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夜抿了抿嘴唇,天征府是在四百年前,因為救下當時的帝王被破格提拔封為了貴族,才得到了入住天域城的資格,而在此之前的曆史,家族裏也沒有更加詳細的記載。


    自那以後,天征府得到了每一任帝王的信任,因其出色的統戰能力,逐漸成為軍閣的核心一直延續至今,但是如果要細細追究如今天域皇城的各大權貴曆史,天征府無疑仍是一個後起之秀,同時也是這近百年以來,唯一一個底層出身擠進權貴區的家族,所以它一貫被人針對,就連早就權傾天下的高總督都還總想著過來再分一杯羹!


    “既然想隱瞞血統的秘密,又為什麽要遷居帝都呢?”舒少白不解的發問,蕭千夜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接下話,“若是按照時間來推算,四百年前也正好是三閣兩宮成立之初的時候,想必是普通人的生活越來越艱難,才逼得他們不得不想盡方法得到權勢,若非如此,現在的蕭氏一族也許還在某一處荒地裏,過著受人歧視、毫無保障的‘普通人’生活吧?”


    “也許吧。”舒少白附和著,自從成為陣眼,他對這片土地的了解就越來越少,其實也不知道外麵究竟都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蕭千夜已經走到冰封魔座前,仰頭觀察——這個魔座大約有十米高,正中央封印著一團紫色的鬼火,果然有奇怪的聲響自裏麵隱隱透出,讓人心煩意亂。


    “魘之形入夢,魘之心竊夢,魘之聲擾夢,三體合一,才是真正的魘魔。”舒少白一邊和他解釋,一邊用靈力幻化成一隻手的模樣,順著冰封魔座爬了上去,隻見纏繞魔座的金色神力受到刺激開始交織成網,靈力之手瞬間深陷其中,不過一會就直接被吞噬殆盡!舒少白這才輕笑了一下,接道,“看見了嗎?這種封印之力連我都無法靠近,是真正屬於戰神的力量。”


    “戰神的力量?”蕭千夜頓時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再上前一步,舒少白也不阻止,隻見他將手放在魔座上,金色靈力感知到主人的氣息,赫然暴走!


    “這是……”舒少白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驚變,僅僅是觸碰到封魔座的一瞬間,蕭千夜腳下厚實的寒冰裂開了巨大的冰紋,更為強烈的金光是從冰下的裂縫裏迸射而出,它們繞著冰荊棘竄到尖端,然後齊齊的照射在封魔座中心的魘之聲上!


    幾乎是在同時,蕭千夜赫然感覺耳邊響起了奇怪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冥冥之音,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別分心!”舒少白厲聲提醒,再度幻化成一隻手拽了他一把,蕭千夜站穩步伐,周圍果然有看不見的魔物繞著他嬉笑飛舞,瀝空劍毫不猶豫的出手,一聲厚重的斬斷聲之後,周圍的冰荊棘嘩啦一下碎成粉末!


    “是魘魔的惡作劇呢。”舒少白鬆了口氣,“放心吧,它出不來。”


    “真的是魘魔的惡作劇嗎?”蕭千夜冷眼反問,收迴長劍,“分明是你的惡作劇吧?”


    “嗬……別介意。”舒少白咯咯輕笑,“我也隻是很好奇,所以才想稍微嚐試一下罷了,你看,你身上僅存的戰神之力確實能引起封魔座共鳴,但是更多的人類血脈卻又會逼著封魔之力主動攻擊你,我是要提醒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準備迴到東冥取迴古塵,一定也會遭到戰神之力的反擊,到了那個時候,你務必要小心啊。”


    “古塵?它不認我也無所謂,我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劍靈。”蕭千夜緊握著瀝空劍,但眼神是複雜的,舒少白頓了一下,忽然壓低了語氣,“不行,你必須讓古塵認你為主,否則你沒有資格做夜王的對手。”


    提到“夜王”兩個字,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去,畢竟是自己曾經的主人,是這個身體真正的擁有者,舒少白對夜王的感知力更為敏銳,許久,他無奈的歎了口氣:“夜王迴來了,他已經利用海魔修複了自己的魂體,雖然很倉促,但是對付現在的你們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在天域城嗎?”蕭千夜明知故問,又自己接下了話,“我聽說陛下已經開始準備‘四境分離’了,你知道他會用什麽辦法這麽做嗎?”


