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位姑娘好像對曳樂閣很有興趣的樣子?”司天轉眼就將剛才的嚴肅全數收起,立馬又換了一副玩世不恭的大叔模樣,他不懷好意的笑笑,衝雲瀟招招手,“我帶你進去玩玩怎麽樣,曳樂閣可是帝都首屈一指的、的好地方!走,叔叔帶你去開開眼界,我跟裏麵的蘭媽媽還是蠻熟的哦。”


    “元帥……”蕭千夜還想阻止,司天一把摟著他,一把拽住雲瀟,像牽著兩個孩子大搖大擺的就跨進了曳樂閣。


    迎麵撲上來一群笑顏如花的年輕女子,身著輕紗羅裙,手持精致的小團扇,每一個的體香都帶著特殊的花香味,光潔如玉的手臂瞬間就像靈蛇一樣纏住了司天的手臂,嬌嗔的笑起來:“小天兒好久不來了,最近又去了哪裏野?”


    蕭千夜尷尬的站在原地,司天倒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在一群鬧哄哄的女人中間談笑風生,樓上匆匆跑下來一個貴婦人,她眼角有細細的皺紋,胭脂水粉塗在臉上也掩飾不住是上了些年紀,但依舊打扮的非常嬌豔華麗,她長著一雙丹鳳三角眼,畫著細細的柳葉眉,身材也保持的非常勻稱,一看見司天來了,也連忙往這邊擠過來。


    然而再靠近一些,蘭媽媽尖銳的目光立馬就盯向了蕭千夜,不動聲色的把姑娘們全部支走,蘭媽媽用扇子拍了拍司天的胸脯,丹鳳眼往上勾了勾,低笑著試問:“小天兒這是刮的什麽風,怎麽把軍閣主也一起帶進來玩了?帶個男人就算了,怎麽還帶個女人家……”


    “蘭媽媽,您就別跟我裝了,曳樂閣的女客人難道還少嗎?”司天摟著女人的腰,順勢就往旁邊的軟塌上壓了過去,周圍的姑娘們一下子哄笑起來,手忙腳亂的把司天拽了起來,壞笑道,“小天兒別拿蘭媽媽尋開心了,一會又閃著腰下不了床,難道您還要親自來照顧不成?”


    司天也才揉了揉自己的腰,索性就坐在軟塌上不起來了,左手懷著一個,右手摟著一個,笑的嘴角都歪了。


    “嘖……”蕭千夜緊蹙著眉頭,根本沒辦法把眼前犬馬聲色的廢大叔和曾經叱吒風雲的軍閣元帥聯係起來,他根本就是自己想進來找樂子,哪是什麽調查禁軍暗部的事情!


    他無可奈何的望了一眼四周,曳樂閣的內部是裝飾成了水鄉的模樣,整個大堂就是一個巨大的水池,溫暖的水氣從水底層層彌散,籠罩著整個曳樂閣宛如人間仙境,看不清楚身邊人的模樣,不僅僅假山環繞,還點綴著青竹和睡蓮,上方懸掛著五彩斑斕的迴轉琉璃燈,四角也裝著風鈴,靠迴廊和木橋連接各處,賓客們遊樂其中忘乎所以,像個真正的溫柔鄉。


    “阿瀟?”他找了一圈,發現身邊的女子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群擠走,蕭千夜心下著急,沒等他踏出一步去找,司天從軟塌上一蹦而起拉住他的袖子,嘴裏麵吆喝著,“你不許走,蘭媽媽,快去把你們這最受歡迎的姑娘們全部喊來,這家夥難得被我逮住抓進來玩一趟,你們可別讓他遛了,銀子都記在我賬上,記住了嗎?”


    “哎!知道了知道了。”蘭媽媽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老媽媽,也深知在天域城哪些人不能得罪,但她轉而望向蕭千夜刀鋒一樣的雙眸,心裏頓時又沒了底氣,隻好小聲陪著笑,也不敢太太過靠近,尷尬的問道:“蕭閣主第一次來玩吧?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呀,我們這曳樂閣可是專程請來了雪城的名大夫給姑娘們動過臉,您喜歡哪一種類型的這都有!”


