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板是辛摩殺的。”赤璋認真的提醒,眼裏閃過一絲狡黠,“文老板是別雲間的貴客,每年都會給宗主送上巨額的酬勞,如果他死於非命,按照慣例別雲間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他報仇,但是——有一個例外,辛摩是萬千流島、所有黑市公認的例外,惹上辛摩的人隻能自認倒黴,別雲間概不負責。”


    “文老板是被你背叛的。”蕭千夜和他針鋒相對的互望著,一字一頓反駁,“要不是你刻意放鬆了法術結界,辛摩不至於直接殺的他措手不及。”


    “誰能證明?”赤璋毫不畏懼,冷笑,“山市巨鼇毀於一旦,宗主是會相信我這個三十年老友,還是會相信你這個陌生人?”


    蕭千夜不置可否的笑了,沒有反駁,赤璋觀察著他的表情,繼續勸道:“既然文老板是死於辛摩,別雲間不會不知好歹找辛摩的麻煩,您放了我,從此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別雲間會關心你的死活嗎?”蕭千夜挑開話題,譏笑,“我就算殺了你,想來那位宗主大人也不會大費周折的跑到飛垣來為你報仇吧?畢竟——文老板可以死於辛摩之手,你也可以。”


    赤璋避過了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不著痕跡的輕笑:“蕭閣主果然是沒那麽好說話。”


    兩人默默無言,但似乎都在暗中較勁,直到蕭千夜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瞥過不遠處已經閉目小憩的雲瀟,赫然壓低語調:“你點名要見我……籌碼呢?”


    “嗬……”赤璋如願以償的笑起來,縱是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雲瀟,但他知道那個人一定就在附近,洋洋得意的咧咧嘴,“這幾年各地的蛟龍族忽然冒出來,到處侵略挑事,戰爭需要軍火,需要財力物力,蛟龍族可謂是山海集最炙手可熱的貴客,而你身邊那位‘幼子’的事跡早就是黑市裏被人津津樂道的奇談了,她最避諱的東西就是龍身上的一切,龍血、龍骨皆是劇毒吧?”


    蕭千夜眉峰一蹙,這句話確實精準的刺進了他心中軟肋,赤璋抓住這瞬息一變的目光,提醒:“燕尋的師傅燕佪是天工坊的人,天工坊分為三司部,其中的靈器司就是負責在流島上收集沾染著特殊神力的法器,並將其改裝、改造之後高價出售給客人,而自蛟龍族現身,龍血珠其實已經不是什麽特別罕見的寶物了,雖然和傳說中真龍的血有著不可逾越的差距,但數量之多,絕對超乎蕭閣主的想象。”


    赤璋故意頓了頓,他不僅是在觀察蕭千夜的神色,也在不動聲色觀察麵前帝王的一舉一動:“靈器司因為喜歡收集和上天界相關的法器,所以他們的人處事一貫低調隱蔽,你若是肯放我離開飛垣,我願意將所在地拱手奉上。”


    “哦?”蕭千夜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難怪這家夥醒過來就指名道姓的要見自己,果然是有著讓他心動的籌碼,赤璋愉快的笑了起來,仿佛已經勝券在握,“文老板曾向靈器司訂購過一批龍血珠,原計劃是用於改裝機械凰鳥,如果不是這次意外,那批貨會在一個月之後送到山市來,現在肯定已經在路上了,估計都到海關了,可文老板意外身亡,那批貨物肯定是要重新尋找買主,據我所知,數量至少有五百顆。”


    這句話像是漫不經心,實則隱隱帶著一絲逼迫,兩人各自心中都有思量,赤璋咽了口沫,壓低語調:“放我離開飛垣,我就告訴你們那批貨物的下落,龍血珠是一種延年益壽、增進修為的大補之物,但如果落到有心之人手中刻意針對,想必您身邊那位姑娘,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蕭千夜沉默著,他在這一刻和明溪的眼神隔著遙遠的距離在光鏡中交匯,不知是達成了什麽默契,竟然輕笑著點了頭:“好,我答應你。”


    這下反倒是讓赤璋有些驚訝,沒想到事情會如此的順利,蕭千夜擺擺手,歎了口氣:“你確實是抓住了我的死穴,拿她威脅我,是個好辦法,隻要你不繼續在飛垣惹事,其實放你一條生路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打聽一個人,這個人叫‘解朝秀’,是個經常行走黑市販賣禁藥的賣藥郎,燕尋和其它駕駛身上那些來曆不明的藥,就是他提供的吧?”


