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一把抓住一個大夫的手,瞬間就在她手臂上掐出一個深深的印字,驚恐的道:“冰下麵有好多屍體,他們力大無窮,徒手就能撕碎人的身體!還吃人肉!好多跑不動的人都被它們抓住了……我們想迴去救人啊,可是屍體越來越多,到最後連年輕力壯的男人都撐不住了,就現在這裏的二十多個人,已經是全部了……”


    “屍體?”玉絮驚訝的捂住嘴,細雪穀主也是頭皮發麻,接著問了一句,“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從冰川之森來細雪穀,還得要穿過冰河吧?”


    “對對,冰河!”村長這才迴想起來,補充了一句,“我們和無頭蒼蠅一樣在森林裏亂竄,開始還有五十多個人,走著走著人就越來越少,我都沒看清楚消失的人都去了哪裏,也不知道怎麽的莫名其妙就穿過了整個森林,等到天再亮的時候,冰河已經近在眼前了,我們逃了一晚上,看見冰河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就衝過去找水喝,然後那些屍體就不敢追了,又轉身迴到森林裏去了。”


    “屍體還在森林裏嗎?”玉絮趕緊問了一句,全身豎起了雞皮疙瘩,冰川之森距離細雪穀並不遠,那些屍體會不會也襲擊細雪穀啊?


    “還在,還在的。”村長喘著粗氣,驚恐的望向穀口,細雪穀外穀是常年對外開放的,由於雪城受到帝都的管製不會為異族人和荒地人看病,細雪穀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這裏麵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如果那些怪物殺進來,那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他們無疑又是死路一條啊!


    “姑、姑姑啊,要不我們去內穀躲一躲吧……”玉絮帶著哭腔小聲的建議,隻見穀主麵色一沉,罵道,“不行,那些怪物連冰河都過不了,怎麽可能來細雪穀?你快再去拿些止血藥過來,先給這些人包紮。”


    “哦。”玉絮雖然不滿姑姑的說辭,也隻能聽話,她一轉身,看見雲瀟在角落裏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過去。


    “你來幹什麽呀!”玉絮偷偷摸了過去,暗搓搓的指了指姑姑,“我這姑姑可是個暴脾氣,你可別被她看見了又要挨一頓罵。”


    雲瀟顯然知道穀主的脾氣,拽著她躲了起來,拉著玉絮小聲問道:“我剛剛聽見那人說森林裏有什麽屍體?”


    “你不會對這個有興趣吧?”玉絮奇怪的看著她,“你們中原人就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連那個什麽中元鬼節都是你們中原傳過來的,搞的每年泣雪高原、冰川之森還有冰河附近都圍著一堆古怪的人,又是燒紙又是放燈,陰森森的可嚇人了,哎呀,算算時間又要到鬼節了吧?那些屍體該不會就是被你們的鬼節引來的吧?”


    雲瀟尷尬的看著她,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中原的那些傳統,玉絮喋喋不休的繼續抱怨:“你你你,你可千萬別對那些屍體有想法!你老實在內穀呆著就好了,內穀有霜天鳳凰保護,肯定不會有事的。”


    “內穀為什麽不讓病人進呢?”雲瀟不解的問她,玉絮嘴裏嘀嘀咕咕的,絞著手指,白了她一眼,“都說了內穀是三聖靈之一霜天鳳凰的故裏,自然是不能輕易讓外人進來,細雪穀治病救人全靠大家的善心,雪城不收的病人全都跑來這裏了,穀裏的大夫就那麽幾個人,大多數是姑姑救下來的孤兒,自己親手教帶出來的徒弟,她們每天忙得不得了,來的病人也基本都是窮人,診金也收的少……”


    玉絮吐吐舌頭,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不是收的少,是想收人家也沒錢,又不能見死不救……你、你不一樣的啊,反正軍閣主也不會付不起診金,姑姑多收一點,就能讓大家過的好一點。”


    雲瀟假裝正經的套話,道:“那你收我這麽多診金,總得告訴我這細雪穀究竟是什麽來頭吧?”