    “蘭媽媽,我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司天歪著頭咧嘴,神秘的衝蘭媽媽眨眨眼睛,“蘭媽媽,你可得跟那群‘妙手神醫’好好談談,別總是弄些差不多模樣的,看久了都膩了,您這曳樂閣,大多數都是些小鳥依人,身輕體柔的姑娘們,一個個說話嬌滴滴的像是能擰出水來,可惜他不喜歡那種,你去給他找找那種……就那種個兒高高瘦瘦的,看起來清清冷冷的姑娘來,我保證他喜歡。”


    “哦……”蘭媽媽心裏咯噔一下,愣了分毫,眉頭也皺了皺,這不就是剛才和他們一起進來的女人那種模樣嗎?那女人不會是蕭閣主的心上人吧?她尷尬的笑了笑,一時也沒心思再和司天開玩笑,連忙起身在姑娘中間來來迴迴尋找了一圈,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起來——不見了?別是被當成普通客人拉去“伺候”了吧?


    “來,陪我喝一杯。”司天不動聲色的按住蕭千夜,把他一起按在軟塌上吩咐姑娘們倒滿酒,又衝蘭媽媽揮揮手,“別愣著啊,一段時間沒見這麽生疏了嗎?蕭閣主難道來了興致,你們就這麽掃興嗎?”


    “哪有哪有!”蘭媽媽儼然有些心不在焉,雖然嘴上樂嗬嗬的陪著笑,眼睛已經焦急的反複在樓內巡視,心裏更是急得冒火,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廢物把人拐走了!這要是一會得罪了軍閣主,曳樂閣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哎,嘿嘿……”蘭媽媽心虛的靠過來,趕忙親自給兩人斟滿了酒,臉上堆滿了僵硬的笑容,擠了擠司天,小聲的問道,“小、小天兒,蘭媽跟你打聽個事兒,就剛剛和你們一起進來的那位姑娘,是、是你們什麽人啊?”


    “啊?”司天端著酒杯,也被她一句話問住,他扭過臉戳了戳身邊鐵青著臉的蕭千夜,直言不諱的問道,“對了,我都忘記問你了,剛剛那姑娘是你什麽人啊?”


    蘭媽的嘴角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猛地一抽,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怎麽這個死鬼大叔自己都沒搞清楚,就拉著蕭閣主一起來逛窯子找樂了,這是存心想害死她們啊!


    蕭千夜看著手裏晃晃蕩蕩的酒水,抬起眼皮又看到對方躲閃又討好的眼神,心底仍是有一絲不快,他輕輕碰了碰手邊的白色劍靈,卻無法和魂魄的主人聯係,更讓他心煩意亂蕩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她一定是借機去調查風四娘了吧?她總是這樣為了他而不顧自己的安危,她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明白,保護好自己才是他最大的心願。


    短短一瞬間,蕭千夜的腦中轉過千百個念頭,隨後,他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這杯酒入口辛辣烈,下喉如刀割,瞬間就讓他胃裏翻江倒海,腦門嗡嗡炸響。


    “喂……這是烈酒,可不能這麽喝啊。”司天也嚇了一跳,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蕭千夜的眼睛陡然收縮,他本就是不善酒力之人,一杯下肚臉色豁然翻白,用力伸手摟住蘭媽媽的脖子,幽幽在她耳邊吹了口氣:“她是我的未婚妻,別讓你的人動她,不然我現在就拆了曳樂閣。”


    “未……未婚妻?”蘭媽媽嚇的花容失色,詫異的瞪了一眼司天,隻見司天也是尷尬的撓了撓頭發,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臉,雙手抱拳賠罪道:“對不起啊蘭媽,我也才知道……”


    “快、快去找!”蘭媽方才反應過來,連忙連推帶踹的把姑娘們全部哄起來,豆大的冷汗瞬間從臉頰滑落,心裏叫苦不迭——這又是倒了哪輩子的黴,一大早的正常人怎麽會帶著未婚妻來逛窯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鳳澡池


    雲瀟是被一個陌生人牽著手,一直拉著她小跑上到七樓,對方一手叉腰一手扶牆,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他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上幾歲,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張乖巧的娃娃臉秀氣裏帶著幾分稚嫩,此時已經滿臉潮紅大汗淋淋,但是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帶著驚喜,好奇的問道:“你、你不累?這裏是七樓哎,你一路跑上來怎麽都不帶喘氣的?”