    “四境分離?”舒少白語氣一沉,隔了好久,靈力所化之手開始在空中書畫著什麽,正色道,“如果按照目前飛垣地基的破壞形勢來看,四境分離是有可能的,因為破裂的地基走向正好就如同一條分割四境的線,但是四大境封印不解除,中心陣眼不被破壞,就算他有能力把飛垣分割成幾大塊,也無法實現真正的分離,因為我的力量,會像一張無形的巨網,一直拉扯著所有的土地凝聚在一起。”


    “但陛下不會做無用之功,更不會大費周章去執行一個完成不了的計劃。”


    舒少白沉思了片刻,語氣更加驚訝:顫道:“除非……不,這不可能。”


    “除非什麽?”蕭千夜焦急的追問,隻見那隻手憑空畫出了天域皇城的雛形,然後又在下方割了一道,這才不可置信的說道:“除非他連天域城的地基都不想要了,隻帶著上層一點點土地,這樣或許是可以擺脫我的力量脫離飛垣主體,但是……這毫無意義,即使他脫離成功了,天域城也一定會迅速崩塌。”


    “這才是魔物的目的!”蕭千夜頓時反應過來,怒不可竭,“四境分離計劃是祭星宮提出來的,而祭星宮的大宮主就是地縛靈所化!它要的就是毀滅皇城,毀滅飛垣!”


    “地縛靈!”舒少白的語氣赫然收緊,皇室雖然一貫看不起異族人,但是也一直自命清高不屑和魔物為伍,如今怎麽可能忽然被魔物蒙蔽了雙眼,做出這種自尋死路的計劃?


    況且,以皇室特殊的血統,為何分辨不出魔物的氣息?


    想到這裏,舒少白赫然壓低了語氣,一字一頓提醒:“我雖然不太清楚地麵上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事,但是以我對皇室的了解,他們多半不會和魔物合作,更何況已有更強大的夜王相助,何苦再冒險去聽信魔物的計劃?這其中多半還有陰謀,隻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又是衝誰來的……”


    “陛下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理由。”


    “話雖如此,但你仍要小心,若是有更棘手的敵人參與進來,多一分警惕或許就能救命。”


    “嗯。”蕭千夜心不在焉的點頭,舒少白輕咳了一聲,腳下的水流忽然變轉了方向,朝著冰層的下方流動,接道,“跟著水流走,那裏是碎裂的封印地。”


    蕭千夜頓時迴過神,果然見冰麵上出現了一條狹窄的通道,引領著他往更加黑暗的深淵走去。


    第八十八章:遠古訣別


    水流領著他一路往下,直到頭頂封魔座的冰藍色光線徹底消失,才又從更深的地方出現了一絲奇妙的血光。


    他忽然就想起舒少白所在的那處血色湖泊,那種明明看起來沸騰翻滾的血液,冒出來寒入骨髓的血氣,甚至在觸摸之下,會有蝕骨之痛!他每時每刻都在忍受著那種撕裂的劇痛,就那麽持續了一千年!


    蕭千夜停下腳步,對著虛空不解的問道:“你為何帶我來這裏?總不會是想帶我看風景吧?”


    “嗬……這裏的風景倒是沒什麽好看的。”舒少白迴應著他的話,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坦白而言,夜王破壞四大境的封印,甚至找到我,應該都是遲早的事,所以我必須提前做好一切準備,以備不時之需,你也是古代種的後裔,甚至有戰神之力加持,如果有一天所有的封印都被破壞了,或許、或許你仍然有辦法……”


    “有什麽辦法?”蕭千夜眉頭緊蹙,已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毫不客氣的道,“你該不會指望我像你一樣,永生永世躺在那個湖裏,靠自身力量拉扯碎裂之力吧?”


    “你不願意嗎?”舒少白緊跟著追問,蕭千夜想也不想一口拒絕,“不願意。”


    “哦,也對。”舒少白並不意外,沉吟了一會,接道,“那就當是我告知你方法吧,不僅僅是這裏,其它幾處的封印所在地也是一樣的,它們是被我身體的一部分鎮守,所以才能和陣眼中心的我產生共鳴,一齊拉住破碎的地基,所以你走進封魔座的同時我就能知道你來了,才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對話,你沿著水流一直向下,就能看見它。”


    蕭千夜猶豫了片刻,還是聽了他的話跟著水流繼續走,血腥味越來越濃,一個類似的湖泊出現在眼前。


    他的目光在看見湖心那個東西的時候赫然變得恐怖,不可置信的大步走到湖邊——那也是一隻斷裂的黑金犄角,隻是上麵蘊含著類似夜王的神力!