    “你是說秀爺?”赤璋想都沒想就下意識的脫口,又搖頭無可奈何的笑了,“秀爺我不熟,他是文老板的座上賓,我隻知道他做的是流島生意,不是飛垣人。”


    “文老板的座上賓你會不認識?”蕭千夜低聲質疑,赤璋麵不改色的看著他,依然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條理清楚的說道,“我是文老板重金請來的護衛罷了,文老板是個實打實的生意人,別看他對誰都是笑吟吟來者皆客的態度,但他心中有一本非常明確的帳,哪些人是這些賬上的貴賓,哪些人隻是賺錢的工具,他分的一清二楚。”


    “是麽。”蕭千夜隨口應和,眼中也泛起了一絲笑意,但那笑意裏卻又帶著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感慨,問道,“那位秀爺若是和辛摩相比呢?”


    赤璋奇怪的看著他,完全想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問這種摸不著頭腦的問題,但他還是認真想了想,迴答:“辛摩從來都是特例,比任何人都更特殊。”


    蕭千夜沒有迴答,他轉身就從光鏡裏消失了,隻剩下若有所思的蕭奕白和一直沉默的帝王心照不宣的互換了一眼神色,然後先後散去分魂的聯絡。


    蕭奕白托腮想了想,問道:“真的要放他走嗎?”


    “放就放唄。”蕭千夜扭頭對兄長笑了笑,眨了眨眼,“你覺得明溪真的會放他走?”


    “嗯?”蕭奕白歪頭,似有不解,蕭千夜嘖嘖舌,輕咳了一聲提醒,“我以為你是最了解明溪的人,想不到你才是那個最不了解他的人,嗬嗬,天子提審罪囚,他卻讓舒少白去暗房裏旁聽,你覺得是為什麽?不愧是能坐上皇位的男人,永遠都能算的分毫不差,赤璋為何開口就要見我,他一定手握能讓我妥協的籌碼,而這個籌碼……肯定是阿瀟。”


    蕭奕白尷尬的咧嘴,仿佛明白了什麽,看著弟弟揉了揉眉頭,歎氣:“阿瀟是鳳姬的妹妹,她們有共同的弱點,龍血珠對病弱的鳳姬更危險,我答應放人,是為了靈器司的地址和龍血珠的下落,赤璋若是離開飛垣境內,我想找到他就很難,但統領萬獸的力量能影響的範圍遠遠不止飛垣,放心吧,他隻要說出那些秘密,舒少白必不可能放過他,根本不需要我動手。”


    蕭千夜擺擺手沒有再說下去,蕭奕白聽著這些話,弟弟和明溪雖沒有交流,但隻是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意圖,他神色黯然地低下頭緊緊捏合著手心——他不了解明溪嗎?是的,或許他是真的不了解已經成為帝王的明溪。


    第1032章:思緒萬千


    不過片刻的時間,雲瀟已經靠在牆上睡著了,蕭千夜摸了摸她的額頭,脫下外套蓋在她的身上,對蕭奕白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小聲說道:“誅邪劍陣非常消耗靈力,讓她再睡一會吧。”


    蕭奕白點點頭,風神勾勒出無形的屏障將雲瀟護在中間,兄弟倆走到旁邊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在處理完埋屍地之後,整個雪寂城重新飄起大雪,不過一會就將建築完全覆白,他默默看著潔白的雪花,心中一陣淡淡的哀傷:“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很快就會被徹底遺忘吧,再也不會有人進來,一切都將成為曆史,不,不對……連曆史都不會有。”


