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言以對,但還是挨著坐下了,跟張萍以及楊蔓菁聊起了天。


    淩晨一點過,寫作完的張宣迴臥室時,滿腔期待落空了,雙伶同誌不在自己床上。


    張宣脫下衣服,聞著床上殘存的氣息,心裏明白得緊,自家媳婦必定是被親媽帶到她自己臥室去了。


    既然留下來了,既然到了這一步,雙伶同誌也許不會再抗拒跟他睡。


    倒是阮秀琴是個非常要麵的人,不用杜雙伶開口,就主動作了安排。


    不是阮秀琴保守,不是阮秀琴體貼杜雙伶,而是家裏還住著阮得誌一家三口呢,有些事啊,還是要遮一遮的。


    要不然,以阮秀琴在乎杜雙伶的程度,巴不得張宣把這閨女早點吃了,生米煮成熟飯才好呢。


    那樣就跑不了了。


    哎,看來幸福計劃在家裏行不通啊!還是得迴學校。


    算算日子,迴學校。


    還有十多天,還有好久。


    張宣再次歎口氣,翻個身子睡覺。


    ……


    次日是農曆29,是1993年最後一天。


    今晚就是除夕。


    今天張宣沒睡懶覺,一大早就起來劈柴。


    望著7顆比碗口還粗的幹鬆樹,張宣突然有點懷念胖小孩的日子了。


    連續50分鍾,在杜雙伶和楊蔓菁的注視下,要麵的張宣鼓著一口氣鋸斷了7顆大鬆樹。


    嗯,不錯,比去年有進步。


    不過隨後就軟了。


    拿鋸的手臂有點虛,腰也有點站不直了。他娘的咧,這比練拳還累人。


    熱,太熱了,張宣右手往額頭上唿嚕一把汗珠子,脫下外套休息休息。


    杜雙伶及時遞一杯熱茶給他,心疼地小聲嘀咕:“做慢一點,等會你姐夫說不定會來呢。”


    張宣,“……”


    聽著這話,楊蔓菁眼皮子都翹到了天上,心想哪有這樣疼男朋友的,太自私了,簡直太自私了。


    隨即又想,要是換成小十一,估計早就用n種辦法把他姐夫引導過來了。


    這一刻楊蔓菁覺得,有什麽樣的男人就吸引什麽的女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丘之貉,蛇鼠一窩。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休息了十來分鍾,張宣起身繼續幹活,拿斧子劈柴。


    他不敢歇太久了,怕坐久了就不想動。


    劈柴講究技巧,更要力氣。


    張宣幹了一個小時,就又不行了,喘著粗氣,像死狗一樣有氣無力靠著牆壁,人都累癱了。


    這時張萍和歐陽勇來送野味了,一隻鮮活的野雞,和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張萍見到受人尊敬的弟弟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掛在牆壁上,立馬奔過來問:


    “弟啊,你怎麽了?”


    張宣翻翻白眼,還沒死呢,還沒死呢,大過年的咋咋唿唿啥子呢?


    有替死鬼了,都不用張宣招唿,歐陽勇很有眼力見,自動拾起斧子劈了起來。


    張宣假模假樣說:“你去跑摩托車掙錢吧,這點活我幹得完。”


    歐陽勇答非所問,笑嘻嘻地說:“我昨天看電視,學了點東西。”


    張宣好奇問:“什麽東西。”


    歐陽勇迴答說:“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喝茶的張宣差點被嗆到,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自己還是小瞧了歐陽勇啊,這人臉皮比想象的厚,還有點小機靈。


    杜雙伶聽了抿嘴直笑。


    楊蔓菁整個人都不好了,覺得這一家子就姑姑正常點。


    中午,外麵又開始刮風了,又開始下雨了。


    雨水夾著冰粒子,落在瓦上沙拉沙拉響。


    天空一片陰沉,年味越來越重。


    阮得誌衝糍粑不行,挖冬筍不行,總算找到一樣行的了,那就是寫春聯。


    八仙桌上,黑墨水一瓶,毛筆一支,紅紙攤開。


    隻見阮得誌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一氣嗬成。字確實好,磅礴大氣,有遒勁。


    小賣部老板最先找上門,要了一副對聯。


    謔,這下好了!


