龍大爺的影守竟然偷懶?”


    “螺洲灣可是欣欣向榮十幾年沒人敢惹事了。”蒼禮也是笑麵迴應,看著女人毫不客氣的從自己的餐盤裏捏著水果塞入口中,眨著眼睛恭維,“那當然,天國周邊可是有軍隊駐守,裏麵又有您親自盯著,誰敢造次直接扔海裏喂魚,保準連骨頭渣子都找不迴來,最主要的是呀,這全城的人加起來也抵不上龍少爺一個人的命重要,所以公子還是好好工作,等他走了再喝酒吧,免得誤事。”


    “等他走了?”蒼禮奇怪的看著她,女人先是一愣,隨後捂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昨晚上龍少爺就被送到我們這來了,為了照顧他,現在整個後廂房全部清了客,還從他們府上帶了三十多個家丁過來伺候,我以為您也是來保護他的,還奇怪怎麽會在前麵喝酒,原來您不知道?”


    蒼禮若有所思的半眯著眼睛,雖然心中疑惑,但麵上還是保持著的冷定,他一貫不喜歡多管閑事,反正龍大爺也沒有和他提起這事,他自然更不會主動去問,於是搖著酒杯淡淡迴答:“我隻負責保護他,又不負責保護他的家人,更何況他的兒子是生病,俗話說得好,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我一不是神仙,二不是大夫,這事管不了。”


    “嘖嘖,真勢力,好歹人家也是付了天價的酬金,您就算裝裝樣子也得時不時關心一下龍少爺的死活嘛。”女人的嘴角微微一揚,臉上卻帶了幾分調侃,又給他將酒杯斟滿,自言自語的發起了嘮叨,“龍大爺的府邸比帝都城的皇宮還要大,城裏還有他手下的八家大酒樓,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非要來我們著偏僻的小廟裏呆著,龍少爺要是死在南風苑,我可怎麽和十娘交待呦!”


    蒼禮不置可否的喝著酒,一低頭忽然看見酒水倒影出一個人的輪廓,他微微一驚,觸電般再次抬頭的時候,剛才還在自己身邊唉聲歎氣的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陌生的女人,她穿著一身極為華麗的禮服,層層疊疊流光溢彩,梳著高高的發鬢,滿頭都是琳琅滿目的珍貴珠寶,但對比過分貴氣的打扮,她的容顏倒是頗為清瘦的,尖尖的下巴,眉目清澈,點著淡淡的花鈿,細細看去反倒有些不和諧的梨花帶雨。


    一時搞不清楚麵前的女人究竟是什麽來頭,蒼禮索性和她麵對麵坐著不說話,她悠然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薄唇輕抿低聲讚道:“十娘這的酒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懷念,入口喝著寡淡,又別有一番風味。”


    蒼禮的目光正在一點點的凝滯,心中莫名跳起一個名字,認真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女人氣定神閑的看著他的反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狡黠的眨了眨眼:“蒼禮,一段時間不見連你也認不出我了?宗主近來身體可還好?”


    蒼禮皺起了眉,雖然他知道解朝秀有幾張不同的麵孔,但像今天這樣以妖媚的女人形象出現還是讓他倍感違和,迴道:“我才聽宗主說您要來螺洲灣,結果一晃眼都坐到我麵前了,不過您這副打扮是要做什麽?龍少爺也是您讓抬到這裏來的?”