    “挺好的吧。”蕭奕白隻是淡淡應了一聲,眼眸是平靜的,望著已經看不出血腥的埋屍地,微微笑起,“飛垣的信仰就是迴歸天地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雄心壯誌要被寫在史書上被後世銘記呀。”


    “嗬……”蕭千夜奇怪的笑了,自言自語,“以前我總想做個英雄,現在卻隻希望史書不要對我有隻言片語。”


    蕭奕白心底一沉,麵上還是淡淡的,迴答:“也不是不可以,隻要有權,能輕而易舉的抹去一切。”


    和兄長的平靜如水相比,蕭千夜的眼睛卻凝聚起來,閃動著鋒利而冷醒的光,咬唇:“我在去往昆侖山求學之前,就已經多次跟隨父親進出過軍營,那時候我以為隻要穿上那身衣服,隻要坐上那個位置,我就能得到講師們口中的榮耀和夢想,我十八歲重返飛垣,參軍入伍,一切都像計劃的那樣順風順水,如果夜王沒有出現,如果飛垣沒有碎裂的危機,如果阿瀟不來找我,那今天的我又會是什麽樣子?”


    蕭奕白沒有迴話,看他伸手指向了埋屍地,這一指的力道陡然有山嶽般的沉重,壓的兩人心頭一陣窒息:“我會成為第二個高成川,不會比他心軟多少,會有第二個殺戮如麻的一百年,有更多的異族人遭遇滅亡。”


    這句話是真的,因為無論是軍閣還是禁軍,軍令如山都是亙古不變的鐵訓。


    “爹也參與過很多次滅族的任務,不僅僅是爹,天征府的祖祖輩輩們,做過很多很多和高成川一模一樣的事情吧。”蕭千夜的語氣忽然壓到了最低,提到這個人,蕭奕白的心中咯噔一下,半晌一言不發。


    “我們的先祖,那隻天生殘疾的古代種……他其實非常的單純善良,所以帝仲一直都很喜歡他。”蕭千夜淡淡的說話,不知為何提起遠古的舊事,眼裏空曠遼遠,“時間會改變一切。”


    “確實。”這次蕭奕白接下了弟弟的話,忽然嗬嗬地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重複著他的話,“時間會改變一切。”


    蕭千夜靜默不語,聽見耳邊悠長的感慨,蕭奕白靠著他用力伸了個懶腰,他似乎是真的毫不在意那些過去,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侃侃念叨:“可惜沒有如果,因為夜王來了,碎裂來了,雲瀟——也來了。”


    “嗬,你真是會安慰人。”蕭千夜被他逗笑,心情卻在此刻如冰山融雪般鬆弛了下去,蕭奕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倆久違的並肩坐在一起,“都過去了,我其實很想你們好好留在家裏,不過人各有誌,這些年我給你們惹了不少麻煩,現在好不容易生活好一點了,我也不能強求什麽,你若是想帶她走,我不會反對的。”


    “她一直都很支持我。”蕭千夜心中不免有些淒然,眼神中帶著感激看向雲瀟。


    蕭奕白卻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心事重重的歎了口氣,忽然轉口問道:“說起來,帝仲最近有和你說過什麽沒?”


    提到這個名字,蕭千夜揉著眉頭一臉煩躁:“他在調查破軍的事吧。”


    “嗯。”蕭奕白點頭,下意識的望了一眼還在熟睡的雲瀟,壓低語氣,“我見過他也一次,坦白說,他似乎多有隱瞞。”


    蕭千夜豁然睜眼,想起不久前帝仲和自己說過的那些隻言片語,更是覺得胸口一陣窒息,忽然間又想起來什麽事情,他對蕭奕白招了招手,兩人一起輕手輕腳的走到雲瀟身邊,他極為小心的碰了碰她的額頭,小聲說道:“這裏有一個法術印記,你能顯現出來嗎?就是在第一隻山市巨鼇的背上,阿瀟曾對你用過的那種法術。”


    蕭奕白疑惑的摸了摸雲瀟的額頭,指尖的靈力快速交織,然而什麽也感覺不到,他眉頭緊蹙的和弟弟互換了一眼神色,不約而同的退開幾步:“你確定她身上有那種法術?”