    就像水庫泄洪一樣,打開了一個口子,十字路口的全跑來了,有一家算一家,各自拿一副春聯歡天喜地走了。


    足足一個多小時,阮得誌爬桌上沒起身,手腕生疼地厲害。


    要過年了,最興奮地要屬小屁孩們了。他們吃著平時很難吃到的紙包糖、人頭馬餅幹,穿著新衣裳,放著小鞭炮兒。


    從早上到下午,pia pia pia的聲音,整個十字路口就沒停過。


    當然了,有開心的孩子,就有倒黴的孩子。


    隔壁姓鄒的一戶人家,父母一心望子成龍,希望家裏出個像張宣這樣的大學生。


    這不,每天下午就逼著7歲大的孩子寫作業。


    可這孩子不是讀書的料哇,蠢得天天被父母打罵,那咆哮聲都快成十字路口的固定節目了。


    張宣坐在矮凳上看了會戲,大聲喊:“別哭了,趕緊做作業,做完作業我叫你唱首歌。”


    小屁孩抬頭問:“什麽歌。”


    張宣說:“聽好了啊。一年級的小偷,二年級的賊,三年級的美眉跳芭蕾,四年級的帥哥沒人追,五年級的作業一大堆,六年級的試卷滿天飛。”


    小屁孩眼睛一亮,學的飛快,一遍就會了。


    整整一下午,十字路口十多個孩子排著隊,搖頭晃腦的都在唱這首歌,把大人們都快逼瘋了。


    過了下午三點,雪越下越大,密密麻麻地在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


    第214章 啵啵兒……


    過了四點,家家戶戶開始準備年夜飯。


    阮秀琴在廚房包蛋角。


    所謂的蛋角就是外麵裹一層雞蛋皮,裏麵包的細碎肉。


    這個菜外地人不愛吃,但本地人卻是最愛,每一年都少不了的。


    往年做飯張宣會幫忙,但今年有阮得誌和楊迎曼在,他搭不進手。


    張宣問杜雙伶:“這也是你家,要不到我家過年算了?”


    杜雙伶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就那樣站他跟前,笑盈盈地凝視著他。


    哎……


    歎口氣,喊上歐陽勇,栽上兩人去杜家。


    自己摩托車還在杜家呢,下大雪了,得趁路麵沒結冰之前騎迴來。


    下午五點過,無所事事的張宣開始看書,看著看著,看得正入神時,突然被窗戶上的一隻麻雀驚擾了。


    張宣抬頭一看,發現麻雀左腳帶血,起身本想幫個忙給它塗點萬花油,給它打個繃帶,但人家不領情啊。


    “撲”地一聲,又飛走了。


    望著麻雀落在屋外的梧桐樹上,爾後消失在天際,張宣猛地想起一件事。


    想起了那個寄錢的神秘人。


    心血來潮,張宣立即找到第三本書,水滸傳。


    翻開,翻到480頁:


    第一段內容:嗨,張宣!很高興再次見麵。


    第二段內容:在這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今天是來跟你道別的。我的私人小金庫見底了,我還要出趟遠門。如果我能攢夠錢,那咱年底見吧。


    把第二段內容讀了三遍,張宣不知道怎麽的,心裏一下空落落的難受。


    不知道是為了那1000塊錢難受,還是怎麽的了。


    反正此刻他就是有些難受,有些寂寞,甚至還生出了一股荒涼感。


    不是說好年底再見麽?


    今天可是1993年的最後一天,還差幾個小時就是1994年。


    這神秘人是忘記了?


    還是沒攢夠1000塊錢?


    盲猜一通,張宣陷入了惆悵。


    他現在有個想法,要是有一天知道這個人是誰,得把她/他/它打一頓,讓你傷我心,讓你帶走了我的期盼。


    他娘的,這神秘人還蠻會抓心,竟然讓自己無形中就惦記上這事了。


    對著水滸傳靜默二十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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