    “就是霜天鳳凰的故裏啊!”玉絮奇怪的看著她,不知道她這個時候問這些做什麽。


    雲瀟蹙起眉頭,探著腦袋望向雪萊村的傷病們,總覺得這些人身上有些不對勁。


    這幾天她曾經翻過飛垣的地圖,泣雪高原麵積非常大,整整占據了伽羅的一半,據說墜天之前的雪原和冰川其實是一體的,由於地基被破壞,才導致冰川之森從泣雪高原脫落,形成了近六百米的高度落差,而冰河的源頭是在冰川之森,它是逆流六百米的高度爬上了雪原,蜿蜒流過整個伽羅!


    細雪穀位於伽羅、東冥的交界處,甚至離帝都天域城也不算太遠,二十裏外就是飛垣三大城之一的“雪城”,雪萊村的村民如果是徒步去東冥過冬的話,他們起碼也得是在一個月前出發,這樣才能在秋季到來時走到森林,如果不出意外,他們需要至少三天才能穿過冰川之森到達冰河,再算上渡河的時間,無論如何不可能這麽快到達細雪穀才對!


    這一群傷患看起來都無法自己行動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村長要怎麽帶著他們跑來求醫,可如果不是老村長所為,那他背後“暗中相助”的會是誰?


    雲瀟暗暗思索著,蕭奕白曾經說過沉月上麵附帶著來自皇室的追蹤術,如果對方的目的僅僅是自己的話,那麽她至少是足以自保的,可如果對方的目的是細雪穀,那要保護內穀手無寸鐵的大夫們,著實還是有些困難。


    她還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細雪穀主已經看見了兩人,邊走邊道:“雲姑娘怎麽出來了?穀裏人手不夠,姑娘能否也來搭個手?”


    “啊?姑姑……”玉絮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麽迴事?這個暴脾氣的姑姑不僅沒罵她,還讓她過去幫忙?


    “嗯,正好我在昆侖的時候也和青丘師叔學過一些醫術。”雲瀟聽出了穀主的言外話,連忙應下來跟著她走過去,玉絮不敢多話,隻好硬著頭皮一起。


    老村長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雲瀟,喉嚨裏咕嚕嚕的像是有話說不出。


    雲瀟瞥了一眼老村長,心下一沉——他的氣息其實隱約有點不太對勁,看得她全身不舒服。


    “雲姑娘,先來幫我救這個,這個傷的最重。”穀主不動聲色的把她拉過去,她麵前的草席上躺著一個渾身血汙的年輕男子,微微張著嘴,已經有進氣沒出氣了,穀主示意幾個助手拉起了屏風,輕道:“雲姑娘,不瞞你說,我簡單檢查了一下這二十幾個傷員,他們的心跳都已經沒了,但是喉間一直有氣,我行醫四十多年了從沒見過這種情況啊!坦白說……我都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活還是死了。”


    “沒心跳了?”雲瀟驚了一下,她小心的把手放在這個人的心口,忽然掌下“噗嗤”一下,靈鳳之息炸起一串火光!


    “這……”穀主低唿出口,這時候傷員的眼睛赫然瞪得滾圓,但是雙目無焦點,隻剩眼白!


    “噓……”雲瀟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穀主不能輕舉妄動,其實靈鳳之息是不受她控製的,方才那種奇怪的現象,無疑是自己對這個傷員的身體產生了抵觸。


    隨後,以她腳尖為中心,蕩起一陣微弱的劍風,劍陣悄無聲息的結成,雲瀟驚了一下,輕輕碰了碰袖間的風劍,這次的劍陣是蕭奕白給她的風神所結,靈力明顯比青魅劍強了不少!


