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別想再找到他!”三長老咬牙切齒,像狼嚎一樣惡狠狠的罵道,“你想知道她弟弟的下落?做夢去吧!”


    這兩下怒吼似乎耗盡了他殘存的生命力,三長老全身開始劇烈痙攣,蛟龍的身形足足有幾百米,映成一團極其詭異的影子,下沉在更深的水底讓整個天池都晃動起來。


    蕭千夜這才出手拉住雲瀟,皺起眉頭為難的道:“阿瀟,龍吟幫過我。”


    兩人互換了一眼神色,沉默下去,許久,雲瀟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嘴唇,淡淡笑起:“好。”


    說罷,火焰往外散開,如熱浪一般直接將周圍的惡靈吞噬燒毀,三長老在烈焰中驚恐的抽搐了一下,又發現這種火並沒有衝著他來,反而是幻化成一隻隻蝴蝶的模樣落在他受傷的軀體上,火蝴蝶煽動著羽翼,來自皇鳥的特殊神力真的在幫他化解血肉裏殘存的魔氣,他忍不住深唿吸,麻痹的身體開始慢慢恢複知覺。


    “你真要救我?”三長老頗感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雖然隻是魂魄的模樣,但依偎在他身側,顯得小鳥依人。


    “當然。”雲瀟隨口迴話,但三長老還是不可置信的道,“你隻是想套出那孩子的下落再動手吧,哼,其心可誅!”


    “你不信?”雲瀟眨眨眼睛,把手舉起來發誓,“我保證不動手,如果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發誓有什麽用!”三長老轉著眼珠,撇撇嘴。


    雲瀟想了想,又指著蕭千夜補充道:“如果食言,就讓他愛上別人,娶別人為妻。”


    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反而比之前那句毒誓更讓人信服,三長老一時語塞,忽然間覺得這一幕是如此的可笑,忍不住譏諷道:“幼子可真的是對他一心一意,哪怕他為了別的女人要救她弟弟,你竟然一點也不介意?”


    雲瀟笑了起來,將手指放在唇心。


    直到最後一隻惡靈也被燒去,三長老蠕動身軀,雲瀟再度勾起火焰,這次是以屏障攔住他的退步,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龍櫞在哪裏了吧?”


    “嗬……”三長老滿目都是鄙夷,但也知道這種火焰的危險不敢太過造次,冷哼道,“在熒惑島,不過差不多也快要死了吧,勸你們省點心別浪費時間去找他了。”


    “熒惑島?”這次輪到雲瀟吃驚的瞪大眼睛,傳聞中的熒惑島是一個火焰狀的流島,火星呈紅色,熒熒像火,萬物不可靠近,連她也不知道具體的方位。


    三長老已經能動了,他迅速就想浮出水麵,雲瀟果然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他逃走,就在他心中大喜準備逃走之際,古塵從下方追擊而出,一刀刺出直接將他釘入了甘木之中!


    “你……”三長老咳出一口汙血,一睜眼就看到已經追到麵前的人,他將手慢慢的搭在刀柄上,緩緩攪動,冷笑,“答應你的人是她,我可沒有答應要放你走。”


    “你們……你們合夥騙我!”終於意識到事情的真相,三長老怒不可竭的瞪著兩人,雲瀟才不急不慢的跟上來,兩人同時抬頭,相視一笑,她哼著小曲跑到麵前踮腳笑了笑,攤開雙手,“我已經如約救了你,也放了你,可是你走不掉被他攔住,不能賴我吧?”


    三長老看著這個笑吟吟的女人,感覺遭遇了此生最大的侮辱,但被古塵攪碎的心已經讓意識快速模糊,就在他恍恍惚惚瀕死之際,耳邊卻清晰的聽到了唿嘯而來的一絲真龍之聲!


    仿佛看到了最後的希望,三長老的渙散的瞳孔一點點重新凝聚,龍神……是龍神感覺到他遇險,親自出手相救了嗎?


