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兒子功成名就後沒有端架子,阮秀琴很是高興地準備禮物去了。


    張宣側頭問雙伶:“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杜雙伶嫣笑著拒絕:“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在家等你。”


    “好。”


    黃富貴家離十字路口不遠,大概就200米的樣子,同陽生成和胡蘿卜他們是左右鄰居。


    提著禮品走在馬路上,張宣見人就喊。別個招唿他的也會好聲好氣迴複,有時候遇到特別熱情的,還要停下來同別個多聊幾句。


    真他娘的,短短200來米,硬是走出了好萊塢紅毯的感覺。


    現在是三伏天,熱,馬路上納涼閑著打擺子的人特別多,一人一句都把他忙的夠嗆。


    也不知道是不是魯迅說的: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哎,富貴還鄉好是好,可也太他媽的折磨了。


    尤其是剛才還有個俏寡婦給他暗暗拋媚眼,這誰受得了?


    路的盡頭又遇到了胡蘿卜,他們一家子在圍著拔鴨毛。


    這小姑娘又長高了,臉也張開了,可以用一個詞形容:亭亭玉立。


    張宣一如既往喊:“胡蘿卜,晚上好啊,我來看你了。”


    胡蘿卜媽媽見狀,玩笑道:“你現在可是大作家了,別總是拿我家胡蘿卜開涮,以後要是嫁不出去就找你。”


    胡蘿卜這次破天荒地沒躲,那水汪汪的眼神兒在他身上打個轉,低頭拔鴨毛,兩秒後,抬頭打個轉兒,又低頭拔鴨毛。


    等到她第三次抬頭時,張宣彎腰問:“好看不?”


    胡蘿卜:“……”,臉一紅,手一僵,又跑屋裏去了。


    胡蘿卜媽媽有點欲哭無淚,瞄一眼女兒,就對張宣抱怨道:


    “你看你看,我好不容易把她拖出來做點事,你倒好,一來就把人給我弄走了。”


    張宣聳聳眉,很無辜的樣子說:“難道你沒發現她是故意的麽,以前最多偷偷看我一眼,現在竟然敢接二連三的看我了,這不是膽兒肥了,就是不想做事。”


    這時旁邊有大媽笑著插嘴:“也許是到年紀了,晚上思春了呢。”


    第289章 有恩還恩


    黃富貴老人家的大門是開著的,裏麵來來往往有很多人。


    粗粗掃一眼,大的小的起碼不下20個。


    見到張宣進來,黃老的幾個兒子一愣,接著小跑過來趕緊接過行李,給他倒茶。


    黃老小女婿掏出煙,遞過來:“來,大作家,吸根煙。”


    是華子……


    “柳叔客氣。”張宣禮貌接過,但沒吸,而是放在了耳朵後麵。


    黃富貴躺在最裏麵的房間。


    張宣緩步來到床前,輕聲喊:“黃老,我來看你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黃富貴本來是麵向牆壁、身體蜷縮著的,聽到聲音後,慢慢翻過了身子。


    半年不見,當年的紅光滿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骨瘦如柴、眼眶深陷。


    隻看一眼,見多了生死的張宣就立刻明白,黃老的生命到了盡頭。


    黃富貴皺著眼皮看一眼張宣,沒反應,接著又看一眼張宣,還是沒認出來是誰。


    最後有氣無力地問:“你是誰……”


    見狀,黃老小兒子一拐一拐地告訴黃富貴:“老爺子,他是張宣,他是經常跟你說話喝酒的張宣啊,還記得不?


    他今天剛從外麵迴來,特意來看你了。”


    聽到這話,黃富貴渾濁的眼睛小幅度動了動,再次盯著張宣看了一陣。


    張宣走近一步,問:“黃老爺子,我是張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身體舒服些沒?”


    這次黃富貴似乎想起他是誰了,好半晌說:“我、我、我知道你,張宣小子,我看了……你的風聲,好,很好。”


    接著他又說:“你寫新書了沒,你以後要是有新書了,記得燒一本給我,我……我還想看。”


    張宣握著他的手說:“我寫新書了。”


    黃富貴說:“好,好……”


    說著,黃富貴艱難地笑了出來。


    這時床底下有一隻狗在叫,打斷了他的話,黃富貴中氣不足地喊:“狗子,別叫,他們都是我朋友。”


    聽到“他們”,張宣心裏一緊,剛剛還正常的氛圍,突然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在裏間呆了五分鍾左右,為了不打擾黃富貴休息,大家都出來了。