    “唔……”傷員發出一串奇怪的聲音,嘴巴一張一合,雙手舉起亂抓,身體開始痙攣扭曲。


    細雪穀主熟練的抓住傷員的兩隻手,直接就按在了地上讓他動彈不了分毫,緊張的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這是昆侖的誅邪劍陣,可以鎮住他身體裏的東西。”雲瀟簡單的解釋了一句,風神落到掌間,風化的長劍看不出輪廓,雲瀟也隻能憑感覺用劍鋒割開了傷員的胸口,隻見傷口處的血並沒有湧出,而是像一灘血汙般凝固在一起,細雪穀主這才變了臉色,趕忙用手捏了捏,驚道,“這血已經凝了,看顏色是早就死了幾天了!”


    “心髒裏有東西。”雲瀟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腳下的劍陣並不穩定,似乎有一另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和她抗衡,企圖衝破誅邪劍陣。


    “我來吧,你別勉強,幫我按住他的手就行。”細雪穀主看她麵色一下子暗沉了下來,主動從腰上的布兜裏拿出了柳葉刀,她一手熟練的伸入胸口,一把抓住心髒扯出了體外,另一手手起刀落,鋒利的柳葉刀割破心髒。


    果然心髒裏鑽出來一串灰白色的煙霧,雲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靈鳳之息再度燃燒,“噗”的一下就燒成了灰燼。


    “哎呀!這個……”雲瀟連連揮手,這東西不受自己控製,她原想抓一隻檢查一下那煙霧到底是什麽來頭,沒想到才碰到就被燒沒了。


    細雪穀主是不敢輕易碰那些邪晦之物的,隻能問道:“雲姑娘,那是什麽啊?”


    “有點像中原控魂一類的術法。”雲瀟托著下巴思考,昆侖一派雖然是以劍術為主,但對於一些奇門術法也有不少書籍記載,傳聞昆侖山下有一處雪穀,是西王母座下仙人所建,就尤其精通魂魄一脈的術法,據說他們有“控魂”、“封魂”、“煉魂”和“滅魂”四大分脈,可以將活人的魂魄取出,用特別的方法的煉製成小鬼為自己所用,這種術法極其殘忍,所以練出來的小鬼也性格兇殘,它們既可以附在物品上傷人於無形,也可以附在死人身上,讓死人變成“活屍”!


    “控魂一類的術法?你、你是說這些人已經死了,然後被人控著魂魄找到了細雪穀?”細雪穀主聽得頭皮發麻,她所學的正統醫學其實是非常反感這些神鬼說辭的,可這話從昆侖弟子口中說出來,又讓她不得不信。


    “不知道,可能隻是類似的。”雲瀟搖搖頭還不敢肯定,穀主一把拉住她,眼神有些恐怖,咬牙道,“肯定是的,現在祭星宮的大宮主就是專門研究這種邪術的!一定是祭星宮幹的。”


    “祭星宮?”雲瀟一驚,連忙接話,“穀主是說三閣兩宮的那個祭星宮?”


    “你是不知道啊,帝都對周圍四大境管的可嚴了,尤其是伽羅和東冥……”細雪穀主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顯得很反感又無可奈何,“伽羅崇拜宗教,東冥又信奉占星術,而細雪穀正好就在伽羅和東冥中間,從這往北走三十裏,就是祭星宮安插在四大境的眼線‘司星台’,帝都每天都能透過這雙眼睛盯著四大境,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派兵過來,哎……”


    雲瀟暗暗吃驚,難怪來到飛垣前師兄就曾告誡她不能使用劍靈,原來真的是有這樣的“眼睛”盯著!


    細雪穀主低聲罵著,憤憤不平的接道:“祭星宮的大宮主叫安鈺,以前是大湮城太陽神殿的聖女,就是因為研究邪術被城主免了職驅逐出了陽川,沒想到這人搖身一變深受天權帝的信任,現在還接掌了祭星宮,真的是荒唐!現在的帝都高層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麽做些什麽,你要不是鳳姬大人親自送來的,以你和軍閣主的關係,我真的都不想救你!”