    第六百三十八章:死灰複燃


    然而這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嘯之後,黑色的殘影竟然是毫不猶豫的撲向三長老,眼見著它張開巨口要將其直接吞噬之際,一直在旁靜待許久的蕭奕白終於出手,風神的劍刃攪動強烈的靈力之風一舉就讓謹慎的分身盤旋著後退了幾步,黑龍的雙瞳頓時放大,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但卻在瞬間就意識到這應該是另外一個人,他笑嗬嗬的化形而出,足尖點在甘木的枝頭,和蕭奕白隔著數十米的距離遙遙對視。


    棲枝鳥察覺到兇悍的魔氣,即使是天性與魔物為敵的重明鳥後裔,也在這一刻警覺的騰空飛起,遠遠在空中盤旋。


    蕭奕白也在認真打量著眼前這個人,他明明是一副陽光燦爛的青年模樣,卻是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陰鬱和狠辣。


    就在此時,蕭千夜從天池水下一躍而出,果不其然是看到了預料之中的分身,再看已經奄奄一息的三長老,他依然癡迷的望著墟海的“龍神”,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對方出現的那一刻就是想直接將他作為口食吞噬,甚至咧嘴露出期待的笑,朝著這個人直勾勾的伸出手,嘴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黑龍的分身完全沒有理會三長老的期盼,他好奇的打量著蕭奕白,滿眼都是感慨,像是什麽刻骨銘心的記憶被喚醒,忽然輕聲嘀咕起來:“你就是那顆白星,嗬嗬……幸會了,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麵,但實際上我已經觀察了你數萬年,你知道不,帝星原本是雙子之象,但是帝仲的力量不會分在兩個人的身上,所以雙子相爭,必有一亡,可是你,你意外使用了分魂大法,導致那份力量無法在你身上顯露,這才徹底淪為輔星,也讓你們之間原本應該‘相爭’的宿命,悄然變成了壓製和指引。”


    他的眼中露出些許遺憾,略帶沮喪的搖了搖頭,抬手以靈力在天池的湖麵輕點起來,慢慢的,那張讓上天界最為關注的星位圖在水上鋪展,浩瀚而神秘,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望了過去,分身卻長長歎息,繼續感歎道:“你看,這幅星位圖在黃昏之海懸浮了數萬年,至今隻發生過三次改變,第一次,就是你從主位退居到輔星,第二次,則是紅星意外墜落,而第三次……”


    他不自禁地愣了一下,眼神裏有掩飾不住的期待,舔了舔嘴唇,然後才繼續好奇的說道:“第三次,是不久之前才發生的,帝星開始逆轉,並且持續至今,連上天界都無法解釋這其中的緣由,隻能晝夜不息的盯著,生怕一個不小心,預言就成了真。”


    他在說話的同時不經意的瞥過蕭千夜,發現那個人隻是匆忙掃了一眼星位圖,然後眼裏陡然有種嫌惡的神色,繼續目不轉睛的緊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但他隻是淡然的站著,繼續說道:“其實從數萬年前開始,白星就處在一個四麵楚歌非常危險的位置上,而且幾度出現冰裂之象,所以上天界也一直以為這顆輔星會最先墜落,然而事實卻超出了預料,它雖然危險,卻一直化險為夷,反而是對麵的那顆紅星,忽然就毫無預兆的墜落了。”


    分身咯咯笑著,看了一眼蕭千夜手中的劍靈,自然也清楚在掠出水麵的那一瞬間,有一抹白光迴到了劍身上,但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再說什麽刻意挑撥的話來刺激眼前人,反而是非常平靜的轉向蕭奕白,露出期待的眼神,低聲說道:“我知道幼子已經複生了,但是紅色的輔星卻沒有再次迴歸,眼下白星是帝星唯一的壓製,上天界不希望這顆白星出事,因為他們自己也沒把握徹底失控的帝星會如何,但是……”