    “嗬嗬,你們螺洲灣在舉辦強盜聚會,我也準備一會出去逛逛挑幾個冤大頭敲詐一筆呢。”解朝秀晃著手裏的酒水,發鬢上的步搖發出清脆又有些迷離的聲響,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蠱惑人心的微光,蒼禮微笑著避開了視線,在對視的那一眼他的精神有刹那間的空白,直到此人實力不容小覷,不動聲色的接話:“您開口,龍大爺隨手就能送您一座國庫,何必為難冤大頭呢?這次能請動您親自過來給龍少爺看病,想來也是下了血本的。”


    解朝秀的唇邊揚起了一絲狡猾的笑容,喝了一口酒幽幽歎道:“蒼禮,三百多年前龍家祖上為了求我幫他們永遠馴服這隻巨鼇,將鼎島皇室代代珍藏的一株火色人參送給了我,所以我才將龍家的血液混合特殊的藥封存進巨鼇的心髒,同時讓龍家先祖一並服用了這種藥,這才讓巨鼇死心塌地隻認他家為主,當年我已經明確告知此藥的副作用,是他們自己利益熏心堅持如此,怨不了別人。”


    “話雖如此,龍少爺可是家中獨子,這棵獨苗要是斷了,龍家就真的是斷子絕孫了。”蒼禮頗有興致的托著下巴,絲毫不介意自己正在談論雇主最為頭疼的事情,解朝秀還是一副笑麵狐狸的模樣侃侃而道,“我本來是不想來螺洲灣的,文舜死的蹊蹺,此次十方會議絕對要出事,可是龍大爺送了我一份厚禮,嗬嗬,我一貫是個禮尚往來的人,保住他兒子的命並不難,不過今後能不能再有子嗣,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蒼禮琢磨著他的話,笑道:“龍大爺馬上就要過七十大壽了,秀爺是準備讓他安度晚年?”


    “死人什麽都不會知道,什麽都不用擔心。”解朝秀隻是冷淡的迴答繼續晃蕩著手裏的酒杯,酒水忽然間流光溢彩,仿佛有什麽隱秘的力量若隱若現,蒼禮嗬嗬輕笑識趣的不細究這個問題,敬酒問道,“這世上能請得動您的厚禮我倒是很感興趣呢,不知又是什麽寶貝吸引了您的注意?”


    解朝秀接過那杯酒,卻是出乎意料的歎了口氣,麵容一沉真的迴答了他疑惑:“蒼禮,三百年前的那顆人參非常特殊,它被一抹溫熱的火焰包裹,呈現出女子的體態和容顏,當時我便懷疑它和某個古老的傳說有關,於是我折斷幾條根須服用,發現它蘊含了一種接近起死迴生的強大力量,甚至一度讓我的病有所好轉,可惜……可惜它應該並不是傳說的那個東西,而是沾染了一點點力量,很快我又舊病複發。”


    “哦?”蒼禮其實對他口中的“病”略有了解,但他半個字也沒有多問,繼續一臉平靜的聽著,解朝秀喝著清酒,卻感到是一股苦酒入喉,“不過它確實讓我比從前舒服了很多,但龍大爺說鼎島的皇室也隻有這一棵人參,並且無人知曉它到底是從何而來,反正很久遠之前就被視為國寶代代珍藏,那東西對我很重要,我不能輕易的吃了它,所以我特意挑選了一處靈力醇厚的山脈,找了一群醫術精湛的隱士,然後編了些故事讓他們信以為真,這樣我既能繼續尋找線索,又能利用他們幫我養著人參,原本是兩全其美,誰知道……”


    話到這裏,縱是行走黑市被無數巨鼇之主捧為座上賓的解朝秀也不由煩躁的按住了額頭,修成的五指緊握,關節暴起:“誰知道幾十年前那地方打戰闖進去一個權臣直接把人參吃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自認為天衣無縫,結果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把我辛辛苦苦種了三百年的人參一口吞了。”


    “還有這種事?”這下連蒼禮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你不得把他大卸八塊解恨?”


    解朝秀也跟著笑起來:“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別說大卸八塊,把他挫骨揚灰的心都有了,不過後來我改變了注意,我暗中觀察了那個人很多年,發現他吃下人參之後不僅可以延年益壽,甚至容貌衰老緩慢,八十歲高齡的老人看著和中年人沒有太大的區別,這讓我更加確定它和傳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可惜,前不久他被殺了,罪名是通敵叛國。”


    “嘖嘖。”蒼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望了一眼解朝秀,隻見他額上的青筋也輕微跳動了一下,“不過那家夥意外落馬倒是讓我注意到一個人……一個女人。”


    第1099章:解朝秀


    “女人?”蒼禮看著一身華服比女人還要嬌媚的解朝秀,尷尬的咧咧嘴,“什麽樣的女人?”