    “你也折斷了它?”蕭千夜驚唿出口,舒少白頓了片刻,遲疑道:“什麽叫‘也’?”


    “上麵封魔座上的魘之聲,它就是被古代種的犄角鎮壓著才一直無法脫身。”蕭千夜煩躁的轉著劍靈,感覺心裏燃起有一絲莫名的情愫,怎麽迴事?到底怎麽迴事!這些家夥怎麽能這麽輕易的折斷自己的犄角!


    “那是他小題大做了。”舒少白立馬就明白他指的是誰,反而是毫不客氣的指責了一句,“區區一隻魘魔的魘之聲而已,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折斷犄角來封印……”


    “我已經訓過他了。”蕭千夜不耐煩的接話,舒少白驚了一下,發覺蕭千夜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麽,他仔細觀察著眼前人,發現他的神態之間有些異常,好像有其他人的氣息在身體裏不經意的遊走,隔了一會,蕭千夜忽然迴過神來,眼睛雪亮,問道,“聖盲族的大長老說那隻黑金犄角的力量是在這近百年的時間裏忽然弱化的,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舒少白想了一會,雖然有些猶豫,還是小心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那多半是因為主人不在了。”


    蕭千夜一時怔住,唇角忽然浮起枯澀的笑,他默默低下了頭,隔了許久才發出掩飾不住的崩潰笑聲:“也就是說他死了吧?”


    舒少白不敢輕易接話,感覺到他的身上赫然湧出痛徹心肺的哀傷,卻還極力隱忍著情緒。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人會因為一隻古代種的死亡情緒如此動蕩?那分明不是出自他自身,而像是他靈魂深處的另一個人。


    還活著嗎?那位上天界的戰神,難道真的還活著嗎?


    千裏之外的陣眼處,舒少白直勾勾的望著眼前的虛無,他也曾繼承了夜王的身體、能力甚至記憶,但從來他沒有感覺到夜王的情緒,無論是對上天界的同修,還是對座下萬千異獸,所以他輕而易舉的出一個結論——古代種不會繼承原主人的感情,可為什麽蕭千夜會產生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究竟是因為夜王本就無情,還是那隻名為“蕭”的窮奇和帝仲之間過於深厚的羈絆?


    可真讓人羨慕。


    舒少白忽然苦笑了一下,蕭千夜也才迴了神,他的眼角赫然掛著一滴淚,在他自己都沒察覺之際,沿著臉頰輕輕滾落。


    “如果他死了,那多半是自己不想活了。”舒少白淡淡安慰了一句,那樣的迴答卻仿佛一支利箭射中了他,蕭千夜搖著頭,然後又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的,它就是那樣莫名其妙又異想天開的性子,跟著我的時候就一直很任性妄為,那個蠢東西,我給了它無上的力量,足以讓它睥睨天下,連上天界也無法再傷害到它,可它偏偏卻想完成我的願望,哈哈……它到死都還記得我跟它說的願望。”


    “什麽願望?”舒少白不動聲色的牽引著他的記憶,見他用力按著額頭,整個人像掉入了夢魘,喃喃自語,“那應該是在尋找浮世嶼的路上吧,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根本找不到,隻不過是隨它開心罷了,反正我也沒有想去的地方,它忽然問我,如果一直都找不到浮世嶼,您還有什麽其他的願望嗎?它說它隨時可以放棄浮世嶼,來幫我實現其他的願望。”


    “我能有什麽願望呢……”蕭千夜赫然睜眼,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另一個人的記憶裏,“我告訴它,我隻想做一個普通人而已,為了達到上天界,我和我的同修們付出了太多太多,然而等我們真的踏足神的領域,成為天空的主人之後,卻又有了更多的分歧和爭執!如果早知道成為神的道路是如此孤獨寂寞,那我寧願隻是一個普通人,它記住了……那個蠢貨,我跟它說了多少話它記不住,偏偏這句話記得這麽清楚。”


    “普通人嗎……難怪。”舒少白想起片刻前和蕭千夜的對話,忽然間恍然大悟。


    “我一直在看著他,看著他一點點變成一個真正的人。”蕭千夜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但是眼裏的淚水卻控製不住一直滑落,“他真的是什麽也不懂,像個初生的孩子,畢竟我給他的東西都是普通人根本用不上的,我看著他一點點融入人類的世界,一點點隱瞞自己的血脈,學著和別人交流,開始嚐試幫助他人,我一直看著他,直到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話音未落,蕭千夜眼裏的光芒一變,他驚訝的摸了摸自己濕潤的眼眶,舒少白沉了口氣,歎道:“你醒了?”


