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齊齊看向文慧。


    文慧從容地拿過手機,點開張宣的短信:我到滬市了。


    這條短信意味著什麽?她比誰都清楚。


    畢竟曾跟他有一個約定:去京城前,讓他先來見自己。


    文慧靜了靜,迴:我知道了。


    收起手機,她轉頭問文老爺子:“爺爺,支氣管炎嚴重嗎?”


    文老爺子抖了抖手裏的報紙說:“老樣子,到這個季節就咳得厲害。”


    文慧小嘴動了動,後麵的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午飯過後,袁枚悄悄找著機會問她:“張宣來了?”


    文慧沒避諱,說是。


    袁枚曉得該怎麽做了,立即朝著周容喊:“舅媽,我跟慧慧去琴行了,晚餐不迴來吃。”


    這事經常發生,周容沒有懷疑,問:“晚上迴不迴來?”


    袁枚伸手挽著慧慧往門口走:“還不知道,到時候給你們打電話咯。”


    袁枚走了,帶走了文慧。


    林思思本來想跟著去,可這趟有事求外公,沒辦法。


    而文老爺子呢,在沙發上慢慢地喝飯後茶,渾濁地目光一直隨孫女的背影移動,直到門關才轉到電視新聞上。


    第950章 再相見8


    離開家門,下到一樓。


    袁枚半側身問:“你是跟我去琴行,還是直接去找他?”


    不等迴話,多問一句:“你知道他在哪的吧?”


    視線拉遠,文慧散亂的目光在參差不齊的街景一一掃過,臨了道:“陪我去趟醫院。”


    袁枚訝異,麵露擔憂:“醫院?你身體不適?上次手術留下了後遺症?”


    文慧搖了搖頭。


    袁枚想了想問:“你對外公的身體狀況不放心?”


    文慧輕嗯一聲:“直覺告訴我,爺爺撒謊了。”


    聽到這話,袁枚頓時熄了去琴行的心思,抬手攔過一輛的士就往瑞金醫院趕。


    路上,袁枚忍不住尋根究底:“外公不是一直有咳嗽嗎,我記憶中,每天早上都會咳一段時間,但整個人看起來很健朗。”


    文慧雙手交疊在腹部,緩沉許久說:“希望我多心了。”


    見出租車拐了一個彎,往別的路去,袁枚當即說:“師傅,我們去瑞金醫院,直走就可以,不要繞路。”


    出租車司機都是老油子了,就算小心思被拆穿,還是堅持拐彎,理由就是:“那邊今天在維修路麵,過不去,得到這邊繞一段。”


    袁枚可不好糊弄,直接將一軍:“一個小時前我還是從那邊過來的。”


    但袁枚顯然低估了出租車司機的臉皮,“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半個小時前的事情,我剛開車從那邊過來,比姑娘你清楚。”


    從不吃虧的袁枚還想反駁,文慧悄悄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算了。


    袁枚看一眼表妹,頭一次忍了。


    一個小時後,瑞金醫院到了,袁枚想付錢,文慧攔住了她,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錢放到車座位上就離開了。


    出租車司機拿起錢一數,連忙伸頭喊:“喂,姑娘,錢不對,你少付了30。”


    文慧理也未理,直接進了醫院。


    袁枚很是解氣,晃了晃手裏的摩托羅拉手機,迴頭威脅出租車司機:“我記下你的車牌了,你信不信我一個電話讓你工作丟了?”


    看到這外國大品牌手機,再細細打量一番袁枚的穿著和說話氣勢,跟陌生人打交道經驗的出租車司機瞬間沒底氣了,不過嘴上可不饒人,罵罵咧咧地開著車走了。


    等到出租車走了後,袁枚擔心報複,直接給張宣發短信:張宣,你在哪?


    張宣秒迴:在家裏。


    袁枚:我和慧慧在瑞金醫院。


    張宣本想問文慧怎麽了?但卻隻打了5個字:我馬上過來。


    袁枚:好,到了打我電話。


    張宣:收到。


    把手機放進包裏,袁枚小跑著進了醫院。


    ……


    院長辦公室。


    寒暄一番,文慧開門見山地問:“龔爺爺,我爺爺的病很嚴重嗎?”


    文慧問的很藝術,沒有直接提文老爺子口中的支氣管炎。


    見到這人,聽到這話,龔院長有那麽一刹那好想把真相脫口而出,但最後隻是說:“需要積極配合治療。”


    看龔院長沒否認病情嚴重的事實,袁枚急急問:“不是支氣管炎吧,是什麽病?”