    “不知道。”解朝秀倒是答得幹脆。


    “不知道?”蒼禮皺著眉,自言自語,“這世上還有您找不到的人?”


    “真不巧,我確實和她擦肩而過了。”解朝秀低眸迴憶,“我也沒見過她,最開始聽到關於她的事情是通過黑市裏的一夥蛟龍族,從那時候起我就注意到了飛垣,為此我親自迴去找尋,結果她音訊全無的失蹤了,我又恰好遇到了文老板,閑著也是閑著,就和他做了幾筆小生意。”


    “飛垣?”顯然並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聽到這兩個字,蒼禮小心的道,“秀爺,您該清楚那是什麽地方吧?”


    解朝秀一聲輕歎,似有惋惜:“當然,其實那座墜天落海的孤島幾十年前我就去過,還做了幾筆小生意,按照時間來算,她應該還沒有出生吧。”


    蒼禮不明所以,疑惑的道:“幾十年前還沒有出生,幾年前又恰好失蹤,也就是說您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她?”


    “是的。”解朝秀點頭,又歎了一口氣,“文舜出事後我聽說他們迴去了,可惜當時我還在很遠的地方,我隻能聯係線人暗中打聽,結果這兩人的行蹤簡直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快線人迴報說又不見了,並且完全查不到下落仿佛人間蒸發,蒼禮,你應該聽過她的名字,她叫雲瀟,是坐擁不死不滅不熄的浮世嶼皇鳥,那株溫熱的人參原株,就是沾染了她的力量才會變得如此強大。”


    蒼禮的手不經意的一顫,又以更快的速度掩飾過去,眼神雪亮——這不就是剛才宗主特意提醒過他的那個女人嗎?


    解朝秀的神態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接著說道:“我打聽過關於她的一些事情,說來也是巧,幾十年前我去飛垣的時候曾經做過一筆生意,親自操刀改造過一名非常優秀的試體,不過當時我並沒有找到想找的人,所以很快就離開了那座島,直到幾年前我才從黑市的蛟龍族口中再次聽到了關於那個試體的消息,嗬嗬,他殺了雲瀟,差點以一己之力讓永生的火種熄滅。”


    “這事我也聽過,津津有味傳了好久呢。”蒼禮也是一笑,眼睛眯起一條線,嘴角勾著曖昧的笑意,“到現在我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厲害的人能殺得了她,搞了半天原來是您親自動手改造過的試體?那就不奇怪了。”


    “倒也不必這麽抬舉我,我隻是順著人家的意思在他臉上動了刀,然後隨便給了一些能夠強身健體的補藥罷了,說到底是他自己的身體能力強,和我關係不大。”解朝秀樂嗬嗬的擺手,頗有要撇清關係的架勢,伸手輕撫著自己女人的容顏,目光一蹙,“上次迴去的時候我特意去了那個試體的家鄉,發現他的同族早就被滅了,屍體被幾千個鎮魂鈴束縛在原地,還以特殊的禁術讓亡魂無知無覺,真是惡毒的方法呢,那片埋屍地下有幾萬人,每一個都以為自己還活著,每一個都在無休止的重複著生前最為幸福的那一天,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死了六十年。”


    “這種事情很平常嘛。”蒼禮麵不改色的接話,解朝秀笑起,“也是,黑市裏更加殘忍的事情數之不盡,比如車水馬龍的螺洲灣,海水裏淹死的亡魂就不止幾萬吧?”


