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後,洪振波看完了第一冊本子。


    趁著這個間隙,洪振波喝了一口茶,隨後閉上眼睛靜靜地迴味一番,半晌,開始翻看第二冊本子。


    至始至終,人家壓根沒想著跟張宣和陶歌搭話。


    房間裏靜悄悄地……


    陶歌等很久了,等到洪振波放下第一冊本子時,她就迫不及待地拿了起來。


    攝影師閑的無聊。因為不能給稿子拍特寫,畢竟“潛伏”小說還在創作階段,仍需要保密。所以在旁邊給三人煮茶。


    陶歌有事做了。張宣也開始做事,攤開本子,繼續開始寫作。


    一時間裏,書房中隻有“沙沙沙”地落筆聲,“嘩嘩嘩”地翻頁聲……


    這個靜謐的奇異狀態持續了整整一下午。


    直到傍晚6點過,杜雙伶進來喊幾人吃晚餐時,這氛圍才瞬間土崩瓦解。


    放下第四冊,洪振波在座椅上緩了緩神,爾後才笑著對張宣說:“吃飯,吃完飯陪我到學校裏走走。”


    “成。”人家是客,張宣這個東道主自然滿足客人需求,笑著應允。


    可能是熟悉了的緣故,晚餐吃得比中餐熱鬧。


    張宣四人和陶歌三人的交流多了,連鄒青竹都沒了之前的緊張感,慢慢插入到了話題中。


    吃完飯,杜雙伶、文慧和鄒青竹去了校外,去菜市場買菜,為明天的一日三餐做準備。


    而張宣則陪著洪振波、陶歌下樓散步。


    三人一路默不作聲,安安靜靜地欣賞林蔭小道的沿途風光,春天來了,花花草草盛開了,姹紫嫣紅,各有風采。


    不疾不徐,走到惺亭時,洪振波四處觀望一番,終於打破了沉寂。


    他找個位置坐下,詢問張宣:“三月,你那‘風聲’的手稿還在吧?”


    張宣瞄了陶歌一眼,見後者也是莫名時,如實迴答:“在。”


    洪振波看著張宣,想了想,措辭道:“有朋友托我問問你,你那‘風聲’的手稿賣不賣?”


    張宣錯愕,問:“買手稿?用來收藏?”


    洪振波頷首,十分坦誠地說:“我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


    但那朋友知道我要來見你時,特意到我家來了一趟。他讓我問問你,如果你願意,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價格。”


    張宣恓惶,這問題還真是難到他了。


    第一本書的手稿,誰他娘的舍得賣啊?


    要是缺錢還好說。


    最關鍵的是自己現在不缺錢!


    但是不賣嘛,那就有可能葬送目前的大好局麵,葬送自己的文路前途,使之好不容易才打開的文壇人脈付之一炬。


    畢竟像洪振波這類人,這種身居高位的人,一般小事不會胡亂開口,不值得開口。


    且一般人也很難讓人家開口。可一旦開口了,就不好拒絕。


    拒絕了就相當於落了人家麵子。


    真他媽的頭疼啊!


    見張宣陷入沉思,陶歌及時接過話茬,問:“叔,是誰托付你的啊?”


    洪振波一眼就洞穿了她的小心思,看看張宣就笑著說了一個字:“李。”


    李?


    陶歌聽到這個姓氏,似乎沒怎麽驚訝,反而高興問:“聽說這位花大價錢買到了金庸老先生的手稿?”


    洪振波點頭,對麵露好奇的張宣說:“確實有這麽迴事,也是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到手。”


    張宣秒懂,這洪總編是告訴自己,買手稿的這位是個固執之人,遠在香江的金庸老先生的手稿都弄到了,肯定也會纏著他的手稿不放的。


    同時洪總編話裏還有另一層意思:金庸是誰?那就不用多說了吧。而人家買了金庸的手稿後,還想買張宣的手稿,意味著人家非常看好張宣的未來。


    更是隱晦表明,洪振波也極其看好張宣的未來。


    這些都是一些積極的信號。


    娘希匹的,似乎沒得拒絕的可能啊。


    思緒到這,張宣求助地望向陶歌。


    陶歌接受到訊息後,轉頭問洪振波:“叔,你朋友願意出多少錢?”


    得,這娘們已經做主給賣了。


    洪振波伸出手指:“聽說三月的‘風聲’有13個版本,我這朋友願意出80萬買最初版本和最後定稿的版本。”


    張宣有點懵,這麽值錢?


    下一秒又在想,他娘的太狠了!