    她抱怨的看了一眼雲瀟,又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重了,輕咳了幾聲:“不過,你、你算例外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鳳姬大人到底是什麽關係,但是她開口了,這個人情細雪穀是必須要給的,雲姑娘,我看你身上的靈鳳之息好像對這種控魂術有點用,要不你挨個碰一下試試?”


    “我挨個碰一下他們不就全死了嗎?”雲瀟趕忙擺手,提醒道,“這樣不行隻會打草驚蛇,穀主,您先假意把這二十幾個人安放到一邊,照常救治就好,然後把那老村長和他們隔開,最好再找些借口讓穀裏的大夫和病人都出去避避,等人都走了,您和玉絮姑娘就在內穀裏別出來了……”


    “你、你怎麽知道內穀……”穀主支支吾吾的,想說什麽又不好直說,雲瀟道,“內穀那麽強的法陣護著我又不是感覺不到,如果隻是遠程控屍的話,力量是極其有限的,想破除內穀的法陣應該是不可能,在此期間我會去找找控魂術的施術者,若是能找到源頭,活屍就會不攻自破,不成威脅。”


    “你去找?”細雪穀主倒吸一口寒氣,連忙阻止,“姑奶奶你是不是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啊?你要是再發病一次沒人能救你的!”


    “穀主不必擔心我。”雲瀟笑了笑,張開手心,霜天雪在她掌間已經可以穩定的飄落,“我是昆侖的弟子,雖然也不是專修魂係的術法,但多少比你們懂一些,現在有霜天雪護著我,我不會再被靈鳳之息燒死了……”


    “嘖,不行!”穀主打斷她的話,不等她開口再說什麽,草席上的屍體“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張口就咬住了她的手臂!


    “穀主!”雲瀟立馬按住了那具屍體,再看細雪穀主,她的臉上瞬間蕩起一層死灰色,唇色發烏,她心下一沉,脫口:“是屍毒!”


    “噓……”細雪穀主從腰間扯出綁帶迅速裹住自己的傷口,又在上手臂用力係了一道,她勉強穩住身體,低道,“別、別張揚……內穀弟子有幾十個呢,萬一打草驚蛇,她們不會功夫來不及走的……雲姑娘,先按你說的做吧。”


    隨後,她放下袖中遮住了自己的傷口,推開了屏風,故作無事的對幾位弟子吩咐道:“紅姐,你去、你去把東院的收拾一下,阿梅,阿珂你們幫著把這些人全部搬到東院去,他們傷的很重,需要特殊照顧的,玉絮,你先陪我會內穀取些藥材。”


    她一開口,幾位大夫就同時察覺到了異常,互換了眼神,心照不宣的忙碌起來。


    “雲姑娘……外穀先麻煩你看著了……”細雪穀主的額頭儼然滲出了冷汗,每多說一句話體力都在迅速流逝,雲瀟點點頭,示意玉絮趕緊扶穀主進去。


    一貫大大咧咧的玉絮此時也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她不敢聲張,趕緊帶著姑姑離開。


    “大夫們都要去哪啊?她們不管我村民的死活了嗎?”眼見著穀裏的大夫紛紛起身要走,老村長按奈不住著急的問了一句,雲瀟連忙接下話,“他們一個個傷的這麽重,自然是先換個舒服的地方,大夫們得先去準備床位和藥材,您就放心吧,這裏有我呢。”


    “你懂什麽……”老村長嘀嘀咕咕的,雲瀟仔細看著他,腳下的劍陣不經意的擴大了範圍。


    她心裏泛起了疑惑,劍陣裏清晰的聽見對方的心跳和唿吸,甚至體溫也是正常的,感覺不到對方身上有魂係術法的痕跡——還活著,這個老村長無疑是個活人。


    一個活人帶著一群“活屍”跑到細雪穀來求醫?這不對勁吧?這個老村長一定有問題!