    “嘖,別胡說,嚇著客人以後不好做生意。”蒼禮撇撇嘴,兩人定定地對視著露出心照不宣的笑,解朝秀挑了挑眉頭,繼續剛才的話又道,“不過此行算是讓我搞清楚那個試體為何強到離譜了,他本身的血統就極為罕見,加上天賦異稟,吃了我給的藥之後更是如虎添翼,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國家恨之入骨,這份仇恨會助長冷酷的性子,讓他變得危險而難以控製,當年我一時興起隨手把他改成了我的模樣,哎,早知道他後來會幹出這種事,我就該離得遠遠的,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哦?”蒼禮好奇的看著他,仿佛明白了他為何會以女人的麵貌出現,又想起關於雲瀟最讓人戒備的另一件事,壓低聲音,“上天界的那位大人就在她身邊吧,據說因為她上天界大打出手分道揚鑣,前不久冥王還親自動手把她打成了重傷,所以您是擔心被那個試體牽連?嗯……上天界雖然實力強大,但很少插手流島的事,應該也不至於因為長得一模一樣就遷怒於您吧?”


    “嗬嗬……”解朝秀抬眸望著他,那雙嬌媚動人的雙眼此刻卻仿佛兩把利劍,開闔之間光華畢現,“若是我確實對她有想法呢?”


    “這個……”蒼禮的臉色微變,心中咯噔一下不由的攥緊拳頭,解朝秀頓了頓,哈哈大笑,“胡思亂想什麽呢?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喜歡什麽樣的就能整成什麽樣,但她身上的那種火焰……興許能治好我的病。”


    蒼禮斟酌著他的話,解朝秀的臉上一片平靜,明明是個男人,此刻喬裝成女人的模樣也是舉手投足間透露高貴,宛若渾然天成,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解朝秀又斟滿了酒,沉聲道:“蒼禮,別雲間勢力廣泛,蒼天部更是遍布各地,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到她。”


    “啊?”蒼禮想也沒想詫異的脫口蹦出一個音調,蹙起了眉看著麵前認真的解朝秀,試探性的問道,“您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那種女人我們可惹不起,您既然去過飛垣就該清楚那是什麽地方,她身邊麻煩的人可遠不止上天界,當年飛垣麵臨碎裂之災時險勝了夜王的蕭千夜,我記得就是她的丈夫吧?嘖嘖嘖,她出那麽大的事,萬千流島笑柄一般傳的沸沸揚揚,人家還是當寶貝一樣寵著,秀爺,不是我不想幫您,是真惹不起,別雲間才死了一個赤部統領,我可不想這麽快步了赤璋的後塵。”


    “赤璋死了?”解朝秀像是想起了什麽的低低笑了起來,“聽說文舜是被辛摩族的縉河殺的,他們惹上辛摩兇多吉少很正常。”


    “赤璋不是辛摩殺的。”蒼禮認真糾正他的話,低道,“宗主說了,赤璋是從飛垣逃脫之後才意外身亡,目前尚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所為,但提到辛摩族,有件事我得提醒您,重嵐來了。”


    “哦?重嵐?”解朝秀的笑容似乎是也是微微一滯,眉角輕輕跳動了一下,“我聽說他之前受了傷,純血辛摩族有著很強的自愈能力,但那一次他傷的太重破天荒的請了大夫,正好也是我的熟人,說是傷愈緩慢連皮膚上獨有的血斑都無法完全消退,那可是辛摩百年不遇的天才,到底是誰把他傷成那樣?”


    “你問我,我問誰去?”蒼禮擺手歎氣,目光緊鎖成一線,麵容凝重的道,“重嵐和飛垣的關係也很奇怪,秀爺,這次的十方會議怕是不得安寧了,您也別惦記著那個女人了,不如等風頭緩一點,興許能有更好的機會。”


    解朝秀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伸手從發鬢上摘下一支簪子遞給他:“我又不是要你把她綁到眼前來,隻是希望你能搭把手罷了,蒼禮,上天界有意整頓山海集,文舜就是殺雞儆猴做給你們看的,那夥利益熏心的商人看不穿這些唿之欲來的危險,到現在還打著如意算盤沉迷其中以為能借機撈一筆金,既然你自己都感覺這次十方會議危險重重,若我沒有猜錯,宗主應該已經提醒你見好就收了吧?”