    “就這點路?”雲瀟也順著他的目光往樓下看了看,喃喃自語,“我小時候爬的山可比這陡峭多了,有這麽累嗎?這裏才七樓哎。”


    對方一臉尷尬的吐吐舌頭,被她一句話說的更加害羞,臉上的潮紅飛速蔓延到了脖子根,又像有些不甘心,趕緊挺直了腰,逞強道:“我哪裏累了,我是怕你累才、才多嘴問一句罷了。”


    “哦。”雲瀟暗自好笑,也不戳穿他,問道,“你是什麽人啊,幹嘛拉著我跑上來?”


    “你……你是來這裏的客人嗎?”少年結結巴巴的,看起來極為緊張,用眼角偷偷的看她,小聲嘀咕著,“我我我、我才被賣到這裏來沒幾天,蘭媽媽說我長得好肯定遭人喜歡,又怕我不懂規矩闖禍惹毛了客人,就先讓我在樓裏麵跟著前輩們學學看看,我看他們都、都……都這樣悄悄的拽著客人往樓上跑……”


    “跑上來做什麽?”雲瀟奇怪的追問,少年張了張嘴,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來越低不敢看她,兩隻手不知所措的絞在一起,等了好一會,感覺到雲瀟身上沒有惡意,這才小心翼翼的瞥了她一眼,試探的詢問:“你、你是客人吧?”


    “呃……”雲瀟糾結了一下,瞬間就在對方眼裏察覺到了一絲恐慌,甚至在她遲疑的刹那間臉色豁然慘白如紙,冷汗直冒,她趕忙擺擺手,急道,“是,是的,來這裏玩嘛,嗬嗬……”


    少年這才鬆了口氣,仿佛心裏一塊巨石落地,展開好看的笑顏,靦腆的對她彎腰鞠躬,像模像樣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主動上前一步為她推開了七樓的房間門。


    雲瀟隻得跟著他走進去,瞬間就有一股清香味鋪麵惹來,這個房間很大,霧氣繚繞,香煙彌漫,曖昧的燭火隱於其中明明晃晃,映出很多穿梭的婀娜身影,中央被高大的假山團團圍住,有潺潺流水的聲音從上麵傳出來,細看之下水流竟也是煙霧狀,甚至閃爍著寶石一般璀璨的耀眼光澤,是個非常精致的人工造景。


    少年輕輕的關上門,衝著她害羞的笑了笑,雲瀟還沒反應過來,迎麵就又走過來兩個衣衫單薄的男人,竟也是如女人一般膚若凝脂,仿佛吹彈可破,一雙修長潔白的手熟練的摸了摸她臉頰,笑起來更是陰柔中帶著甜美。


    她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感到有些不自在,臉上的表情也明顯僵硬了幾分。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又同時伸手捏捏少年通紅的臉,偷偷笑道:“你這臭小子,哪裏來的好運氣第一單就遇上個年輕漂亮的美人?我要是有這豔遇,做夢都能笑醒呦……”


    兩人推推嚷嚷的嬉笑起來,少年尷尬的推開他們,嘴裏嘀咕著:“你們還不快去伺候自己的客人,別、別在這礙礙礙、礙我的事。”


    “嘻嘻,話都說不利索了,還怎麽伺候客人啊?”男人奇怪地笑了笑,一雙眼睛變得有些曖昧起來,上上下下看了雲瀟許久,忽然湊近少年耳邊低語,“好弟弟,這個讓給我好不好?你去我那屋裏伺候四娘,四娘可是出了名的出手闊綽,你把她哄開心了,隨手賞你點銀子就夠你在這曳樂閣裏幹幾年,怎麽樣,這種好事換了別人我可不跟他換的。”


    “真的?”少年頓時有幾分心動,眼睛也瞬間雪亮。


    男人陰柔的笑起來,調戲著眼前的少年,目光卻一直遊走在雲瀟身上。


    “不行!”雲瀟一把拉住他,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對方的言外之意,緊張的咽了口沫,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輕輕摟住他,“我就喜歡這種,我不要換人。”


    “你……”男人明顯沒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臉上有幾分尷尬,身邊的同伴沒好氣的哄笑起來,一把拽著他直接拖走,偷笑道,“你攪什麽亂子呢,這可是阿泠第一個客人,你眼紅人家找著個漂亮的也不能這麽截胡啊!一會被四娘發現你喜新厭舊有你好果子吃,走了走了,別耽誤人家幹活。”