    “老人家您可別不信我。”雲瀟笑吟吟的走過去,收迴了劍陣,在他麵前蹲下來,“您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學了好幾年醫術的人。”


    “幾年?”老村長噗嗤的一下不屑的笑了,擺擺手:“幾年能有什麽用啊?就雪城那些大夫,哪個不是先打個三十年下手才能自己才能出診?你別看細雪穀主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起碼也能做你奶奶了,你這小姑娘才學了幾年就敢如此誇下海口,也不怕被人笑話!”


    “那您讓我給您瞧瞧唄。”雲瀟好聲好氣的哀求,“反正您傷口的血也止住了,讓我瞧瞧也不會更嚴重的,對吧?”


    “來來來,我倒要看看你能瞧出來個什麽!”老村長伸出手臂遞給她,雲瀟裝模作樣的把著脈,指尖抽出了細若遊絲的靈光,順著手臂鑽入了老村長的身體。


    確實沒有什麽異常,就真的好像隻是個受了重傷的老人家。


    “怎麽樣?”老村長悻悻的催促了一句,“你倒是瞧出來了點什麽沒有?”


    “嗯……還真沒有呢。”雲瀟鬆開手,抬頭撞見老村長的眼睛,到口的話又赫然吞了迴去——那雙瞳孔中映出一個陌生的身影,仿佛在看著她。


    “我就說了你這丫頭隻會嘴裏逞強。”老村長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什麽異常,滿意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先帶您去東院休息吧。”雲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假裝無事發生,攙扶起他,“村民們一會也全部要挪過去,您在那邊看著好放心。”


    “對對對!全村就剩他們了,就算殘疾了也好過沒命!”老村長這才焦急的站起來,顫顫巍巍的往東院走去。


    第五十九章:玉石俱焚


    細雪穀內穀,玉絮扶著穀主還沒走到後院,隻見穀主臉上自眉心泛起一陣恐怖的青白,終於還是站立不穩靠著中央的梅樹緩緩坐了下去。


    “姑姑,姑姑您怎麽了?您別嚇我!”玉絮急的眼淚直流,直到現在才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的學習醫術,關鍵時候一點忙也幫不上,穀主緩了口氣,掀起袖子解開了綁布,方才被活屍咬過的傷口烏黑黑的,濃稠的血漿像漿糊一樣擠出來,她嚇了一跳,脫口,“這……這是什麽?”


    “是屍毒啊,你怎麽連這都看不出來……”穀主皺著眉,責備了侄女一句,搖頭,“這毒散的太快了,方才外麵那二十幾個人,應該都是死於屍毒。”


    “死了?”玉絮捂著嘴,生怕自己叫出聲,外頭那二十幾個傷員,全都是死人?


    細雪穀主咬著牙,也無暇再顧及自己的傷勢,她抓著玉絮的手,趁著自己神誌還清醒,趕忙吩咐道:“你別管我了,等把那些人全部挪到東院之後,你就去把東院的陣法打開,先把他們困在裏麵!”


    “那您怎麽辦啊?”她來不及細細思考姑姑的話,愣愣的問了一聲,細雪穀主披頭就是一頓罵,“都說了讓你別管我了,穀內弟子幾十號人,你要是不能及時把法陣打開,大家都得沒命!你……你現在就去,後穀霜天湖底,最左邊的那個機關,左三圈右兩圈,然後往下按三次,再向上提起來,記住了千萬別弄反了。”


    “哦,我、我記住了!”玉絮不敢多說話,才準備走又猶豫的停了下來,支支吾吾的不敢看姑姑。


    “你、你又怎麽了?”細雪穀主眉頭緊蹙,玉絮急的一跺腳,哭道,“在霜天湖底嗎?可我……可我不會遊泳啊!”