    “我……”他不可思議的搓了搓手指,是眼淚,他竟然不知不覺的在流淚!


    “應該還是受到靈鳳之血的影響吧。”舒少白其實也無法完全解釋他之前的反常,隻能猜測道,“畢竟是神鳥之血,又曾經灼傷戰神,你或許每一次觸碰都會讓記憶複蘇。”


    “阿瀟……”蕭千夜默念了一句,確實在地下城裏他曾經抱起過渾身是血的雲瀟,隻要她在身邊,自己的身體總會出現這些異常。


    “說起來,她似乎也傷的不輕。”舒少白輕笑了一下,果然見他神態微微緊張,又道,“有一件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但是我不建議你嚐試,準確來說應該是……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不建議你輕易嚐試,如果有一天她受到足以致命的傷害,或許唯一能救她的東西,恰好就是死亡。”


    “什麽意思?”蕭千夜已經擦幹了眼角的淚水,恢複到了一貫的冷靜,舒少白頓了一會,整理著語言,“那時候夜王把若寒綁在天柱上,他借用靈鳳之火屠殺了百萬生靈,那些枉死的惡靈瘋了一樣撕咬著她的血肉,把她的每一寸皮膚都咬的支離破碎,骨頭、血液甚至內髒……她是真的死了一迴,才帶著身體裏的熾天鳳凰浴火重生。”


    “……”


    “其實我沒有來得及救下她。”舒少白的聲音頓時帶上了幾分苦澀,“或許我該再早一些咬斷夜王的脖子,但是我沒有把握……夜王是看到她重生的刹那才因過度的興奮放鬆了警惕,給了我偷襲他的機會。”


    “靈鳳一族是可以重生的。”隨後,舒少白堅定的道,“想重生,必須先死亡,甚至現在的這幅軀體也會徹底消亡,我之所以不建議你輕易嚐試,便是因為無法保證她死亡之後能否像若寒那樣活過來,她畢竟隻是人類的身體,和若寒相比仍是有天壤之別,但你不妨記住我的話,也許在絕境之時,能救她一次也不一定。”


    死亡……蕭千夜死死盯著虛空,在飛垣的信仰裏,生命沒有輪迴,死亡即是一切的終結。


    “當然,那一天最好還是不要來更好。”舒少白低低補充了一句,閉上眼睛眼前全是鳳若寒的影子——浴火重生的鳳姬真的還是曾經的那個小姑娘嗎?她依然美麗善良,依然對自己溫柔如水,但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刻骨的冷漠如霜,飛垣墜天,她既能耗盡靈鳳之息托舉孤島墜海,又能不管不問放任萬千異族被屠殺滅盡,她是如此的矛盾,時常會做出一些判若兩人的行為。


    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她都是自己想要豁出生命守護的人。


    “送我出去吧。”蕭千夜打斷他的思緒,有些疲憊。


    “也好。”舒少白也沒有強留,水流應聲將他圍住緩緩托舉,就在此時,蕭千夜又忽然脫口,問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可以教給我一些兇獸才能擁有的力量,你指的應該就是那種半人半獸的形態吧?”


    水流也稍微停頓了一會,舒少白笑了笑:“確實,但是不是現在,因為你身上有夜王的冰封之力束縛,即使我教了你,你也沒辦法自主控製,所以我才說要等你從帝都手裏救迴自己這條命,因為夜王就在帝都,你們現在迴去,一定會遇見他,而你想要從他手上脫身,就必須自己衝破這股冰封神力。”


    “隻是脫身嗎?”蕭千夜試探的反問,舒少白也索性直言,“能平安脫身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我說了,沒有古塵,你就沒資格做夜王的對手。”


    話音剛落,水流變得湍急,等他再睜眼,自己已經身處聖盲族的古祭壇中心!