    “當然,我親眼看見的。”蕭千夜毫不猶豫的接話,大吃一驚,要知道兄長的法術修為比整個祭星宮加起來還要厲害,竟然也無法看到她額頭上的印記?


    蕭奕白更加奇怪了,提醒:“你的法術學的那麽差,你是怎麽看見的?”


    “我……”他一時語塞,趕緊認真迴憶了一下,接道,“那天是她生日,我偷偷帶她溜出去騎馬,後來休息的時候那個印記在她額頭上閃爍了一下,但是一瞬間就消失了。”


    “哦?”蕭奕白托腮想了想,神色凝重,“是我在星垂之野攔住帝仲的那一天嗎?如果是的話,他應該是在和我交手的過程中需要火種之力維持神裂之術,所以才會讓印記暴露了一瞬。”


    “什麽?”蕭千夜愣了一下,他完全不知道那天晚上還發生了這麽多事情,蕭奕白沉思著,自言自語:“不僅是看不到,我甚至感覺不出來那裏有印記存在,這並不是什麽特別罕見的法術,為什麽要掩飾的這麽深?”


    仿佛是要確認什麽至關重要的信息,蕭千夜一把握住了兄長的手腕:“這種法術,是雙向的嗎?”


    蕭奕白點頭又搖頭,說出的話倒是和雲瀟一樣,耐心解釋:“勉強可以算是雙向的,因為傷痛、疾病在轉移的過程中需要依賴靈力的流轉,如果雙方都是修行高深之輩,那確實是可以相互感知到這種靈力,但法術印記是施術者代替被施術者承擔身體的傷痛,反過來是另一種害人的禁術了,也就是說,帝仲隻能通過這種法術借用火種之力維持神裂之術不渙散,而不能將自身的傷轉到弟妹身上。”


    他呆滯的聽著,這種迴答在他預料之中,即使是三人現在這樣複雜的關係,他其實也從來不覺得帝仲會傷害雲瀟,為什麽總是會有這種感覺呢……他甚至沒有理由說服自己,隻是迷茫的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


    或許他對那個人仍是了解的太少太少,所以隔閡一旦出現,就像越來越看不到邊際的鴻溝,再也無法逾越。


    蕭奕白看著兩人,自己的心中思緒萬千。


    坦白說,在弟弟被帝仲壓製著意識的那兩個月,他作為一個外人雖然不好過多的插手三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但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帝仲對於雲瀟的寵愛,收斂在一顰一笑裏,極為克製又極為包容,若非他隻有這麽一個親弟弟,他甚至感覺這兩人倒也像一對歡喜冤家,帝仲是個無欲無求又無任何責任負擔的人,他能給雲瀟全部的偏愛。


    自古家國兩難全,這確實是弟弟給不了她的,可她卻堅守在弟弟的身邊,無怨無悔的支持他。


    想起那一晚麵容凝重的帝仲,蕭奕白終究還是什麽也沒有再說,仿佛是為了緩和太過壓抑的氣氛,他抓了抓腦袋轉移了話題,戳了戳還在發呆的蕭千夜問道:“說起來那個‘解朝秀’,你可有辦法調查清楚?”


    蕭千夜迴過神來,他真的是在提及公事的瞬間就能迅速恢複鎮定,麵容冷漠的低道:“那家夥如果隻是個藥販子,那他見勢不對肯定是要趕緊離開飛垣的,如果真是這樣倒也無所謂,世界這麽大,能守護一方安寧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也沒有三頭六臂再去關心其他國家的死活,不過還是得留個心讓鏡閣和海軍多加提防,這種人見風使舵,就算現在跑了,保不準過幾年國泰民安又迴來撈油水。”


    蕭奕白點點頭,接話:“赤璋是文舜的貼身影守,竟然會不認識解朝秀,真讓人意外。”


    “赤璋是個拿錢辦事的生意人,當然不會多管閑事。”蕭千夜不置可否的歎了口氣,“其實他能一口咬定文舜是被辛摩殺的倒是一件好事,別雲間這個組織我不太清楚,不過他們能在山海集保護巨鼇之主,肯定也不是泛泛之輩吧,如今這種多事之秋,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先解決了飛垣的隱患,其它地方……再說吧。”


    蕭千夜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往後仰倒,隨即又陷入到一種混沌中,蕭奕白抬手搭在他的額頭上,好一會才看見弟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推開他的手嘀咕:“幹什麽?”