    分身的瞳孔頓縮,有一抹赤色的火光在眸底燃起,好似隔著遙遠的距離,還有另一雙眼睛也在盯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立刻就從這一瞬的端倪中感覺到了來自冥王的氣息,蕭千夜驚出一身冷汗,轉手將古塵拔出飛速點足衝上枝頭,分身笑嗬嗬的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饒有興致的說道:“但是冥王大人不這麽想,我說過你是因為分魂大法才導致那份力量無法顯露,但並不代表那份力量消失了,力量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憑空消失,它隻會以某一種形勢宛如沉睡的封印著罷了,要喚醒它,有一個最直接了當的方法——殺了你。”


    蕭奕白劍眉微微蹙起,靜靜的聽著,這種東西他其實一早就明白,上天界想要一個完整的帝仲,他和弟弟都是阻礙,隻是礙於他們沒有方法複生身魂盡喪的帝仲,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接受一個共存狀態的弟弟,隻要他們找到新的方法,這種平衡一夕就會被打破,上天界不過是在不同的情況下選擇最利於他們自己的方法罷了。


    分身上前一步,眼神一直盯著蕭奕白,沉聲道:“在帝仲大人和你弟弟分離之前,冥王不允許我對他出手,但是對他身邊的其他人,無論是幼子還是你……大人都希望早一點消失呢!”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竟然鬼魅一般出現在三長老麵前,抬手就直接抽出龍骨,用力一甩化成長刀,頓時玄黃色的血有如靈蛇繞著刀身旋轉起來,分身意猶未盡的轉過身,抬頭看著樹枝上的孿生兄弟,笑道:“老三身負百萬惡靈之力,可惜第一次攻破昆侖法陣就遭遇蚩王阻攔,之後又接連被掌門和你弟弟所傷,空有一身逆天的力量卻無法物盡其用,真是讓人唏噓不已,不過不要緊,他留下的所有東西,我一滴不會浪費的,哈哈。”


    天池的水在他的笑聲中沸騰起來,明明已經被火焰焚毀的惡靈碎片竟然奇跡般的開始如雪花般再度飄落,這些灰白色的東西落在甘木的枝頭,立刻就讓樹皮“滋啦”一下發出灼燒的聲響,腐屍的惡臭不知從哪裏涓涓而出,令人肺腑作嘔不得不屏住唿吸。


    “這是……”蕭千夜攔在大哥身前,忽聽手中劍靈傳來低喝,“我一魂一魄的力量不足以徹底殺死惡靈,但能讓它們死灰複燃,是冥王獨有的能力。”


    一個眨眼的瞬間,蛟龍骨刀已經砍落到鼻尖,蕭千夜側身避過,拽著蕭奕白就立馬換了一個枝頭,但是這隻分身的實力又比東濟島之時更加強悍,他一動,對方如影隨形,古塵抬手還擊,都是龍骨所化,但蛟龍骨刀還是瞬間出現裂縫,分身毫不意外的吐了吐舌頭,掌心躥出赤色的火光,繼續追擊。


    “退遠一點!”蕭千夜隻能推開兄長,他們的手勁各不相同,出手的角度也格外刁鑽,很快就在枝幹上的砍出深淺不一的刀痕,漫天灰白色的死靈殘渣越下越大,落在他的肩頭幻化出一張張長著尖銳獠牙的嘴,直接抓著他的衣服就撕啃起來,蕭千夜扭頭略看一眼,手臂一震帶動神力擊碎身上的惡靈之口。


    刀鋒的對抗越來越激烈,但他的速度卻在一點點放緩,腰上的傷在劇烈的運動下撕扯出鑽心的疼,也讓他的臉色不受控製呈現出蒼白而麻木的色澤,分身樂嗬嗬的看著他,也注意到他的動作微微有幾分違和的僵硬,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冷笑,思忖道:“上次你是被人灌了酒,這次又是怎麽迴事?我看蕭閣主……似乎有傷在身?”