    此時地下河已經淹沒了古祭壇,中心的封魔座幻象也在他出來的一瞬間玻璃般破碎,那些碎片沉入水中,散發著幽暗的藍光。


    蕭千夜足尖掠過漫出來的積水迴到岸邊,再看長老院裏的石像,他臉上的五官已然散去,腳下的卻神龕紋絲不動,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大長老。”蕭千夜有些顫抖,咬著牙,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建議,“信物的力量會越來越衰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喪失,而且不久的將來一定還會有更為棘手的敵人想要破壞封魔座,請您帶著聖盲族,盡快離開這裏吧。”


    “離開!”大長老不可置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蕭千夜再次認真的點頭,“一定要趕緊離開這裏,封魔座裏不僅有魘之聲,帝都很快就會找進來。”


    “下麵還有什麽?”赤晴焦急的詢問,他一早就察覺到封魔座應該不僅僅是關押魔物的地方,這裏有著和雪碑類似的法陣,那一定也是和碎裂墜天相關的東西!


    “是……四大境的封印。”蕭千夜頓了一會,還是對他們坦白決定說出實情,“風魔不是曾經調查過飛垣的地基情況嗎?那你們肯定知道這座孤島的地下是支離破碎的,它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拉攏在一起,才能保持現在這樣表麵穩定的情況,這股力量的中心被稱為‘陣眼’,它的‘網’位於四大境,封魔座就是其中之一。”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蕭奕白眸中神色微微一變,敏銳的追問。


    “是陣眼。”蕭千夜直視著自己的兄長,“是曾經吞噬了夜王的那隻窮奇,那隻最初代的古代種。”


    赤晴和蕭奕白不可思議的互望了一眼,大長老顫顫的伸手指向石像,不死心的追問:“您讓我們盡快離開……那位大人,他不會再迴來了嗎?”


    “他不會迴來了。”蕭千夜空茫的眼睛木訥的望著大長老手指的方向,苦笑,“他死了,聖盲族自今日起,不必再守著當年的承諾了,離開這種暗無天日的地下,去別處開始新生活吧。”


    大長老咬唇不語,陡然感覺心口一窒,隱隱作痛。


    “迴去吧,好好休息,我們還得趕去帝都。”赤晴趕忙勸了一聲,扶住大長老,生怕眼前的老人再受刺激,又指了指那個神龕,為難的道,“那個東西怎麽辦?是一起帶走,還是就留在這裏?”


    蕭千夜沉默了片刻,忽然轉身往水中走去,又道:“他留下的東西,就由我來保管吧。”


    他俯身抱起破舊的神龕,額頭上再度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然而這一次他卻是暗暗加重的手上的力道,仿佛想將這根犄角融入懷中。


    ——無論時光如何輾轉,你最終將迴到我身邊。


    第八十九章:溯源


    迴到村子裏,忙碌的人群已經歇下,赤晴小心的拉著兩人,低聲說道:“雲姑娘肯定也睡下了,你們別過去吵她了,我帶你們去找幾間空著的屋子先睡覺去。”


    岑歌從墜子裏飄出化成人形,道:“我不需要休息,我去守著她就好。”


    話罷岑歌透明的身體頓時幻化離開,直接穿過了緊閉的房門走到了屋裏,桌案上點著蠟燭,雲瀟的臉龐映照著燭火,朝他看了過來。


    “你果然還沒休息。”他意料之中的抿了抿唇,走到石床的旁邊,雖然是個魂體,卻依然能拉起被褥蓋在她身上,淡道,“怎麽,看見是我進來有些失望嗎?”


    “你們談完了?”雲瀟趕緊收斂了神色,別過臉去不敢看他,岑歌微微笑著,也不點破她的小心思,“嗯,去了一趟封魔座查看情況,不過看軍閣主的樣子似乎是不太好,這個地下裂縫很快就住不了人了吧,我還得盡快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才行。”


    “封魔座裏真的是魘魔嗎?”雲瀟追問了一句,見岑歌默默點頭,糾正道:“準確來說是魘魔的一部分,現在魘魔的三體有兩體都遭到封印,剩下的魘之形又不知所蹤,倒是有些麻煩,不過他們應該是沒有閑情逸致管魔物了,明溪太子被天權帝隨便找個了借口移居到了封心台,你可能沒聽說過那裏,封心台建在天域城南星羅湖上,是個人工孤島,下麵就是縛王水獄的入口。”


    “怎麽會這樣?”雲瀟焦急的絞手,不久前在北岸城,太子殿下還是權傾天下,怎麽會突然就被軟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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