    外間,黃老小兒子流著眼淚說:“他老人家這關怕是捱過不去了,最近總是記不得人,連我都時不時忘記了,一天要重複問好多次。”


    這時和黃富貴同輩的一個老人歎口氣道:“哎,這已經算好了,至少口齒清晰,還能說話。


    大部分人要走時,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黃富貴大兒子苦悶地吸著煙:“應該是和我爸年輕時的經曆有關,艱難歲月中挺過來的人,意誌力大於強人。”


    張宣讚同這觀點,隻是心裏在想黃老剛才的那句話。


    黃富貴的大女兒似乎看出了張宣的所思所想,就解釋道:“這話你別放在心上,我爸他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愛說怪話,說總有老朋友來找他聊天。


    我想他應該是思念他的那些老朋友了。”


    黃老的小兒媳婦這時插話道:“不知道該不該跟你們說,昨天中午時分,咱爸就讓我把他房門口和床頭的那些符籙撕掉,哎……”


    這話一出,屋子裏瞬間安靜了,大家相互看看,開始各種猜測。


    剛才還高高興興的小孩們,一聽這些長輩說些神神秘秘的事情,都不敢鬧了。


    都躲到大人們懷裏,一邊忍不住聽,一邊抓大人們的衣服。


    不能久呆,不敢久呆……


    裏麵躺著一個黃昏老人,外麵一堆人卻在議論詭異的事情,張宣都懵了,頭皮瘮瘮的發麻。


    他本來就怕鬼和蛇,壓根就聽不得這事。


    再說自己還是一個重生人士,要是在這裏呆久了,黃老看自己順眼,哥倆好的,把自己也帶走了怎麽辦?


    這般大逆不道地思緒著……


    張宣加快步子離開了,直到出門再次見著了拔鴨毛的胡蘿卜,他心裏的鬱悶才一掃而空。


    甩甩頭,他娘的自己簡直就是奇葩,真是會想,真是會自己嚇唬自己。


    胡蘿卜情不自禁的又看他。


    張宣樂嗬嗬地甲個眼睛,隱晦地拋一記媚眼。


    得,這可愛的姑娘臉瞬間紅透了,比山上的豔山紅還亮。


    見女兒這副樣子,胡蘿卜媽媽也是無語了。忍不住伸出一個指頭撮女兒額頭,把胡蘿卜撮的腦袋直往後倒。


    胡蘿卜跟個不倒翁似的。


    嗯,太好玩了。


    張宣哈哈大笑離開。


    這時一直旁觀的胡蘿卜嬸嬸目送張宣背影消失後,就側頭揶揄胡蘿卜:“嬸嬸給你做媒,給他做小老婆怎麽樣?”


    胡蘿卜低頭說:“嬸嬸,堂哥都快30了,您先給堂哥做媒吧。”


    胡蘿卜嬸嬸氣暈,也用指頭撮撮她,咬牙道:“我平時真是白疼你了,你堂哥真是白疼你了。”


    ……


    迴到家。


    阮秀琴低聲問:“滿崽,黃老怎麽樣?”


    哎……


    張宣搖搖頭,實話實說:“應該就這兩天的事。”


    晚上,洗完澡,和家人聊聊天,7點過,張宣帶著雙伶鑽進了書房。


    沒辦法,他已經養成了習慣,到點不看書就渾身難受。


    不自在。


    哪怕隻看半個小時,他也覺得好過很多。


    晚8點,老張家來了5個人。


    走前麵的是本家堂伯。對,就是賣魚摳摳搜搜的那個,人家可是2組的生產隊長。


    堂伯後麵還跟了村支書和村長等4個村幹部。


    一進門,堂伯就問阮秀琴:“秀琴啊,張宣在家沒?”


    阮秀琴看到他們,就好像明白是什麽事兒,請幾人落座後就說:“他在二樓書房,我去喊他下來。”


    村支書聽到這話,趕忙起身阻攔她,認真地說:“秀琴,還是別去喊了。


    你這樣進去很容易打擾到張宣的創作思路,得不償失。


    我們坐一會就走,改天等張宣有空了再來也是一樣的。”


    阮秀琴笑笑,和氣地說:“你們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我先上去看看,可以的話就喊他下來,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


    二樓。


    阮秀琴推開門進來,愛憐地摸摸杜雙伶的頭,就問張宣:“滿崽,現在有空嗎?”


    張宣視線從書本上挪開,抬頭:“有空,老媽您有事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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