    他一邊說話,手裏的力道持續加重,蕭千夜的額頭沁出微微的汗,腳下雖然放緩了速度,但刀勢更加沉穩,分身也在細心觀察他的任何細微動作,終於將目光落在腰間,眼眸赫然雪亮,笑道:“腰傷?這可稀奇了,這種位置的傷,不像是你這種身手的人應該出現的呀!不過蕭閣主可是個男人,這種地方的傷……嗬嗬,可要好好養著,別老是動刀動槍的,傷上加傷可就麻煩了。”


    再一刀,赤色火焰沿著刀身躥出,同時如漫天大雪般的惡靈唿嘯而至,蕭千夜急退數步,在腰傷撕扯的同時,體內蠢蠢欲動的兇獸之力又開始按捺不住的狂嘯起來,那樣多的雜念在瞬間不受控製地湧出,牽製住了他的刀勢,古塵微微一收,仿佛被看不見的力量禁錮緩緩停滯了下來,分身伺機而動,繼續追擊。


    蕭千夜按住眉心,雙瞳的冰藍色一閃而過,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緊握著古塵深吸一口氣,迅速控製著心中莫名的躁熱雜念,然後手腕一動,將古塵換至左手,六式直接擊出,帶動黑金色的神力如電如風卷過惡靈,然後,右手輕握劍靈再度轉動,七轉劍式齊發,在刀劍雙管齊下的攻勢下,黑龍的分身躲避不及被直接擊碎!


    “嘖……果然棘手。”分身看著自己慢慢破碎的身體,凜然神色,蕭千夜筋疲力盡地往後退了幾步,靠在樹幹上大口喘息,他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腰上的傷,在剛才的搏鬥之下,傷口再度裂開,血已經沾濕了衣服,他一邊調整著唿吸,一邊重新調整姿勢,蓄勢待發的看著對方,低道,“你每次都會出現在這些蛟龍附近,隻要他們一死,你就直接吃了他們獲取力量,虧他們還奉你為神,真是可悲。”


    分身冷哼著,他的野心昭然若揭,隻有那群蠢貨還看不清事實罷了,他甚至什麽也沒有做,隻是動了動嘴皮子,就讓那些在數萬年幹涸之下絕望崩潰的蛟龍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可不是每次都有那麽好的運氣有人出手救你的。”蕭千夜深吸一口氣,黑金色的神力纏繞著腰部將所有的劇痛壓下,隻是微微一震手臂再度將六式的刀影鋪開,低聲喝道,“三長老身負百萬惡靈之力,如果一並被你吞噬,將來必是後患無窮,我絕不會讓你這隻分身逃走的,還有你的本尊,不要以為得到冥王之力相助就可以高枕無憂,你不是龍神,你隻是一隻心魔。”


    他巍然不動,挑釁道:“你要不受傷,或者幼子本尊在此,或許你們還有機會殺了這隻分身,‘可不是每次都有那麽好的運氣有人出手救你的’——這句話對蕭閣主,也是一樣的。”


    兩人凜然對峙,眼色轉瞬冰冷,嘴角的弧度也變得鋒利,就在劍拔弩張之際,焉淵之地忽然掃過一陣清風,似乎有青竹的芬芳撲鼻而過,隨後漫天死靈的殘灰一瞬湮滅,化成晶瑩的水珠一滴滴落入湖中,不等眾人迴神,清風旋轉成颶風,微雨頃刻幻化成暴雨,一個青色的人影仿佛從虛空中走出,直接從心口打開間隙之術,利劍落入掌心,一劍橫掃,將破碎的分身徹底斬殺!