    蒼禮疑惑的看著那支被強塞到他手裏的簪子,怎麽想對方也不會拿一個普通的首飾作為條件,解朝秀神秘兮兮的指著後方,笑道:“這隻簪子就是龍大爺此番請我過來的謝禮。”


    蒼禮玩笑的問道:“難道龍大爺是知道您要打扮成這樣,所以投其所好送了支簪子?”


    “他送了我一對,這是其中一支。”解朝秀慢悠悠的接話,反倒把蒼禮嗆得無言以對,果然他微微側身拂過發鬢,那裏還插著一支差不多的簪子,笑道,“這可不是一般的簪子,你再好好看看聞聞。”


    “聞?”蒼禮放到鼻下,豁然間就驚變了臉色,“龍血珠?”


    “再仔細聞聞。”解朝秀沒有反駁,而是耐人尋味的挑了挑眉,蒼禮不明所以,直接問道,“秀爺,龍血珠早些年確實是價值連城的珍寶,可自從蛟龍族大規模鬧事之後,這東西在山海集流行起來,雖說還是價格不菲,但也不再是遙不可及的稀罕物,您這種見多識廣的人,肯定不會被幾顆龍血珠打動特意跑來螺洲灣給一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治病,您就別和我賣關子了,這簪子到底有何不同?”


    “這是真龍的血,比十娘賣的那些還要珍貴更多。”解朝秀冰冷狹長的眼睛閃過一片冷豔的寒光,指了指他手裏的簪子,又指了指自己發鬢上的那支,“傳說中龍神曾經被心魔蠱惑自盡,心魔孕育而出化成一條黑龍,從此原海冰封,依附於萬千流島的墟海受到影響逐漸幹涸瀕臨毀滅,蛟龍族正是因此才發動了侵略戰爭,不得不說龍大爺還真有點本事,這幾千年,真龍之血凝聚的龍血珠連我也隻找到過一顆,他竟然能找到兩顆,還大方的一起送給了我。”


    蒼禮的目光終於變了,解朝秀看著他神態裏極力克製的狂喜,咯咯笑道:“你跟了龍大爺這麽久,想來是什麽也不缺,但真龍之血凝聚的龍血珠可遇不可求,有錢也買不到,尤其對你這種修行法術的人更是能日益千裏。”


    蒼禮還是有些疑惑,低道:“這種寶貝他怎麽不留著自己用?拿來救兒子的命也好呀。”


    “龍血珠的力量雖有強弱之分,但並不能讓普通人長生不死,更不能起死迴生。”解朝秀淡淡接話,一點也不意外他會這麽問,抬頭望著他,他的眼眸在燈光下迷離鬼魅,發鬢上的另一支龍血珠簪子也跟著一起閃爍,似是能穿透人心,“蒼禮,那個女人對我很重要,隻要你願意幫我,事成之後我手裏這顆龍血珠也將拱手相贈。”


    蒼禮靜默的坐著,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水——他的眼睛反射著從未有過的期待,衝動終於戰勝了理智,脫口:“好,我會幫您找到她,但如何得到她,那是您自己的事情。”


    “嗬,當然。”解朝秀丟下一句話拂袖離席,他的背影也極為華麗,很快消失在視野裏。


    第1100章:赴會


    巨鼇從深海潛行到蓬萊仙島之後,再從清水港的天街接引人處進入了一朵璀璨的金蓮,雲瀟從蜃樓的房間裏好奇的打量著周圍變幻莫測的靈力浮動,自進入空間通道以來,他們仿佛與世隔絕,完全看不出晝夜輪替,一晃根本也不清楚到底都過去了多久。


    “阿瀟。”蕭千夜難得的睡了個懶覺,反倒是很喜歡這樣安寧的日子,雲瀟應了一聲迴頭幫他換好衣服,整理著淩亂的頭發,忽然百無聊賴的拔了一根放在眼前看了又看,自言自語的嘀咕,“你這頭白發會不會太惹人注目了?怎麽好好的就白了少年頭呢?”