    “你精神恍惚的時間越來越長了。”蕭奕白直言不諱的提醒,眼中似有深意,“上次迴來我就發現了,你是不是時常會意識渙散?”


    “我一天也沒有好好休息過,還稀裏糊塗的吃了一鍋的麻菇,到現在都沒緩過來。”蕭千夜找著借口故作漫不經心的迴話,蕭奕白皺著眉頭,罵道,“少跟我裝模作樣……”


    “大哥。”他打斷了對方的話,蒼白又憔悴的麵上,隻有那雙眼睛依然雪亮,目光柔和又堅定,“大哥,我沒事。”


    說完他就翻了個身裝睡起來,蕭奕白推了推弟弟,見他沒反應,隻能作罷。


    第1033章:各取所需


    雪寂城悄然無聲的同時,上天界卻久違的響起了腳步聲,帝仲沿著黃昏之海早已經破損不堪的石台階一步一步跨入極晝殿,看著熟悉的荒蕪世界,目光久久的凝視在遠方一片狼藉的廢墟上,曾經輝煌的神殿覆滅在冥王的手下,而那個赤發少年卻依然孤獨的靠著碎石閉目養神,直到帝仲走到他的麵前,平靜無瀾的極晝殿倏然掀起一陣微風,煌焰睜眼冷淡看著他,嘴角向上勾起輕蔑的弧度:“你來做什麽?”


    “天天在這種地方睡覺不嫌磕的難受嗎?”帝仲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聲音輕緩的一如從前,讓煌焰抿著唇半晌沒有接話,他隨手用古塵清掃了附近,環視了一圈周圍,低道,“你一個人,破軍不在嗎?”


    “你是來找他的?”煌焰終於咯咯笑起,扭著脖子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他不在。”


    “我知道。”帝仲毫不意外,開門見山的道,“最近我在一些流島上發現了殘存的修羅骨,他是想再次借用此股力量恢複吧,修羅骨是遊離在六界邊緣,一種修羅鬼神的殘骸,陰差陽錯成為了召喚破軍的媒介,它能夠締結北鬥大陣,吸食生命補給宿主,那家夥一萬五千年前被你所殺,雖然僥幸撿迴一條命,但力量損耗瀕臨極限,所以才會利用這種東西試圖恢複吧。”


    “那又如何?”煌焰似乎根本就不介意他現在說的話,神情裏看不出任何的波瀾,“破軍比我想象中要強的多,我甚至感覺一萬五千年前的破軍也並非鼎盛期,到底是他僥幸撿了一條命還是我們僥幸贏了?嗬嗬。”


    帝仲耐人尋味的看著他:“勝負已定,再爭論這些沒有意義。”


    “哼。”煌焰不屑一顧的擺手,“你不是來和我聊天的吧?上次在風冥那裏,你竟然會被破軍偷襲打傷,真是不像話,傳出去要淪為萬千流島的笑柄了。”


    “這世上本就沒有常勝將軍,被他偷襲得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帝仲平淡接話,瞥見煌焰眼中飛速的掠過一抹不快,“你要真的隻是來和我聊天的,那就迴去吧。”


    “你應該是清楚破軍的最終目的吧?”帝仲看著重新躺倒下去的人,用最淡然的語氣說著最重要的話,“修羅鬼神已經被殺,但破局仍然活著,現在的魔需要一個新的宿主,你是他最好的目標。”


    “所以呢?”煌焰眼也沒抬,翻了個身,“我知道他的目的。”