    然後,蚩王的聲音響徹在焉淵之地,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入躲在遙遠雲端的心魔耳中,似警告,似威脅:“迴去告訴煌焰,不要打白星的主意。”


    黑龍緊咬住牙,分身被殺,吞噬的力量就不複存在,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這種時候和蚩王正麵對抗,他在數秒之內快速權衡利弊,最終隻能恨恨離開。


    第六百三十九章:攤牌


    風冥收迴長劍,暴雨之勢同時停止,一片青竹葉飄至蕭千夜腰間,融入身體,又道:“你受傷了,先跟我迴穀休息吧。”


    蕭千夜謹慎的看著他,雖然感覺那片青竹中確實蘊含著奇妙的神力讓劇痛趨於緩和,但他仍是對這個人心有芥蒂。


    風冥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並不介意對方臉上顯而易見的敵意,指著他的傷淡淡說道:“果然是一次的算計就會讓所有的信任付之東流,明明我也已經幫過你幾次了,可你還是對我如此堤防戒備,嗬嗬……算了,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身上的傷在剛才的搏鬥中沾染魔氣,會和你體內的兇獸之血產生共鳴越來越嚴重的影響神智,當然你也可以迴去,昆侖的醫術想要徹底治好你的傷並不困難,也就需要靜養一兩個月吧。”


    果然是被他一句話說的眉頭緊皺,蕭千夜頓時就沒了法,他既要趕迴上天界找迴帝仲,又要迴飛垣準備陣眼的決戰,再耽誤一兩個月靜養,怎麽想都不現實。


    “嗬,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風冥大步上前,掌心墨色漩渦一瞬成型,又同時出現在兩人腳下,就在此時,天征鳥依依不舍的飛迴主人身邊,它不停的拍打著翅膀嗷嗷直唿,又可憐巴巴的轉向風冥,似乎是在哀求這個人能帶上它一起。


    風冥遲疑了一下,也收緩了手頭的動作,蕭千夜連忙按住它,低道:“你不能跟我一起,聽話,留在這裏。”


    “嗷……”大鳥搖著頭不肯作罷,又將喙子輕輕靠近主人的腰,一直溫柔的蹭著,蕭千夜百感交集,雖然內心百般不舍但麵上還是嚴厲的,“聽話,那隻黑蛟已經被除去了,現在昆侖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能帶你迴飛垣,你乖乖留在這裏……”


    大鳥瘋狂的搖頭,而整個過程中,風冥和蕭奕白都是一臉期待的盯著它的動作,萬萬想不到這麽帥氣威武的重明鳥後裔此刻會如此撒嬌,它曾在飛垣和蕭千夜並肩作戰,那時候的它是那麽服從一切命令,比軍閣所有的飛禽都更加威風凜凜,可是現在,它像個任性的小孩子,粘著他死纏爛打,雖然不知道到底在嘀咕些什麽,但一直念念叨叨沒有停過一秒。


    “嗷……嗷嗷嗷!”大鳥一激動,突如其來的原地蹦躂起來,讓猝不及防的蕭千夜差點將往後栽倒,他踉蹌的退了一步,趕緊扶住樹枝才站穩,看著眼前上竄下跳的天征鳥,第一次感到對它束手無策。


    風冥並不著急,甚至有點好奇他會如何選擇,許久,蕭千夜還是認真的挺直後背,雙手按住大鳥的臉頰和它四目相對,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天兒,我會迴來看你的,再等我迴來一定帶上你,但是這次真的不可以,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一起冒險,聽話,我保證會迴來接你的。”


    天征鳥將信將疑的看著他,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堅定,好像旭日般璀璨,終於它依依不舍的點點頭,重新飛起遠遠注視著主人。


    “走吧。”蕭千夜低著頭,不敢再去看它,風冥輕笑著,間隙一瞬將兩人帶入其中,再散開,他們已經出現在無言穀中。


    蕭奕白驚疑的打量四周,真的隻是眼睛一睜一閉之間,他們就從焉淵之地瞬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就是傳說中昆侖腳下的無言穀,神力厚重令人心曠神怡,中央清澈的湖水上立著一座神像,豹尾,虎齒,蓬發戴勝,看形象應該就是《山海經》中提及的西王母,而沿著湖還有亭台樓閣宮五座風格各異的建築,整個內穀鳥語花香,宛如人間仙境!