    一出手就買最珍貴的兩個版本的手稿,果然是搞收藏的路數。


    張宣有點懵,陶歌也有點懵,顯然金額超出了她的預期。


    不過她同張宣對視一眼後,就替張宣斡旋說:“能不能隻買一版?留一版給我弟做紀念。”


    聽到陶歌語氣稱唿都變了,聽到陶歌把這個“弟”咬得很重。


    洪振波知道陶歌開始護犢子了,也知道這事隻能點到為止。


    好在他一開始就沒想著把作家的心頭好全部買走,剛才說買兩個版本隻是做做樣子,借收藏之人的口表達自己對張宣的看重。


    於是順著陶歌的台階下坡,“第一版手稿30萬,最後一版50萬。”


    洪振波說完就望著張宣,等他做決定。


    張宣嘴角抽抽,做什麽決定呢?


    有什麽決定做的呢?


    沒什麽決定好做的,人家一開始就衝著最後一版手稿來的。


    要是這點都想不明白,自己這麽多年不是白活了麽?


    張宣沉吟一陣,就抬頭道:“都說寫作不能忘初心,我留第一版做紀念吧。”


    交易達成,三人談話的氣氛頓時好到炸裂。


    迴去後,張宣逮著單獨相處的機會問陶歌:“李是誰?”


    陶歌大樂,對他說:“李是你真正的貴人。”


    張宣蒙了,遲疑問:“人民文學那位退休的前總編輯?”


    “就是他。”


    陶歌跟他說:“當初要不是李老力排眾議,你的‘風聲’很難在人民文學上發表。”


    張宣弄懂了,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在啊,難怪這娘們會替自己做主賣手稿。


    說句老實話,知道是李老後,張宣心裏就不抵觸了。


    正所謂人生難得一知己。


    這李老不僅是他的知己,還是他的伯樂。


    雖說自己兩世為人,有“風聲”這樣優質的小說在手,不愁沒機會。但這個世道真不是這麽簡單幹淨的。


    至少因為李老的存在,自己在文壇少走了很多彎路。


    陶歌問:“想明白了?”


    張宣點頭。


    陶歌接著又說:“其實我猜測,這手稿也不是李老自己買,應該是李老的兒子在收藏。”


    張宣眼皮一掀,“李老兒子?”


    “嗯。”


    陶歌嗯一聲,就細細地解釋道:“李老兒子去年在京城開了一家非常高檔的私人會所。


    為了給私人會所撐門麵,李老兒子最近一年砸重金四處收購名貴古董、名畫、高價值藝術品。


    你的‘風聲’手稿能被他看中,無形中也算是替你在京城一畝三分地宣傳了一波,提高了你的身價。”


    張宣不可置否:“50萬的身價麽?”


    陶歌笑著搖頭,“你就知足吧。那會所我年初去過一次,裏麵的家具清一色紅木、或金絲楠木的,地毯來自中東,而這些僅僅是明麵上最基本的東西。


    那收藏陳列室,不僅有末代皇帝傅儀弟弟的書法,齊白石的名畫蝦,還有黃永玉的親筆繪畫,金庸老先生的手稿也放在裏邊。


    你想一想,你的‘風聲’手稿同這些名貴珍品並列擺放在一起,供來自全國各地的顯赫之人參觀,是不是一種無上榮耀?”


    見張宣不做聲,陶歌又給他簡單普及了一下:“你知道這私人會所的門檻麽?它隻向vip會員開放,而最普通的會員年費是1.7萬美金。


    要知道京城去年的平均房價是1400元每平。”


    張宣麻了,一個普通會員的年費都可以在國內任何城市買一棟別墅了。


    這還隻是普通會員的年費,要是高級一點的呢?


    哎,老男人沒見過大世麵,不敢想,也不想去多想。


    倒是這麽一說,“風聲”手稿賣過去好像也不算掉價。


    見張宣似乎想通了,陶歌伸個懶腰打趣道:“要是李老兒子看了你的‘潛伏’小說,估計出價能翻好幾倍。”


    張宣坐下問:“你覺得‘潛伏’小說手稿能值多少?”


    陶歌直白講:“我給你一個參考案例,去年有一位老領導想買‘白鹿原’的手稿,出價150萬元,陳老先生沒賣。


    而你這‘潛伏’小說,沒個200萬以上,開口就是掉價。”


    張宣聽出了潛在意思,陶歌認為“潛伏”比“白鹿原”好。


    當初這女人麵對“風聲”時,可不是這態度的。看來“潛伏”小說已經征服了她。


    想到這裏,張宣內心興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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