    “那你還慣著他?”帝仲微有不解,“就像之前那條雙生黑龍,你明明清楚魔物的心思,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


    “你想殺他嗎?”煌焰挑開他的話中話,麵無表情,“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來頭,但想殺他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肯定不是你我一兩刀能解決的東西,否則當年他就該死了,帝仲,你已經錯過一萬五千年前最好的機會了。”


    帝仲目光一沉,以煌焰目前和破軍的特殊關係,他還不敢冒險坦白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隻得不動聲色的迴道:“我不殺他,他早晚要殺你。”


    “嗬嗬,他也沒那麽容易能殺我。”煌焰忍不住笑起來,“他選擇我為目標,比選些其它歪瓜裂棗強。”


    “也是。”帝仲歎了口氣,看似在自言自語,“他要是盯上別人,吞噬的過程就會簡單的多,但是重生之後的力量也會有天囊之別,放手一搏還是有價值的吧,能得到上天界神力加持的魔神,想想都讓人頭疼。”


    煌焰譏笑著,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消散在視線的交匯點,又冷不防的化作一聲嘲諷:“管好你的情人和情敵,管我做什麽?”


    帝仲並未理會他的冷嘲熱諷,繼續說道:“如果說飼養那條雙生黑龍隻是因為好奇,是為了看到所謂天命最終的抉擇,那飼養破軍百害無一利,還會導致無數流島生靈塗炭……”


    “夠了。”煌焰不耐煩的打斷他,第二次重複,“要聊天迴去找你的小情人聊去,煩死了。”


    帝仲笑著在他身邊坐下,不知為何習慣性的轉動起古塵的刀柄,無視了對方的逐客令:“別一口一個小情人的挖苦我,人家早就變心了。”


    煌焰冷峭的看著這個許久沒有和自己並肩而坐的好友,雖然軀體清晰的宛如真實存在,但他知道對方仍是神裂之術的狀態,頓時眉頭微擰想起來許多不快,冷道:“她變不變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還在她那裏。”


    帝仲忽地笑了,歎氣:“我也沒有那麽好的耐心一次次包容她對別人投懷送抱。”


    “這話騙騙奚輝就算了,少拿來糊弄我。”煌焰翻了個白眼,罵道,“兩生之術沒有用,你又搶占不了蕭千夜的意識,就連你自己的身體也在終焉之境被你親手毀掉了,現在剩了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徹底渙散的神裂之術有什麽用?哼,你難得來找我,該不會是來說遺言的吧?怎麽,臨死前還怕我繼續針對她,特意過來求情嗎?”


    “其實習慣了之後神裂之術的這種模樣也沒什麽不好。”帝仲笑嗬嗬的接話,握了一下虛無的手心,眼中有一抹複雜難懂的光,壓低了語氣補充,“隻要不渙散,對我而言……和以前也差不了太多。”


    “不渙散?”煌焰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臉上表情有些嘲諷,“關係鬧得那麽僵,你又不想迴到他的身邊看他和小情人卿卿我我,既然如此,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東西能一直維持神裂之術巨大的靈力消耗,除非你去找個無底洞一般擁有永恆的生命力、不死不滅不休……”


    話音未落,煌焰赫然倒抽一口寒氣,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麽讓他也倍感驚訝事情,立馬翻身坐起來托腮沉思了好一會,嘀咕:“不死不滅不休……”


    帝仲低著眸似乎在笑,接下他的自言自語:“比如不死不滅不休的火種。”


    “你舍得?”煌焰擺擺手,細細品味著他話裏的意思,又搖了搖頭,“拉倒吧,你要是真的舍得,那現在早就恢複如初了,要不是你三翻四次的護著她,她就會被我關進鳥籠掛在極晝殿門口,正好取代那隻黑龍的位置。”


    “我說了,沒有那麽好的耐心一次次包容她對別人投懷送抱。”帝仲慢條斯理的重複,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好似真的對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徹底死心,“你要赤麟,我要火種,各取所需。”


    煌焰罕見的沉默了幾分鍾,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你知道赤麟是什麽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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