    男人悻悻的迴頭看了一眼,扭扭脖子歎氣:“說的輕巧,四娘哪是那麽容易伺候的……”


    “噓!”他還沒說完就被身邊的同伴一把捂住了嘴,緊張的往旁邊的屋子裏張望著。


    “來,這邊。”阿泠沒轍,隻能牽著雲瀟往旁邊走去,原來這間大屋裏的兩側還各設了三個別致的雅間,裏麵擺放著豪華的八步床,在床上還刻意選用了柔軟甜美的粉色,旁邊緊挨著一張貴妃榻,以翠綠的玉如意為枕,屋子的另一邊,半月牙形狀的桌案早就擺放好了精致的糕點和茶水,還在角落裏點起了讓人意醉情迷的香薰。


    阿泠很明顯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緊張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雲瀟尷尬的笑了笑,指指桌上的糕點:“先吃點東西吧。”


    “你也吃。”阿泠咽了口沫,想起前輩們教過他的東西,臉上又是一紅,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小塊如意糕,笨手笨腳的遞到她嘴邊,支支吾吾的開口,“我喂你,來,張、張嘴,啊——”


    雲瀟憋著笑看著他,一時間也忘了自己是在什麽地方。


    阿泠一緊張起來更是咬字不清,慌忙放下了手上的糕點,又在一旁的濕巾上認真的擦拭著手,然後轉過來走到她麵前,哆哆嗦嗦的伸手伸向腰間,低道:“我……我來幫你脫、脫……”


    “我身上有傷哦。”雲瀟不動聲色的按住他的手,笑了笑,“是不能讓別人看見的傷。”


    阿泠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雲瀟捏了捏對方的鼻子,眼裏亮晶晶的:“你別緊張,我也不是你的客人,你就在這坐好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你不是客人?”阿泠又立馬變了臉色,仿佛想起了什麽恐怖的事情,整個人微微顫抖,雲瀟按了按他的肩膀,將手指放在嘴唇中間,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低道,“放心吧,我不會跟別人說的,銀子也會照常付給你,隻要你們別像隔壁秦樓那樣獅子大開口,我還是能付得起錢的,也不會讓別人看出來,阿泠,我問你,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你進來玩居然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阿泠瞪直了眼睛,不可置信,看見雲瀟已經站起來從門縫裏一直往外張望。


    “你別看!”阿泠一把把她從門邊拽了迴來,用身體尷尬的堵住了門縫,支支吾吾的道,“沒什麽好看的,我就奇怪怎麽會有你這種年紀的姑娘家來玩,果然是我沒眼力搞錯了,你別往外看,不適合,不、不好!”


    雲瀟隻得默默坐了迴去,阿泠奇怪的看著她,悻悻問道:“你是哪裏人啊,怎麽連曳樂閣都沒聽過就跑進來玩嗎?這裏可是行裏出了名的男女通吃,五、六、七三層樓都是專門接待女客的,第七層叫鳳澡池,設了六個雅間,隻能接待最貴重的客人……”


    “我看起來很貴重嗎?”雲瀟忍不住脫口,看了看自己的衣著,喃喃道,“我穿的很普通啊,也沒帶什麽值錢的首飾,你把我拉到鳳澡池,就不怕我付不起錢?“


    阿泠咬緊了嘴角,眼睛咕嚕嚕轉的飛快,小聲嘀咕著:“你看起來是沒錢,但是你身邊的人肯定不差錢,你邊上那個胡子拉碴的大叔是曳樂閣的常客司天元帥吧?我雖然才來幾天,但是媽媽們一早就端著畫像冊讓我們認認真真的記住了好多人,尤其是他手裏那柄白色長劍,據說是先帝禦賜的白帝劍,你跟他一起,不會付不起錢吧?”


    “哦……這樣啊。”雲瀟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忽然麵容一沉,問道,“那……他身邊另外一個呢?你不認識?”