    但是再當他好奇不已的抬起頭,赫然發現天空是虛假的群星璀璨,這股特殊的靈力交織,似乎和明溪手上的鏡月之鏡有些奇妙的相似。


    “隨便坐吧。”風冥指了指湖邊的石桌竹椅隨口招唿著,忽然在蕭千夜麵前彎下腰,手指點著劍靈低聲說道,“雲瀟,你在的吧?快出來幫我哄一哄青依,上次之後,她就一直對我愛理不理的。”


    蕭千夜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沒想到這家夥會突然說出這種要求,頓時腦門一熱,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脫口:“你該不是故意把我們騙進來,就為了幫你哄女人吧?”


    “怎麽會!?”風冥矢口否認,但那雙笑眯眯不懷好意的眼睛還是狡黠的連續眨了幾下,嘀咕著,“舉手之勞嘛,都過去這麽久了。”


    “哼。”劍靈裏穿出一聲冷哼,傲嬌的迴話,“我才不要,你自己去哄。”


    風冥頓了頓,敲著劍柄不急不慢的說道:“真不幫我?剛才我可是親自出手殺了黑龍的分身,順帶還幫你們警告了煌焰,難道這些還不能彌補之前算計你的事?”


    劍鞘“哢嚓”一聲打開,雲瀟氣鼓鼓的衝出來,忍不住劈頭蓋臉的罵道:“你不來那隻分身也跑不了,這也能搶功勞?不要臉。”


    “咳咳。”風冥好笑的看著她,又偷偷瞥了眼餘音台,雲瀟努努嘴,越想越生氣,又補充道,“而且警告有什麽用,那瘋子要是能聽得進去,也不會搞成現在這幅鬼樣子了。”


    “嗯,說的也對。”風冥並不反駁,指著湖對麵繼續問了一遍,“你真的不願意幫我說幾句好話?”


    “當然不願意!”雲瀟白了他一眼,但是想起風青依,心中也還是期待的,喃喃道,“我不僅不要幫你說好話,還得仔細想一想你都幹過什麽缺德的事,一起說給她聽才好,哼。”


    風冥笑嗬嗬的,看著她的一魂一魄直接飄過湖麵,遠遠的歎氣:“你還想不想我出手幫他治傷了?要不你們現在迴去山上,讓他繼續在床上躺兩個月,正好你給他推輪椅。”


    “你……”雲瀟電一般的迴頭,見他負手而立,真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一點也不著急,她想了又想,氣的一跺腳罵道,“你卑鄙!”


    風冥憋著笑,一本正經的逼問:“一句話,幫不幫忙?”


    雲瀟擔心的看著他身後的蕭千夜,咬咬牙:“那你可得好好治了,治不好,我說你一萬句壞話,讓她這輩子都不要喜歡你了。”


    看著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躡手躡腳鑽進餘音台的動作,風冥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拍著蕭千夜的肩膀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你看看,我早就說過她腦子不正常,還是這麽好騙,讓人忍不住想多騙著玩幾次,這姑娘,真有意思啊。”


    蕭千夜拍開他的手,麵無表情,反而是旁邊的蕭奕白跟著一起笑起來,順口接道:“明溪也曾和我說過差不多的話,當時從她手裏騙到的劍靈,到現在還沒還給她,她好像也不記得了。”


    “是好騙,可這不是什麽好事,會吃虧的,要學會騙別人才行。”風冥扭頭看著他,忽然目光就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望了一眼湖邊的亭台樓閣,最後指著太丹樓說道,“也不能算騙她吧,畢竟你們身上的傷我確實可以幫忙,一起過來吧,免得她一會又指著鼻子罵我卑鄙。”


    太丹樓是紅木閣樓,一眼望去倒是和丹真宮有幾分神似,裏麵並列放著十幾排高大的櫃子,透過一邊的窗子往後望去,還有幾片小小的藥田,種著他聞所未聞的藥材。


    風冥指著躺椅讓蕭千夜坐下,自己則輕車熟路的在裏麵轉了幾圈,很快便利索的抓好了藥,他像個正兒八經的大夫一樣用紙包好遞給他,說道:“太丹樓有一部分的藥方據傳是西王母的秘術,早些年青依喜歡研究這些,還會給路過的山鬼猛獸療傷治病,我擔心藥是三分毒,她不專業會有危險,所以暗中帶迴去找紫蘇試過,確實有奇效,一會讓雲瀟給你熬藥吧,她肯定樂意。”