    文慧盯著龔院長眼睛。


    龔院長有些犯難,第一時間沒出聲。


    三人無聲地對峙一陣,袁枚眼神愣愣地對文慧說:“要不我家裏人全部叫過來逼宮?”


    文慧對龔院長說:“奶奶去世好多年了,我和爺爺的感情很好,我很想知道他的實際情況,還請龔爺爺您說實話。”


    袁枚搭腔:“就是就是,慧慧快要出鋼琴專輯了,目前因為這事無心練習,龔爺爺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不想她關鍵時刻掉鏈子吧?10月還有演出呢,時間很緊,您就發發善心。


    再說了,外公要是真的得了大病,我和慧慧也好照顧他,他老人家這麽大的年紀了,您不能忍心看著他一個人熬吧?”


    望著兩人一唱一和,龔院長原本就不堅定地心一下子鬆動了,借坡下驢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們,而是怕你們沒有心理準備,而且我也答應為文老保密。”


    文慧安靜幾秒,端莊地說:“您放心,我們會遵從爺爺的意思。”


    聞言,龔院長拉開身前抽屜,從裏麵拿出一份病曆遞給文慧。


    文慧接過病曆,隻看一眼,就差點崩潰,好在她是個極其理智的人,硬生生穩住了身形。


    袁枚直接叫出了聲:“癌症?”


    這一聲叫完後,屋內呈現出死一般寂靜,文慧和袁枚都陷入了悲傷之中……


    ……


    張宣來了,他接到了一個眼紅紅的文慧。


    張宣拉過她的手,關心問:“你這是怎麽了?”


    文慧一言未發,隻是把手裏的病曆給他。


    老男人看後有些懵逼,平日裏聲音洪亮的文老爺子竟然得了這病!


    張宣問:“醫生怎麽說?”


    文慧輕搖頭,就那樣靜靜地望著眼前這男人。


    張宣不顧旁邊的袁枚和不時來往的人流,在醫院門口一把抱住了她,以示安慰。


    文慧也沒反抗,在他懷裏待了好一陣才說了兩人見麵的第一句話:“我們走吧。”


    “好。”張宣鬆開她,拉開車門,帶著她進了車內。


    等到袁枚和趙蕾坐進去後,張宣問:“去哪?你們迴家還是?”


    副駕駛的袁枚轉頭對他說:“先去你家。”


    見文慧沒反對,趙蕾直接發動了車子。


    車內比較沉默,以往愛說話的袁枚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查看病曆。


    文慧靠著他,不知何時淚水像雨珠子一顆一顆往外冒,無聲無息中整個人慢慢都縮到了他懷裏。


    張宣緊緊攬住她,伸出大拇指替她輕輕擦拭著。


    就這樣,一個仰躺在他懷裏,默默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一個低頭重複一遍又一遍的動作。


    許久,文慧恬靜地說:“這次可能讓你白跑一趟了,我可能要食言了。”


    張宣愣了下,隨即明白了她的話中含義,跟她臉貼臉柔聲道:“我知道,我理解,我等你。”


    就算兩個月沒聯係,兩人還是一如既往地默契,文慧側過頭,蜻蜓點水似地吻他嘴唇一下,然後閉了眼睛。


    她問:“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一件事嗎?”


    張宣道:“記得,不能忘。”


    文慧說:“這次本想讓你兌現承諾,可你馬上要去京城了,我要的事成了泡影。”


    張宣怔神好一陣,說:“可以換一件,可以往後推。”


    文慧睜開眼睛,辨認了他一番表情後,問:“你知道我想的是何事?”


    張宣點頭:“大概能猜到。”


    文慧問:“那你當時為什麽不拒絕?”


    張宣真心實意迴答:“因為是你,拒絕不了。”


    聞言,文慧忽然情動了,禁不住伸手撫摸他的臉,過了會說:“如果換一件,可能會更難。”


    張宣瞬間懂她想要什麽,還真被為難住了。


    知道他犯難,文慧也不逼迫,隻是把頭枕在他右肩膀,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聲音說:“我感覺好冷,抱緊我一點。”


    老男人聽話地雙手用力,兩個人的胸膛頓時緊緊貼在一起,沒有一絲間隙,他問:“你爺爺的病,你爸媽還不知道?”


    文慧說:“不知道,我在想要不要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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