    “另外一個?”阿泠努力的想了想,在司天元帥身邊好像確實還站著個年輕男人,手裏也是握著一柄白色長劍,他遲疑了片刻,接道,“不認識,他不是曳樂閣的常客,沒畫在冊子裏的我都不認識。”


    雲瀟頓時就明白過來,難怪這個少年敢在軍閣主蕭千夜眼皮子底下拽著自己就跑,原來根本就不認識他!


    雲瀟理了理頭緒,見阿泠一臉沮喪的蹲在地上,雙手撐著臉頰,嘟著嘴看起來非常不開心的樣子,她輕咳了一聲,問道:“你多大了,怎麽會在這裏做這種事情啊?”


    “我?”阿泠歪著頭,“我十六了,是被人賣到這裏來的,家裏原本是荒地的,太窮吃不起飯都要餓死了,橫豎都是要死,爹娘索性就把我賣了,要是賣個好人家興許還能撿條命,誰知道偏偏被賣到了曳樂閣,蘭媽媽看我長得俊俏,說是能討女人喜歡,就讓我留下來了。”


    阿泠忽然忐忑不安的搓搓手,眼睛也飄乎乎的望著雲瀟:“曳樂閣的女客大多是都是來自各地的貴族太太,隻要能討她們歡心,很快就能攢夠銀子給自己贖身了,你剛剛在外頭碰見的政哥哥,他就傍上了風四娘,不過三四年的功夫就攢了好多銀子,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重獲自由了吧。”


    阿泠露出羨慕的眼光,又悻悻瞪了眼雲瀟,嘴裏發著牢騷:“你剛才要不硬拽著我,我還是想和政哥哥換的,風四娘怎麽的也比你有錢……”


    “喂!”雲瀟毫不客氣的用力敲了一下他的頭,發現這個看起來靦腆害羞的男孩子內心完全不是那麽一迴事,阿泠抱著頭,嘴裏還在念念叨叨的不知在說些什麽。


    外頭突兀的傳來淩亂又焦急的腳步聲,幾個姑娘麵容蒼白,交頭接耳的挨個敲門在尋找著什麽。


    “噓!”雲瀟一把推開阿泠,又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小心的往門縫裏望出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紙醉金迷


    在一陣喧嘩之後,從斜上角的雅間裏慵懶的探出了半截男人的身子,他僅僅是披了一件單薄的睡袍,一隻手揉著蓬鬆淩亂的頭發,另一手撐著房門攔住過來敲門的姑娘,打了個哈欠,問道:“鶯鶯,出什麽事了,這麽吵?”


    “政哥哥……”過來敲門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也不管開門的是個男人還半裸著身子,急的眼睛通紅,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嗚咽的解釋:“樓下出事了,媽媽們說軍閣的蕭閣主帶著未婚妻來曳樂閣玩,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順手把他未婚妻當成普通客人給拐走了,蘭媽媽都要急死了,現在正打發全樓的姑娘們到處找呢!”


    “蕭閣主?”阿政一向心不在焉的臉龐赫然收緊,心下一動捏緊了手指,眼裏突兀的流露出焦急,“他怎麽來了?”


    “這誰知道啊!”鶯鶯有些埋怨,不滿的嘀咕起來,“他自己帶人進來玩,弄丟了還怪我們,哪個正常人會帶著未婚妻來這種地方嘛!”


    “你別急,那女的長什麽樣?”阿政不動聲色的安慰,眼睛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房間,一番雲雨之後,風四娘沒有被吵鬧聲驚擾,正趴在柔軟的八步床上酣睡。


    “我們也沒見過,聽說是高高瘦瘦的。”鶯鶯連忙補充了一句,探著腦袋往裏麵張望,認真的辨別著床上的女人到底是誰,又道,“媽媽們說了要檢查每一個房間,畢竟曳樂閣惹不起蕭閣主,他現在還在樓下等著呢,放言要是有人敢碰她就拆了曳樂閣!老天啊,可千萬別把人家當成普通客人給伺候了,政哥哥,你別為難我,讓我進去看看好給媽媽們迴個話……”


    “高高瘦瘦的……”阿政眼角閃過一絲寒光,瞥過隔壁的房間,微微蹙眉。


    以他對蕭千夜的了解,那個人是不太可能來這種地方尋樂子,那麽他的目的……阿政默默掃了一眼床榻上的風四娘,她的衣服雜亂的扔在地上,連同媧皇劍都是毫不珍惜的丟在一旁,唯一認真放好的東西,就是貴妃榻上那半截紫金色的檀木令牌。


    以風四娘的身手,到底是遇見什麽樣的對手,才能把象征禁軍高層的檀木令切成兩段?