    蕭千夜一臉心神不寧,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精神鬆懈下來之後,腰上的傷一抽一抽的疼,真的讓他很難集中注意力。


    風冥也沒指望他會搭理自己,繼續在藥櫃中穿梭翻找,他反複轉了好幾圈,最後才對蕭奕白淡淡笑了笑,無奈的攤手歎息:“你的問題就有點棘手了,這些年學了不少歪門邪道吧?他最多隻是傷筋動骨,撐死在床上躺幾個月,可你,你是從魂魄到軀體,再到剩餘的生命力都傷的特別嚴重,還有夜咒的束縛,哎,你是真的一點也不愛惜自己呀。”


    這樣的結論從上天界蚩王口中毫不隱瞞的說出,難免還是讓蕭奕白微微苦笑了一下,眼裏有一種深沉,半晌才無奈的迴道:“這些年我也是迫不得已,不過都到了這一步,我也並不在意自己這幅身體還能支撐多久了,您不必為我費心。”


    “哦?”風冥意外的抿了抿嘴唇,眉頭蹙起,似乎也在考慮著什麽,見他當真一副淡泊寧靜的表情,好像對這些危及生命的事情早就已經放下,反而是原本神思遊離的蕭千夜一瞬間抬起了雪亮的眼眸,一言不發的朝著他們望了過來。


    大概是這束目光太過鋒芒,風冥頓時有些不自在,聳了聳肩抓了一小把藥包好,說道:“先試一試吧,這東西你剛才見過,是焉淵之地的甘木,不過這一顆是我兩百年前移植到無言穀的,一直以內穀的湖水澆灌,藥效相比普通的會強上許多,反正都破罐子破摔了,總比一直惡化好。”


    “多謝。”蕭奕白接過那包藥,隻是隨手就放入了袖子,風冥拉了兩張椅子,一張給他,自己則在另一張上悠然的躺了下去,他無聲笑起,手心的漩渦又開始旋轉,在將兩人同時拉入間隙之後,蚩王的聲音終於變得嚴厲而不容欺騙,一字一頓的說道,“那我們也該把事情都說清楚了,你、你們……包括帝仲,到底想要對奚輝做什麽?”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寂靜無聲的間隙之內炸響,見他們皆是沉默,風冥閉著眼睛長長歎氣:“其實也不必瞞我什麽,從上次在無言穀見到帝仲開始,我就隱隱有感覺你們的目的並不單純,奚輝也不是不明白,隻不過他必須留在黃昏之海療傷,隻能讓鳳九卿跟著你,可惜那個鳳九卿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隻怕他一早就是你那邊的人,跟著一起隱瞞奚輝吧?”


    他頓了頓,短暫的停頓宛如一個世紀般漫長,又道:“我了解過陣眼的情況,隻要力量足夠強大,可以拉扯住整塊大陸的破碎之力而不被撕毀,那麽就能成為新的陣眼,所以你們的目的並不是真心要幫他找迴那具身體,而是在最後一刻,將他換入陣眼吧?”


    風冥嗬嗬笑起,沒等他們迴答,又主動接話:“於情於理,我應該阻止你們,我和奚輝雖然談不上有什麽深厚的交情,但是畢竟曾經並肩而戰走過數萬年,真正讓我意外的人是帝仲,他竟然選擇了站在你那一邊。”


    蕭千夜冷靜的看著前方,明明間隙中一片漆黑,但他知道蚩王就在那裏一直看著他,低道:“你既然已經猜到,為什麽不對奚輝坦白?”


    風冥沉默著,內心跌宕起伏,猶豫了一下,迴道:“我不插手,但也不會幫你們,他們兩人都是我的同修……終究是隻能背道而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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