    “我也不年輕了。”他淡淡的接話,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水,雲瀟湊過來嘟了嘟嘴齜牙笑道,“那也不老呀!花一樣的年華呢!”


    “花是形容女人的。”蕭千夜被她逗笑,雲瀟戳著他的臉,趁他不備又拔了一根頭發,有些擔心的問道,“雖然白發也不難看,但我還是喜歡你黑頭發的樣子,顯的精神,真的長不出來了嗎?”


    “這個……我也控製不了呀。”蕭千夜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故意避開凝時之術的弊端,苦笑,“古代種的特征就是白發嘛,別擔心,對身體沒有影響的。”


    雲瀟沒有迴話,蕭千夜笑嗬嗬的拉著她的手坐下,引開話題:“螺洲灣什麽人都有,上次那個送給重嵐海螺的老人還是赤發青麵呢,放心吧,不會引人注目的。”


    雲瀟托腮直勾勾看著他:“要不然你也喬裝打扮一下?”


    沒等蕭千夜拒絕,雲瀟已經興衝衝的跑到櫃子裏翻找起東西,然後美滋滋的拿著自己的衣服塞到他懷裏,一臉壞笑的說:“你裝成我的小媳婦吧!”


    “不要。”蕭千夜毫不猶豫的反對,立刻就準備把衣服重新塞迴去,雲瀟按著他的手僵持,憋著笑眼珠轉的飛快,忽然改口,“不換衣服也行,但是我得給你做個標記。”


    “標記?”蕭千夜不明所以,雲瀟把他擠到一旁自己翻箱倒櫃的從最下方摸出來一個東西握在手心裏,神秘兮兮的對他握拳晃了晃,她笑的越開心,他的心中就沒底,甚至有點頭皮發麻小心翼翼的問道,“到底什麽東西?”


    雲瀟像隻小鳥一樣躥到他身邊,緊握的拳頭在他耳邊晃了晃,故作認真的道:“鈴鐺,我在大湮城逛街的時候順手買的,既然小狗的特征越來越明顯,也是時候給你做個標記,證明是我家養的。”


    “不要!”再次毫不猶豫的拒絕,蕭千夜臉上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他其實一直都不喜歡自己古代種的血統,但隻要是雲瀟提起來,他都不會有絲毫的排斥,反而有種奇怪的享受,隻是麵子還是得一本正經的訓兩句,雲瀟不依不饒的主動把鈴鐺掛到了他的腰上,按著他的手不讓解,“我又不給你戴在脖子上,螺洲灣那麽危險,必須要做個標記我才能放心。”


    反正也強不過雲瀟,蕭千夜隻能束手就擒任憑擺布,雲瀟心滿意足的看著鈴鐺,叮囑:“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這條空間通道,好強大的法術,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一己之力締造的,你法術學的那麽差,萬一被人暗算怎麽辦?”


    他笑了笑沒有迴話,就在這時重嵐不請自來的推門而入,接著她的話繼續說道:“蒼天部是別雲間最強的一部,首領蒼禮確實是個精通法術的術士,我以前去過螺洲灣,那的海灘上有幾百個金蓮,通往不同的接引處,全部由他一人控製。”


    “你怎麽不敲門!”雲瀟沒好氣的罵了一句,重嵐聳聳肩不屑一顧,“換成別人我當然要敲門,你嘛……他又不能碰你,沒必要敲門。”


    “那也要敲門!”雲瀟臉一紅,不客氣的補充,重嵐嘿嘿笑起,指了指外麵,“快別親熱了,我們馬上要到了。”