    細雪穀主此時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罵這個不爭氣的侄女了,隻是額頭上的冷汗一陣接著一陣,頭暈眼花的。


    細雪穀是霜天鳳凰的故裏,曾經得到鳳姬大人的幫助,才讓一群無依無靠的孤女在這裏紮了根,鳳姬帶給了她們最初始的幾本醫書,希望她們能多學益善,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為了保護這群孤女不被人欺負,鳳姬大人在臨走前留下了兩種法陣,一種以霜天鳳凰為核心,引霜天雪保護內穀,栽植澆灌各類珍惜的藥材,另一種則暗藏於外穀東院,一旦發生不可預測危機,她們會將禍端引入東院,東院是所有弟子心照不宣的暗號,隻要穀主命令將特殊的病人挪入東院,那就意味著穀內將發生無法預測的危險。


    但是那種術法是玉石俱焚之術,為了防止穀內弟子誤碰,一直藏得很隱蔽,細雪穀建立這數百年來,也僅僅開啟過一次,後來鳳姬大人迴來的時候重新修複了陣法,並將新的機關藏在了後穀霜天湖下。


    內穀的幾名大弟子都會學習潛息之術,甚至還會攜帶黑市慣用的“避水丸”,可是玉絮是才來的,自己都還沒時間跟侄女提過這些事情!


    “你、你去把……去把你紅姨喊來,讓她……咳咳,咳咳……”一語未閉,細雪穀主一血烏血吐出,嚇的玉絮慌了神,連忙幫忙拍著姑姑的背。


    穀主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氣若遊絲,黑血順著脖子一路攀爬,眼見著就要覆蓋到臉上。


    “穀主!”雲瀟尋著聲音匆忙掠入,一把抓住穀主受傷的手臂,傷口處已經開始腐爛,流出來的膿血發出陣陣惡臭,“快,快扶進屋裏去,我去找外頭的大夫……”


    “別!別浪費時間!”穀主連忙抓住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吐著氣,“玉絮,把我剛剛跟你說的話告訴雲姑娘,帶她去霜天湖,別、別管我了!”


    “姑姑呀……”玉絮不敢忤逆姑姑的話,但她知道這時候走了姑姑隻能是死路一條,雲瀟自然也清楚眼下的情況,她猶豫了分毫,突然摘下了手下的日輪,細雪穀主眼睛一亮,立馬就猜到了她想做什麽,她用力推開了雲瀟,喘道,“你別下那個戒指!那東西是救你命的……你是不知道那東西對鳳姬大人有多重要!她肯給你,說明你對她更重要!我不要這個,你要是念在我救過你的份上,就趕緊去霜天湖,別再耽擱了!”


    她明明連目光都開始渙散,說出來的話還是這般不由分說。


    細雪穀能有今天,都是當年鳳姬大人的恩惠,鳳姬大人身體日漸衰弱,不得以隻能依靠長久的自我封印來緩解痛苦,但是即使是這樣,身體的惡化也還是遠遠超出了極限,細雪穀不惜封閉內穀違背醫者仁心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在鳳姬大人忽然來訪之時能有足夠的精力和物資為她治療!


    內穀極少收留病人,除去雲瀟這樣的特例,隻有一些罕見的異族人能進入內穀,曆代穀主都會對那些瀕臨滅絕的罕見異族人格外照顧,因為鳳姬大人是百靈之首,那些人無疑也是對她極其重要的人。


    “好。”聽出了她話裏決然的語氣,雲瀟心下一橫,穀主焦急的催促著,眼裏已經失去了光彩,嘴上念念叨叨的,“快去吧……穀內弟子幾十個人呢,都是孤女……不能,不能讓她們沒有家……”


    “走。”雲瀟一把拉住哭哭啼啼的玉絮往後穀方向奔去,細雪穀其實是一處山穀,四麵環山,最裏麵的山就是霜天鳳凰的棲息地,霜天湖位於那座山的山腳下,是一個不規則的天然湖泊。


    雲瀟和玉絮走到湖邊上,伸手探水,它的湖麵上撒了一層薄薄的細雪,但是並沒有結冰,湖水平靜如鏡,不見一絲波瀾。


    飛垣上的三聖靈其實很少現身,基本也不會插手境內的事情,就如同此時對麵的山安安靜靜,也完全看不見霜天鳳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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