    “政哥哥,你有見過嗎?”鶯鶯見他發著呆不說話,連忙焦急著補充了一句。


    阿政直接堵著門攔著不讓她靠近,俯身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指指床上的風四娘,低聲罵道:“蕭閣主惹不起,風四娘你們就惹得起了?到別處去找,人不在我這。”


    “哦,哦。”鶯鶯聽見風四娘的名字也是下意識的退開了幾步,連動作都變得更加小心謹慎起來。


    風四娘是曳樂閣的常客,更是少有的男女通吃,雖然是帝都赫赫有名的豪門貴族,甚至手握媧皇劍,但是她本人的風評卻一直很差,雖然她看起來似乎是獨寵政哥哥一人,偶爾興致起來了還會找些小姑娘一起陪寢,是個出了名的怪人。


    鶯鶯吐了吐舌頭,哪裏敢惹這種人,連忙輕手輕腳的跑開,去敲隔壁的雅間門。


    阿政沉著氣迴到房間裏,床榻上的女人懶懶的轉了個身,踢開了身上的被子坐起來用手扇著風,埋怨著:“阿政,好熱啊,過來給我扇扇風。”


    “快入冬了,再扇風容易著涼。”阿政輕柔的笑起來,嬌美的臉是真的比大多數女人還迷人,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一點也看不出來是裝出來的深情,他輕輕的捏著毯子重新蓋在風四娘身上,用手一點點滑過女人的皮膚,哄著,“四娘這次走的有些久了,身上竟然還受了些傷,一定很辛苦了吧,躺下吧,我給您揉揉肩。”


    “嗬……”風四娘順從的躺下,整個臉都埋入枕中,他的那隻手溫柔而冰涼,一點點沿著身上的傷口輕輕撫摸。


    她就是喜歡阿政這一點,看破不說破,哪怕是身上突兀的多出來幾處猙獰的傷口,他也從來不過問自己的任何事情,就隻是這麽靜靜的陪伴。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男寵。


    風四娘忽然身心一陣俱疲,怎麽能不累呢?就因為那個任性妄為的小妹,自那以後,她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幸福,為了家族不被報複,她已經這樣頹廢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名聲、榮譽早就無所謂了,世人的目光也根本不再重要,隻要能保住家族,就算全飛垣都說她是個生活糜爛的女人又如何?


    隻要家族地位仍在,就沒有人真的敢對風家出手,至於言語,嗬……像他們這種豪門之家,豈是幾句難聽的流言就能擊垮的?


    風四娘咬著嘴唇,眼裏滿是不甘和無奈——真正能讓家族潰敗的東西,隻有地位和權勢罷了,也許隻有在這種紙醉金迷的溫柔富貴鄉裏,在這些隻會花言巧語的男寵身邊,她才能勉強放下一身的疲憊,忘卻那些過往的恩怨,真真正正的放鬆自己。


    門外再次傳來一陣喧鬧,這一次風四娘麵露不快,心裏莫名蕩起一些煩躁,阿政連忙將女人攬入懷裏,強行用力將她按在身下,貼著女人熾熱的皮膚,故意吹了口氣嗔笑道:“別氣別氣,剛才那小丫頭說了是在找人,我已經打發她去別處了,別理外頭的事,您多久沒迴來陪我了,怎麽還分心呢?”


    風四娘果然歎了口氣,身體也一點點放輕鬆,阿政在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雖然臉上依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眼裏卻慢慢凝聚起了一絲異樣。


    “怎麽了?”敏銳的察覺到身上的男人有些停頓,風四娘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冷冷開口,“嘴上抱怨我分心,身體上卻又是你分心了。”


    “最近確實是有些累呢。”阿政毫不膽怯,任憑那雙手在自己臉上一點點用力,然後慢慢下滑,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報複一樣的抓出累累指痕,風四娘歪著頭,雖然眼裏滿是疲憊,開口又是冷漠至極,甚至帶上了些許厭煩和憤怒,“累?我三個月沒迴來,你竟然還會累了,不是早就讓你不許伺候別人了嗎?難道你還嫌我給的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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