    三人一起走出去,原本平靜無瀾的空間裏開始清晰的出現金蓮的幻影,大片的花瓣從遠方一朵一朵仿佛平鋪成了一條神奇的路,重嵐直接在鼇首上盤膝坐下:“大概還有兩三個時辰吧,到了出口會有人迎接,不急。”


    他悠閑的從旁邊的木桶裏拿出一塊肉,用魚竿釣著開始喂食巨鼇,蕭千夜也在一起看著空間內部的景象,無數金蓮幻象反複浮動,綻放閉合吞吐著迷離的霧氣,他不由眉峰緊蹙認真的道,“他如果可以不借助任何法器就做到如此程度,那實力真的是不可小覷了,難怪能當龍大爺的影守。”


    “法器嗎?”重嵐轉過來看著兩人,翻著眼皮想了想,“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黑市裏的勢力很多都是有交情的,別雲間和天工坊認識也不奇怪,這夥人要麽一個都揪不出來,要麽就是一揪揪一群,你呀,自己小心點。”


    “一丘之貉,狼狽為奸!”雲瀟憤憤接話,下意識的伸手憑空抓了抓,感覺著空間之內獨特的靈力流動,認真的道,“不過這條通道好像確實有兩股不同的靈力,不過很和諧,所以一路都很平穩。”


    “兩種靈力?”蕭千夜思考著她的話,雲瀟點頭又道,“赦生道是由龍神吐息而成,神祭道則是火種氣焰而成,若是有其它的靈力混雜進去就會引起內部寄靈的攻擊,但是這裏麵沒有寄靈,所以很安全,說起來施術者應該是可以控製空間通道內部的情況吧,巨鼇要去天街集市,必須先得到天街銀幣去找接引人,再通過金蓮進入螺洲灣,如果半途被扔出去怎麽辦?”


    “扔出去就扔出去唄,巨鼇本身就能上天入海,最多也就是掉到陌生的地方去,找找路還是能迴來的。”重嵐咧嘴壞笑,“這麽快就害怕了,那等到了螺洲灣你就躲在這裏幫我喂巨鼇好了,別出去丟人。”


    “多關心下自己吧!我才沒有害怕!”雲瀟甩下一句話跑迴蕭千夜身邊,還不忘迴頭衝他吐了吐舌頭,蕭千夜無奈的笑了笑,這一路兩人時常拌嘴,倒是給無聊的行程平添了幾分活力。


    重嵐樂嗬嗬的,繼續說道:“我前幾次都是去玩的,到了螺洲灣之後會有人打開特定的金蓮讓巨鼇進去休息,那地方可以同時容納幾百隻巨鼇,而且從外麵完全看不出來,你甚至可以在海灘邊玩水,除了主會場天街,沿海重金打造了一座城市,取名‘天國’,裏麵什麽樣的生意都有,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它做不到的。”


    “你去玩過?”雲瀟好奇的靠過來,“和一般的巨鼇有什麽不一樣嗎?”


    重嵐晃了晃手裏的魚竿,惹得巨鼇發出著急的叫聲,笑道:“你要指的做生意,那基本大同小異都是些黑吃黑的狠角色,天國的中心有一座九重天塔,蒼天部統領蒼禮可以從那裏俯瞰全城,周圍還有八座豪華的大酒樓,被稱為四海八荒樓,對了,辛十娘之前給你們的那份邀請函不是有幾個名字嘛,那些人就是這次文舜位置的候選,一共八個,正好一人住一家,龍大爺待客一貫是豪氣衝天,能做老大的位置名不虛傳。”


    “八個人競爭一個席位?”雲瀟掰著手指數著,好奇的問,“他們沒算上你呀!”


    “咳咳……”重嵐白了她一眼,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又道,“他們雖然怕你,可畢竟人多勢眾,我們不會連天街都進不去吧?”


    “嘖。”重嵐嫌棄的癟癟嘴,慢條斯理的迴答,“除非他的螺洲灣不想要了,不然你放一萬個心,我保證你不僅能順利進入天街,還能被他們捧為座上賓,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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